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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静在案发现场走来走去,寻找疑点。
外面的洗手台说不上干净或脏,台面上散落几根头发,水龙头款式老旧,盆里滴着两滴唇釉,已经干涸。
她记得这个色号,应该是唐雨然的,证明她确实补过妆。
一门之隔就是卫生间内部,门后有个拖把和水桶。
她提起来看了看,发现拖把布条下面残留着红色的血水,凑近闻,浓郁的臭味掩盖了一切。
再去第三个隔间查看。
唐雨然的死亡现场遍布血液,场景十分骇人,能吓到许多门外汉。
可偏偏简静已经获得了粗浅的痕检知识,在她看来,隔间里的血迹到处写满了“不科学”三个字。
首先,唐雨然胸口有数道伤口,渗出大量鲜血,没有凶器,目测应该是被锐器捅伤所导致的。
假如这里是第一现场,那么凶手拔出凶器时,应该会喷射出大量鲜血,在现场形成中速撞击血迹,也就是在人体压力的挤压下,喷射而出的鲜血。
这些血滴直径一般小于4毫米,呈不规则的圆形,除此之外,附近也应该散落微小血点。
但隔间里的血多归多,门和隔板上的血迹都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
这是典型的抛甩状血迹,在挥动沾血的凶器或摆动出血的肢体时,才会出现。
难道唐雨然一边飙血,一边在厕所里跳舞吗?
此外,最多的血迹是擦拭状血迹,一个个可怖的血手印。
唐雨然手上确实有血迹残留,可试想想,一个人身受重伤在厕所里,求生的本能肯定驱使她打开门,出去求救,而不是发疯一样在厕所里留下那么多的血手印。
关键是,门栓上没有血。
最最不可思议的是,时间过去有一会儿了,现场的血迹却依然不曾凝固。
要知道,血液凝固的速度很快,这么久没有凝结,要么唐雨然有白血病,要么就是说……这些看起来像血的“血”,并不是真正的血液。
简静凑近闻了闻,觉得血腥味确实太小了。
杀只鸡都没这么点味儿呢。
这不是血,这是道具吧?据她所知,有时候为了拍摄流血场景,需要用到一些特殊处理过的血液,可能是猪血或者羊血,加入抗凝剂后,便能一直保持新鲜。
唐雨然手上有假血,再对比一下隔间里的血手印,大小吻合。
简静判断,唐雨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布置了这么个以假乱真的现场,也许是想恶作剧?但最后成了掩护她死亡的假象。
不过,假血之外,有几滴血迹已经干涸,似是真血。
这几滴血迹直径约5毫米,是典型的滴落状血迹,十分规则的圆形,并且带有一定不均匀的毛刺。
静止状态下,滴落状血迹的毛刺长短均匀,运动则不然。
依据毛刺的长短,可以判断运动的方向——这几滴血迹,靠门口的刺短,靠内侧的毛刺更长,换言之,这是人从外走进厕所时所滴落的。
不管是凶手还是唐雨然所留下,无疑昭示了一个现实。
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凶手杀了唐雨然,再将她搬到这个伪装的凶杀地点,利用一些小把戏关上了隔间的门,伪装成案发现场。
ta离开前,擦掉了其他血迹,却没留意在隔间留下了真的血。
简静走出厕所,细心留意两侧的墙壁,最后在通往楼下的楼梯台阶边缘,又找到了一滴血迹。
女厕所下面就是男厕所,莫非……她拐进男厕。
啥也没有。
也对,唐雨然死在男厕所太奇怪,一个女生很难在无缘由的情况下进男厕所。而且厕所随时都可能有人来,凶手没道理选择这里杀人。
第一案发现场在哪儿呢?
楼里都是教室,在任何一个地方动手,都会留下大量血液。
简静走马观花,将每个教室都观察了遍,皆一无所获。但在二楼的女厕内,发现了一些可疑的血点。
最靠里的便池周围,有些许凝固的血点。
但女厕内的血迹是什么很不好说,不一定是唐雨然留下的。
就算是,这里也未必是第一现场——如果是激情杀人,代表对方与唐在这里有约或纯属碰见,那嫌疑人肯定是女生,但左馨的力气能背她上楼吗?如果有预谋,该等在四楼厕所,没有哪个人本楼的厕所不上,跑下两层楼解决,除非四楼厕所坏了。
但她刚才检查过,没发现四楼厕所有问题。
室外的可能性更高。
必须回去再看看唐雨然的尸体。
简静重新上到四楼,戴上吃炸鸡的一次性手套,检查唐雨然的尸身。她的尸体似乎有些僵硬了,但因为没获得法医学知识,无法判断具体的死亡时间,只能从其他痕迹进行推测。
唐雨然的头发和衣物上并不潮湿,因此,她极有可能在下雨前已经死亡,被凶手带回楼里。鞋底和衣角有些微泥土残留,而教学楼附近都是水泥地,只有在楼后的小花园才可能沾到。
她和人约了在那里见面?
等等。
简静惊讶的发现,一次性手套上沾到了淡淡的血痕。
她再次检查,在唐雨然的后脑勺上发现一个较为隐蔽的伤口,血痂凝结,发间还有一些细碎的泥土颗粒。这是致命伤,身上的刀上是死后伤?
缺了知识点,完全无法判断。
简静头大如斗,只好先回教室。
甫一进门,左馨便立刻打小报告:“王浩他走开过,你看这段录像。”她不等简静反应过来,手脚麻利地快进到22:35分,屏幕上出现了对准教学楼的场景。
“你看这里。”左馨也是个推理爱好者,观察细致入微,“左下角有他的影子,但是36分的时候,影子从这边消失了,接下来的几分钟再也没有出现过。”
王摄像争辩:“我换个地方站不行啊?那里蚊子多得要死。”
简静不置可否,只是问:“有没有拍到什么时候下雨?”
“拍到了,23:02分开始的。”左馨说。
简静飞快在心里默算了下,很好,谁的嫌疑都没洗掉。
她摸了摸下巴,对王摄像说:“不好意思,你把鞋脱下来我看看。”
“凭什么给你看?”王摄像反应激烈。
这下连胡社长都觉出不对,严肃道:“老王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她怀疑你,你也会像我这样的。”王摄像冷冷道。
简静正考虑如何说服,门外传来脚步声,罗男主和邓道具回来了。两人未曾进门便听到双方争执,不由问:“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有找到线索吗?”简静问。
邓道具把一片镶水钻的蝴蝶翅膀放到桌上:“在后面的小花园里找到了这个,是唐雨然耳环上的。”
简静刚检查过尸体,确认她的耳环上少了一片蝴蝶翅膀:“唐雨然去过后面的小花园,谁约了她?”
胡和左馨齐齐看向王摄像,异口同声:“你把鞋脱下来?”
王摄像面色铁青。
然而,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越是拒绝,嫌疑越大,若是犯了众怒,指不定就一起摁住他把鞋子扒下来了。
衡量利弊后,王摄像选择脱掉鞋子:“这能证明什么?”
鞋底有泥土的痕迹。
“对,我去过小花园,取景难道不要到处看吗?”他穿回鞋,依然辩解。
邓道具垂眼思考片刻,突然道:“我之前去洗手的时候顺便上了厕所,看到唐雨然往后面去了,你没见过她吗?”
“什么时候?”简静问。
“沾上的颜料不太好弄,我大概洗了有十分钟吧,弄完后才去的。厕所里面那扇窗正好对着楼的拐角,我就看到唐雨然往那边去了。”邓道具解释说,“刚才我就是想起这个,才拉了罗去后面看。”
罗男主点头,证实邓道具的说法。
胡社长分析:“22点20分左右去的,下一个出去的就是你了啊老王,你是不是和唐雨然约了见面?”
“是又怎么样?”出人预料的,王摄像居然承认了。他不耐烦地说:“我和她有点事要说,约了在小花园里聊两句,我把摄像机放好就过去了。”
简静挑起眉梢:“聊了多久?”
“两、三分钟,我们说的事很简单。”王摄像说,“她应该是回去以后,才被人跟到厕所杀了的,和我没关系。”
简静若有所思:“那你叫胡下来的时候……”
“已经聊完了,我路过花园旁边,觉得那边有棵树不错,所以才叫他。”王摄像的叙述条理分明,前后呼应,“老胡,你下来的时候,我是在树下面吧?”
胡社长点头。
左馨道:“你们后来分开了吧?”
胡社长无奈地再次点头。
左馨做了个“你看吧”的手势,语气平淡:“这不能代表什么。”
简静与她相反,她觉得王摄像承认小花园见面,反而削弱了他的嫌疑——虽然他之前隐瞒了与唐的见面,可考虑到唐的死亡,这种避嫌的心理可以被理解——但如果第一案发现场是花园,那王摄像承认后,嫌疑会剧烈增加。
他完全可以说泥土是别的地方蹭到的,比如今天来之前的什么时候,没有必要冒险承认。
因此这么看,他的证词较为可信,22:40分左右,唐雨然还活着。接下来,胡社长、左馨、罗男主和邓道具先后离开,谁最有可能是杀人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