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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还是无聊。
午后毕竟是漫长。
陆迟睡了两节课后又玩了一节课的手机,最后一节课的任课老师临时有事,改为自习。
自习自古以来是妖魔鬼怪显形的时候,玩手机的都是最为内敛的。一时间,讲话的,传纸条的,小声打闹的比比皆是。
甚至还有个吃泡面的。
“你们在学校里我看也没干好事。”陆迟觉得挺乐,扒拉了一下蒋绍的肩膀,“一天天的没正形。”
“那起码面上过得去。”蒋绍笑了笑,看了眼吃辣条的同桌,“味儿太浓了,赶紧。”
“知道了。”同桌咬了最后一根辣条,把垃圾往袋子里一丢,“看,没了。”
“还是味儿。”蒋绍说。
“你知道为什么选同桌选到最后只剩下你和我吗?”同桌笑着说,“因为我味儿你事多。”
“滚你大爷。”蒋绍笑得不行,“滚滚滚。”
“行呗。”同桌往桌上一趟,“你俩慢慢聊,我先睡。”
“不聊。”陆迟说,“我有人聊。”
他发了个信息给何以。
——小斑比:校花在吗?借个火
“你真不看一下手机?”赵孟佝着脖子说,“刚震了一下。”
“不看。”何以看着黑板上的几何图形,“没必要。”
“行。”赵孟比比拇指,“国家需要你。”
“别贫。”何以笑了下,“这题你应该听听,上次这个题型你全错了。”
“别提上次。”赵孟一脸不堪回首,“我老妈把我骂得不成人形。”
何以看见消息的时候,正随着放学的人流往校外走。
神经病。
何以心里说。
上次骂陆迟神经病也没过去多久,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频繁地骂一个人神经病。
——一般市民:晚上我八点半去搬,你有空来没空算
消息回得很快。
——小斑比:来
何以先去吃了一份烤饺,然后拖着两个行李箱去陈一诺家给她补课。
陈一诺妈妈挺惊讶,稍微问了句怎么了,何以给含糊过去了就没再问。
今天的内容比较多,讲到八点十分才下课。
临走前陈一诺给何以了两块奶糖。
何以到家楼下等陆迟。
他没发信息去催,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
过了两三分钟陆迟就来了。
穿着皮衣,风骚得不行。
“两个箱子够你搬了?”陆迟问。
“东西本来就不多,一箱书一箱衣服够了。”何以说。
“行。”陆迟没再多问,“上去吧。”
进了家门口,赵丽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看见何以和陆迟,她冷笑了一声。
“你男朋友?”赵丽芳问。
“不是。”何以说,他没问赵丽芳是怎么知道的,“是个男人就是男朋友,那是你不是我。”
“不嫌恶心。”赵丽芳笑了下,“行了,搬呗,家里还有个箱子,一起拿去吧,反正我也没钱出门。”
“不用了。”何以说,“两个箱子够装了,我统共没多少东西。”
赵丽芳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东西整理起来其实挺快。
何以的房间很小,书和衣服原本就叠得很好,拿出来往箱子里一塞就行。
陆迟就是来搬东西的,在后边儿挺沉默的,一句话没有。
临了要走的时候,何以转过头看了眼他从小长到大的家,对赵丽芳说:“每个月两千还是打在你卡上,省着点花,那个王喜不是好东西,不要跟他结婚。”
陆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照顾好自己。”
何以说完这句,搬着箱子往楼下走。
陆迟单手拎着装衣服的箱子跟在后面。
“等会去哪?”陆迟跟在他后面问,“酒店那边排班怎么样了。”
“领班给我结了工资,说不用来了。”何以说,“其实领班跟老板人都挺好的。”
陆迟不置可否。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陆迟说,“接着打工?”
“不了。”何以摇摇头,“马上高三了,我不能在这些事上分心,我这些年也攒了一些钱,高三用用差不多,打工的事毕业了再说。”
“那你还拍照吗?”陆迟问,“和我一起。”
“拍。”何以转过来冲他笑了笑,“来钱快时间短,为什么不拍。”
只隔了一条街,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把箱子搬到四楼其实有点累,特别是何以手上的一箱子书。
主人家在屋子里等他,何以走进去环视了一眼里边的环境,大概判断了一下自己要补充的电器。
没什么要补充的。
“油烟机有点坏了,我过两天找人来修,这就算我账上好了。”老李笑着说,“房价还是按我们之前说的,一个月六百。”
“行。”何以进屋了以后把行李箱搬到卧室里,“谢谢李伯。”
“不用客气。”老李看了眼陆迟,“这是你同学吧,长得可精神。”
“李伯好。”陆迟笑着打了声招呼,“我叫陆迟。”
“好。”老李点点头,“那钥匙给你放鞋柜上了,合同你现在签还是怎么样?”
“现在签吧。”何以从口袋里拿出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何以。
很漂亮的字体。
挺潇洒的。
“好。”老李拿了其中一份合同往外走,“那我先走了,不用送,你们看着布置一下家里。”
“就我一人住。”何以无奈地笑笑,“李伯您误会了。”
“没事。”老李冲他笑笑,“挺多高中生来我这租房子住,都是成双成对的。”
陆迟乐了:“谢谢李伯。”
“行了行了,我走了啊,油烟机修好了给我发个信息。”老李关上门走了。
何以把行李箱打开,收拾了一下衣服。
“书先放着,用到了再拿。”何以站起来,看了眼光秃秃的床,“晚上还要去一趟商场。”
“要我一起吗?”陆迟问。
“不用了。”何以看了看他,“陆迟,你摆得清自己的定位吗?”
陆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想表达什么。”
“你要知道你是个男的,还是个客观来讲长得确实很好看的男的。”何以朝他走来,陆迟抿着嘴看他,“所以你不要随便跟着人接这种玩笑,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讲,这不好笑。”
“你是哪种人。”陆迟盯着他的眼睛,“不就是喜欢男人吗,你是哪种人?”
“你说得很轻巧。”何以笑了下,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竟有些灿烂。
“我说得当然轻巧。”陆迟说,“因为我也喜欢。”
何以愣住了。
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愧是神经病。
但他心里知道,陆迟这种人,不会拿这件事跟他开玩笑。
何以沉默了一会儿:“商场这个点关门了,我们去商场周围的被套店里看看。”
“行。”陆迟默许了他的秘而不宣,转身拿了钥匙往门外走,“我在门口等你,你去卫生间洗把脸吧。”
何以机械性的往卫生间里走,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然后他低头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水槽板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陆迟没什么反应,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何以挺佩服他这种本事的,起码他自己有点不自在。
“这边拐过去就是了。”走了大概十分钟,何以指着一条街说,“这整条街都是家庭用品,床上用品在最里边。”
“其实我也是本地人。”陆迟说,“你可以不用介绍的这么详细。”
何以笑了下。
神经病。
进了店,老板挺热情。
估计没想到这个点了还能拉到一笔生意。
“两床被套,被单,还有枕套,靠枕……”何以说了一会儿感觉有点拗口,改了一下说辞,“两套床上四件套,再来个羽绒被。”
“行。”老板从里边儿抽出一床被单来,“你看这个怎么样,一百五十卖给你。”
何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一百三十五。”老板改了说辞,“小伙子你看你眼睛都红了,熬夜熬得吧,我儿子也是,劝劝都不听。”
“七十。”何以说,“不然就算了。”
陆迟在身后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凑到他耳边说,“这也太丑了吧。”
“七十。”何以推开他,笑着说,“就七十。”
“七十五。”老板坚持,“再少我眼睛要红了”
“行。”何以说。
最后两人背着床被子往家里走。
特像背包客。
还是大隐隐于市的背包客。
陆迟边走边低头,尽量让自己不看边上。
“有这么丢脸吗?”何以乐了,“这花纹不挺好的,大红,吉利。”
“是吉利。”陆迟说,“上边还有牡丹呢,你这么喜欢怎么不自己背?”
“有点丢人。”何以如实说。
“你也知道。”陆迟说,“你就不能多花十块买一床正常点的吗?”
“十块,那是一顿早饭了。”何以严肃道,“毛主席说过,不能铺张浪费。”
“行。”陆迟低头说,“听从党的领导和指挥。”
到家了之后,何以把自己身上纯灰的床单给铺上,再把纯灰的被罩给罩在羽绒被上。
“今晚麻烦你了。”何以说,“要请你吃宵夜吗?”
“不用。”陆迟说,“拒绝铺张浪费从我做起。”
“行。”何以说,“那我送你下去。”
“成。”陆迟往下走,“钥匙还你。”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钥匙在你那。”何以笑了笑,“谢了。”
“没事。”陆迟说,“我记着。”
送走了陆迟之后,何以洗了个澡。
边洗澡边唱了首歌。
何以天生有点五音不全,唱歌总跑调。不过好在他声线不错,跑到最后也勉强算是个不错的原创歌手。
他今天唱了首葛东琪的《悬溺》。
副歌部分是大片的咿呀咿。
说不出的好听和随性。
属于随便唱唱都不错的歌。
洗完了澡往房间里一躺,然后看了会儿书就睡了。
希望是一夜好眠。
陆迟到家之后先烧了碗泡面。
加水五百毫升,先放调料,没有为什么,从小他就先放调料。
陆哥做的都是对的。
陆迟边哼歌边煮面,然后把锅盖一盖,煮久一点。
他比较喜欢软一点的面。
吃完了面就去洗澡,洗澡的时候顺便研究了一下洗发露的制作材料。
水,月桂醇聚醚硫酸酯钠,月桂醇硫酸酯铵,氯化钠,柠檬酸,EDTA二钠,甲基氯异……后面这几个字不认识。
陆迟吹了声口哨,冲干净了泡沫,把浴巾往身上一裹。
回房间穿了衣服,把浴巾拿出去晒,洗完衣服挂出去之后象征性地吹了吹头发。
说白了还是等它自然干。
陆迟边看小说边吃薯片,完了把垃圾收拾了一下丢垃圾桶里,再把垃圾袋拎下去省得招蟑螂。
陆迟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蟑螂。
这玩意儿长得太恶心。
回到房间里,时间已经不早了,陆迟关了灯侧躺着又看了一会儿小说,然后充上电睡了。
第二天下雨了。
雨还挺大。
冬天挺少下雨,天气比较干燥,但一下就是刺骨的冷,尤其是雨水湿了鞋。
何以到学校以后把雨伞收了,放在后边的伞桶里。
前面李轩冲着郑祯吼,郑祯讨好地笑着,拿纸擦了擦李轩的鞋。
赵孟在边上笑得不行。
“怎么了?”何以坐下来问。
“刚刚俩二货比跳水坑,郑祯把水溅到李轩鞋里,现在冻得要死。”赵孟边笑边说,“真的,这么大了,我二年级之后就没再看见过这种事。”
何以也乐了。
他把语文书摊开来背古文,边背边笑。
“你笑什么?”陆迟到教室时候问蒋绍。
“他们开了个赌盘,赌你今天来不来学校,我压了五百,现在赚了一千。”蒋绍边说边拿出五百,“这也有你的功劳,来,朕的江山分你一半。”
“去你的。”陆迟笑骂了一句,“明天还赌不赌?”
“不赌了。”蒋绍说,“他们都说我作弊。”
“那的确。”陆迟点点头,“你不要脸。”
“钱你要不要?”蒋绍说着把手收回去。
“要。”陆迟接过钱,冲他一笑。
早上的课是语数英,分配的很平均。
熬过了数学,赵孟就扯着郑祯去小店买零食。
李轩脚冻得不行,留在教室里享受暖气。
“陆迟今天又来学校了。”李轩边看手机边说。
“你怎么知道?”何以问,“你们路上碰到了?”
“没。”李轩说,“他们班的李娜告诉我的,我们有个小群,叫陆迟观察小组,里面情报很多的,你要不要进群玩?”
“……你们挺闲的。”何以斟酌了一下措辞,“观察陆迟做什么。”
“看看这种传奇人物是怎么样的。”李轩笑了下,“好奇呗。”
“没什么可好奇的。”何以低下头百~万\小!说,“就普通人。”
吃饭的时候陆迟已经走了。
何以照例坐在角落里吃。
今天的才是鸡蛋,芹菜,洋葱炒肉。
何以瞥了眼赵孟盘里的大鱼大肉,有点钦佩。
“下午理综考试我记得是联考,市里排名。”李轩边吃豆腐边说,“隔壁二中的整天就知道拉踩我们三中,何以哥哥不教他们做人都不知道平丘谁说了算。”
“我说二中那群人也好笑,成绩么没有体育么不行,还整天牛逼哄哄的,不知道哪来的脸。”郑祯说,“特不要脸。”
“而且他们食堂饭难吃。”赵孟说,“不是一般的难吃。”
“一无是处。”郑祯总结道。
“对,一无是处。”李轩点点头。
理综是何以的强项,老胡说这次的卷子会比较难,但他并不紧张。
卷子越难,他的优势越大。
他在琢磨下个星期的竞赛。
英语竞赛不是他的强项,他是真的有点紧张。
赵孟看出来他有点心神不宁,但他没说话。
这种时候需要他自己调节情绪,外人说了没用。
再说了,何以明显就是个调节情绪的高手,也压根用不着外人瞎操心。
“理综加油!”郑祯举起手边的汤。
“为了零花钱!”赵孟举杯。
“为了不挨打!”李轩举杯。
“为了部落!”郑祯看向何以。
“为了明天。”何以笑了笑,举起碗。
“干!”
陆迟离开学校后,骑着摩托车到三里弄堂牌场后边儿的院子里。
二猛跪在地上,陆荣生站在边上看他。
“你来了。”陆荣生对陆迟笑笑,“来得慢了,去哪了?”
“学校。”陆迟说,“没事干。”
“学校多去去好。”陆荣生说,“还是要有文化,这样盯着的人才跑不掉。”
二猛狠狠颤了一颤。
“陆哥,真不是我没盯着,他从三楼跳下去我真看不到啊。”二猛连忙说,“他反应这么快,肯定是有内鬼跟他里应外合,不然没道理能这么快买票跑了。”
“听见了吗?”陆荣生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听见人说什么了吗?”
陆荣生笑了笑:“别让我找到。”
陆迟靠在门框上,看着陆荣生,没出声,也没反应。
人散了之后他跟着往外走,到了巷子口的诊所里。
“翰姐呢?”陆迟问于慎。
“在家里休息,她有点不舒服。”于慎说,“最近流感挺严重的,你注意身体。”
“行。”陆迟说,“我就过来待一会儿,等会还要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