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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说话那人显露真容,厉元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吴红丽。她正好在表姐家,美其名曰:蹭饭来了。
吴红丽板起面孔,装着纪委人员的模样,背着手看着厉元朗送来的东西,频频点头道:“嗯,这些东西倒是不贵,有没有在里面私藏钞票啊。”
吴红娟轻轻推了她一把,说:“红丽,别搞鬼,元朗又不是外人。”
“哈哈。”吴红丽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花枝乱颤,身上最为突出的地方,颤抖个不停。
“吴姐,我还以为你调到纪委上班去了,刚才整的那一套,还真挺像纪委干部的。”厉元朗也和她开起了玩笑。本来彼此熟悉,关系也不错,开句玩笑实属正常。
金胜这会儿刚从客厅出来,招手示意厉元朗进书房里说话。
吴红娟沏完茶便退出去,和她表妹谈论织毛衣的技术去了。金胜和厉元朗没多聊,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金胜只是提醒厉元朗,在水明乡目前环境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不希望他成为第二个季天侯,灰溜溜被赶出水明乡。
二人抽了一支烟的工夫,厉元朗起身告辞。金胜把他送到家门口,随口问起黄金周是怎么安排的。
按计划,厉元朗明天中午陪老爸吃顿团圆饭,下午就要去允阳。这次是水庆章的主意,如果厉元朗方便的话,可以晚上到他家去过中秋节。
水婷月自然乐得开心,谷红岩眼见着女儿身体一天天在好转,心里明镜似的这都是厉元朗的功劳,没有他和朗英轩的相识,就没有朗英轩亲自给女儿配药治病,水婷月也不会好的这么快。
她嘴上不说感谢二字,可对于水庆章邀请厉元朗来家里过节,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辞别金胜,厉元朗步行到王祖民家,都住在常委大院,金胜和王祖民家相隔不远,几步就到。
许是纪委书记当习惯了,王祖民见厉元朗手里拎着东西,顿时面露不悦的说:“元朗,这样可不好,提着礼物来我家,可是不受欢迎的。”
厉元朗呵呵一笑道:“部长,月饼和保健品是我从超市买的,二百多块钱,这盒茶叶是朋友送的,亲朋间的串门走动算不得送礼。您要实在过意不去,一会儿送我点好烟叶,我可是听说部长老家是盛产黄烟的。”
“你这个元朗啊,跑我这里打秋风来了。得,正好老家来人给我带了点上好的烟叶,分你一半。”王祖民由怒转喜,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讨要回礼,这说明厉元朗没拿他当外人,自然欣喜。
二人坐在沙发里,抽着王祖民老家的上等黄烟,还别说,味道纯正,非常有劲。
这种黄烟叶片大而肥厚,色泽浓,组织细致,弹性好,油分足,香气浓。之前经过处理,在烟丝上喷洒蜂蜜和纯粮食白酒,晾晒烘干,味道醇厚柔和,现成的盒装香烟是不能比拟的。
喷云吐雾间,王祖民询问起厉元朗在水明乡这段日子的感受,厉元朗一一如实作答。包括水明乡现状,还有他主管的教育口,受制于资金短缺,还欠着全乡教师两个月的工资,可以说前途荆棘密布,困难重重。
王祖民深深理解厉元朗的苦衷,也谈了他的看法。站在不同角度,王祖民帮厉元朗分析道:“水明乡的根源就在于马胜然身上,他长期主政水明乡,拉帮结派,形成一股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一个干部在一个地方一个位置干的年头太久,这是不符合我们组织原则的。可是你也知道,前几任县委领导不是没有调动他的想法,甚至提出来提拔他当副县长,进常委班子,马胜然都不同意。他之所以敢跟县委抗衡,对县委的决定于不顾,就是因为他在省里有靠山,往往县里边刚有个风吹草动,省里一个电话过来,全变成了徒劳。所以说,水明乡要想发展,要想有个大的变化,马胜然这颗绊脚石必须搬除掉。”
难得王祖民和厉元朗说的这么透彻,这么直接,还把一些掏心窝子的话全盘说出,厉元朗很是感动。
又深吸一口烟,王祖民深深叹息道:“为这事,我和方书记也有过交流,还跟金县长深入探讨过,说实话,很难。马胜然除了有家长作风,独断专行之外,在经济和其他方面没发现任何问题,想动他,理由不充分。更为关键的是,方书记金县长还有我,都没这个信心,担心和前几任县领导一样,受到来自于省里的压力,到头来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反而助长了马胜然的嚣张气焰。”
“所以说,元朗,目前看来,水明乡这种状态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你也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王祖民面露无奈神态,这也给厉元朗的心头,撒上一层厚厚的草灰,三个字:憋得慌。
告别王祖民,厉元朗驱车又赶往郑海洋家里。郑海洋是县委常委,却没住在常委大院,他这人不喜欢静爱热闹,就把家安置在县委住宅楼。
面积依然按照常委们所住二层小楼的待遇,整个三层楼,把两家住户打通,加在一起也有二百多平米,非常宽敞,装修也走的是古朴典雅之风。
意外的是,开门的竟然是郑海欣,广南海欣茶艺的美女老板,厉元朗和她有过一面之缘。郑海欣身着一袭白衣,轻抚古筝的画面,一直在厉元朗脑海里挥之不去。
郑海欣波澜不惊,她认出厉元朗,表情中透着平静,淡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给外人的感觉更像是老熟人似的,尽管他们只是第二次见面。
厉元朗微笑着冲郑海欣点了点头,询问她哥哥郑海洋是否在家。
“他在客厅喝茶,你来得正好,他正愁没人陪他下棋呢。”郑海欣仍旧穿了一套白衣白裤,将她包裹的曼妙身材完美展现出来。
她说话和柔细语,身上独有的气质,给人一种接近不得的感觉,真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不知怎的,厉元朗在郑海欣面前总是放不开,非常局促紧张。
跟随郑海欣走向客厅,一路上,厉元朗嗅闻到郑海欣身上散发出独特芳香,绝不是香水味道。他很奇怪,郑海欣不喷香水,身上怎会有香味?还是花香。
郑海洋面前摆放着围棋棋盘,手里拿着黑子,一人分饰两角对弈,看样子玩得不亦乐乎。
“元朗,快过来,陪我下一盘。”郑海洋看见厉元朗,就像看见了大救星,拽着他坐在对面,并问厉元朗喜欢用白子还是黑子。
厉元朗直苦笑,他的围棋棋艺实在不精,下着下着就玩成了五子棋。郑海洋也不介意,便说:“五子棋也行啊,你陪我下一局,家里人都不敢跟我玩,嫌我的棋艺太好了,赢不过我。”
谁知,他的话刚一落下,一旁正在沏茶倒水的郑海欣却揭了老底,“哥,多大的人了,说谎也不臊得慌。不是我们不陪你玩,而是你的棋艺太臭,玩一次输一次,都没人好意思赢你了,掉价。”
“海欣呐,”郑海洋指了指厨房说:“你去和你嫂子准备点水果,不要在这里妨碍我和元朗下棋。”
打发郑海欣出去,郑海洋边摆棋子边说:“这下棋呀讲究个策略,比如围棋,说白了,就是占地盘,关键在于怎么占最有利,怎么赢面最大。围棋中精髓有十点,贪不得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和势孤取和。只要掌握以上这些,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尽得胜手。”
看着郑海洋说起来头头是道,厉元朗就纳闷了,他怎么会总输呢?
接下来,郑海洋又讲道五子棋:“五子棋的诀窍就简单多了,讲求先手要攻,后手要守,以攻为守,以守待攻。攻守转换,慎思变化,先行争夺,地破天惊。守取外势,攻聚内力,八卦易守,成角易攻。”
郑海洋说了这么多,厉元朗摸着下巴垂思,他这是以棋论道,讲述的棋局,实则是在讲授人生哲学,处事哲理。
其中之一,厉元朗理解到的是切急勿躁,什么事不能急,要全盘考量,既考虑弊端也要想到利好,这样才能做到一击致命,大获全胜。
这个郑海洋,整天除了研究《茶经》再不就看《棋谱》,貌似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世外高人。实际上,他是把这些东西融入到官场上的处世哲学当中,自娱自乐的同时,也给本身带来禁忌和警示。
“切记勿燥”这四个字,不正是今晚他先后拜访县委三个大佬的时候,这三人给他的共勉么!
陪着郑海洋下了几盘五子棋,互有输赢,不分胜负。厉元朗见天色不早,适时起身道别。
郑海洋送他出门时,顺便看到厉元朗拿来的礼物,别的他没在意,只是那一盒熟普洱引起他极大好奇。
拿在手里闻了闻,连连夸赞:“好茶,真是好茶,一定是今年的新品,元朗,有心了。”
厉元朗客气一番,告诉他茶叶是别人送的,不是名茶,喝着味道还可以,想着郑部长喜欢茶,就送来尝尝鲜。
“太好了,我一会儿就沏上尝尝味道怎样。元朗,知道家门了,以后常来坐。”还不顾厉元朗的推辞,一定回送他几盒滋补品要他收下。
拗不过郑海洋,厉元朗只好从命,提着东西下楼,站在楼下想起来苏芳婉正好也住在这个院子,只不过不在同一栋楼,也没打电话,直奔苏芳婉家而来。
敲了半天门没反应,他还以为家里没人正准备离去,忽然门开了,苏芳婉系着围裙手拿饭铲出现在他面前。
厉元朗透过苏芳婉背后,无意中扫看着屋子里的情形,不看不要紧,一看,顿时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