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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锦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未暗下,可眼前却被一片阴影给遮着。抬起头,近在咫尺的是唐子默无可挑剔的五官,他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双眸如星辰般晶亮,不同以往时的满目深情,也异于这几日的疏淡。等对上自己视线的时候,嘴角笑了笑,轻轻道:“醒了?”
如锦动了动身子,自己这是睡了多久?望着那红色印喜字的帐幔,突然意识到这是沉香木大床,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坐起身来,只见那湖蓝色的毯子被随意丢置在床脚处。侧过头,对上似笑非笑的唐子默,“我怎么到了床上?”
唐子默见因为她的动作而使得被子滑落,修长的手指伸过去,将被子往上提了提,不答反道:“才刚醒,这么激动做什么?小心冻着。”
似是许久没听到唐子默这般关怀的话了,如锦心下颇有感触。这几日的冷冰对待,她心底也很不舒服。她想为二人的关系做努力,但是他都未给予回应。心思沉了沉,本就是自己的过错,他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
只是,有些事,还真不能摊开了说。
唐子默搁在被子上的手还未收回,却已经被一双温暖的小手给握住。带着丝丝的颤动,又有些小心翼翼,视线上移了些,就对上那双带着不安的眸子。
如锦只觉得手里拢不过来的大手很凉,不禁就道:“你在这坐多久了,手怎么那么凉?”
唐子默无谓笑笑,“不过一会。”
如锦自然是不信这话的,望了眼外面,想问他怎么突然在这儿,却没寻到合适的话。看了唐子默许久,最后开口就道:“你、不生我的气了?”
眼前的人眸中带着期待,唐子默专注的目光投在妻子身上,感受着自她手中传来的温度。半晌,点了点头道:“你不愿同我说,是对我不放心。其实也是我太过迫切了,想来咱们比那些媒妁之言的婚姻好不了多少。对于我,你免不了陌生、迷茫、彷徨、紧张。你不了解我,自然就不会信任我。”
“我……”如锦顿时噎住了,唐子默分析地这般彻底,自己还能说什么?
确实,即便已是夫妻,但信任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你不必解释,我明白。这几日,是我冷落你了。”唐子默说着,就欲将手抽出。
如锦却是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跟着被拉过去,柔嫩的手心摩擦到丈夫虎口处的薄茧,脱口随意寻了话道:“你这是练剑还是练字磨出来的?”话毕,自己都愣了一下。
真是有够憨、够勉强的……
如锦低头,唐子默的嘴角微微勾起,竟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不是茧子,是道疤痕。小时候学别人,用左手削苹果,不小心给切到的。”说完却连自己都露齿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
如锦的身子往外挪了挪,将丈夫的手拉至眼前,细细看了许久才发现那儿还真是一道同别处肤色不匀的淡淡疤痕。指腹按了按,抬头望着唐子默就问道:“当时是不是很深啊?”
唐子默无谓一笑,“很早时候的事情,都给忘了。”
如锦想象不出平日里这般斯文睿智的唐子默小时候拿把瓜果刀在那削苹果的模样,笑着就打趣道:“爷还会削苹果啊,手艺如何?”
不知不觉中,如锦的面色红润了几分,不似方才睡梦中的苍白。她好像一点都没有觉得不适,眼下动作说话都这么自然,唐子默脑中思忖着,却忘记回妻子的话了。
“咦,怎么不回答呢?”如锦的脑袋歪了歪。
在如锦还是花落槿的时候,是没有接触过那种童真自由的年代。在柳州的时候,家里都道自己今后是要嫁入平易王府的,所以从小就循规蹈矩,不敢有一丝怠慢。等到了陈府,她又是时时拘束着,陈家姐妹逛园子玩乐的时候,亦没有她的位置。
陈家有几个少爷虽然有调皮好动的,但如锦真正有往来的只有陈浩宁一个。他总是少年老成,做事成稳,从来不会说有那把刀子在手心里玩耍的时候。此时听到唐子默说起他孩童时候的场景,觉得很是新奇。
妻子脸上这种极有兴趣的神色,是鲜少见着的。屋内的气氛松缓了不少,唐子默不禁反手握住如锦,接着掀开被窝一角,将她的手放进去,却没有退出来。
如锦的心砰然就迅速跳动了起来,他的手就搁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想知道的话,改日我削给你看。”唐子默往床头又挪了挪,一下子同如锦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如锦的身子没有往内移去,眼下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她小心翼翼的想保持下去。轻轻“嗯”了一声,侧过了唐子默的身子,往外面瞧了瞧才道:“现在,是不是很晚了?”
另一只手摸了摸额头,脸色颇为忧愁,自己好像越来越能睡了。
“刚过了申时。”
“呀,又这么晚了啊?”如锦脸上闪过一丝焦虑,伸手就想掀被子下床。
唐子默按住她的手,轻轻道:“不必那么急,比前几日早了些。”
明明是件很窘迫的事,却被他说得如此正经,如锦低了低头,随口道:“最近除了用膳,就只想睡觉。”说完自己都叹了一口气。
唐子默见着,脸色严肃道:“你可有想过为什么?听白芍说,你早前并不这般嗜睡的。”
“谁又会如此嗜睡?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了。”如锦颇为苦恼,接着道:“好像自成亲以来,每日都想睡觉。”
“呵,看来你是不适应这儿的风水了。”唐子默竟然开起了玩笑。
如锦先是一惊,转而察觉丈夫神色并不严肃,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开口就回道:“可不是,想来我是不该那么早成亲的。”本只是顺势接下去,但话落,却没有听到唐子默的回话。
如锦心下暗道坏了,自己真是口无遮拦,怎么能说这种敏感的话呢?
上半身往前靠去,如锦的头枕在唐子默的胸膛,开口柔柔道:“子默,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不要放在心上。”隐隐地带了几分急迫,如锦的左手自唐子默腰际的右侧怀过。
唐子默的身子猛然一怔,她这般轻声软语,又这样主动,是他没有想到的。下巴搁在妻子的头顶,如丝绸般润滑的青丝挠着他的脖子,有些瘙痒,但他却乐此不彼。唐子默被窝中的手自被窝中取出,搭在明显侧向自己的妻子左肩上。
屋内瞬间的宁静。
如锦被唐子默抱着,原本有些不安、紧张的心绪慢慢消去。但耳边没有等来他的回话,就继续开口道:“子默,我不是个轻浮的人。不管早前你听到了什么传言,又或是见着了什么,但都只是片面。我既嫁你为妻,心中便不会有他人。这一点,也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唐子默的眸中明显闪过挣扎,以如锦听不见的声音轻轻叹了叹,搂着妻子肩膀的手用力了几分,声音无比坚定道:“我从不认为你是个轻浮的人。早前外面的那些谣言,也未曾放在过心上。若我真是那般想你,就不会娶你。”
如锦听得心中动容,抬眸却只能望见唐子默削尖的下巴,似是蕴着无穷的力量,让她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抿嘴笑了笑,如锦开口就道:“你真好。”
能得丈夫如此对待,真是自己之大幸。
唐子默眼中也闪过一丝欢愉,转而想起早前的事,开口就问:“你最近可吃了什么?”
“就是平日里用的吃食,午膳和晚膳都在母亲那儿用。”如锦隐隐明白唐子默问的是什么,继续道:“平时我也不爱吃什么点心,现下下午回了屋子就睡觉。大家都是一块儿吃食,旁人都不见有什么不适,偏就是我。”
贪睡这个问题,如锦自己也是深想过的,但怎么都寻不到答案。
“你每日都点那恬月香?”唐子默又问。
如锦的头离了丈夫的胸膛,凝望着他就摇头道:“你怀疑是香的问题?”说着不带唐子默回答,又继续道:“这也不是,那香是我娘家大嫂亲自调制赠与我的。”
唐子默忙插话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锦笑了笑,复道:“你多心了。这个香我早前在薛府的时候也用过,从来没有过不适。且每次点着的时候,白芍和白英也常常在屋子里,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唐子默眉头未展,望着妻子就叮嘱道:“我总觉得不对劲,还是不要用的好。”
如锦见他一脸认真,复又细细观察了,竟发现屋子里那股熟悉的香味很淡,抬眸问道:“你把香熄了?”
“瞧,没点香,你醒的比往常早了不少。我估摸着,香里面还是有问题。你根本就不少睡眠,但终日都睡着,哪是一般的嗜睡啊?锦儿,这样的你,让我不放心。”
如锦听了唐子默这话,心头也是一怂,她道是今日怎么那么早就醒了,原来是没有燃香。可是,大嫂赠的香,从前也一直用着,并不见有丝毫不适啊?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