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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妍恍然大悟。
她一直奇怪为什么松阳郡主那么恨她,总想置她于死地,原来症结在这里。
松阳郡主嫌她身份低贱,没背景,也没娘家撑腰,怕被人笑话,不想让她嫁给徐慕轩。在徐家这一辈的子侄中,徐慕轩最出色,若他高中状元,再娶名门旺族的小姐为妻,就能通过联姻巩固家族势力,也能成为权贵圈子的美谈逸闻。
她是写下文书的童养媳,借她的旺夫运,徐慕轩才有今天。如果现在徐慕轩跟她毁婚,就有不能共富贵之嫌,会遭人非议。可若是她死了或是残了,亦或是名声坏了,徐家为徐慕轩另聘高门之女,就不会有人论徐家的是非了。
这些年,武烈侯府的势力声威江河日下,松阳郡主的想法很现实。这么优秀的孙子,代表一个家族复兴的希望,怎么能让一个逃荒女霸占正妻之位呢?
沈妍忽然气馁了很多,她很想知道徐慕轩怎么看这个问题。如果徐慕轩跟松阳郡主想法一致,那么她争来争去,在别人眼中岂不象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松阳郡主轻哼一声,说:“老四,去请侯爷来,把轩哥儿也叫回来。”
“母亲,这……”徐瑞宙面露犹疑,这件事做不好会惹出事端。
“你还犹豫什么?连大厨房都敢砸,真是胆大包天,而且她恶名在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轩儿被这样的女子糟践。徐家不能处死她,但能把她赶出府,这也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赶她出府之前,先解除跟轩儿的婚约,这也无可厚非。”
沈妍想离开武烈侯府,只是想过清静的日子,并没想过跟徐慕轩解除婚约。
如今,松阳郡主抓住她这句话,让她出府,但必须解除婚约,倒令她进退两难了。她和徐慕轩感情不错,若不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而是被别人破坏了,她心有不甘。可现在,她没有退路,这个危局怎么化解?令她大费脑筋。
“好,既然徐家不分是非,蓄意苛待诬陷,又要跟我解除婚约,把我赶出府去,我也无话可说。那就等侯爷和轩少爷过来,把事情说清楚,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沈妍神色傲然,即使心里无底,她也要撑起气势,不想让人看扁。
松阳郡主瞪了徐瑞宙一眼,“你还不快去叫人?还等什么?”
“是,母亲。”徐瑞宙不敢耽误,转身离开。
听说松阳郡主要解除沈妍和徐慕轩的婚约,还要把沈妍赶出府,众人都各怀心思,脸色也精彩了。除了沈妍主仆,别人都是高兴或无所谓的神情。就是有人同情她,也顶多就是为她叹息一声,遇到这种事,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倾向于沈妍的人之中,若说有听到解除婚约还能高兴起来的人,那就非项云谦莫属了。听说松阳郡主要解除沈妍和徐慕轩的婚约,他高兴得抓耳挠腮。若不是他们男扮女装隐藏在房顶上,他真想振臂高呼,大声叫好。
有人相思正苦,恨不得把沈妍当成宝贝捧在手心上,而徐家却弃如敝履,毫不珍惜。若是能中和一下该多好,各取所需,他也有实惠可得。
若是他能成全了沐元澈和沈妍,他会和沐元澈要一个更大的官当当,再跟沈妍索要一千两银子做谢媒礼。钱权兼收,皆大欢喜,他肯定睡觉都能笑醒。
沈妍不拘礼数,搬来一只小板凳坐下,双手抱膝,看着满地狼籍,她一脸轻松。她和徐慕轩的婚事是分还是合,只有他们二人能决定,别人说什么她都不在意。所以,她不理会松阳郡主,只想等徐慕轩来了,听听他怎么说。
松阳郡主示意海氏过来,两人低语了几句,海氏立刻眉开眼笑。武氏和刘氏互看一眼,谁也没说话,对于海氏有点开心事就翘尾巴的行止,她们屡见不鲜。
汪夫人见松阳郡主一脸志在必得的神色,暗自摇头,给项氏使了眼色。婆媳二人赶紧起身离开,免得一会儿松阳郡主栽了跟斗,怪上她们。
大厨房的院子里安静下来,躺在地上的婆子都受了伤,勉强爬起来,却不敢呻吟一声。众人各想心事,偶尔彼此间使个眼色,却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院子里一片索然死寂,与春末夏初风吹花香的韶华盛景格格不入。
男子低沉的说话声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门口。徐秉熙走在前面,面色不善,身后跟着徐瑞宙、徐慕轩,还有五少爷和七少爷等人。他们个个垂头敛眉,偷眼扫描徐秉熙的脸色,连呼吸都压抑得很微弱了。
沈妍赶紧站起来,垂手立于一边,看到徐慕轩满脸担忧,她暗自长叹。徐慕轩在侯府立足不容易,她也不想给他惹麻烦,拖他的后腿,让他难做。但有些事情关系到做人的根本,她不想强忍,可反抗的结果总会很糟糕。
“这是怎么回事?”徐秉熙阴沉着脸,一声怒呵。
“问她。”松阳郡主向沈妍抬了抬下巴,就闭口不言了。
“我问你呢,你不会说话吗?”徐秉熙一声暴呵,震得松阳郡主突然哆嗦了一下,吓得院子里的大小主子赶紧躬身低头,奴仆们全部跪下了。
松阳郡主没想到徐秉熙会冲她发这么大的火,又是气愤又是委屈,但仍站起来,挤出一张笑脸,问:“侯爷这是怎么了?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你、你还……”
徐瑞宙搬来一把椅子,轻声说:“父亲先坐下,有什么事都缓口气在说。”
“侯爷先休息一会儿,别急坏了身子。”松阳郡主满脸堆笑劝慰。
徐秉熙坐到椅子上,接过下人奉上的茶,嘬了一口,说:“徐家嫡系和族中共有七人参加今年的秋闱,就是有三人中举,我们徐家也能在京城扬眉吐气。汪博士前几天才到京城,请他指导功课的学子就已排到两个月之后了。他年轻在京城时与我有几分交情,我亲自出面,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了府里。
我刚把他请进书房,让人叫来轩儿兄弟几人,还没来得说话,老四就苦着脸来找我。人家一看就知道家里有事,赶紧告辞,说改日再来。改日改日,这一改不知道改到什么时候了。怎么总是在我有重要客人的时候,内院就出事呢?你是怎么管家的?上次内院打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嫌不够热闹吗?”
“侯爷,今天的事关系重大,我不能擅自做主,才请侯爷来处理。”松阳郡主见徐秉熙并没追问她是什么事,也没急着回答,就沉默了。
听说汪孝贤进京了,沈妍心里小小激动了一把。虽然她对这个外公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但见汪孝贤倍受欢迎,她心里也美滋滋的。
汪孝贤是两榜进士,在读书人中小有名气,未获罪返乡之前,曾任国子监祭酒。此次起复,皇上并没有给他品阶官差,而是让他任太学院总博士,享受四品官员待遇。虽说没实权,但他曾给皇上启蒙,起复又一波三折,就已造足了声势。
以前,京城曾流传学子得汪孝贤指导,必定榜上有名的传言。所以,他刚回京城,就有不计其数的学子拜到他门下,求他指导功课。可他从不攀附权贵,收学生、交朋友全凭喜好,哪一家能请他上门授课,确实是很体面的事。
徐家这些年经受了不少打击,即使皇后出身徐家,武烈侯府的声望也早已不复当年。徐秉熙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两个庶子也没什么本事。现在,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徐慕轩这一代身上,希望这一代人能考出一名状元。
得汪孝贤指导就能榜上有名,这对于徐秉熙来说是一条捷径,豁出老脸求人根本不算什么。人好不容易求来了,因内院一出事又走了,他能不生气吗?
松阳郡主听说因内院出事,又一次惊走了贵客,心中焦急恼恨。对于培养儿孙成材、光复徐氏家族之事,松阳郡主和徐秉颐步调一致。徐秉熙因此怪她治家不利,她无话可说,气焰也熄了一大半,但都全部转化成了对沈妍的怨恨。
“侯爷莫名,大嫂与汪博士是堂兄妹。汪家起复,老太太肯定会让大嫂请汪家人登门做客。等汪博士上门,再提给轩儿兄弟几人授课之事也不晚。”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徐秉熙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到凌乱的厨房里,又绷起脸呵问:“大厨房怎么弄成了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松阳郡主暗哼一声,没说话,给海氏使了眼色。海氏会意,忙上前给徐秉熙行礼,当着沈妍主仆的面,她就添油加醋、扇风点火,讲述沈妍带人砸大厨房的恶行。徐秉熙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而沈妍则稳如泰山,好象没事一般。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徐慕轩赶紧上前跪倒,“祖父,求您饶妍儿这一次,她只是一时糊涂。”
徐秉熙本想呵骂沈妍,听到徐慕轩为沈妍求情,他又把话压下去了。他不是精明有远见的人,但对一些家务小事,还不至于糊涂得一点是非不分。他深知沈妍砸掉大厨房必有因由,而海氏只讲了过程,对起因只字未提。
“糊涂?糊涂就可以把大厨房砸掉?那岂不是做下错事,都可以用糊涂来推卸责任、用糊涂来顶罪?”徐秉熙面色阴沉,把怒气全部撒到沈妍身上。
“我一点也不糊涂,我清醒得很。”沈妍看到徐慕轩冲她使眼色,示意她跪下哀求,她对动不动就下跪很反感,挪了挪脚步,依旧站得笔直。
“她既然说自己不糊涂,那就是明知有罪还故犯,必须重惩,来人,把……”
“侯爷息怒。”松阳郡主拦住徐秉熙,笑了笑,说:“此女出身低贱,秉性骄纵,心思邪恶,行事乖张,确实不适合做徐家妇。刚才她已认错,并提出要离府赎罪,我想就不要处罚她了,直接毁掉她和轩儿的文书,赶出府去,就清静了。”
“祖父、祖母。”徐慕轩满脸担忧痛心之色,他跪走几步,来到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身前,哀求说:“求祖父、祖母饶妍儿这一次,她确实出身不高贵,但决不是莽撞行事之人,今天的事必有起因,她也是无心之过,求祖父祖母饶她一次”
徐秉熙揉着额头,面露深思,考量是不是要把沈妍赶出徐家,再给徐慕轩另聘名门贵女。就因为一个恶女的名声及沈妍的所作所为,徐家就能毁婚,把她赶出徐家。只要把沈妍赶走,徐慕轩另聘贵女,也不会被京城的权贵圈子诟病。
可徐慕轩还有几个月就要参加秋闱,毁婚会不会影响他的成绩?以后,他要在朝堂立足,那些御史会不会因此攻击他?松阳郡主嫌弃沈妍身份低贱,就想毁婚,可徐秉熙就要综合考虑,关键要考虑此事对徐慕轩和徐家的影响。
松阳郡主冷笑几声,“无心之过?哼!她前几日在园子里带人打伤了几十名仆妇,今日又砸掉了大厨房,用一句无心之过就能为她脱罪?她现在还不是徐家妇,就目无尊长,凶横骄纵,以后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名门之妇要贤良淑德、温俭谦柔,她占哪一条?还不如尽早毁婚、一了百了。”
“祖父祖母,孙儿与妍儿幼年相识,相处一年,深知她的脾气性情,她决不是乖张凶横之人。不管是她前几日打伤人,还是今日砸掉大厨房,孙儿以性命担保这其中定有误会,至少是别人侮她在前,求祖父祖母明察。”
徐慕轩站起来,拉着沈妍跪到徐秉熙和松阳郡主脚下,很坚定地说:“孙儿不聪明,但还有识人之明,不会人云亦云。孙儿断不会与她毁婚,也不嫌她出身低贱,不嫌她名声可恶,求祖父祖母成全孙儿,不要把她赶出徐家。”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在对长辈说话吗?”松阳郡主咬牙切齿,厉声怒呵:“婚姻大事,自古是父母之命,你父亲不在了,你的婚事难道我和你祖父不能做主吗?毁掉文书,赶她出府,另聘高门之女,有什么不好?”
沈妍甩开徐慕轩的手,跪坐在地上,摇头干笑,淡淡地说:“我前几天在园子里打伤人是被人构陷,今日砸掉大厨房更是被逼无奈,面临生死攸关,我不得不反抗。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陷害我、逼迫我了,还不就是因为我出身低贱,不配做徐家妇。所以,就有人想给我安一个恶名,顺理成章毁掉婚事。
唉!其实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我又不是不懂道理的人,把话说明白,我自己卷铺盖走人不是更好吗?我在京城无亲无故,要吃要穿要住,把我给徐家的一万两银子还给我,我保证不提被赶出府的内幕,只承认自己可恶。破财免灾是古今公理,再说徐家破的也不自己的财,又何乐而不为呢?”
“妍儿,不许胡说。”徐慕轩低声斥责沈妍,但眼底却闪过几丝笑意。
沈妍低下头,冲徐慕轩吐了吐舌头,脸上泛起浅浅的红晕。松阳郡主嫌她出身低贱,想毁婚,可徐慕轩却不这么想,这就足够了。别说在这个时空,就是在她的前世,两个人感情没破裂,就因父母长辈离婚那岂不是太傻?
松阳郡主被沈妍道破心事,紧咬牙关,再也无话可说,征求的目光看向徐秉熙。徐秉颐沉脸拧眉,考虑的问题比松阳郡主更深一层,也默不作声。
武氏轻咳一声,冲沈妍眨了眨眼,“你说有人构陷你、逼迫你,可有证据?”
沈妍知道武氏想帮她,心中轻叹,“有我也不敢说呀!免得让人杀人灭口。”
徐慕轩扯了扯沈妍的袖子,“妍儿,我知道你不是恣意妄为的人,这两次的事情确实蹊跷,到底因为什么,你说出来,祖父自会为你做主。”
松阳郡主阴着脸想阻止,见徐秉熙不作声,她也没说什么。就算沈妍讲出足够的理由,今日之事也触犯了徐家家规,徐秉熙也不会轻饶沈妍。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我就实话实说。”沈妍轻咳一声,从她和平氏进府时讲起,一直说到今天发生的事,并让丫头拿出馊饭剩菜做证据。
徐慕轩气得脸色铁青,拉着沈妍站起来,说:“祖父祖母,姨娘对孙儿有生养之恩,妍儿和孙儿有婚约之义,若连她们一餐一饮都保证不了,孙儿就枉活世间了。因由已讲明,妍儿虽说行事冲动,却没做错。祖父祖母若要赶走妍儿,不如连孙儿和姨娘一起赶走。孙儿就是从此不读书,鬻文为生,也能保她们无饥无寒。免得读了满肚子的圣贤书,却无情无义,折辱圣人,让人笑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怎么管的家?”徐秉熙满脸怒气,斥问松阳郡主,“你出身皇族,虽说娘无爵了,可你还有封号在,那些御史言官照样能弹劾你。徐家是皇后的娘家,这事要是传出去,你让我有何脸面见人?”
松阳郡主的父亲与太皇帝一父所出,先皇登基后,封她的父亲为亲王,封她为郡主。她父亲死后,长兄袭爵,因屡次犯错,遭人弹劾,两次降爵。她长兄逝后,嫡亲侄子袭爵,前年又一次被十几名言官联名弹劾。当今皇上就削去了她娘的王爵,贬为闲散宗室,就靠皇族发的生济银子过日子。
听徐秉熙提起娘家,松阳郡主脸色很难看,她是争强好胜的人,可惜有要强的人、没要强的命,她的子女、丈夫连同娘家的亲人却没有一个人给她争口气。
活到现在,徐慕轩这个孙子成了她唯一的希望,若徐慕轩高中,她也可以吐出长期憋闷的郁气。可一想到徐慕轩要娶一个逃荒女为妻,她就郁闷得要死。
徐慕轩叹了口气,又跪下了,说:“祖父祖母明知是非,却要毁掉婚约,赶妍人出门。孙儿不孝,只有背弃家族祖宗,同他们一起离开。”
沈妍冲徐慕轩挑了挑大拇指,他今天表现还不错,否则她肯定同意毁婚。
徐秉熙冷哼一声,质问松阳郡主,“你到底是怎么管的家?竟然出这种事?”
“老二媳妇,这些年,大厨房一直由你管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连平姨娘和沈丫头一餐一饮都保证不了?”松阳郡主轻轻松松就把最大的包袱甩给了海氏,“我前些天就说让老三媳妇接手大厨房,你非把持着惹出事端。”
“媳妇……”海氏赶紧跪下,证据确凿,她无话可说,只是哽哽咽咽哀求。
徐慕绣跪到海氏身后,低声说:“母亲自那次在花园摔伤,一直在养病,就把大厨房交给孙女,孙女无能,不能辖制下人,请祖父祖母惩罚。”
沈妍撇了撇嘴,徐慕绣倒是个聪明的,替海氏揽下过错,又推给了下人。谁都知道大家族的下人拜高踩低,欺上瞒下,法不责众,也无法一一惩治。
“你来处理,内宅之事,本来就由你全权做主,不要动不动就找我。”徐秉熙交待好松阳郡主,又转向沈妍,说:“你就是再有委屈,如此行事也犯下了大错,就是不把你赶出家门,也不能轻饶你,免得以后再犯。”
“祖父,救您饶妍儿这一次,孙儿担保她以后不会再犯。”
沈妍也跪下了,但她并没有急着为自己求情,而是打开荷包翻找里面的东西。
“那次做法事为平姨娘压邪,一万两银子够了吗?”沈妍从荷包里翻出一张银票,面值五千两,等到众人都看清楚了,她又赶紧收起来,笑了笑,说:“平姨娘的身体和精神都好起来了,若一万两银子不够,她愿意再添补差额。我今天让人砸大厨房,确实行事冲动,损失多少,我会加倍赔偿。”
做三天法事连三百两银子也花不了,一万两能不够吗?沈妍心知肚明,但仍要这样问。她今天砸掉大厨房,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也教训了某些人,她也乐意掏银子平抚此事。以前她装穷,现在看来此计不通,她刚才故意让众人看到她荷包里的银票,就是要露富。谁让武烈侯府缺银子,各得所需,皆大欢喜。
破财能免灾,花钱能买命,用银子能摆平的事都不是难事,难的是没银子。
徐秉熙扫了徐瑞宙一眼,沉着脸不开口,这种跟人要银子的事还是让徐瑞宙出面,而他做为一家之主,要考虑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
徐瑞宙没回答沈妍的问题,忖度片刻,问:“你上次不是说要卖掉平姨娘在金州的庄子吗?金州那么远,卖掉也好,得了银子就交到公中的帐上吧!”
除了那一万两银子和要卖掉的庄子,平姨娘和沈妍还有私房银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众人都知道。徐家还不至于想把她们的私房全部据为己有,但他们会惦记。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有时候被贼惦记上反而会更安全。
松阳郡主扫了海氏一眼,“老二媳妇,从今天起,你主管的家务事全部交给老三媳妇打理,你就呆在院子里忙绣姐儿的事,没事少出门。”
“是,母亲,媳妇谨记母亲教晦。”海氏恨透了沈妍,却不敢丝毫置疑,她被削去管家之权,又被禁了足,以后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武氏向松阳郡主道了谢,又说:“沈丫头,今天大厨房损失不少,你赔二百两银子吧!你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有人苛待你的餐食茶饮。”
“多谢三奶奶,银子一会儿送到。”
“二百两银子够吗?”松阳郡主问得很隐晦。
武氏眼底闪过讥诮的笑意,“回母亲,足够了。”
徐秉熙站起来,说:“这件事到此为止,老四、轩儿,你们跟我来。”
徐慕轩长长松了一口气,冲沈妍宽慰一笑,跟在徐秉熙身后离开。沈妍借口回去拿银子,应付着跟松阳郡主等人行了礼,就带丫头走了。
回到青莲院,沈妍拿出二百两银票,让白芷给武氏送去,她又去看平氏。平氏见到她,就象生离死别的亲朋又重逢一样,抱住她就失声痛哭。
武氏新官上任,说到做到。沈妍刚回到青莲院一刻钟,就有婆子送来了几壶开水,又给平氏送来虾皮紫菜粥。中午的饭菜也全部按份例送来,没有丝毫马虎懈怠。只是送菜送水的下人都换掉了,原来海氏的人全部打发到园子里做粗使了。
……
徐慕轩跟随徐秉熙和徐瑞宙进了书房,就跪倒在地,替自己请罪,替沈妍陈情。徐秉熙训斥了他几句,又讲了一堆大道理,就让他起来了。
“轩儿,平家在金州有多少产业,你知道吗?”徐秉熙知道平氏的产业都是徐瑞坤挪用军需银子置买的,但他跟谁也不敢透露,只说是平家的产业。
“回祖父,共有两个庄子,两座铺子,还有一座三进三出的宅院。听妍儿说她和姨娘进京前,卖掉了两座铺子和一个庄子,留下一个庄子,让仆人们打理。”
徐秉熙拧眉深思,平氏卖掉两座铺子、一个庄子,手里肯定有一万多两银子的私房。沈妍拿出一万两银子保住了平氏的命,按说手里应该没多少钱了。可沈妍荷包里有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连雇人砸大厨房都赏金锞子,出手也太大方了。
徐瑞宙和徐秉熙同样的心思,也在琢磨平氏和沈妍有多少私房银子,他忖度片刻,问:“轩儿,除了庄子和铺子,平家还有什么产业?”
徐慕轩想了想,说:“我听妍儿说要跟人合股开一家炮制药材的作坊,有我们两成股。我来京城之前,正在筹建,最后怎么样,我没问过。”
“贩卖药材利润很高,制药作坊可是暴利。”徐宇宙若有所指。
“轩儿,大丈夫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务事不能一点都不管。你回头把这件事问清楚,要真有制药作坊的股份,就记到公中帐上,交给你四叔打理。平氏和沈丫头都是女流,不能抛头露面,以免被人笑话。”
“是,祖父。”
“你先出去吧!你也给汪博士见过礼了,以后多跟他请教功课。”
徐慕轩应声告退,走出书房的门,他才拧着眉敲了敲脑袋。他并不关心家里的产业,沈妍到平家后,就接手了产业上的事务,连平氏都不多管了。他知道徐秉熙要把平家的产业记到公中帐上意味着什么,可他又不想对徐秉熙有所隐瞒。
“老四,你去打听金州共有多少家制药作坊,平家在哪一家有股份。”
“是,父亲。”徐瑞宙顿了顿,又说:“三嫂的娘家是皇商,主要跟北越做贸易,武家的生意中最大的一块就是药材。昨天,儿子和三嫂的哥哥聊天,听他说济真堂从金州起家,现在光在大秦皇朝境内就有三十多家分号了,瀛州大陆的药材就会被济真堂垄断。轩儿说制药作坊有两成股,他所说的不会是济真堂吧?”
“你想什么呢?济真堂是楚国金家的产业,金家能跟小老百姓打交道?”
徐瑞宙干笑几声,“儿子也知道不可能,只是想想,要真是济真堂有平家两成股份,一年少说也有几万两银子的进项,象我们这主仆几百口的人家,就是什么也不用做,日子也过得富裕滋润,哪象现在,天天为银子精打细算。”
“别胡思乱想了,还有十来天就到老太太的寿辰了,还差多少银子?”
“沈丫头要是再拿出两千两就够了,老太太过大寿怎么也能收几千两的礼金,皇上也会有赏赐,还会收不少寿礼,今年就不会短缺花用银子了。”
若是没有沈妍为平氏出的这一万多两的买命银子,给徐老太太过寿,就要到处借银子。等收了寿礼和礼金,在掂对着去还帐,补上这个窟窿,日常花用银子就紧张了。没想到平氏胡闹竟然给徐家带来一大笔横财,真是有福不用忙。
徐秉熙点了点头,“等老太太过完寿,给我留出三千两银子,我有用。”
徐瑞宙连忙答应,给徐秉熙三千两,他再拿出一千两装进自己的腰包。反正有平氏这一万多两银子垫本,家里花用银子宽松,他就可以多贪一些了。
……
吃过午饭,沈妍见平氏情绪稳定,就跟她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直接说拿出一万两银子保住了她的命,连做法事压邪气的幌子也扯掉了。平氏痛恨许夫人狠毒,又担心连累徐慕轩,除了哽咽叹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妍儿,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还有八千多两。”
“再给府交八千两银子吧!咱们留些零用钱就行,反正以后花用……”
“不行。”沈妍皱着眉头打断了平氏的话,“这府里哪个主子没点儿私房银子?做三天法事能花多少钱,我们给了府里一万两银子还不够花用吗?”
“我是觉得……”平氏叹了口气,“那就先拿两千两银子给四爷,免得……”
“金州那么远,庄子也不是三天两天能卖掉的,过些日子再给。”沈妍知道这两千两银子已经被徐瑞宙惦记上了,不给不行,但她想先拖延几天。
沈妍深知自己跟平氏有时空的差异,道德观念更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不想跟她多说。平氏清醒了,就她那绵软的性子,也不可能惹事,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
徐慕轩从太学回来,就来了青莲院,看到沈妍和平氏都安好,他也放心了。
还有几个月就秋闱了,他现在要闭门苦读,就怕再横生事端,影响此次大考的成绩。可他现在面临一个难题,他不知道怎么跟沈妍说徐秉熙要把制药作坊的股份归到公中帐上的事,而且他料想沈妍也不会同意。
“怎么了?干吗苦着一张脸?太学里有人欺负你了?”
徐慕轩摇头轻叹,“妍儿,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你想有什么用?”沈妍眨了眨眼,又说:“门框上缺一颗钉子,能把你钉进去吗?物尽其用就是这个道理,你只做好你的份内事就行,无须大包大揽。”
“祖父说读书人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真怕我自己做不到,不能好好守护你。有些事情我想到了,知道那么做不对,可是我……”
沈妍一把捏住他的手背,慢慢收紧,低声斥问:“老实交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是不是看上了哪个丫头,还是跟哪个小厮或哪家公子有染?”
“你怎么光想这些事呀?”徐慕轩手背吃痛,赶紧求饶,“别拧,我说。”
听徐慕轩说徐秉熙要把制药作坊的股份归到公中,沈妍冷哼一声,暗暗佩服自己深谋远虑、奸诈无比,还好她早有打算,倒真派上了用场。
徐慕轩被松阳郡主接走,沈妍就考虑到和徐慕轩成亲后要住进武烈侯府。平家在金州的产业不是平氏的嫁妆,也不是她的私产,不能归平氏或她所有。
平家在金州有多少庄子和铺子瞒不住任何人,制药作坊有股份的事迟早也会泄露。到时候,那些庄子、铺子还有股份都要归到徐家公中帐上,统一打理。
济真堂在金州的制药作坊有平家两成股,平氏和徐慕轩知道得并不清楚。这个制药作坊很大,一年至少有一万两银子的盈利,平家可以分到两千两的红利。
这笔银子不能落到徐家人手里,所以,沈妍就准备了一颗烟幕弹。济真堂开业不久,平二舅就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小型制药作坊,承包了济真堂制药作坊里净制和切片两个工作间,背靠济真堂这棵大树,他们的生意做得不错。
平二舅为维护和济真堂的关系,就给了平氏两成干股,希望沈妍关照他们的生意。别看他们的作坊小,一年也有两千多两的利润,平氏也能分四五百两银子。
沈妍让平二舅写了契约,这两成干股的受益人直接写了徐慕轩的名字。若徐家知道他们在制药作坊有股份,沈妍就把这个小作坊的股份交上去应付。她和平家在济真堂的股份会隐藏得很好,那才是她真正的大笔的私房银子。
“妍儿,我是不是很傻呀?要不我去跟祖父说那股份转卖给别人了?”
“唉!你不算傻,也不精。”沈妍知道徐慕轩的性情,他心思很单纯,这样的男人便于拿捏,“你都告诉他有股份了,再跟他说卖了,他会信你吗?”
“那怎么办?要是交到公中,我们……”
“交就交呗,反正以后我们的花用都从公中帐上出。”沈妍拿出契约交给徐慕轩,说:“我们不在金州住了,这笔银子他们会放到金州最大的钱庄。只要金州的钱庄确定这笔银子存入了,我们在京城就能取到银子。”
平氏是绵软慵懦之人,徐慕轩也没多少心计,济真堂有股份的事就只能瞒他们了。免得他们知道了,再泄露出去,那就要把以后的生计本钱都赔出去了。
两千两银子和股份契约交到徐瑞宙手里之后,沈妍明显感觉到侯府的主子们对她和平氏的态度好多了。松阳郡主那么忌恨她,也不喜欢平氏,却让人把她们叫去,装模作样训导了几句,留她们吃了一顿饭,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平氏觉得在侯府有了地位,能立足了,很高兴,人也有了精神。可她的立足之地却是用银子砸出来的,那是白花花的一万多两银子呀!
谁都会见钱眼开,无可厚非,沈妍一直认为能用钱办成的事都不是难事。
银子充足了,徐家给徐老太太过寿的准备事宜进行得很快。
武氏把内院掌家的大权握到了手里,对沈妍比对别人明显优待。有时候,武氏会让沈妍帮忙记帐,处理一些琐碎家务,沈妍也跟她学了不少治家的技巧。
“沈丫头,老太太那里拿了客人,要劳烦你跟我一起去招待。”
“三奶奶跟我别这么客气,是什么客人?需要我做什么?”
“项家两位太太带了几位姑娘,还有汪博士一家人,挤了满满一层子人。”
沈妍顿时头大,他们怎么来了?她现在可不想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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