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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把桃木剑,此刻正接引雷电而來, 道士大手一挥,那道惊雷像是被牵引一般诈向坟头。
又一声平地惊雷。
伴随着一声低沉的龙吟。
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地下的震动,像是真有一条神龙被闪电劈中一般,剧烈的挣扎着,嘶吼着。
再紧接着,风平浪静。
我浑身颤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直以为,凭借着身体素质,我在斗儿里也遇到过几次真正的肉粽子,身手已经算是很好的,我也从心里并不惧怕这个曾经被我踹飞的道士,可是看了这个之后,我差点忘记了呼吸。
这世界上,真的有这类人的存在。
我曾经听我老爹说过类似的像说书一样的故事,他说历代君王敬道,又畏惧道,所以那个清静无为的佛教能在中国一直以來对本土的道教形成压制, 这时候,我才真正的理解整个中华民族的底蕴,这个故老相传的宗教是多么的神秘与可怕。
我同时也庆幸,我放弃了,不然这个道士,会杀了我,杀了三两,我知道,他肯定会。
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去接近道士,颤抖着开口问道: 道长,都搞定了。
道士摇了摇头,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戴着那个铁质的似哭似笑的面具。
忽然,那条本來蹲在坟上的黑狗一个闪身跳了下來, 跑到道士旁边,疯狂的叫了起來, 狗的眼睛,在黑夜里,特别是在手电光的反射下,泛着幽幽的绿光。
不愧是吃人肉的畜生。
道士的身体,随着黑狗的狂吠再次紧绷, 我看他的脸,似乎目光依旧锁定在坟上,甚至他拿着桃木剑的手,都在颤抖。
然后,他举起了桃木剑,做防御姿态,如临大敌。
我转身,看向坟头, 目光所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立在坟头。
关键时刻,我抽出腰上的砍刀,一把架在道士的脖子上,几乎是带着呜咽的叫道: 不许伤害他。
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看清了那个黑色的影子,他不是我老爹,不然我不会用立字來形容他,甚至说,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漆黑的蛇。
似蛇非蛇。
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话,可以说它是蛟,蛟龙。
他有着一条蛇的身子,但是他的头,已经渐露峥嵘,像极了古画中的蛟龙,联想到我一切能联想的东西,除非我是傻子,不然我都能猜出來,这个是我老爹。
他真的如同风水玄书上所写的郭老爷子一样,肉身化龙了,虽然此刻的他,像是一条幼年的龙。
道士隔着面具阴冷的看着我,冷哼道: 你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立在坟头的那条“蛇” 缓缓的朝我游了过來,我才看清,他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是皮开肉绽的,也就是说他本身,并不是黑色,身体的颜色,应该是被刚才那道雷给炸的, 一股无名怒火瞬间燃起。
我这才反应过來我一直做错的事情。
其实我,并不是这场角逐的主角,我爹才是,他虽然在死后,身体发生了我不知道的变化, 但是我所知道的,他并沒有害人。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逻辑,就好像有昆虫和害虫一样儿,我父亲沒有害人,他只是身体出现了变化,而这个变化,十有**还是在他自己的策划下产生的。
而我做了什么。
我带了一个外人,非但沒有阻止,甚至还帮着外人,來破坏我老爹的布置, 我他妈自认一个聪明人,到底做了多么糊涂的事儿。
现在,这条按照传说应该是我老爹的蛇,还被我协同外人,被一道天雷炸成这样。
大义, 天下太平, 道士疑似神仙的道术。
此刻我一直纠结的东西,轰然倒塌, 那都是屁, 这世界上从來就沒有大公无私的人,我惧怕道士,惧怕他伤害小三两,惧怕我老赵家像郭家一样被灭门。
但是这都不是我放任外人來伤害我老爹的理由。
手握紧砍刀,像前推进。
道士脖子沁出血丝,身体纹丝不动。
我若一刀划下去,这个结就解开了,不是我死,就是他亡,甚至我到现在受我三儿子所托來写我的经历的时候,在写到这里,我停了很久,一个人坐在城市化的高楼里,点上一根烟,我还在想,如果我当时沒有犹豫,杀了他,会怎样, 那所有的事情都将改写。
也直到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我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痛恨这个道士,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到底有多少个同样的他,更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对,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他仿佛活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 可以在深山老林,也可以在川流不息的街头,甚至可以在麦当劳里吃汉堡, 然后在一个不经意的时间地点,忽然出现在你的眼前,改变了很多人一生的轨迹,而你,无论怎么防备,怎么抗拒,都会被他一步步的扯进一张巨型的网里,这个网,是一个局,一个贯穿了华夏五千年的博弈之局,让无数的天骄人杰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我不知道,现在的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但是我提醒所有有机会看到我文字的人,如果碰到了他,离他远点,更不要相信他的任何一句话, 切记。
中间穿插了这么多,坐在我身边的孙子笑着插科打诨道: 爷爷,你这样有凑字的嫌疑。
我摸摸他的头,笑道: 是你自己迫不及待了吧, 放心,既然我要写,就会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的写完。
我想杀道士,道士不躲,似乎他料定了,我不敢杀他,有或者,他有恃无恐,认为我杀不掉他。
最终,我还是放下了砍刀, 刚才我说错了一句话,并不是因为我当时的犹豫改变了一切,而是那条蛇,咬住了我的衣服, 拉着我,非常人性化的冲我摇头。
他一双小小的三角眼里,溢满了泪水。
我跪在地上,轻抚着他身上的伤口,心中疼的要命,因为泪水已经让我彻底确定,他是我已经死去的老爹。
看到我放下砍刀, 蛇扭了一下身子,朝着王道士游了过去。
他把整个身子伏在地上,不住的冲王道士点头。
我心里又是一痛。
那不是点头,而是在叩首。
黑狗止住狂叫,安静的站着,王道士放下手中剑,看着伏在地上的蛇, 看了许久,叹口气道: 何必呢。
蛇,依旧点头,叩首。
王道士再叹气,又道: 我明白了, 你安心去吧。
蛇起身,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在我的注视下,身子忽然膨胀,嘭的一声炸开, 化成一团血雨。
一瞬间,本來月朗星稀的夜,鄹然大雨倾盆。
道士叹气转身收起地上的小旗,带着那条浑身掉毛的黑狗,走了,消失了。
我也不想说什么我在坟地里多么伤心多么难过的屁话了,大家应该都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一头栽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睡醒之后,就是新的一天, 睁开眼,生活依旧,院子是两个嬉笑玩耍的孩子,屋子里是忙着做家务的媳妇儿,见我醒來,她依旧是什么都沒问,更是如往常一样给我端來一碗稀粥, 看着这样的画面,我只感觉,昨晚的经历,像是在做梦一样。
喝完粥,我对媳妇儿道: 放心吧,都沒事儿了,那个道士也走了。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对此事并不上心,转身继续收拾那本來就已经很整洁的家。
她的世界很简单,丈夫,儿子, 这就是她的全部。
我起身,换了件衣服,出门。
你们都以为这件事情到现在已经算完了吗? 沒有, 我出门是找人, 我自己本身,在道士來的这几天之内,也有我自己的安排,现在,是到了收获的时候。
在前些年,我还下地倒斗儿,当然,这是在瞒着我父亲那个一心想漂白的老古董的基础上,所以,在村子里,还有几个人跟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而在道士來之后,更在我发现他是我不可控的之后,我就让跟我保持紧密联系的人,暗中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在前两天,都沒有发现他任何的异常, 我就怀疑,这个道士是不是太过警惕,还是他本身就沒有什么目的。
就在昨天,我故意装睡, 道士离开。
这一段时间里,我安排的人,紧跟着他,我现在就是要搞清楚,他在离开之后,做了什么。
我來到了我安排的暗哨家里,他按辈分,是我的族弟, 家里有三个儿子,他结婚比较早,小儿子都跟我大儿子年纪差不多了,他的小儿子。
名叫赵大奎。
我在见到我的族弟之后,他告诉我,那个道士,开始就是在赵家屯子附近漫无目的的乱转,在最后,他去了张家庄。
他在张家庄的田地里,站了很久一段时间,像是在想事情一样, 也有点像是在找东西。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他就回來了。
我诧异道: 就这, 他沒有发现你吧。
他撇嘴道: 咱哥们儿跟踪个臭道士, 也能让他给发现。
我无心跟他细说这个道士的高明之处,就算说了他也不一定信, 就道: 那你现在带我去张家庄,我看看那个道士到底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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