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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前,重创贺熠后, 孟涟一直在四处找他, 想补上一刀。没想到他居然歪打正着, 找到了离他们那么近的地方!
问题是, 剧本里并没有提过他跟卞七也有交集。系统特地安排她跟孟涟见面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让她当二五仔出卖贺熠,还是要让她把孟涟引到别的地方去?
简禾头疼万分。
后者还有几分可行性。如果是前者, 非但情理上说不过去,而且绝对是一道送命题。想象一下后果, 简禾觉得她还是自裁比较省事。[蜡烛]
就在她蹲在桌底胡思乱想时, 垂落的台布忽然被掀起了, 光线漏入。孟涟淡然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出来吧。”
“是是是。”简禾回过神来,立刻手脚并用地朝门口的方向爬了出来,揣着食盒打哈哈道:“刚才真是好险呐,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涌泉之恩感念在心,有空一起吃个饭。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站住。”
简禾伸向门把的手顿住了。
孟涟道:“我方才为你掩饰, 是因为看你手无寸铁, 惟恐你被暴徒所害。但是,若我没看错, 刚才追你的两个人都是骆溪白氏的弟子。骆溪白氏是正统世家,并非街市流氓。若你想走,请先告诉我他们为何追捕你。”
孟涟在剧本中, 就是个性格正直得有些迂腐的NPC。如果判断她不是好东西, 搞不好, 这位大兄弟真的会做出把她押送回刚才那两人手里的事。
简禾只好拣了些能说, 再配合一些易引人误会的表达,把这事儿描述成了一起鸡飞狗跳的逼婚事件。
既非十恶不赦之事,又涉及儿女私情,孟涟一听,果然没有追问下去,只恍然道:“原来如此。”
“那么,大侠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走了。”简禾摸到了门边。
“且慢,姑娘。”孟涟抬手,问道:“我想借问一句,在近段时间,你有没有在江州城见过一个盲眼的少年?”
简禾手心沁出了点儿冷汗,面上则镇定道:“盲眼的人?我一年能见到好几十个,这也太宽泛了吧。”
“我指的是近三个月。”孟涟站起身来,以掌心比了比自己的眉毛:“身高约到我这里,年龄在十六七岁之间,相貌甚为俊俏稚气,身带一把断剑,而且,因为受过伤,所以气色应该不会太好。”
系统:“剧情任务提示,请宿主把他往城北方向引。”
城北的方向?只有这个要求?
“在江州城是没见过。”简禾灵机一动,道:“不过,我倒是在别的地方,见过一个跟你说的差不多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孟涟原是随口一问,并未报多大希望,岂料能得到一丝线索。
事实上,这几个月来,贺熠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风声也没有。受那么重的伤,本就不可能走到多远的地方。再加上寒冬时节,最是难熬。
或许他早就伤重不治,死在什么地方了。
只是,这个轻率的猜测跳出来的一瞬间,孟涟就直觉地否定了它。
贺熠那个丧心病狂的恶鬼、在阴暗角落滋生的疽虫、人人得而诛之的畜生,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负了累累血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除非亲眼看到贺熠身首分家、死无全尸,否则绝不能掉以轻心,就那么简单地判定他死了。
若他真的还活着,找到他的时间越晚,就等同于给予了他越多的空间去恢复元气。等他再活蹦乱跳地出现时,修道界恐怕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斩草,必须赶紧除根。
孟涟吐出一口气,上前一步,急道:“你在哪里见到?什么时候见过?”
“在隶城。”这是一个离江州城很远的地方,而且,就在江州城的北面。
“隶城?”
“没错。”简禾点头。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根据贺熠这几个月干过的事,像模像样地编道:“大概三个月前,我在那里见到一个瞎了的少年。身高跟你刚才比的差不多,穿了身黑色的衣服,看起来身体状况不太好,脸色白得像雪。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啊,特别凶神恶煞。我看到有几个地痞流氓,本来想趁他瞎占他便宜,最后都反过来被他教训了,所以我记到了现在。”
时间对上了,特征也完全符合。孟涟追问道:“后来呢?他去了哪里?”
“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简禾道:“他是你要找的人吗?”
孟涟倒退了小半步,没说是或不是,片晌后执起了剑,郑重抱拳道:“孟涟谢过姑娘指点,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孟涟脚下生风,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只剩下简禾一人摸不着头脑地站在原地。
不是吧?
孟涟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了???
这种“被举到半空、以为要被砸成肉饼,下一刻却被轻轻放下了”的滋味——实在太不像系统的手笔了。简禾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系统斜眼:“……”→_→
打算等那两个白家的人走远了才回去,简禾干脆坐下了,好奇地环顾起这个房间。
孟涟走得太急,桌上的酒和花生都没动几下。她往嘴里抛了颗花生,又拎起了酒壶盖,低头一闻。一阵浓郁的酒气瞬间扑鼻而来,简禾被熏得一个趔趄,忙不迭把盖子合上。
“客官,小的来上菜了。”
门扉被扣响。小二推门进来上菜。原来,孟涟叫了一大桌子的好饭好菜,付了账却没来得及吃。简禾心道这下有口福了,大喜道:“包起来包起来,我要带走!”
小二:“……”
拎着两手的丰盛饭菜,简禾鬼鬼祟祟地从酒楼后门溜走,抄近路回到了江边。夜色中,惟独一艘船燃着烛火,在岸边随水波轻轻晃动。
简禾往船上跳去,解开了绳索,蹬离了江岸。船身晃动,入船舱时,她踉跄了一下,差点要跪倒时,一只手适时地托住了她的手肘。
简禾顺势坐下,惊讶道:“你怎么猜到我会摔的?”
贺熠道:“听得到风声嘛。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路上遇到点麻烦,不过被我解决了。”简禾先把刚才顺回来的酒菜在矮桌上摆好。贺熠鼻子微动,判断了片刻后,道:“烧鹅?”
虽然语末打了个问号,但已经挺肯定了。
“哇,你的鼻子真灵。”简禾笑眯眯道:“来,闻闻看还有什么。”
“这有什么难的。”
果然,不管什么到了贺熠鼻下,都能被分辨出来。
简禾感慨:“贺熠上辈子一定是只狗狗。”
系统:“……”
最后,简禾把食盒放到了桌面,笑眯眯道:“前面的那些菜都是其次。平常的日子,我们也会吃它们嘛,所以没什么特别。接下来的这碗长寿面,才是今晚的重中之重。人只有生辰那一天才会吃的哦。”
只是一打开盖子,简禾就笑不出来了。
——经过一轮惊险的你追我逃,原本装在下层的汤汁已经洒了一半,也变冷了,盖子一开,它们就黏糊糊地漫了出来。柔软又不失嚼劲的面条断成了好几截,质地变硬,卖相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简禾:“这是一碗折寿面。”
系统:“……”
不能趁人家瞎就哄人家吃这种东西,简禾拭掉额角滚落的冷汗,道:“慢着,还是倒掉别吃了吧。汤都冷了,面也断了。吃台面上的东西吧。”
“咔”一声轻响,弃仙的剑柄勾住了食盒的边缘。
简禾惊讶道:“怎么了?你要吃啊?”
居然把那么丰盛的菜肴放在一边,先吃这碗黏糊糊的地狱の面?
贺熠把面倒入了汤里,摸索到了筷子,低下头就毫不含糊地吃了一大口。那神态没有半点勉强,反倒还挺回味地舔着嘴唇,似乎感到有点新奇。
但新奇也很正常。按贺熠自己所说,他从来都没过过生日,自然也不会吃这种东西了。
既然本人乐在其中,简禾也不阻止了,取过了筷子,夹了块红烧肉道:“可惜了。这面要是没断成一截截,你就可以一次过把整根面吸完了。长寿面的奥义,就是不能在嘴巴外面咬断。明年有机会,我带你去现场尝新鲜的,你就知道了。”
贺熠长长地“哦”了一声,轻轻捻走了唇角的葱花,浅浅一笑:“你很懂嘛。以前吃过么?”
简禾噎了噎:“这个嘛,没有。”
她自己就先不提了。星际大时代,长寿面已属于被淘汰的古董文化。
而卞七……光看这两字,就弥漫着一股深深的敷衍气息——因为在家里排行第七,所以名字就叫七,简直是史上最草率最不走心的取名方式。
跟名字相当的是,她在家里的存在感也很低,是一家那么多兄弟姐妹最不受看重的那个。试问这种龙套中的战斗机、NPC中的路人甲,又怎会有什么长寿面吃?
贺熠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乐不可支道:“看来姐姐也是个没人替你过生辰的可怜虫。”
简禾:“……”
“不过没关系。”贺熠捧腹大笑一轮,才伸筷,从剩余的面里挑出了一根完整的面,夹到了简禾唇边,另一手微微掬起在下方接着,优哉游哉道:“来,吃了就当补过生辰了。”
“你就喂你吃剩的给我?”简禾瞪大眼睛,抗议道:“你的诚意呢?好歹给我掏钱买碗新的啊!”
贺熠讶然:“什么?原来你第一天知道吗?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都是你在养我啊。”
简禾:“……”
“不过,虽然是这样,好在还有姐姐怜惜我,让我在你身边白吃白喝那么久。”贺熠稍稍晃了晃筷子,嗓音清甜又略微慵懒:“我这是在礼尚往来嘛,来,张嘴。”
简禾:“……”虽然是事实,但总感觉他这话说得有点歧义,哪里都不太对的样子。
系统:“……”不知为何,它的光屏自动关联到了“金主与金丝雀”、“富婆和小白脸”之类的和谐词语。一定是程序出错了。
那面已经放到她唇边一段时间了。简禾一叹,打算低头吃下去,贺熠却倏地收回了手:“不是吧?你真打算吃啊。算了吧,都凉了。我耍你而已,傻子。”
简禾:“???”那你刚才怎么吃得这么开心?
系统:“叮!贺熠心情值+1000,信赖+500,亲密+500。综上:咸鱼值—50,实时总值:3700点。”
翌日,江上无风无浪。
以往,每当江上有莲花盛放的时候,系统都会叫醒简禾起来工作。虽然休息时间还算足够,但睡眠时间被迫割裂成小段小段,也是很磨人。
从昨晚到今天清早,系统却罕见地一次都没喊她。简禾睡到了天蒙蒙亮,打算再赖会儿床,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十分吵闹的声音。
她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打了个呵欠,看向旁边。贺熠早已不在了,被铺没叠,堆在了一边。
穿好衣服后,简禾撩开了门帘,贺熠正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在船头钓鱼。就在十多米远的江面上,聚集了七八条船,几乎人人都站了出来。那阵喧闹的声音就是他们的讨论声。
简禾疑惑地把船划近,瞧见一个小孩儿被众多大人围在了中间,不是小竺又是谁。她拍了拍一个大婶的肩膀,道:“怎么回事?”
“昨天早上,小竺的爹跟陆伯家的儿子不是一起去了采药么?结果一整夜都没回来。”那大婶脸色有些奇怪,小声道:“今天早上,船总算是漂回来了,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系统:“叮!恭喜宿主触发系统剧情【分尸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