紫气阁 www.ziqige6.com,最快更新有瑕最新章节!
第二天何以起得很早。
天还雾蒙蒙的,远处有一丝微弱的光。
何以起来换了衣服,准备出去跑步。
他以前有运动的习惯,但因为要兼职的原因,没时间坚持。现在兼职轻松了,也就准备重新保持这个习惯。
出门先给猫放了一点昨天夜宵的剩饭,然后绕着街边的人行道跑。
跑步的时候经过一座桥,萧祁站在桥上。
“萧哥。”何以微微喘着气,停了下来,“早。”
“早。”萧祁没动,拍了张照后转过来看他,“吃了吗?”
“还没。”何以如实说。
“等天亮了。”萧祁冲他笑笑,“我请你吃早饭。”
“在拍日出吗?”何以没话找话道。
“在拍天将明。”萧祁继续把脸怼着镜头,“太阳出来得很快,但还是要耐心等等。”
“我跑完这圈回来找你。”何以在原地小跳了两下。
“行。”萧祁又拍了一张,“我在这等你。”
车已经开始多起来了。
整座城市在醒来。
何以回到这座桥的时候,萧祁靠在桥上看相机胶卷。
“你回来了。”萧祁抬头看了看他,“想吃什么?”
“都行。”何以说,“附近有块卖早点的,随便买点吃吧。”
“那就吃生煎包。”萧祁笑了笑,“我有段时间没吃了,开车带你去买,车就停在后边。”
“好。”何以乐了,点点头跟在萧祁后面。
车拐进一个岔道,再拐到一个弄堂口的边上。
“下车吧,”萧祁边熄火边说,“到了。”
何以下车以后觉得挺神奇。
他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十七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个这样的弄堂。
“这是我妈怀我的时候经常来吃的早饭店。”萧祁笑着对他说,“我小时候也经常来吃,这里做了快四十年了,开店婆婆已经八十多岁了。”
何以笑了笑,跟着往里走。
走了大概三分钟,就到了。
早餐店规模不大,生意看着挺好。
来来往往许多人。
萧祁熟门熟路地打了声招呼,要了点早餐,付完钱以后坐在院子的椅子上等。
“挺好吃的,这里的东西。”萧祁说,“你以后可以带朋友来尝尝。”
何以抬起头看他。
萧祁的左眼下边有一道淡淡的伤疤,在阳光下有点发亮。
“以后有机会吧。”何以笑了笑。
“会有机会的。”萧祁低头调了张照片,“这张你喜欢吗?”
何以看了眼。
是他的背影,跑步的时候被萧祁抓拍下来的。
少年的后背清瘦,双腿长而且直,微微弯曲的时候显得很有力。
“喜欢。”何以说。
“加个微信吧,我传给你。”萧祁拿出手机。
何以看了看萧祁的ID。
萧祁。
真的很简单。
但又挺酷。
像他这个人一样。
吃完了早饭,萧祁送何以到家。
何以回去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就在家里准备下周的英语竞赛。
单词,句型,文章结构。
越准备越觉得自己不足。
但何以不急,他是属于触底即反型选手,越是难,越是坚韧。
像发芽的种子。
整个周末他都呆在家里,三餐靠外卖,没出过门,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洗衣服和晒衣服。
等到周日晚上看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信息已经爆满了。
基本都是别的学校或者别的班里来加他的人。
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拿去宣传的。
何以一概没理,他朋友圈里乱七八糟的人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更多的自拍和更多的网易云评论式文案。
他打开朋友圈发了一条。
——“今夜的狗不理何以已经获得了升华。”
陆迟给他点了个赞,然后私聊了他。
——陆迟:你看一眼我朋友圈。
何以点开来看了。
万年不发一条朋友圈的陆迟在星期六早上发了一条。
他们。
配图是那天早上的何以和萧祁。
——一般市民:你和萧祁一起?
——陆迟:显然不是,我出门跑步碰见你在跑步碰见萧祁拍照碰见你俩私奔
——一般市民:行
——一般市民:明天你还来学校吗?
——陆迟:不来
——一般市民:行
何以扔了手机往窗边一站。
底下车如流水马如龙。
挺热闹。
不过这些热闹和他没什么关系。
朋友圈里老妈晒了张图,是和新男朋友的合照,看起来过得不错。
何以叹了口气。
希望这个能靠谱。
他把窗打开了一条缝。
往底下看了一眼。
操。
何以又仔细看了看路灯下的那个人。
心灵感应似的,那人正好往上看了一眼。
何以没忍住,又操了一声。
这时候消息提示音从床上传来。
何以没来得及关上窗就跑过去看。
——陆迟:你刚刚是不是又在骂操了
——陆迟:还是说我神经病?
神经病。
真的神经病。
何以走到窗边,朝底下喊:“陆迟你他妈脑子有坑是吧,大冬夜的你干嘛!”
陆迟上来的时候何以简直震惊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品种这么纯正的神经病。
“你有病啊?”何以给他倒了杯热水,“不冷吗?”
“冷。”陆迟说,他的嗓子都有点哆嗦。
“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跑这来。”何以问。
“跟我爸吵起来了,在他喊人来打我之前跑来避避难。”陆迟说,“你不会这个时候把我赶出去吧?”
“我会的。”何以翻出一套备用睡衣,“如果你再废话多来的话。”
“谢了。”陆迟捧着杯子笑了,“我要冷死了。”
“你活该冷死。”何以被气笑了,“你知道外边几度吗你站那儿拜佛呢?”
“我站那替你祷告。”陆迟指了指拎着的一个小行李箱,“我可能得在这住几个晚上,住到我爸消气为止。”
“滚。”何以没什么表情地说。
“求求你了,何以哥哥。”陆迟喝了一口水。
“行。”何以起身躺在床上,“自己打地铺,用你之前抗的那床花被子,上炕之前洗个澡,热水在左边。”
这夜陆迟睡得挺安稳的。
可能是因为没有楼上八岁小孩的哭闹。
他今天不太认床了,但他不想承认是因为这床花被子。
他宁愿今晚还是睡不着。
手机调了静音,第二天是被何以的手机闹钟叫醒的。
何以把手机闹钟关了,看了眼没睁眼的陆迟。
他轻手轻脚的去洗漱,把门悄悄带上后去学校了。
桌子上留了一份手绘的粗略地图,大概标了一下周围的早餐店。
陆迟有赖床的习惯。
他起床之前要在床上迷糊半个小时左右。
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何以人已经不见了。
陆迟洗漱完发现了那张纸条,笑了笑,给那张纸条拍了张照。
顺着照片找了家店吃了早饭,回何以家里看小说。
昨天按理要收租,但二猛伤没好,陆迟不想带他去,因为这事儿跟陆荣生吵起来了。
说是吵,其实还是陆迟单方面的反抗。
虽然成效不大。
还被按着踢了一脚。
陆迟洗澡的时候看了眼镜子里自己的小腹,一块淤青。
按去挺疼的。
小说里的男主已经重伤,陆迟为了这本小说花了一杯奶茶钱,这对他来说是种挺新奇的体验。
我给修仙小说花钱了耶。
花了一杯奶茶钱耶。
陆迟想着笑了,继续看下去。
作者一天更新五万字还是很让人满足的。
虽然不知道他哪来的时间写。
何以回家的时候给陆迟带了一份炒饭。
当做夜宵。
他九点半才回,一诺明天要文艺汇演,没法补课,今天给她调时间。
两个人就着热水吃完了炒饭之后,何以把垃圾收拾好往下带。
陆迟拿过垃圾袋:“我去扔,蹭吃蹭喝蹭住挺不好意思的。”
“没看出来。”何以乐了下,“不过也行,我懒得走。”
“那我拿下去了。”陆迟推开门往下走,“等会给我开门。”
陆迟下去之后何以坐在床上看英语。
他的准备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把这两天看到的重点再复习一遍就差不多了。
在学校的时候他更倾向于学习课内知识,而不是分散精力准备竞赛。
门被敲了两下。
是陆迟。
何以过去开了门,这么一会儿功夫,陆迟进来的时候身上就带了明显的寒气。
“冷吧,外面。”何以说。
“冷得要死。”陆迟笑了下,“我手碰到垃圾桶外边的金属壳差点废掉。”
“去洗手吧。”何以拉开了一点距离,“用没碰过垃圾桶的手开水龙头。”
“你这人。”陆迟乐了,“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没有。”何以也笑了笑。
“行吧,我去洗手。”陆迟往卫生间走,“晚上你还要复习是吧,我等会就睡了,绝对不发出声音。”
“没事。”何以说,他已经懒得问陆迟是怎么知道的了,“你出不出声我都能复习。”
“我不会出声。”陆迟转过来坚持道。
“行。”何以看着他,“你别出声。”
陆迟一晚上真的一句话都没有,空气里只剩下翻页的声音。
何以拿笔在重点上划了条横线,默背着自己给自己整理的知识点。
内容量不算少,但对何以来说不多。
他记背了三个小时后把书合上。
“你背完了?”陆迟听见声音之后问,他在地铺上躺着看小说,作者还没更新,他只好重新再看一遍,“早点睡吧,明天还上学。”
何以嗯了一声,没动弹。
陆迟坐起来看他。
何以靠在靠枕上,盯着天花板看。
“你在干嘛?”陆迟问。
“冥想。”何以说,“我最近跟养生节目学的。”
“这个活动我很早就在做了。”陆迟说,“但功效不大,还容易养成睡前胡思乱想的习惯。”
“你做的冥想不正确。”何以看了看他,“我昨天试了一下,感觉效果挺好的。”
“蒋绍在学校里发了一天呆也觉得学习效果不错。”陆迟乐了。
何以看了他一眼,也笑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被陆迟同化了。
怎么也开始这么神经病。
“后天我可能要出去。”何以说,“我要去参加一个英语竞赛。”
“行。”陆迟说,“我知道。”
“我觉得你很神奇,学校没来几天,什么都知道。”何以乐了。
“因为我也要去。”陆迟说,“作为形象代表。”
“什么时候英语竞赛还需要这个了?”何以挺奇怪。
“听说这次竞赛有外媒参与,所以需要脸撑着。”陆迟随便扯了一句。
“哦。”何以应了一声,“原来这样。”
陆迟憋着笑,继续看文。
男主大难不死,被孤寡山林老人救了,在山谷中疗伤习武。
陆迟饶有兴致地看着新鲜出炉的更新,觉得何以真是太好骗了。
第二天何以起床的时候陆迟已经醒了。
他站在窗户边上看着楼下。
“在看什么?”何以问。
“没什么。”陆迟说,“瞎看看。”
“今天你去不去学校?”何以从衣柜里拿了见衣服。
“不去。”陆迟说,“我衣服没洗,我就带了四套出来。”
“那你在家里记得开窗通风。”何以说,“我走了。”
“一起吃早饭吗?”陆迟问。
“我去学校吃,有点晚了。”何以说,“你自己解决吧。”
“行。”陆迟转过身往窗边走,“我睡一下床,地板硌得慌。”
“走了。”何以换好了衣服往外走。
“拜拜。”陆迟躺在床上摇了摇手,“晚上想吃烤饺,七里地那边的。”
“给你带。”何以关门走了。
到学校之后何以把书放下了。
“明天就要去了,紧张吗?”赵孟说,“千万别紧张,你要知道你可以的,他们跟你比起来那就是尘埃里的浮毛,再渺小也没有,你就是女娲补天时的明珠,孟姜女哭长城的眼泪,孟母三迁的终点。”
“废话真多。”李轩推开赵孟,“何以哥哥你少听他说,到时候一定要严肃认真对待,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我们逼是已经给你吹出去了,圆不圆得住就看你了。”
郑祯的话被他们提前说完了,只好执手相看泪眼。
何以笑了下:“按水平发挥吧,能拿什么样的成绩我都接受。”
“这个心态很好。”李轩说,“保持。”
“对,保持。”郑祯说。
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何以被叫去办公室后又是一番打气,老胡一直在劝他放轻松。
“我真不紧张。”何以有点哭笑不得,“您不用这样。”
“不紧张是好事。”老胡说,“但我也理解你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被外物影响到自己,我觉得还是……”
“不影响。”何以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的眼睛重复了一遍,“真不影响。”
“那就好。”老胡顺着他的话骑驴下,笑呵呵道。
“老师我先回去复习了。”何以说,“作业我会照做没关系。”
“行。”老胡说,“你有数就行。”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好像全世界都在为你担心,替你鼓劲。
怎么说呢。
有点开心。
何以走在走廊上,看了眼边上的天。
称不上蓝,但很清澈。
空荡荡的天和云。
最后一节课何以看了会儿错题集,然后打开了手机。
陆迟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大都是好饿好无聊。
何以皱了皱眉头。
看陆迟这架势,是真的一下子都没出去,一直待在他家里。
他给陆迟发了条信息。
——一般市民:你没出去过?
陆迟这个资深网瘾少年很快回了过来。
——陆迟:没有,一直待在家里
——一般市民:行,我快下课了,买了东西就回
——陆迟:OK
何以掐了手机,等着一分钟之后的下课。
下课了之后何以去了七里地买了三十个烤饺和两碗排骨汤。
打开家门看见陆迟站在窗口朝下看。
何以抿了抿嘴:“我回来了。”
“我闻到烤饺的味道了。”陆迟走过来,“果然烤饺还是七里地。”
“吃吧。”何以坐到沙发上,把烤饺放在茶几,“钱对半,二十七块五。”
“微信转你。”陆迟把钱划过去,“怎么不多买几个?”
“我吃不了十五个,你可以多吃点。”何以说。
“行。”陆迟笑了笑,“你吃的不多。”
“肠胃不是很好,吃不太下。”何以打开排骨汤的盖子,“洒了一点出来,给我张纸。”
“那家的排骨汤好喝。”陆迟把整包纸都拿给他,“我很喜欢。”
两个人吃饭很快,吃完了之后何以把剩下的汤倒在水槽里,然后把垃圾收拾了一下跟外卖盒一起扔到垃圾桶里。
带完垃圾袋走上来的时候,何以看见陆迟又站在窗口往下看。
“陆迟。”何以想了一会儿,叫了声他的名字,“你过来一下。”
陆迟闻言往回走,坐在床边看他。
“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惹什么事了。”何以站在门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会赶你走,我不怕麻烦。”
陆迟沉默了一会儿。
“我惹了我爹,他是收高利贷的。”陆迟说,“这个麻烦我会很快解决,等我一下,好不好?”
“如果我说不好呢。”何以看着他说。
“那我就是个麻烦。”陆迟笑了下。
“随你。”何以在衣柜里拿了件薄外套,“自己小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