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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研得到了如此艰巨的任务,想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很忧虑地下去研究对策去了。一夜转瞬即逝,第二日一早,想到了法子的碧研兴冲冲地跑来跟黛玉献策:“姑娘,昨儿柳姑娘回去的时候,已经带了些药材回去了。今儿我去探望她,不如就带些小点心?”
黛玉想想不过是个幌子,于是点头应允:“带什么你看着办吧,记得妥妥当当的把药方子带回来就行了。”
碧研点头下去置办,因为担心去晚了柳义彦已经上衙去了,所以她边收拾边看着外面的天色,眼见得天蒙蒙亮了,就匆匆出了府。等到了柳家,叩开门之后见到是福伯,碧研便心中一松,柳义彦的身边都是福伯陪着,碧研笑着东拉西扯一番:“柳姑娘病情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姑娘和林姑娘惦记。”福伯感激地笑笑,将人让进了厅内。碧研正想着如何将话题牵扯到药方身上,这边福伯抖抖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这个是我家姑娘闲时无事绣的,大爷说托姑娘给林姑娘评鉴下,看我家姑娘的水平是否登堂入室了。”
哎?柳絮这丫头整日里疯玩,什么时候还会绣荷包了?碧研面容惊讶地接了过来,心中猛地一动,莫非……
荷包入手的瞬间,碧研下意识地用手指摩挲了下,里面果然微微有纸笺的摩擦之声,如果不是她早就有了揣测,想必也感觉不到的。碧研长长地松了口气,无怪柳家姑娘总说自家哥哥比之大爷也不差,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这般妥帖合宜的处置,又如此剔透玲珑的心思,怪不得小小年纪就能在朝堂上闯出一番名头,确实不凡。碧研任务轻松完成,语气也变得俏皮起来:“我定然带回去让姑娘好好评鉴下。”福伯笑呵呵地点头。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碧研见到天色已经大亮,但福伯却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忍不住纳罕道:“福伯不陪柳大爷上衙去吗?天色不早了。”
“我家少爷早早走了啊。”福伯如此说着,指了指被碧研妥善收起的荷包,“他今儿说要将荷包带给林姑娘看看,又说一会儿贵府定会有人过来探望,所以让我在家等着。林姑娘也太客气了,昨儿回来带了那么些药材已然够了,何必又大早上的过来探望。”
碧研这才恍然大悟,和福伯聊了一会儿之后,又去后院看了柳絮一眼。见她确实是好了不少,屋子里炭火也够旺盛,这才安心地告辞了。回去的路上,碧研担心黛玉在家等着急了,正急急催促着车夫赶路,就听得街边入耳几句议论:
“那是薛家的马车吗?”
“似乎是,这是要出城?”
“不对啊,这些人我前些日子还见过,不是说要去贾府投亲吗?这才呆了几天就走了?”
“哦!老李你这一说我也想起了,是那个被退了亲的薛家姑娘!不是和贾家公子纠缠不清的薛家姑娘!”
“哎哎,这薛家好歹也是金陵四大家族,现在越发没落了。”
碧研听到此处,心底已经明白是那位薛家的宝琴姑娘了,她稍稍撩起了车帘,果然见到对面一行四五辆马车,慢慢腾腾地挪了过来。碧研想了想,招呼马夫将车辆避让到了一边,两辆车互相交错之时,对面的车辆似乎也见到了车脸上林家的标识,就听得对面传来一个犹如黄莺出谷的动听之声:“对面可是林家姑娘?”
对方没见到也罢了,既然都出声招呼了,碧研也只有从车上走了出来,微微一福身:“奴婢是碧研,出府准备买些小东西,见过薛姑娘。”随着碧研的话语,对面车辆也走下了一个窈窕女子,碧研悄悄瞄了几眼,观之比宝姑娘少了几分端庄,但却多了一些娴雅柔和,她见到碧研之后眼中失望之情转瞬即逝,脸上盈盈笑着:“原本是打算过些日子去林府拜访林姐姐,却不料事情多变,烦请这位姐姐转告林姐姐,宝琴要回金陵了。”
哎?碧研愣了下,又看了看身后装行李的车辆果然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可见是真的准备要回去了。要劝解吧,这位薛姑娘闹出这种事情,也确实在京城呆不下去了;要是不劝解吧,见到她不过是遇人不淑就落得这般下场,碧研心底也有些不落忍。左思右想了半天,碧研干巴巴地冒出一句:“姑娘不再多试试?”
薛宝琴倒是丝毫不见憔悴,闻言温婉一笑:“信我的,无论如何都信;不信我的,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信。既然事情急转直下至此,可见京城并非我的命中之地,不如归去来兮。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趟过来,旁的没学到,佛心到是有了几分了。”
碧研和薛宝琴说了好一会儿,直到薛家的车夫都在催促了,薛宝琴这才又叮嘱碧研向黛玉问好,这才转身上了车,一行人渐行渐远……碧研看着车辆已经转过了弯不见了,这才叹了口气,回府复命去了。
碧研回到了林府进屋的时候,黛玉正低头写字,听到碧研的声音抬头蹙眉问道:“为何拖了这许久?”
“刚才在路上见到了薛家的宝琴姑娘。”碧研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先将在柳家发生的事情和黛玉说了一遍,又掏出了怀中的荷包递了过去。黛玉听完了事情的经过也忍不住微微点头:“记得去年上元节见他的时候,还带了些书生意气。现在竟然能如此妥帖合宜,果然长进不少。”
碧研被黛玉这老气横秋的语气逗笑了:“姑娘,您可比柳家公子还小几岁呢,这般评价不大好吧。”
“学无长幼,达者为先。”黛玉反驳着,又问道:“你说见到那位宝琴姑娘了?她们干什么去?出府烧香拜佛吗?”
碧研又将路上的一幕告诉了黛玉,临了才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位宝琴姑娘倒比宝姑娘更加的性子好呢,可惜……”
可惜是可惜,只是薛家这位宝琴姑娘从开始进京到离去都未曾见过,黛玉也如同大部分知情人这样,叹息了几句这姑娘命途多舛之后,也就放到一边去了。
而在另一边,柳义彦今日从早晨上衙就带了几分心不在焉,早上走的时候看柳絮病情好了不少,也不知现在是否又反复了?还有昨儿那个带错的药方子,也不知林家是否寻人来取回去了?
在座位上如坐针毡地熬到了正午,柳义彦想想还是请了假匆匆回到了家中。刚一进门就匆匆往后院走去,身后福伯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大爷,早晨林府来人了,是林姑娘身边的碧研。”
“知道了。”柳义彦心中一松,大步朝后院走了过去。他刚进了柳絮院子,正巧见到珠依端着药碗走了出来,见到柳义彦急忙行礼笑道:“姑娘好不少了。”
柳义彦听到这话才终于露出了笑模样,进屋就见到柳絮正气鼓鼓地看着他,语气很哀怨:“我生病了哥哥也不在家陪我。”
“哥哥要赚钱养家啊。”柳义彦摸了摸柳絮的小脑袋,确实是不发热了。兄妹二人难得有这份闲暇时光,两人正互相玩闹着,珠依又走了进来,“大爷,林家公子来了,在前厅等您呢!”
他来做什么?柳义彦诧异地到了前厅,刚进门就见林恪正在里面绕圈子,林恪听到脚步声,回头就冲着柳义彦伸出了手:“药方子拿来!”
林恪很憋屈,他是刚刚才听到苏嬷嬷说起这个事情的。黛玉可以不当回事,但是他却不能坐视不理。虽说柳义彦也不像是宝玉那般的嘴碎又爱显摆,但是牵扯到自家妹妹的事情,林恪都不敢大意。
最重要的是,自家妹妹前些日子才夸赞柳义彦是个好哥哥,这会儿药方就落到了他的手里,怎么看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林恪想到此处,心中越发不甘了。手又向前伸了伸,语气不爽:“药方!”
被林恪连续问了几遍,柳义彦因为自家妹妹生病而焦躁的心情也燃了起来,语气更加不爽的针锋相对地回道:“清早那会儿碧研就来要走了!”
“是吗?”林恪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情不像是说谎,这才讪讪地缩回了手。想想还是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这事情是我妹妹的疏忽,你就当做没这回事好了。”柳义彦可以理解这种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毕竟当初他见柳絮总爱黏着贾兰也是警铃大作的。
但是,他和林家姑娘压根就没有任何牵扯,这位这般反应是不是太过度了?柳义彦听多了年少英才之类的赞誉,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采花贼,他看着林恪一字一顿:“你看我很像登徒子吗?”
林恪打量了他几眼,语气铿锵:“一直都很像,今日尤其像!”
“你这般就是不讲理了!”柳义彦涨红了脸,赌咒发誓道:“如果我对你妹妹起了别样的心思,就让我……”
“如何?”林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柳义彦被他这一紧逼,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我为何要发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自认为行的正坐得直,为何要发誓?”
林恪眯起了眼睛:“不发誓你就是心中有鬼!”
“林无咎我告诉你,莫要胡说八道无理搅三分!”柳义彦跳脚,“这两件事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不发誓就是心中有鬼!”林恪台词都不带变的。
“林无咎!你怎可随意逼别人发誓!”
“是你自己要发誓,说了一半就又停住了,不是有鬼是什么?”
“我方才是被你气糊涂了,难道还不让人恢复神智吗?”
“明明是心中有鬼!”
……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