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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林义哲要洪钧帮忙解决的这场冲突,就是这个叫堵布益的法国商人引起的。**
熟知历史的林义哲,虽然远在万里之外,但对当时在越南发生的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当时,如果从中国东南沿海的上海等通商口岸通过陆路运送军火往云南,路途艰险遥远,加上沿途各省治安情况好坏不一,耗费时间而且安全得不到切实保证。当听到从越南直航云南的红河航道被发现,堵布益立刻产生了一个念头,即从越南沿红河运入军火到云南贩卖,再从云南装运矿产返回越南运回法国,一来一往必定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重利趋使下,堵布益立刻将设想付诸实践。首先打通了中国官场关节,与云南巡抚岑毓英、提督马如龙签订军火购销协议。然后以此作为自己是云南政府代言人的凭证,寻找法国政府对其上溯红河活动的支持。得到红河航道这一大发现的法国政府,当时也正在盘算如何开发利用这条处在交趾支那殖民地辖区之外的黄金航道,堵布益的活动无疑可以当作一次有益的实验,法国政府乐观其成,对堵布益的申请即刻予以批准,但着重声明仅仅只是表示支持,并不代表法国政府也卷入这次行动。
拿到中法双重许可证后,一支旨在进行红河运输探险的队伍开始组建起来。鉴于红河航道处于交趾支那殖民地之外的越南北方,为保证航行安全,堵布益于1872年通过上海的德商泰来洋行,买到了两艘英国海军炮艇作为运输队的护卫。另外获得了一艘名为轮船和一艘中国帆船用作运输船。同时招募了由27名欧洲人,125名中国、越南、菲律宾等亚洲人组成的雇佣军,其中还包括云南提督派出的中**人。1872年10月。堵布益的船队满载包括德商泰来洋行托运的军火在内的大批战争物资启航,从海防进入红河,经过越南旧都河内,沿江上驶。本就对法国强行租借交趾支那心存愤愤的越南政府,看到飘扬着三色旗的船队居然大摇大摆在自己的辖区内行动,而且不缴纳任何税厘,又要从北方重要城市河内穿城而过,自然而然地提出抗议,认为此举违反了法越之前签署的条约。但是堵布益依然我行我素。成功于当年底到达云南,为通商方便,堵布益还自说自话,在并非对外通商城市的河内设立了办事处和货栈。1873年春天,堵布益从云南返回河内。发现他在河内的一些亚裔雇员被越南政府抓捕,遂于当地越南官员发生冲突,做出了绑架越南官员,焚烧越南政府告示的过激举动,愤怒的越南政府向法国交趾支那总督及占领军总司令杜白蕾海军少将提出抗议,要求其立刻管束堵布益的活动。交趾支那总督经请示法国海军和殖民地部后,派红河航道的发现者安邺。率一支包括两艘炮艇和50名官兵的队伍,前往河内。明面上,法国人是要着手调查、处理这一纠纷,而私下里。法国政府通过堵布益的实践活动,已经看到红河航道存在的巨大经济潜力,想要将红河航道也纳入法国的势力范围。
1873年11月5日下午,安邺率领的“宪兵”在堵布益的欢迎下到达河内。到达之后。安邺即在城内四处发布告示,宣布自己的目的是“驱逐海贼”。而丝毫不提堵布益。安邺称自己的使命只是调节纠纷,而非驱逐堵布益,言下之意是来迫使越南政府默认堵布益行动的。同时提出了包括“红江将被保留专作法国与中国船只航行之用”等5条约款,强迫越南政府接受。当得知越南政府拒绝约文后,安邺决定付诸武力。1873年11月20日天色破晓后,安邺率领法军和堵布益的雇佣军共180人,向河内城里的越南军队发起进攻,7000多越军面对100多对手,只是稍做抵抗就都作鸟兽散。10时,法军没有付出任何伤亡代价,就轻松地控制了河内,河内巡抚阮知方被俘后绝食自杀。
控制河内后,100多法军和雇佣兵继续四面出击,越南军队闻风而逃,北部的海阳、宁平、南定等红河沿岸省份相继陷落。不可一世的安邺未能意识到,他的举动实际已经触动南政府的一支特殊雇佣军——黑旗军的利益。
当时与中国相邻的越南北部,聚集了不少从中国逃亡来的各种反叛武装力量。其中有的接受招安,归附越南政府,成为越南政府雇佣下的团练。有的则自行在越南攻城掠地,占据地盘自立为王。越南政府自身的军力,根本无法肃清边境,于是广泛采取了招安一批,攻打一批,让境内的中国武装力量自相攻灭的措施。
进入越南后的黑旗军,选择了依附越南政府,攻剿越南当地反叛势力和其他退入越南的中国起义军。1869年,黑旗军击退了越南北部实力最大的一支中国流亡起义军,即刘永福当年在吴亚忠起义军中的战友,黄崇英率领的黄旗军。至此,刘永福黑旗军在越南北部扎稳脚跟,以位于中越两国交界处的越南边境城市保胜(老街)为总据点,扼守住红河流经中越两国的重要分界点,修筑炮楼城墙,并在红河上设立关卡,对来往商船抽税。除越南国王常例发给的粮饷外,黑旗军自行征收的税金每年可达8万余两,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越南北方成了黑旗军的安乐窝。
1873年底,安邺控制河内,法国势力侵入越南北方,越南朝廷为之震动,得到消息的黑旗军也极为愤怒,认为法国人侵入了自己的地盘。越南国王阮福时下旨,一面准备与法国政府接洽谈判,外交协商,一面调兵遣将,防止法国人进一步的侵略举动。统督北圻军务的越南驸马黄佐炎。完全明白越南官军溃烂不堪使用的真情,于是调动刘永福部黑旗军,打出这张战斗王牌,命其开往河内郊外,预防法军继续北犯。
1873年12月,刘永福率领所部黑旗军1000余人,抵达河内西门外的罗池地方安营,12月21日星期日,上午10时30分。安邺突然听到属下禀报,称河内城外有一些越南士兵在叫骂挑战,安邺当即下令集合队伍出发,攻剿这些不知生死的越南人。由于当天正值礼拜日,仓促之间。只集中了20名士兵,但是拥有以180人击溃越南军队7000人经历的安邺,根本没把城下挑战的少量越南人放在眼中。
安邺与副手海军中尉巴尼各带10名士兵气势汹汹地杀出城去,在城外“张牙舞爪”的越南兵立刻逃散,安邺更是怒火中烧,决定追击痛剿。当法**队一路追杀至河内城外的纸桥附近时,安邺和部下20名法军。陷入了被1000多黑旗军包围,进行白刃战的悲惨境地中。安邺作战中掉进一个陷坑,在射光手枪子弹后,被围上来的黑旗军割下了头颅。安邺率领出城的法军。阵亡了3名士兵,安邺的副手巴尼也在混战中掉了脑袋,剩余的法军则奋力拼杀,突围而去(1000名黑旗军围殴20名法军。只干掉了5个,剩下的都跑了。在后世的诸多影视文学作品中勇猛无敌的黑旗军的实际战斗力就是如此)。
横扫越南北方,开拓红河事业正是满路春风之时,突然杀出安邺之死事件,犹如是一脚急刹车,顿时让在越南的法国人有些手足无措,原本张狂的侵略行为也停滞了下来。但林义哲知道,事情肯定不会就此善罢干休的。
如果换成是大英帝国,遭受如同纸桥之战般的耻辱,势必会立刻发起声势震天的报复行动,法国人对这一事件的发生表现得很是平静。原因非常简单,法兰西帝国当时刚刚经历了和普鲁士的战争,国力大损,暂时不想对外实施大规模的战争。
和历史上的普法战争的结果不同,这一次在林义哲的“暗箱操作”下,使得法国立刻从列强俱乐部里被扫地出门,法国没有遭受战败的耻辱,暂时的阻止了普鲁士统一德国,第二帝国的国祚也得以延续,但因为主要战场在法国本土进行,法**队不但遭受了比原来历史上更多的伤亡,经济也遭受了很大的打击,一时间难以恢复,是以在对外问题上,变得异常的谨慎,对远在地球那一面的越南问题,法国政府不愿意投入过多的精力。但林义哲知道,这并不等于法国没有这个能力。
须知这场冲突之中,有着强硬排外的云南巡抚岑毓英掺了一脚在里面。如果因此而引发中国和法国的正面冲突,那么不但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而且中国将在面对日本入侵时,失去最为重要的外援!
所以对林义哲来说,绝对不能让事件升级!
现在法国方面死的仅仅是一个上尉和一个中尉,法国人还不会感觉怎么样,可要是死的是上校一级的军官时,只怕法国人就不会善罢干休了!
“原来如此,没想到事情已然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洪钧听林义哲讲述完毕,眉头已然紧缩,“若是因此而开边衅,对我国只怕是一场大祸啊!”
“所以这一次,全看陶士兄的了。”林义哲正色道,“我将写书信给法主及其父母,还请陶士兄为我转交,法主看信后,看在两国多年交谊之上,当不会动兵攻打安南,则边祸庶几可息。”
“此事不能光靠鲲宇之书信,法兰西政制与我国不同,法主有心和平,而政府意见若是与君主意见相左,君主亦不得不重视,所以还是要以交涉为要。”洪钧道,“如此双管齐下,方能奏功。”
“陶士兄所言极是。”听到洪钧说出如此富有见解的话来,林义哲心下暗暗赞叹,“方才陶士兄已然了解了这事的来龙去脉,陶士兄与法国政府交涉时,须抓住的要点,便是安邺是自作主长,擅自行动,并未奉政府之令。其妄占河内及其边地,逼死安南巡抚,更是大罪。其为安南军所杀,乃是咎由自取。为不得以此指安南及中国为不是,法人本为理屈,陶士兄再晓以利害,彼当不会为一二妄动之徒而废两国交好,则事成矣。”
“为兄记下了。”洪钧点头道。
“陶士兄此去法国,不如多在那位芳汀王妹身上多下下功夫。”林义哲认真地向洪钧提出了建议。“若是她能助陶士兄一臂之力,当收事半功倍之效。”
“鲲宇这是说到我心坎儿里头去了,哈哈!”洪钧大笑起来,“鲲宇以为,为兄拼命讨得了这出使英法荷比四国使臣之职。所为者何?”
“此是公私两利之事,何乐而不为?”林义哲也大笑起来。
二人正说着话儿,一位陈婉房中的侍女来到了客厅,给二人施礼后,对洪钧说道:“洪大人,夫人请奴婢转告您,她身子不稳便。不便见客,想请洪大人给三小姐起个名儿。”
“不错不错,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林义哲也高兴地说道,“就请陶士兄为我这个刚出世的女儿取个佳名。”
洪钧喜道:“好!好!好!就请取纸笔过来!”
侍女为洪钧取来文房四宝。林义哲亲手磨墨,为洪钧将笔蘸得墨饱,交到他手中,洪钧接笔后思忖了一会儿。便在纸上写下了“毓婷”两个工整秀雅的楷书正字。
“叫林毓婷如何?”洪钧问道。
“好!”林义哲抚掌赞道,“陶士兄的名儿起得好。字写得也好!这幅墨宝,我当为女儿存留下来,以为传家之珍!”
此时的林义哲并不知道,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正携带着更多的他意想不到的“墨宝”,在来福州的路上。
“这一带的海船似乎比以前多了。”
站在客轮甲板上的柳原前光看着海面上一条条过往的轮船和帆船,对身边的水野遵感叹起来。
“这一带本是海盗容易出没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商船平安通行的繁忙海域。”水野遵点了点头,“清国海军的蒸汽炮舰已经将这里的海盗驱逐一空了。”
“原来英国海军十分头痛的问题,想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被清国海军解决了。清国海军的发展速度之快,真是让人吃惊。”柳原前光道,“我现在才明白,伊藤君为什么会那样的担心了。”
水野遵也叹息了一声,二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默默的望着远处的海面。
不多时,客轮到达了福州马尾港,柳原前光等人下了船,站立在码头上,望着周围的景致,感慨不已。
他和林义哲一次相见,便是在这里。
回想那一次不堪回首的经历,柳原前光的嘴角现出了一丝苦笑。
但这一次,他的心情已然完全不同。
柳原前光定了定神,便叫了马车,先去买了花圈,然后便径直前往林义哲的府第。
刚一来到林府,柳原前光看到的,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此时的林府上下,凡是一切鲜艳色彩的东西,全都被用白色的麻布罩上了。进入的人们,身上也全都是白色的衣服,帽子也都是白色的。
柳原前光上前递上名片请门房为自己通报,门房看到柳原一行人当中的花圈,明白他们是来吊唁的,忙不迭的将这些来自异国的人们迎进院子,然后飞步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身白色孝服的林义哲便抢步迎了出来。
看到林义哲一脸的哀伤之色,眼眶都是红的,柳原前光急忙上前,安慰了他几句,林义哲很是感动,拉着柳原前光的手,将柳原一行人迎入后堂林普晴的灵堂。
看到灵堂正中摆放的林普晴牌位,柳原前光摆了摆手,随行人员立刻上前将刚买来的一个个花圈摆好,林义哲看到一个个花圈下面的签名当中,“伊藤博文”、“西园寺公望”二人的名字赫然在列,不由得一愣。
柳原前光没有象中国传统祭奠亲人的仪式那样的向林普晴的灵位行叩头跪拜礼,而是按照日本的传统方式,率领众人在灵位前跪下,双手三击掌,三鞠躬敬礼,然后燃香在手,双手合什,默默祝祷之后,上前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然后起身。
看到柳原前光一丝不苟的做着这些,林义哲心中惊讶之余,也有一丝感动。
柳原前光祭拜完毕之后,便来到林义哲面前,又鞠了一躬。
“还请林君节哀顺变!”柳原前光郑重的说道。
“多谢柳原先生!”林义哲感激地说着,握住了柳原前光的手,柳原前光能够感觉到他的道谢是真挚的,情真意切的,不由得对这个人又有了新的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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