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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年末,北京的天气就变得幻化莫测,不是起霾就是下雪。雪连着下了几天,把原本老旧脏乱的那块旧城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胡同里走来走去的人多,道上的雪积不住一下子就被踩成水滩了,只有靠着道两边的墙才蓬松地堆着些残雪,那一堆堆的白沫沫配合着青黑的砖瓦倒是有了种别样的美。
天气冷围在家里吃火锅是件最美的事,五爷约了余光和简白,又约了一大群亲友在他那个大宅子里摆了整整两桌。
吃饭免不了喝酒,酒一上几个大男人就絮絮叨叨聊开了话,话题什么都有,东西南北照着胡扯,反正说不死人大家把能怼的都拿来做文章,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最后有人聊到了永美,几个人转头去看那边坐着不怎么动杯的余光,一个个贼笑着等着他自己放几个消息出来。
余光自从上次喝醉了被简白上了后心有余悸,再也不敢敞开着喝了。而且这又是在五爷家,那两条狗的事最后都还没解决呢,他整晚只小口的泯,喝之前还看简白的脸色。
几个人以为他有心事放不开,又挑了挑话题,“余老板给我们说说啊,你们永美最近有没有什么大动静啊?”
余光没搭话,倒是他边上的简白开了口:“你们捏着股票别放就是了,最近就算跌也别放,记得了啊!”
这算什么事?是有大动作了吗?跌跌涨涨的看来还挺刺激的。
几个人一脸的疑惑,因为碍着五爷的关系也不怕这两尊天神,继续追问道:“怎么回事啊?要玩过山车吗?跌了也别放,到底是什么事呢?赶紧说了,哥几个都有心脏病,受不住那刺激。”
“受不住还玩股票,我瞧着你们几个还是算了吧。”五奶奶在一旁解围,知道有些事不能说,说出来就不合规矩了,提醒那一群老大粗:“有这么逮着人家董事长要内|幕的吗?一会儿你们几个嘴开了口子说出去了,他们是要坐牢的。”
她一提“坐牢”二字,底下刘武的脚就小踢了过来。五奶奶慧心顿时发现自己竟然在桌面上失言了,尴尬万分,起身找了个借口干脆去了后头的厨房。
大家伙都不再说话了,场面一下安静了下来。
余光倒是没什么所谓,当着所有人的面还接了通电话。挂断电话后他问一旁的阿姨要了电视机的遥控开关。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女主播不紧不慢地说:“全国最大的电器零售商正阳集团最近拟启动线下大型体验馆项目,项目总资金额约计人民币100亿元,整体项目将覆盖全国所有省市,根据本台记者的采访了解到正阳已获得永美集团将近四百家商场的经营权。全国各地的永美电器即将有一半改成为正阳电器……”
一屋子人都傻了眼,大家屏息不再说话,许久后新闻节目全都播完了,他们才转过头看余光。
余光给自己面前的杯子满了整整一杯的白酒,52度的五粮液拿起就这么一口,在众多双眼睛下全都灌进了肚子。
他的表情不像是刚失去四百家店铺那样的痛心,相反,哼哼唧唧地竟然哼起了小调,怎么看心情都是很不错的样子。
有人摸不着头脑关心地问了句:“余老板,你没事吧,四百家……”
那人还没说完,余光就回了他一句:“生意么,有来有往。你们听简白的准没错。”
这回答明着打太极了,见继续下去有些收不住,五奶奶命了家里阿姨从厨房端了两大碗酒酿圆子出来。
大家都开始闷头吃着点心,简白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阮晋文,起身离席去了外头接电话。
几分钟后他又入了屋,对余光说:“我有些事先走一步,一会儿你先回家,晚些时我自个打车回来。”
如今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很有简白做大掌控所有的势头。就和恋爱中的人一样,他是主导做主的那一方,而余光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他要走,余光当然拦不住,不过情况还是要问一下的:“上哪啊?怎么突然就先走了,要不要我陪你?”
“去下酒吧,有个朋友喝多了,怕他闹事,我去看看。”
“阮晋文?”整个北京城除了自己也就只有阮晋文能叫得动简白,余光当然知道。
简白思考了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他目光坦然和他的为人一样。
余光把他送到外头,直到看他上了车才折返了回去,回去后一刻都坐不住,最后干脆拿了外套和刘武告辞离开了。
简白抵达夜|总会时是十分钟后,包厢里有十几个人,其中有几个是他们一起玩的朋友,剩下的几个简白在阮氏的办公大厦那有见过。
阮晋文拿着酒瓶子使劲地砸,玻璃碎片和几个空瓶子散落一地,那边几个小姐跪着不敢出声,朋友们里有几个拉着他尽量避免他伤到人。
“怎么了这是?”简白出声问了句,他一说话阮晋文就回过神来了。
定了定脚步,他才慢慢靠近,一边挥了手把屋里一干人都遣散了,一边说:“ben,我知道你会来的,你终究不会丢下我的。”
简白多少猜出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因为自己站了余光的队,所以多少有些觉得对不住他。
“合作的事还有其他家的机会,你手上那么多项目,少一个也没事。”简白学着安慰他。这是他头一次安慰人,不过似乎有些不得要领,卷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效果可想而知了。
“少一个没事?你知道那是多大的资金项目吗?100亿啊!余光让我丢了个百亿元的大项目,操!”
阮晋文越说越来气,他拿起矮几上的威士忌一饮而尽,余了又觉得不够,又给自己倒了杯,顺便还倒了简白的。
简白拿过他递来的酒杯二话没说灌了下去。
“ben,你来帮我!我真的……需要你。”阮晋文又一次邀请,他伸了手给简白又满了大半杯的酒,然后见他喝完后凑过去,“ben,余光他不当你回事,我当!我不在乎你是不是js的人。”
简白眼神有些涣散,两杯酒下去竟然有些心跳加速。
包厢里的灯光被阮晋文调暗了不少,原本闪烁的屏幕也定格在某个画面,他把音乐换成了舒缓的慢节奏。整个氛围一下子就暧昧了起来。
简白有些上头,一下子整个人靠进沙发里。他四肢有些疲软,可心跳却是前所未有的快速。
“这他妈什么酒?”他酒量好,只在年少的时候喝醉过,近些年来还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感觉。
“威士忌。”阮晋文提了个酒瓶子凑了过去,挨着他坐下,“你看看,力道大,感觉不错吧?”说完拿着瓶嘴对着简白的嘴又给他灌了些。
简白完全失了力,眼神更是散得像无边的宇宙,完全找不到任何焦距。
这酒里有制幻剂,是新型毒|品之一,现在在那些喜欢流连于酒吧的年轻人中很流行,少许吸食可以让人心跳加速产生那种疯狂美好的幻觉。
阮晋文见简白起效了,俯身整个人就快压了上去,他晚上喝得是没那成份的,现在兴奋劲上来了,拢着简白肆无忌惮地用手抚他的脸。
简白使了劲看他,用了几份力才看到自己面前的那个人,虚虚恍恍的,很不真切,和他的为人一样不知是真是假。他扯了半边的笑,问他:“你给我下药了?”
简白的笑容和以前任何一次对着阮晋文的都不同,这次夹杂着蔑视与不屑,这是阮晋文最不想看到的表情,从简白脸上表露出来的表情。
他一把捏住简白的下巴让他正视自己,然后附身就吻了下去,可惜他没有得逞,辗转了半天,简白都死阖着嘴唇。
阮晋文爆了脾气,揪起简白的领口,然后一口咬在他的侧颈上,可能最终还是不忍心对着简白下重手,他的挫败感顿时出现,伏在那里竟然抽泣了起来。
“ben,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七年,整整七年。余光不适合你,他他妈的就是个骗子混蛋,对他来说所有都不及他自己。李可儿那么爱他,你看到结果了?”
见简白脸色苍白,眼神开始迷离,他冷不防亲了下他的脸蛋,然后抱着他继续:“李可儿为了他当年东奔西走,就差去卖了,没有李可儿他永美能有今天?他但凡是个男人就他妈的该去把李可儿从我舅舅那抢回去!说到底他他妈的就不是人,没我们阮家,他能有今天?”
“ben,他现在是在利用你,你之前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怎么还向着他?他给你灌了什么迷药?我也有药啊,你要不要再来些?”说完拿着酒瓶子就要继续给简白灌。
“你们姓阮的是有挖人墙角的遗传?”不知何时起余光站在了那间包厢的门口,一道光射进来,把他照得异常高大,和一尊天煞一样杵在那里。
阮晋文放了简白走了过去,才到余光跟前一拳头就揍了过去,“余光,我他妈的忍你很久了。”
余光早就今非昔比,几年的牢狱生活,打架的技巧高了阮晋文几个段位,没几下子那个混混的贵公子就被他压制在地上。他拳头不认人,阮晋文吃了他几记重拳一时缓不过来。
身手上比不过,他还有张嘴,阮晋文也是犟驴,你越是揍他他越不服,被余光按在地上也不忘骂他:“□□妈,余光你就是个孬种,老婆被人拐走你他妈活该!你活该坐牢,活该孩子流产……”
要不是一大群人跑进来拉人,阮晋文估计得在医院躺上三个月。好在是高档俱乐部,管理、保安都很到位,没一会俱乐部工作人员就冲了进来,在余光手下救出他们的财神爷阮公子。
余光抱着简白走的时候没理会任何人,他目露凶光,周身裹了层浑不吝的气场,那气场强大得没人敢靠近。
只有奄奄一息倒地不起的阮晋文不怕他,他扯着嗓子喊:“余光!去你妈的,别以为弄了我和正阳的合作就牛逼到天上去了,我不是我舅舅,会让着你!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余光把简白送去医院的时候简白已经昏厥了过去,绻着身子弓着背是最缺失安全感的睡姿,简白就抱着那个姿势睡了很久。
医生诊断结果是误食了非法药剂引起药性过敏,开了单子直接在医院里让他躺着挂点滴。点滴量多,余光就给他专门付了钱找了个病房决定陪上一晚。
夜诊大楼一过了深夜人就少了下来,没了声音人很容易发困打盹,余光怕自己睡过去错过换点滴瓶的时间,掖了掖盖在简白身上的被子就跑外头小花园抽烟去了。
这个点夜深露重,气温已经降到一天里的最低,人在户外能直接给冻傻了,可余光没知觉,他心里脑里都是热的,热得厉害。
一只烟抽得断断续续,他开始撸今晚阮晋文说的话,如果没有记错他记得他说李可儿是流产的。
因为流产和打胎是完全两码子事,他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沸腾的不行,越接近真相越有那种再回首时已恍然隔世的茫然。还有阮晋文整晚骂着的没有阮氏就没他永美的今天,这所有的一切在那个寒冷彻骨的夜晚绕着他所有的情绪,迟迟挥散不开。
第二天是周末,余倩倩得知简白病情从学校特地赶到了医院。
余倩倩和简白关系好,见到了当然话痨的厉害,简白才恢复,药性散了可还有些后遗症,半躺着床上没爬起来。
中午余光从家里带了套衣服给简白,想着接他回去住遇到了自己那个让人不省心的侄女。
趁着护士给简白做例行检查他把余倩倩叫到了外头。
余倩倩现在对余光有种小孩子对着大人的叛逆,自从上次挨了余光的打后就不怎么爱搭理他。
余光也不管她仍挂在脸上的小情绪问她:“你上回说你婶婶没了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倩倩侧着脸,不怎么理会,憋了半天才回他:“我哪有婶婶啊,你说简白啊?他能怀吗?”
明着怼他,目的估计就是想让他上火。想不到余光只沉默了片刻,也没生气又问:“是李可儿,你说她孩子没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事你自己去问,我不知道。”她换了那种吊儿郎当的调调,靠着墙,脚后跟还时不时踢着背后的墙。
余光忍了忍她这种态度,然后带着一丝很易察觉的苦涩告诉她:“李可儿得了绝症,治不治的好还不知道。”
这下余倩倩突然转过脸来看余光,半天笑着说:“你开玩笑啊!你怎么这么没品,这样咒自己的前妻!”
可她看不见余光眼里的玩笑,相反他的表情始终如一的凝重严肃。
“你以为我是你?我说的是真的,她病了,你告诉我真相,她的孩子怎么没的?倩倩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余倩倩显然被他的话吓得不轻,她从没恨过李可儿,相反在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们是彼此的依靠。
她睁大了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愿去信余光说的事实,只张着嘴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片刻之后,见余光仍不改口,她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她哭得稀里哗啦,没有章法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难过,只是口里喃喃说都是自己的错。
她哭声实在太大已经引得其他病房里病人和家属的注意,余光过去揽她,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她抽抽泣泣地在他怀里说,“二叔,她是因为来学校看我,追我的时候跌跤流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