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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又是齐聚礼堂。
今天晚饭可就简单了,辣椒油拌黄瓜、炒土豆丝,然后一人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主食还是细粮,吃的是面饼。
做面饼的方法也是粮食增量法,具体叫小麦面粉增量法。
一些家庭条件困难的民办教师对这个做饭方法很感兴趣,尽管已经有人说过这是59年、60年困难时期想出来的一些‘不科学’方法,但是他们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去学习这些做饭方法。
像今晚用的小麦面粉增量法要先将应做饭的面称好,再称出比面粉多两倍半的水,用比买奶粉多一倍的水烧开,将70%的面粉烫熟后放凉,再将剩余的水、面放在一起加上酵面搅匀发酵,这时候加上苏打粉,最后把面摊在笼上蒸。
一斤面能蒸出三斤半的饼。
这个饼自然不是油饼了,王忆吃着味道和口感也还行,挺蓬松的。
于是他也对这个做饭方法有点感兴趣了。
或许可以回去在大灶试试?
他去找后勤老师要了一张粮食增量法的宣传单,哪怕这蒸饭方法是伪科学,那对他来说也是有用的:
可以带去22年的生产队大灶增加氛围,到时候让文小山照着这法子蒸饭试试,拿来当个噱头往外卖也是不错的嘛。
好活,这次来参加个学习培训还有额外收获。
晚饭结束,礼堂里热闹起来。
县一中的领导、教体局领导都有出席今晚的联谊会,黄辉算是见多识广,给甲1宿舍的人介绍前排那些领导。
这个是谁那个是谁,他是如数家珍。
王忆觉得他当民办教师真是屈才了,应该去县委办公室当秘书。
因为多数学员都是演员,所以也没必要特意去后台了,他们在礼堂里就开始化妆或者打扮。
一些会用到的乐器和道具也被抬了进来,其中还有一台是钢琴。
王忆没想到现在这年代还有人会弹钢琴,结果在他好奇的时候他看见孙征南上去摸了起来,于是便凑上去问:“班副你还会弹钢琴?”
孙征南说道:“不会,哦,你说这个?这不是钢琴,这叫脚踏风琴,你没见过吗?脚踏风琴比钢琴可要常见的多。”
王忆讪笑道:“我对乐器没有太大兴趣。”
孙征南诧异的问:“可小秋老师说你还会作词作曲呢。”
王忆说道:“清唱!”
孙征南肃然起敬。
高手,这是高手。
他们两人正在围绕着脚踏风琴聊天,忽然礼堂里一阵躁动。
王忆回头看去,看到是叶长安走了进来。
民办教师里有人认识他,这样大领导来观看今晚联谊演出的消息一下子传开了,教师们都很激动的来观摩大领导的风采。
大家伙激动又紧张。
这可是史上头一次有这样级别的大领导来到他们的培训班上!
黄辉跟左右说:“以前来的最大的官是教体局局长,而且还是来讲了个话就走了,没想到这次最大的领导来参加咱们的联谊活动。”
显然县一中的领导和教体局的领导们也是临时得知的这个消息,他们排成队上来跟叶长安握手问候。
叶长安低调的下压手掌说道:“没什么事、今天空闲没什么事,听说年轻的同志们在这里搞联谊,于是我老头也想来跟着乐呵乐呵、热闹热闹,同时给咱们教师同志们鼓鼓劲。”
“那什么,我虽然是以领导身份来参加活动的,但我不是主角,大家都坐、都坐,不要看着我更不要围着我,把舞台让给年轻的教师同志们!”
这种联谊活动并非是官方行动,就是每次培训活动开始之初让学员们自己组织、彼此熟悉一下。
所以县一中和教体局的主要领导没来,来的顶多是教导主任或者教育小组组长之类。
他们一看顶头上司的上司来了,赶紧安排腿脚灵便的跑出去通知自家领导,有的跑着去通知有的则打电话通知。
正在聊天的报幕员和主持人也紧张起来,报幕员拿出了活动清单去找班主任挨个核对:“再对一遍活动顺序,还有看看这上面的字,没错吧?都看仔细点啊……”
时间到七点。
活动开始了。
王忆的节目在后面,最开始的是某个班的一个大合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
教师们都换上了白衬衣,男男女女的都抹了腮红,有人领唱、有人指挥、有伴奏音乐,一切像模像样: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荡起小船儿……”
随着嘹亮的歌声在礼堂里飘荡,不断有领导急匆匆的走进来。
坐在王忆前排的黄辉偷偷笑,说道:“我草,同志们,井底的蛤蟆上井台——大开眼界了,我从79年第一次举办这个大会就参加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领导。”
李岩京这边惶恐了:“啊?这么多领导啊?这这这,这要是表演出差错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枪毙。”莫自治开玩笑说。
但李岩京觉得这话一点不好笑,连热加紧张,他额头一下子冒汗了。
他在担心台上的人也在担心,一首《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几次有人出错,不过因为是合唱那一人出错还能掩饰,这样最终也没什么事,好歹正常结束了。
可后面有一些是单独表演,这样就给表演的教师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王忆正在想办法怎么安慰李岩京,这时候叶长安弯着腰从前排绕到旁边对报幕员和主持人招招手。
报幕员和主持人紧张的下去,叶长安跟她们低语了两句,两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叶长安又说了几句什么话,她们笑了起来。
后面大合唱成员排队下台,报幕员和主持人登台说道:
“时值七月,韶华正好,我们年轻的朋友们相聚在县一中的大剧院,我们欢歌、我们跳舞,我们迎来了年长的朋友……”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叶长安先生上台独唱一首《保卫黄河》!”
热烈的掌声响起来。
已经回到座位的叶长安起身回首冲众人挥手致意。
他上台后接过话筒调整了一下电线,笑道:“各位同志、各位教师同志,我知道咱们这是一个民办教师的培训大会。”
“可能少有人知道,我啊,我其实也曾经做过民办教师——这是真的,我在42年的时候曾经去了咱们红色根据地,在那里我这个只念过私塾的同志学问算是比较高的,然后就成了先生,给子弟兵们扫盲的先生!”
“所以从根子上说,我还是你们的前辈呢。”
“然后今天看到你们年轻同志在表演,我们老同志不甘示弱,于是我就上来献丑高歌一曲,唱得好大家给个掌声喝个彩,唱得不好大家也可以给个掌声以兹鼓励嘛。”
听到这番话,掌声如雷!
《保护黄河》是时代热歌。
后台老师找到录音带开始放伴奏,很快,慷慨激昂的音乐奏响了。
叶长安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但是,中华民族的儿女啊,谁愿意像猪羊一般任人宰割?”
“我们抱定必胜的决心,保卫黄河!保卫华北!保卫全中国!”
音乐变奏,他开始唱了起来:“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
能看出来老爷子在努力的唱歌。
但他五音不全,调子就跟被放出去的猪一样,而且是放了五万头猪,这怎么抓?
大家伙面面相觑。
黄辉这边赶紧带节奏:“愣着干什么呀,同志们,鼓掌吧,鼓励一下咱们领导同志吧!”
王忆说道:“他妈的,老黄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觉得领导唱得很好,同志们,喝彩吧!”
他又对李岩京说:“你待会哪怕紧张的拉胯了,还能比叶领导拉胯?所以有叶领导给你托底,你到时候放心大胆的唱吧。”
李岩京面露喜色:“是啊、是啊,哈哈哈。”
王忆知道,这就是叶长安上去表演的目的,他去抛砖引玉。
不过老爷子很实诚,他抛出来的真是一块块的砖头,一句句歌词跟砸在人耳膜上一样。
叶长安唱完后是一出独幕话剧,三班的学员进行表演,叫《革命家风》,内容是一家人遭遇了公与私的矛盾,经过一番思想冲突,最后选择了大公无私。
话剧主题积极向上、又红又专,多数人看的有些腻歪。
这年头人的思想开始野了,哪怕是教师聚集在一起想的也是怎么搞钱,对集体、对荣誉、对公家没那么有奉献精神了。
王忆还挺喜欢的,台上学员们表演很纯粹,尽管没什么演技但提起公家和私人冲突时候做出的选择经常真情流露。
这是时代的味道。
另一个这话剧表演用的道具挺猛的,剧中有一个雷雨突降的情节,为了模拟雷声他们的老师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块得有人高的铁板,然后立在地上猛然晃一晃,那声音轰隆轰隆的真跟打雷了一样。
话剧表演结束是几首歌曲。
都是王忆耳熟能详的时代红歌。
其中有女学员独唱了《祝酒歌》,这姑娘是渔家的妹子,脸晒的黝黑但嗓音高亢清脆,很有穿透力,将人民欢欣喜悦的心情和对未来的美好期许表达得淋漓尽致。
除了歌曲有舞蹈,三个女学员跳了一首高丽风格的舞蹈,伴奏曲是《延边人民热爱领袖同志》。
歌舞结束是脚踏风琴演奏。
孙征南出场了,另外祝真学的女儿祝晚安也在,她也上场了,竟然跟孙征南来了个男女合奏!
王忆不知道他们弹的是什么曲子,他不懂脚踏风琴,但能听出这曲子弹奏的很流畅。
这把他震惊了一把:孙征南还有这本领?还会玩琴?那以后还可以让他当音乐老师,秋渭水也去当音乐教师,一个教乐器一个教歌曲。
两个人坐在脚踏风琴后,一个弹高曲区一个弹低音区,配合的很好,就像一男一女情投意合的合唱。
这种琴的下面跟钢琴一样有踏板,它是两张充气用的踏板,孙征南踏一只、祝晚安踏一只。
于是两人合奏过程中随着身体摇晃两条腿免不了偶尔摩擦。
这把男女学员们看的眼热不已。
孙征南一身雪白制服,身板笔挺、气质刚硬,如同一柄顶天立地的长枪。
而祝晚安身穿连衣裙,容貌没有很出众,却拥有温婉优雅的气质,她在孙征南身边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的弹动琴键,颀长的身躯轻轻摇摆,带动黑亮的秀发摇摆,像一束青藤。
一曲结束,祝晚安扭头冲孙征南微微笑,很主动的伸出手跟他握手。
孙征南跟她握手回了个害羞的笑容。
场下除了掌声还有口哨声……
恰好下面接着的是一班的诗朗诵:女诗人舒婷的《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李岩京羡慕的说:“孙老师真行啊,他什么时候跟县一中的教师好上了?真是咱们男人的楷模。”
“走吧,该咱们做准备了。”王忆哈哈一笑去后台跟孙征南换了衣服然后准备登台,《智取威虎山》是下一个节目。
他们要演的是智取威虎山中第五场《打虎上山》和第六场《打进匪窟》。
这出戏全是男人戏,大家在后台大大方方的换装,只有主演的李岩京藏在角落里。
有人不明所以笑道:“李老师你这刚当了主演就要跟我们人民群众拉开距离呀?”
李岩京不好意思的说:“我皮肤上有胎记,不好看,所以不好意思让大家看到。”
他没法在人前换衣服,一脱裤子就是个牛子。
七月里头提出演《智取威虎山》是个馊主意,但它在这年代确实是各项表演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一项折子戏。
这出戏发生在冰天雪地里,可现在是外岛的七月下旬!
七月流火!
白梨花给他们借来了衣服,其中杨同志穿的是一件军大衣,白梨花去找看门大衣从箱子底下借来的。
座山雕要带皮帽子,恰好仓库有一顶蓝色老土布的棉帽子,白梨花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条破烂狗皮,裁剪后缠在帽子上成了锦帽、贴在袍子上就成了貂裘……
大家伙穿上之后纷纷感叹:“真暖和啊。”
然后他们一起羡慕王忆:“王老师你行呀,你这一身够精神。”
“我草,王老师你你你、你怎么还有枪呀!”
王忆拍了拍腰带上的枪套,拿出来给众人展示了一下:“都别害怕,是一把打火机,也是道具。”
“哟,防风打火机。”童大山吃惊的说,“真好呀,这打火机是你从沪都买的吗?多少钱这么一把?”
男人天生带枪也喜欢枪,他们纷纷围上来观看这把格洛克打火机。
直到主持人来喊他们:“喂喂,你们二班的同志快点准备好,马上轮到你们了。”
童大山说道:“反正是***先上场——老杨,上吧!”
王忆拍了拍李岩京的肩膀说:“上吧,你闭着眼睛唱就行了,反正你都滚瓜烂熟了。”
李岩京点点头跑出去。
《智取威虎山》中的杨同志形象都是高大英俊、正气凛然,李岩京这个外表……
但恰好是《打虎上山》的开头是腾空跨叉这个经典动作,剧照在当时广泛印发,被许多人当作年画贴在家里,大家伙不管是领导还是学员都非常熟悉。
李岩京出去后接连跳起佯装骑马,然后遍是满堂喝彩:“好!”
接着是唱腔响起:“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好!”喝彩声×2。
“抒豪情寄壮志面对群山。愿红旗五洲四海齐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扑上前……”
“我恨不得急令飞雪化春水,迎来春色换人间!党给我智慧给我胆,千难万险只等闲……”
为了控制表演时长,这一幕戏做了简单的压缩,主要是***自己表演打虎。
打了老虎天王们出场:“蘑菇,溜哪路?什么价?”
李岩京直起身来把右腮一摸,用食指按着鼻子尖发出哈哈大笑:“嘿!想啥来啥,想吃奶,就来了妈妈,想娘家的人,小孩他舅舅就来啦。”
说完这话他走上前去施了一个土匪的坎子礼说道:“紧三天,慢三天,怎么看不见天王山?”
王忆学踩着椅子装作踩着石头上去俯视他呲牙咧嘴的问:“野鸡闷头钻,哪能上天王山。”
李岩京把大皮帽子一摘,在头上划了一个圈又戴上——这是个土匪暗号,然后他右臂向前平伸道:“地上有的是米,唔呀有根底。”
“拜见过啊么啦?”
“他房上没有瓦,非否非,否非否。”
“……”
等到第六幕戏开始,大家伙就全上阵了。
这也是《智取威虎山》中的典中点:
座山雕猛然从座椅上站起来怒视:“天王盖地虎!”
八大天王各有动作,王忆掏出格洛克上了个枪膛,李岩京一甩手臂昂然道:“宝塔镇河妖。”
“脸——怎么红了?”
“精神焕发!”
“怎么又白了?”
“防冷涂的蜡!”
这一段老同志们是百看不厌,这就是经典的魅力,随着他们交锋对话,领导们鼓掌喊‘好’。
李岩京当真是喜欢《智取威虎山》,他除了形象上、气质上跟当下主流的杨同志不符合,在表演动作上、表情上、语调上都是下过大工夫的,表演的很出色。
他们的演出结束,教体局一位领导一边鼓掌一边说:“这个子荣同志真是精神呀,叶领导,你说我们能不能试试他的表演?以后县宣传队再演《智取威虎山》完全可以让他来演***同志嘛。”
叶长安笑道:“这个当然可以,你和宣传部的小梁商量一下,可以全县范围内选拔一下人才,我也是今晚才发现咱们福海子弟多才俊呐,民间这是藏龙卧虎!”
一个个节目进行着,最后是压轴戏:
《好日子》……
好日子来了。
秋渭水也含情脉脉的上台了。
她戴上了大蝴蝶结发夹、穿上了王忆送的白上衣花裙子,那真是走起来花蝴蝶、静下来是蝴蝶花。
上台之后她笑吟吟的凝视向王忆这方向,这一片的男教师全变成了牲口:“她好像有话想跟我说。”
“她是不是想说你撒泡尿照照你脸上的疙瘩……”
“嘘,听歌、听小秋老师唱歌。”
李岩京这边也吊着眉头瞪大眼睛满脸欣喜的看,他喃喃说道:“我感觉她在看我。”
“她在看王老师。”毛海超说道,“我上午就听说了,这是王老师的未婚妻!”
李岩京震惊的看向王忆。
王忆说道:“私定终身了。”
李岩京听到后缩回了椅子上,说道:“王老师,你行,孙老师还是不行,你才是我们的楷模!”
秋渭水是清唱了一曲《好日子》,毕竟没有伴奏音乐。
不过她嗓音出众,清脆的声音很干净,引的掌声如雷,比叶长安发言唱歌时候还要响亮。
几乎所有男同志都在打听秋渭水的信息,然后关于秋渭水信息没打听出多少,倒是打听出王忆来了——
这位嗓音清亮、笑容甜美、身段柔和的女教师已经有了未婚夫,是那个穿着红背心绿军裤的土老师王忆。
然后不少人扼腕叹息猪拱白菜了。
但长龙公社这边的老师可是听说过王忆的威名,他们私下里把王忆给天涯岛带来的改变说出去。
天涯岛变化大可名声并没有传遍全县,外岛各生产队呀村庄呀处于岛屿上,消息闭塞。
黄土乡、大码公社好些教师根本不信这些话——
这也太神了,大学生教师、自己复学了家乡小学并给学生管吃管穿、一手创办了家乡的社队企业连续给予分红、抓过犯罪分子给家乡赢得国家奖励的一艘船、在家乡荒岛上建起了电影院……
相关信息太多一时之间都说不完,这样他们更不信了。
这不是人,这是神!
世界上有神吗?
共产党员是无神论者!
所以王八念经、我们不听,这就是一头猪拱了白菜花的事!
之所以把白菜升级成了白菜花,是因为秋渭水唱完一曲好日子后迅速换了一身衣服又来了一支独舞!
配乐是《沂蒙颂》。
很像是《芳华》中文工团慰问演出时候跳的那种舞蹈,王忆看的很眼熟,他感觉秋渭水的舞姿跟《芳华》中文工团女兵们跳舞差不多。
这真是……
嗓音、身段全展示出来了。
以至于李岩京悄悄问王忆:“王老师,你要不要先走啊?我看着同事们对你的眼神不太友好。”
“让他们羡慕去吧。”毛海超表现的满不在乎,“以前我们队里的老光棍知道我姐嫁我的事后,也这么看我。”
王忆愣了愣。
毛老师,咱俩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吧!
不过王忆还真得走了。
待会舞蹈结束就是自由聊天和互相认识,到时候场面比较乱,他离开礼堂没人能注意到,这样可以回22年一趟。
现在的县一中放了假,除了门岗其他人都集中在礼堂里了,王忆可以随便开教室回22年。
他猫腰去跟徐横招呼一声,待会秋渭水会找他,让他跟秋渭水说他出去赏月了,不用找他。
于是他出去后找了个教室开门进时空屋到22年,直接回到市里。
市里头这个点是灯火辉煌。
王忆把之前从白老先生和白老太家里得到的老报纸搬出来,他让学生给分类过了,根据他认为的价值进行平均分配,这样送去自家收藏公司放到网上销售,能陆陆续续卖出点钱。
他开着农用三轮去了公司,结果公司里面静悄悄的,这个点关门了。
于是他给墩子和邱大年打电话,墩子没回来,留在天涯岛上主持老屋拆迁工作,邱大年这会则在生产队大灶里帮忙。
车子被邱大年开回来,他得知王忆在公司便开车赶了过来。
王忆挺诧异的:“年总,你也有驾照了?”
邱大年笑道:“一个半月的速成班,前几天才拿到的驾照,现在慢慢开车也能开的了。”
王忆说道:“行吧,来,我收购了一些旧报纸,这次的旧报纸挺有价值的,咱们一起搬上去——你身子骨行不行?”
邱大年讪笑道:“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现在情况比以前好多了,还别说,老板你给我的那个海马泡酒喝确实壮阳补肾。”
“那你以前就是肾虚?”王忆问道。
邱大年不说话了,赶紧去找保安借了一辆低底盘拉车,将一摞摞的报纸搬上去往办公室拉。
这次王忆回来,他顺便领着去楼上卖相机。
王忆问道:“楼上那网红现在还在他们工作室里?没回家?”
邱大年说:“他住在工作室里,他们工作室比咱的大,有咱的两倍大,好几个办公室呢,而且他晚上很忙。”
“忙着直播?”
邱大年给他一个暧昧的笑容:“不好说,反正很忙,老板你不知道搞摄影的多爽,他们经常去拍一些叫私房照的东西……”
“羡慕了?”
“不羡慕,我正经人我羡慕什么?”
“不羡慕你吞口水干什么?”
邱大年擦擦汗去楼上看了看,然后回来对王忆点点头:“老板,娘总正在直播,半小时后他下播,咱们去卖相机……”
“不是不是,邱哥你误会我们意思了。”邱大年身后走出来个青年。
王忆皱眉看了看,认出是之前楼上跟街道办事员乔志良吵架时候出现过的一个助理。
助理先探头往里小心的看了看。
邱大年说:“我们安保总监没在这里,进去吧,别怕,没人打你。”
助理尴尬的笑道:“以前咱们是有误会,你看后来误会解除了,咱们两家不是相处的很好吗?现在还要做一笔大生意呢。”
他跟王忆握手做了个自我介绍,说是叫秦刚,是楼上网红的工作助理。
东风120老相机之前已经经过他们检查了,这次就是来谈价钱,王忆说道:“三十万是公道价,我没有多要,如果你们愿意买就交钱,不愿意的话咱们还是好邻居。”
秦刚笑道:“王总您知道,三十万的价格……”
“没事,咱们还是好邻居哈。”王忆拍拍他肩膀亲热的说。
这相机他不愁卖,袁辉和饶毅都能给他顺利脱手。
秦刚见他要送客,急忙说:“三十万的价格可以!我们愿意当冤大头啊不,愿意给这个价格,毕竟咱们是好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对吧?”
“不过有个条件,王总你待会要出镜跟我们娘总谈价,价格要定在五十万上!”
王忆皱眉:“阴阳合同?”
秦刚摆手:“不是,是为了话题性。怎么说呢?大概半小时后我们直播间会休息一会,这时候容易流失观众,所以我们往往会找一个有趣的话题来挽留观众。”
“购买东风老相机是个好话题!”
王忆对邱大年说道:“他们已经答应价钱了,你到时候跟他们去谈就行了,到时候给这相机编个故事,把价钱要到50。”
邱大年精神抖擞:“这对我来说小意思。”
王忆说道:“这种事以后你可以做主,多简单的事。”
邱大年摇摇头:“不行,涉及到一万以上的买卖我還是得交给你,让你来处理。”
王忆把老报纸拿出来,说道:“那这些报纸价值不小,难道也是我来处理?”
秦刚凑上来好奇的看了看报纸,说道:“《庸报》外號,伤心哉!伤心哉!日兵杀我同胞、占我城池……”
王忆纠正道:“你念错了,是《庸报》号外,这是31年的报纸,横向的字要反过来读。”
白家收藏的报刊可不止是建国后的东西,王忆看过了,里面好些早年间老报刊,甚至还有清朝存货,光绪二十一年的《点石斋画报》、1880年的《申報》等等,这些是比较珍贵的报刊资料。
秦刚对这种报刊不感兴趣,但他问道:“王总,你们既然收购有老报刊,那有没有早年间的《大众摄影》?”
《大众摄影》是1958年由中国摄影家协会主辦的月刊,王忆手里还真有,正是白家老先生当时攒下的,有62年全年版的刊物。
王忆说道:“这种全年的旧刊物不便宜啊,一套都要上万的。”
秦刚说道:“没问题,上万对我们娘总来说小意思,你们要是有那就给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在我们直播间再搞一个老刊物话题。”
“这样,我们可以搞个摄影收藏品的专题,连续几天进行直播,这样好!”
“正好我们娘总还准备买一台民国和建国初期流行的大架式老相机……”
听到这里王忆心里一动,急忙说:“秦帅哥,你可能不信,这种大架式老相机我们公司也有!”
具体来说是82年的曙光照相馆有,而且还想要卖给他来着,但他当时觉得这东西太贵了又缺乏价值就没买。
现在可以买了,客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