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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两个选择都行不通,解决不了根源上的问题,说出来有什么用?只会恶语伤人。”项老太爷看到沈妍和白芷进来,摆手示意她们免礼。
沈妍毫不客气,坐到项老太爷对面的小板凳上,开门见山说:“我的选择只为自己而定,把我娘解救出来就行,我能力有限,没想过解决项家根源上的问题。”
项老太爷摇了摇头,“你认为把你娘带走就能把她解救出来?丫头呀!你想问题太简单了。且不说和离对你娘和项家有什么影响,就为内宅一点小事也值得和离?不顺心就和离,不好过就推翻了重来,人这一辈子能反复几次?”
沈妍微微低头,无言以对,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很不是滋味。项老太爷人老成精,处事机敏睿智,她乖巧狡诈的心思在项老太爷面前却无处遁行。
让汪仪凤跟项怀安和离确实行不通,汪仪凤已跟沈承荣和离过一次,是再嫁之身。这个时空相对开放,对女人禁锢并不紧,但改嫁的女人也会低人一头。
别说项怀安和汪仪凤感情还不错,就是她真受到项怀安及项家的虐待,她也不可能再跟项怀安和离,否则她就成了过街老鼠,无处容身了。
这个时空毕竟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女人被休或和离都不能带走孩子。当时汪仪凤和沈承荣和离,那确实是特殊情况,沈承荣也不敢要孩子。项怀安就不同了,别说诏哥儿,就连肚子里的也要留下,汪仪凤会真正净身出户。
沈妍不服气,轻哼一声,说:“那就处死魏姨娘。”
项老太爷笑了几声,说:“先不说魏姨娘罪不至死,就是能处死她,事情就解决了吗?那还会有李姨娘、张姨娘,你就想来一个、杀一个?”
“那……”沈妍很想说这是万恶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度造成的,可在她的前世提倡一夫一妻,有小三就是犯法,那些男人们就老实了吗?
魏姨娘是贵妾,有一定的身份,项云谦功成名就,又为她挣来项氏族谱记名的殊荣。想处死她不是一句话的事,必须有确凿的罪证,还要经过项氏宗族同意。
妾不敬妻有罪,但罪不至死,除非妾谋害妻让人抓了现形,才能治罪。魏姨娘只是诅咒打骂汪仪凤,顶多打她一顿做为处罚,确实不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仔细一想,她的两个选择根本就不行通,难怪项怀安不表态,那是不屑于理她。知道她是盛怒之下的激进之语,跟她一般见识岂不有损风度?
沈妍噘嘴叹气,“我也知道那两个选择都不是上上策,可我娘有孕在身,又是温顺和润之人,项家内宅的水太深,我娘哪能对付那些人的阴谋诡计?”
项老太爷摇头一笑,指了指白芷,说:“这丫头说你擅长阳谋,我刚开始没弄懂什么意思,回来想了想才明白,阴不及阳,阳谋就是阴谋的克星。”
“这丫头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即使阳谋是阴谋的克星,我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天天跟那些闲人动心眼打仗,我还有许多正经事要做呢。”
“那就要看你这克星怎么去克了。”项老太爷顿了顿,又说:“有人的地方肯定会有争斗,哪一家的内院水不深哪?你将来治家理事就明白了。”
沈妍还想再说些什么,项老太爷就推说累了,让人送沈妍和白芷回去。他又挽留沈妍在项家住下来,并真诚邀请她没事说到晚风苑陪他说说话。
项老太爷混迹官场四十多年,曾位列二品大员,连任两届刑部尚书。到现在致仕十几年,在朝野仍有一定的声威,连当今皇上都对他尊重有加。
人老精、鬼老灵。
官场如战场,一步不慎,就可能粉身碎骨,甚至祸及家人亲朋。象项老太爷这种人,就不能用心地善良、高风亮节做为衡量他品性的准则了。他无所谓公平公道,更不会悲天悯人,只会妥善处理事情,让事态朝有利的方向发展。
“姑娘,咱们还离开项家吗?”
沈妍挑嘴冷哼,“不离开了,你没听到老太爷让咱们留下来吗?谁敢赶咱们走,你就揍她,就说是老太爷准许的,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阳谋。”
回到汪仪凤的院落,听丫头说项怀安正同汪仪凤在卧房说话,沈妍没让丫头通传,就直接进去了。她隔着门口的珠帘行了礼,得到准许,才进到卧房里面。
汪仪凤靠坐在床上,双手搭在小腹上,面色红润了许多,眉宇间透出一股子娇媚。项怀安原本坐在汪仪凤身旁,看到沈妍进来,赶紧起来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项伯伯气色不错,看样子今天的事没气到您,真是可喜可贺。”沈妍的话有些二五不挨八,但配上她谄媚的笑脸,绝对能突显出她厚脸皮的本质。
她今天盛怒之下,没深思熟虑就说出伤人之语,确实唐突冒失。她怕项怀安不高兴,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他道歉,看到项怀安并没有生气,她心里舒坦多了。
项怀安叹了口气,说:“遇上这种事谁都会生气,但不能把自己气坏,事情过去也就不计较了。我正劝你娘呢,别把什么事都放在心上,保重身体最重要。”
“就是就是,我娘是温顺豁达的性子,您一劝她就想开了。”沈妍腆着脸皮干笑几声,又说:“我去住处看看,一会儿再过来请安。”
汪仪凤点头说:“去吧!环儿回来了,我让她去休息,她要替你收拾屋子呢。”
沈妍施礼告退,刚走出外厅的门,就被诏哥儿抱住了。诏哥儿用力拉着沈妍的手,就往她身上爬,非要让沈妍背他去玩,气得沈妍在他脸上狠捏了几下。讨价还价半天,沈妍还是把他扔下了,气得他哇哇大哭,去找汪仪凤告状了。
项云环姐妹住的院落叫桃溪阁,院落内外桃木成林,溪流环绕桃林之中。桃溪阁是一座二进的院落,主院的东西两边各有一座小跨院,后面有一排抱厦,前面是门坊。项云环住在主院,项云玫住在东跨院,沈妍被安排在后面的抱厦。
西跨院原来住着长房庶子的庶出女,因下个月要成亲,被嫡母临时安排到一座独立的院落,西跨院就空出来了。汪仪凤本打算让沈妍住到西跨院,因那女孩还没出嫁,房里有一些衣物用品没收拾,怕引起误会,就让沈妍住到后面了。
沈妍主仆刚到桃溪阁门口,项云环和项云玫就迎上来,几人热情寒喧。项云环先请她到主院去喝茶休息,闲话了半天,才把她领进抱厦。
这座抱厦是一座环型建筑,有六间正房,门口还有两间门房。抱厦前面的院子很大,院子中间有一个小水池,种满荷花,周围桃树成片,还有一些应季的花木。此时正是桃子青绿、百花飘香的时节,院子里弥散着清新的气味。
项云环姐妹听说沈妍要搬进来,提前就让人把这座抱厦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又领来家具用品和摆设挂件,按她们闺房的格局做了布置和装饰。沈妍主仆只要把日常用品收拾好,哪里也无须费心改动就能住。
送走项云环姐妹,沈妍在抱厦里到处走了走,熟悉了环境,感觉累了,又回房休息。住到项家她心里畅快了许多,想起徐家压抑沉闷的气氛,她感慨不已。
“姑娘,夫人请你地去用餐。”
沈妍窝在床上,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外夜色淡淡。她点点了头,让丫头伺候她洗漱梳妆,收拾完毕,去找项云环姐妹。听丫头说她们都去给长辈请安了,沈妍暗自埋怨自己根本没有立规矩的意识。
她刚走进月亮门,项云玫就迎出来,挽住她的手,边往房走边亲热说笑。丫头打起帘子,把她们迎进暖阁,她也一本正经地给汪仪凤行了礼。
听说项二太太免了汪仪凤晨昏定省,又称病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沈妍冷哼一声。项二太太是自做孽、不可活,这回她也体尝到什么叫强中更有强中手了。
除了半死不活的魏姨娘,项怀安这一房的女眷都来给汪仪凤请安了。除了项云玫的生母刘姨娘,还有五个年轻女子梳了妇人的发髻,可见都是项怀安的妾室通房。这些人中,沈妍只认识一个叫做樱红的,那四个估计都是新添的。
汪仪凤嫁给项怀安之前,沈妍给她买了四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樱红便是其中之一。其他三个配给了项怀安的随从侍卫,回京之后,也都在府里当差。
樱红是汪仪凤怀诏哥儿时才开脸做通房的,这几年一直在汪仪凤身边忠心耿耿伺候。可今天,汪仪凤院子里闹成这样,却没见到樱红的影子。
对主子忠心的丫头比比皆是,对正妻忠心的通房却为数不多。正妻与通房虽说是主仆的关系,但她们之间也存在激烈的竞争,竞争的标的就是男人。无论是妻还是妾,看到自己的男人光明正大睡到别的女人房里,心里好受才怪。
人的私欲总会无限膨胀,丫头升为通房,就会向着半个主子的目标前进,而摆在她前面的晋升渠道可不是一条。身份地位变了,心思也会随之改变,或许她们自己也会觉得忠心成了可有可无,而且说起来还很可笑的东西。
沈妍同项云环低语的几句,才了解到另外四个通房侍妾的身份来历。槿红是汪仪凤在战乱中救下的人,给她做了丫头,她这次怀孕,就给槿红开了脸。杨红是项怀安的同僚所赠,另外两个叫丹红和芍红的是项二太太送给项怀安的。
这个时空,小三的存在是合理合法的,纳妾是一件风雅事,无关男人的品性和道德。相反,一个男人没有妾室,不但他自己会被人笑话,他的妻子也会被人批判不贤善妒。这样的社会形态下,约定俗成的规矩,没有人敢轻易抵触和改变。
想到这些,沈妍一声低叹,心里很不舒服。她是穿越女,当然不想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可徐慕轩却是本土男,那些规矩早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现在不收通房是怕影响读书,将来他功能名就呢?还可能让他象现在一样吗?
生活在人群中,就要面对群体之事,这是一个她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听下人传报沈蕴来请安,沈妍才回过神来,赶紧看向门口。沈蕴十四岁了,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很多,俨然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了。
沈蕴给汪仪凤行礼请安,说了说这一天的功课,又来给项云环姐妹和沈妍见礼。见到沈妍,沈蕴很激动,似乎有很多话要说,这么多人在场,他不便开口。
项怀安有同僚宴请,项云诚在太学苦读没回来,而项云谦很少呆在家里。项怀安这一房除了他们三人,其他都到齐了,汪仪凤就让下人摆饭。
看到刘姨娘要带五个侍妾通房伺候众人用饭,沈妍心里很不舒服,面对满桌美食也食欲不振了。刘姨娘在项家为妾十几年,还算是个老实本份的,其他那五个呢?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们都想往上爬,谁敢保证她们没有手段心计?
“娘,刘姨娘和几位姐姐也辛苦了,不如让她们也去用饭。”沈妍露出一个甜美的笑脸,又说:“反正都是自家人,我们自己动手,让梅红姐姐来伺候娘。”
“也好。”汪仪凤让人给她们在隔壁摆了一张小桌子,又分了一些菜给她们。
“多谢夫人,多谢姑娘。”几人道谢完毕,就到隔壁去吃饭了。
项云环拍手称快,“终于清静了,每天这么多人伺候吃饭,乱得人心慌。”
“以后就让她们在外面伺候。”汪仪凤自然明白沈妍的用意,可那是很隐晦的理由,不能露于人前,项云环嫌人多杂乱,也正好能成为谴走她们的借口。
吃完饭,沈妍和项云环姐妹陪汪仪凤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回房休息了。刚走出汪仪凤的院门,沈妍就被竹绿拦住了,说是沈蕴想找她说话。
竹绿是周嫂的女儿,在平家时伺候过沈妍,这几年一直在沈蕴身边伺候。
沈妍主仆今天刚到项家,项云环姐妹怕她们去外院不方便,就陪她们主仆过去了。到了沈蕴居住的院落,项云环姐妹在厢房等候,沈蕴把沈妍迎进了书房。
“姐,到京城这些天一直有人跟踪我。”
“什么人?”沈妍很吃惊,沈蕴刚到京城,难道惹上了什么人?
沈蕴低着头,很为难地说:“他不让我跟任何人说他跟我见面了,我一直没跟娘说,就只能告诉姐姐。他说娘是坏女人,好女不嫁二夫,以后就是我金榜题名也会因为娘抬不起头来。还说以后他的爵位让我承袭,不让我改姓项,我……”
“你听他放屁?”沈妍一向自认很文明,可听到沈蕴的话,就忍不住暴粗口。
沈承荣真是无耻到了极点,竟然跑去跟沈蕴说这些话,还诬蔑汪仪凤。沈妍能理解他当年被皇权所压,又贪图荣华富贵而抛妻弃子确实情非得已。可后来呢?沈承荣的所作所为就不只是自私自利,而是灭绝人性了。
出身寒门的男子金榜题名,贪图富贵前程,抛弃家中妻儿,另娶高门贵女者大有人在。可一般人在站稳脚跟之后,都会妥善安置家中妻儿,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那些出身高门的夫人知道了,正常情况下也会选择争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事情闹开了,对谁都不利,闹不好还会被御史言官弹劾。
可沈承荣中了状元、招了驸马,对父母妻儿六七年不管不顾。汪仪凤带着儿女和他父母牌位找上门,沈承荣拒不承认,事情闹开,还想杀他们灭口。和离之后,他一文钱的补偿都没有,儿女都不是他所养,凭什么认他为父?
“跟踪你的人也是他派的?”
沈蕴点点头,低声说:“他说想保护我,可我见到那些人就很害怕。”
“别害怕,姐保证不出三天,就没人再跟着你了。”
“姐,听说今天你跟太太和魏姨娘吵架了,我们、我们毕竟不是项家人。”
沈妍捏紧拳头,暗哼一声,“蕴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他说不让我入项家族谱,那是背弃祖宗,不仁不孝。他还说只要我跟他回去,就是承恩伯世子,不用辛苦读书,将来也有功名,也有爵位。”
项家祖籍在中州,每年三月,京城项家一脉都会派人到中州祭祖,才能把家族这一年新添的人口写进族谱。汪仪凤改嫁给项怀安几年,一直没在京城,沈蕴虽然改姓项,却没在项氏族谱记名,只能等明年和诏哥儿一起入族谱了。
几年前,沈承荣的庶子死于非命,这其中少不了慧宁公主的手脚。沈承荣虽有几个妾室,他也知道这些人再想给他生下儿子不容易,就想把沈蕴要回去。
沈蕴现在还未入项氏宗族,还能回去,可沈承荣也深知此事不好说出口。所以,他就想先说服沈蕴,只要沈蕴答应,汪仪凤和项家人都不能再说什么。
“蕴儿,你信那个人的话吗?你忘记我们小时候的事了?”
“不信,我也没忘。”
沈妍轻叹一声,揽住沈蕴的肩膀,轻声说:“既然不信就不要理他了,不管他说出多少花言巧语,只是你记住我们小时候的事,就有理由反驳他。”
沈蕴的声音很低,嚅嗫出语,“可他、他说让我袭爵,还……”
“蕴儿,我问你,沈承荣出身寒门,又无德无能,为什么会有爵位?”
“公主给的。”
“既然他的爵位是公主给的,我们跟公主无亲无故,反而有怨,公主会让你承袭他的爵位吗?不要贪图那些虚有的名利,好好读书,他再找你,你就直接拒绝。他要是逼问你,你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有本事就来找我。”
沈蕴点头笑了笑,“姐,我记住了。”
“蕴儿,你放心,就是你不能金榜题名,姐也能保你一辈子富贵安乐。”
“姐……”沈蕴抓住沈妍的手,轻声哽咽。
安纹给沈承荣做了妾,松阳郡主和徐瑞月费尽心思给她凑一份嫁妆,不就是想让她有体面吗?她们都希望安纹生下儿子,将来承袭爵位,在承恩伯府立足。
慧宁公主这么聪明的人能不知道松阳郡主的打算吗?就是沐元澈现在不需要袭沈承荣的爵位了,她也不会让安纹生下儿子,为自己插一颗眼中钉。
沈承荣想把沈蕴接回去也是两手准备,他想用沈蕴试探慧宁公主,看看慧宁公主对他的爵位有何打算。如果慧宁公主不同意,那么沈蕴就危险了。把众人的目光引向沈蕴,保护安纹或其他妾室生下的儿子,这种事沈承荣做的出来。
该给沈承荣一个教训了,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撕破脸是迟早的事。不如先发制人,把事情摆到明处,狠狠抨击沈承荣,消除他的不良心思。
两天之后,承恩伯府有宴请,沈妍也计划这一天去找慧宁公主要帐,顺便跟沈承荣讨银子。现在,她又加了一个任务,那就是狠狠打击沈承荣,让他丢脸。
回到桃溪阁,沈妍和项氏姐妹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房休息。舒舒服服躺到床上,沈妍想缕一缕这些杂七乱八的事,无奈周公诚邀,她就欣然赴约了。
第二天,沈妍早早起来,洗漱梳妆完毕,就同项云环姐妹到各处请安了。项家是书香之族,大面上很注重礼仪规矩,这也是沈妍要学习的。
项老太爷免去晚辈请安,可晚辈明知会被拒之门外,每天还是要来吃闭门羹。
沈妍同项云环姐妹从项老太爷的晚风苑出来,就去给项二太太请安。到了门口,守门的婆子连通报都没通报,就把她们打发了。项二太太与沈妍第一战就丢脸窝心,挨了打,还要受责难,她脸皮再厚,也没脸见人了。
这两处都走了一遍,她们才到汪仪凤的院子,行礼请安之后,陪汪仪凤吃早饭。吃过早饭,汪仪凤打点了几样礼物,让项云环带沈妍去长房行礼。
项家长房有三子,项怀平为嫡为长,其他两个是庶出。项大老爷现任太仆寺卿,从三口,又承袭了伯爵,项大太太也是名门嫡女,出身显贵之家。
项怀平现在大理寺任职,他的妻子是元信侯府嫡次女。另外两庶子也有一份体面的差事,所娶妻子也都是名门庶女。他们各自的儿女也都教养不错,无论嫡出庶出,是娶是嫁,在京城权贵圈子里都很抢手,订下的亲事都不错。
原来与长房相比,二房要逊色许多,项二太太掐尖要强,这恰是她的心结所在。项怀安加官晋爵,项二太太扬眉吐气,还没来得及炫耀,就又栽了跟斗。
沈妍在项云环带领下,去给项大太太、元氏和长房两庶子的妻子行了礼,送上礼物。长房众人都给沈妍回了礼,又跟她闲话京城趣事,对她都很客气。但沈妍能明显感觉到她们神色淡淡,客气中透出疏离,对她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汪仪凤是再嫁之身,肯定会被长房嫌弃,只不过她们保持风度不多嘴。且不说沈妍身份如何,她来京城时日不长,就已恶名远扬。昨天她刚到项家,就对项二太太和魏姨娘大打出手,想必早已传开了,让人不敢再亲近于她。
稍坐了一会儿,沈妍就给项云环使眼色,两人又应付几句,告退离开。项云珠送她们出来,只跟项云环道别,对沈妍却是一种疏远漠视的态度。
两顶小轿停在桃溪阁门口,沈妍和项云环还没下轿,就听到又尖又脆的叫喊声传来。项云环笑脸开花,赶紧下轿,而沈妍紧皱眉头,却不敢下轿了。
“姐姐,我吃火龙果――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吃金芒果――”诏哥儿守在桃溪阁门口,看到她们回来,就扭着屁股、歪着脖子连笑带喊迎上来了。
项云环下轿,要抱诏哥儿,被他挣脱了,他冲沈妍的轿子跑来,边跑边喊。
昨天那群人打架,沈妍怕诏哥儿受到惊吓,就用美食鲜果分散他的注意。结果被诏哥儿惦记上了,看他的样子,吃不上美食鲜果,是不准备放过沈妍了。
沈妍慢慢吞吞下了轿,遇上诏哥儿热情四溢的脸,她却高兴不起来。不想欺骗小孩子,可这时节,在这个时空,她从哪里给他去弄火龙果和金芒果去?
“每天这时候你不是都在睡觉吗?怎么今天醒得早?”
奶娘忙说:“诏少爷昨晚睡得早,今早起得晚,这时候说什么也不睡了。”
诏哥儿抓住沈妍的手,扭扭屁股,歪歪脖子,睁着两只黑亮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沈妍,“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姐姐,我要奖励,我要吃……”
“诏少爷,快不许扭了,要是太太奶奶们看见你没点稳重气儿,又要骂奴婢们了。”奶娘过来稳住诏哥儿的身体,“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这么粗野。”
沈妍的头赶紧歪向一边,只怕诏哥儿指出是跟她学,再让她背上一重粗野的名声。她昨天打架很累,休息的时候边扭脖子边唱歌,放松心情,没想到这小家伙记住了。这个时空注重仪容仪表,象这歪脖子、扭屁股的动作确实太过粗俗。
“我就不说是跟妍儿姐姐学的,就不告诉你。”诏哥儿一脸讨好的笑容,抓住沈妍的手,往她身上蹭,“姐姐,我乖,我不说,嘿嘿……”
奶娘讪笑几声,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其他丫头婆子都在一旁忍笑旁观。
“好了好了,先进去吧!”项云环赶紧过来替沈妍圆场。
项云环刚带沈妍和诏哥儿及一堆丫头婆子进到主院,就听下人来传报项云珠来了。沈妍和项云环都很奇怪,她们刚从长房回来,项云珠过来能有什么事?
两人亲自把项云珠迎进来,项云珠仍就端庄大方,从音容笑貌上看不出丝毫端倪。她对沈妍仍神色淡淡,带着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高雅,不想跟沈妍有深刻的交结。沈妍也不想理她,应付着寒喧几句,就带诏哥儿去了抱厦。
诏哥儿仍嚷着要吃火龙果,又是撒娇,又是卖萌,把沈妍扰得难以安静。几个丫头想打岔,以青桃代替火龙果和金芒果,结果还没拿出手就被识破了。
“想骗小爷,没门。”诏哥儿连跑边喊,把青桃扔得到处飞。
奶娘陪笑上前,讪讪说:“姑娘,您看诏少爷,他、他也不是老奴教……”
沈妍连忙点头,“我知道了,他是我教坏的,我一会儿教他学规矩。”
“也不是教坏,只不过……姑娘,请恕老奴唐突。”
“妈妈太客气了,没事没事。”
她可不想背上教坏小孩子的罪名,以后在诏哥儿面前她一定谨言慎行。就是偶尔发一些奇谈怪论,做一些不入流的事,也不能让小孩子学了去。
诏哥儿又一次喊叫要吃火龙果,对沈妍已经由请求发展到威胁了。要是再吃不上火龙果,诏哥儿没说会怎么做,但见他小脸上布满坏笑,就知道后果严重。
她想把搬到项家的事告诉萧水葳,邀请萧水葳到项家来玩。她思来想去,决定过几天到驿馆去看萧水葳,带上项云环一起去,也多个朋友。
两天后,她要去承恩伯府要帐兼捣乱,把棘手的问题解决了,她才有闲心游玩会友。养在深闺的女孩儿出门不容易,她所做的事还要向汪仪凤等人隐瞒,就更有难度了。如何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出府,还需她费一番心思。
火龙果没有,沈妍就计划拿出自己两辈子的看家本事,给诏哥儿做一些小点心。汪仪凤院子里有一个小厨房,一应用具食材齐全,正好方便了她。
沈妍厨艺不错,许久不练,都生疏了。有小厨房很方便,以后她也可以打着为汪仪凤安胎的旗号做些营养美食,让众人品尝分享。到京城这段日子,她臭名远扬,也该做几件正经事为自己正名了,谁愿意背个恶名让人指指点点呢?
她在厨房忙碌了半天,只做了干炸响铃、翠玉包子、椒盐蛋卷和豆腐皮包子等几样小吃。别人喜不喜欢吃她不知道,只要能把诏哥儿哄好,她就解脱了。
还没到摆中饭的时间,汪仪凤带诏哥儿和沈妍、项云玫在暖阁里品尝沈妍做的吃食。项云环和项云珠在桃溪阁话,没过来,沈妍让人给她们送去了一些。
“夫人,表小姐要见你。”来传话的人是丹红,项二太太送给项怀安的通房。
“哪个表小姐?”
“就是太太的侄孙女,魏姨娘的侄女,魏家的表小姐。”
沈妍瞥了丹红一眼,没说话,称魏娥儿为表小姐也没错,毕竟项二太太有身份。可沈妍受不了丹红说话的语气,给顶怀安做了通房,也很倾向于项二太太。
汪仪凤眼色一暗,说:“让她进来吧!”
魏娥儿进到暖阁,不给汪仪凤行礼,也不跟沈妍和项云玫见礼,用手拿起桌子上的吃食就往嘴里塞。别说汪仪凤和沈妍,就连丫头婆子都冲她轻蔑撇嘴。
“姑祖母说让我搬到桃溪阁去住,你让人给我收拾一下,我今天就搬过去。”
项云玫皱眉噘嘴,“桃溪阁没院子了,你住哪呀?”
“我就住桃溪阁。”魏娥儿指着沈妍问:“凭什么她能住,我就不能住?”
汪仪凤舒了口气,问:“魏姑娘,是太太让你过来说了吗?”
“当然了。”魏娥儿边大吃大嚼边不愤答话,又伸手去拿椒盐蛋卷。
诏哥儿见魏娥儿吃他的美食,早就瞪起了愤怒的小眼神。魏娥儿的手伸向盘子,他抓起一个小碟子,就冲她的手砸去,疼得魏娥儿一声惊叫。
“小杂种,你敢砸……”
沈妍左右开弓,扇了魏娥儿两个耳光,打得她瞪大眼睛,不敢出声了。魏娥儿泼辣不逊于魏姨娘,但毕竟是未婚女孩儿,还没有练到魏姨娘的水平。
“你、你又打、打我,你……”魏娥儿怕沈妍再动手,不敢叫骂哭闹。
汪仪凤轻哼一声,“梅红,送表小姐回去。”
“打你怎么了?”沈妍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说:“娘,还是让丹红姐姐送魏小姐回去,顺便让丹红姐姐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太太,让太太放心。”
“你、你们等着,我……”魏娥儿跺脚咬牙,转身就往外跑。
“好,丹红,你去送表小姐回去。”
丹红想推拖,触到沈妍的眼神,就不敢开口,只好应声出去。
昨天才大闹了一场,今天魏娥儿就又上门挑衅,可见昨天还没把魏家这几块料制服。既然她们还不消停,沈妍也乐得奉陪,跟女人斗智斗勇也是她在这个时空的必修课。如果以后要跟徐慕轩的妾室斗,她不敢想那是一种什么日子。
临近用午饭,项云环才过来,脸色很不好,还唉声叹气。沈妍知道她的情绪跟项云珠有关,怕汪仪凤担心,给她使了眼色,她才勉强露出笑脸。
用过午饭,项云环就拉着沈妍回了桃溪阁,连项云玫都丢下了。
“你怎么了?”
“珠姐姐遇到大麻烦了,可怎么办哪?”
“出什么事了?”沈妍对项云珠的事并不感兴趣,但仍应付询问。
项云环叹了口气,说:“珠姐姐和元信侯世子的亲事谈了好长时间了,从那人还不是世子时就开始谈,一直没订下来。可刚才元家突然来人说元信侯世子和青阳县主订亲了,昨天问名换贴,端午节后就要过小订了。珠姐姐说是元信侯夫人非让元信侯世子娶皇族贵女,大太太和大奶奶都很生气。珠姐姐还说干脆她也嫁到皇族去,哪怕是给皇子做侧妃,也不受这口气,元信侯府太欺负人了。”
沈妍淡淡一笑,“人各有志,她想嫁就嫁呗,谁能拦得住她?”
项云珠心高气傲,她想嫁给元信侯世子,没想到却被人耍了,她咽不下这口气,就打起了皇子的主意,嫁给皇子,说不定将来能搏一个母仪天下。她这么想或许是一气之下的冲动,但如果她有这个打算,那可就是项家的大事了。
“妍儿,你不知道,项家有祖训,项家女儿决不嫁给皇子,不参与夺嫡。”
“不是说徐家长房想求娶珠姐姐吗?那人是皇后的亲侄子,也不错呀!”
“大太太愿意,大奶奶不愿意,珠姐姐也不喜欢。听珠姐姐说那人是个病秧子,知道自己快死了,连婚事都不想谈了。关键是他没有爵位,也不想科考,将来没有功名,又是庶子出身,谁愿意嫁给那样的人?”
沈妍暗自摇头,这徐慕轶也真不让人省心,明明很健康。因为不想成亲,就整天说自己活不长,也不在乎自己诅咒自己有一天灵验了。
项云珠的婚事与她无关,沈妍不想多说半句。项云环也觉得跟她说这个话题无趣,就差开话题,聊起闲事,也不过就是名门旺族内院的闲闻逸事。
在项家呆了两天,有项云环姐妹做伴,陪着汪仪凤,又有诏哥儿整天在身边添乱。沈妍觉得日子过得轻松自在,要是没项二太太等人干扰,这种日子就能称得上幸福了。要是将来和徐慕轩成亲后还能这么生活,就真是美好了。
计划跟慧宁公主讨债的日期很快就到了,沈妍摩拳擦掌,准备一展身手。这天,她借口去太学看沈蕴,跟汪仪凤拿了出门的对牌。汪仪凤和项氏姐妹都以为她想去会徐慕轩,谁也没说什么,除了下人,也没人跟她同去。
承恩伯府门口陆续进入的马车不少,每一辆都很豪华,看来今天是承恩伯府的重要日子,正适合要帐。她带来了白芷黄芪,来之前做好准备,尽量以和为贵。
“麻烦你把这封信转交桂嬷嬷。”白芷递给门人一封信和一锭银子。
“你们不是来赴宴的?”
“我们有事找桂嬷嬷,麻烦替我们送这封信进去。”
几匹高头俊马奔走而来,门人顾不上理沈妍主仆,赶紧去给马上的人行礼。
“让她们进去,她们是我的朋友。”沐元澈的声音从沈妍身后响起。
沈妍暗暗皱眉,真是冤家路窄,她似乎忘记了在这里还能碰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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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张实质性内容不多,只是做了铺垫,下一张有高潮,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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