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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2
太子一直顶着压力没有立储,直到徐杏于六月诞下一男嗣。
徐杏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得了个大胖儿子,她也很稀罕。
可能是徐杏近年来都有习武的缘故,日日锻炼,分娩时倒没有吃多少苦。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功夫,小皇子就呱呱落地了。
新帝高兴,当即就册小皇子为楚亲王。
不仅给小皇子取了个乳名,叫小凤凰。还千挑万选,给取了“佑”字为大名,愿天佑他一生顺遂安平。
李邺初为人父时,只有二十岁。当时的他正跟随父亲左右,准备起义一事。先皇后诞下儿子时,他甚至人都不在家。还是后来雁奴几个月大时,他才难能有机会回家一趟,回来看看他们母子。
但也只是在家呆了数日,很快,他就又离开家,去了起义的队伍。
而如今再为人父的他,已过而立之年。中间隔了十几年,如今所处环境不同,他的心境自然也完全不一样。
这个中年得来的儿子,更是激起了他心中身为老父亲对孩子的爱。每每下朝后,必是来皇后寝宫。甚至有一屋子的婢子嬷嬷照顾皇后母子他都不太放心,凡事他能做的,总想要亲力亲为。
对照顾孩子来说,他算有些心得。从前他接雁奴回长安时,雁奴不过也只是个一两岁大的幼童,方会咿呀学语、蹒跚学步。
是他在忙完公务后,日日陪伴,一点点的亲自照顾他到这么大的。
年轻的时候,初得长子,他肩上担子重,只想着要如何好好护住儿子,好好栽培儿子长大。而如今,他位正天下,再不必千顾狼后顾虎,不必担心内忧,也不必思虑外患。
如今再看这个次子,他不必去担心他安危了,就觉得孩子很可爱。
又可爱又漂亮,长得既像他母亲,又很像他这个父亲……真的是哪儿哪儿都好看。
就是有些不太乖,夜里总是闹觉。不过,李邺却全然不在意这些。但凡得空,必然儿不离手。
徐杏还在月子中,她倚靠在床头,笑看着这个男人小心翼翼抱着儿子。
看他这么高兴,徐杏忽然生了点恶作剧心理。
“我没生之前,那些大臣就极力劝谏圣人早立储君,就是怕我会生男嗣吧?如今可好了,我真生了个儿子,想来这段日子,可把那些臣子给着急坏了吧?”
太子眼神示意乳母过来,把小凤凰抱去歇着,然后他才慢慢撩袍于一旁床边落坐。
“说起来朕也有点寒心,是郑家背后怂恿的。”李邺虽寒心,但有今时今日这一出,也不算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郑家想让四娘(也就是如今齐王妃)入东宫做续弦太子妃时,他当时就意识到了,郑家有野心。
只是当时郑家毕竟是他岳家,又是雁奴生母的娘家,他又对郑家心怀愧疚,且他还需要全力对付秦王一党……故而便只是点了点,并没有所动作。
而如今,他曾经的劲敌早不复存在,他又安稳坐上了天子宝座。如今,又一轮的争储夺位自又该上演。
何家倒还好,何家就永安侯母女两人,且永安侯中正耿直,是个忠君之人,不会起什么风浪。且郑何两家无仇无怨,郑家自不会畏惧何家。
但郑徐两家是死对头,郑家是怕日后徐盛恭再回朝野,继而对郑家来说会是个威胁。
岳家的心思,他都能懂。但身为帝王,李邺不免也觉得郑家手伸得有些长了。
仗着他多年来的恭敬和倚仗,郑家便日渐没有分寸起来。如今他为天子,可以继续照拂郑氏一族,等他百年之后,郑家还想要雁奴也为他们所用。
李邺不免又想到除夕之夜太上皇和他说的话……虽说郑家不会对他有二心,但李邺也觉得,该适时敲打的时候也不能心慈手软。
徐杏见他和自己论起郑家的不是,也就只笑了笑,没再接话。
李邺却在等着她能说两句,但见久等不到她回应,不由抬眸认真望着人。手也伸了过去,温柔攥她手在掌心,他则问:“怎么了?”
徐杏却岔开了去说别的:“对了,我看贵太妃挺愿意继续打理后宫的。如今太上皇移居养心宫去了,几位太妃太嫔还居在太极宫也实在无趣。正好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她们又打理得好,不如暂时别夺了她们的权?”
这整个后宫,除了太上皇后不怎么亲新帝外,别的太妃太嫔,却都是对新帝十分友好的。
从当初新帝还为东宫太子时,几位太妃就和东宫走得颇近。
李邺心中虽有帝王之术,觉得一朝天子一朝臣,既如今已然改朝换代,就不该继续留着打理后宫的权势给太妃们。但他后宫如今只皇后一个,皇后不愿,他不想勉强。
所以想了想,李邺答应了。
“那就再让她们管几年。”李邺说,“不过,杏娘你如今才是正宫之主,你可以放权,但也得要随时能收回这个权。虽说几位太妃多年来一直和朕亲近,多无私心,但后宫之中,一旦沾手权势,人心都是异变的。”
“我知道。”徐杏点头,“那就日后执行权继续由太妃们握着,决定权到臣妾这里吧。”
李邺靠坐过去,抱住了徐杏。
“杏娘,你受苦了。”他臂膀框人在怀中,下巴轻轻抵着她头顶,“日后你想做什么,朕都不会拦着你。你每日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徐杏安心靠在他怀中,正好也有些困意,就渐渐睡着了。
徐杏没生凤凰之前,郑家就背后怂恿群臣力劝圣人早定东宫。而如今,徐杏也诞下一男嗣后,郑家更是如了发了疯一般。
郑家着急,生怕日后圣人糊涂,会弃元妻嫡长,而择继妻母子。
若这继后出自别家还好,却偏偏是徐家继女。凭圣人如今对那母子的宠爱,日后难免不爱屋及乌,会大力提拔徐家。甚至,连早已被夺了爵位落了难的徐盛恭,也能重新回归朝堂。
郑家不由也会想,当年是他们家大娘拼命舍了性命这才护住的圣人唯一血脉。大娘为了他们父子,牺牲了多少?
之后,那徐家父女恶毒之心,圣人又不是不知道。可他既然知道徐家父女有害雁奴之心,为何还要择一个徐氏女入东宫侍奉呢?
难道,就因那女子生得妖冶,天生一副魅惑君王之相?
若只是拿她当一个玩妾还好,不升她为后,不对她付诸真情,她就永远危及不到雁奴的地位。
可圣人又是怎么做的?
不惜一切,撂下朝政不管,千里寻人。不惜一切,以正妻之礼,娶她入宫。
当年他家大娘所有的一切,这女子皆有。如今他们家大娘没有的,这女子仍旧有。
都道君王心易变,原以为圣人是不一样的。可没想到,他是有过之无不及。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郑公夫妇如今也就不会失望。可偏偏李邺当初做得实在是太好了,对郑家一族太好了。以至于如今,但凡稍稍哪里不好一些,郑家就会觉得元后不值。
雁奴虽然这些日子来一直躲着外祖父,但总不能躲一辈子。所以,自也有被他抓到的时候。
郑国公叫了雁奴去郑家用饭,说他外祖母要亲自下厨做他爱吃的菜。雁奴孝顺,便是如今身份早水涨船高,但在外祖一家面前,他依旧是那个孩子。
外祖父让他去,他不能不去。
何况,他也想外祖母了。
但郑国公叫他来,吃饭不是目的。吃完后,还不等雁奴和外祖母说上几句话呢,郑国公就立即把人叫去了他书房说话。
雁奴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雁奴是觉得外祖父实在没必要一直缠着此事不放,他和阿母,和弟弟小凤凰,关系和睦融洽。阿父虽然很疼弟弟,但也从没冷落亏待过他,待他也依然和从前一样。
他实在想不明白,如今这般和睦,有何必要为了一个储君之位而闹得人人都不开心?
“魏亲王,你别忘了,当初徐家人是如何害你的!”郑国公到如今再提起徐家,他依然浑身发抖,“若不是你阿父当年竭力护着你,你早被徐家那对父女给害了去。”
雁奴点头:“我知道。”但他说,“可阿母是阿母,徐妙芝是徐妙芝,她们不是一回事。”
“皇后虽没那般恶毒,可手段她是有的。”昔日的往事,郑国公还历历在目,“想当年,皇后被你阿父看中的同时,她还极力想嫁给你三舅舅为妻,后来她入了东宫,独得恩宠,日子飞黄腾达了,却搅得你三舅父几年都颓靡不振。再之后,她远下江南,你父皇宁可撂下政务不管也要追过去,这你总记得吧?”
“她一招欲擒故纵,便把你父皇吃得死死的。如今,她又诞下一男嗣,这分明就是来和你争皇位的。”
郑国公没吓到雁奴,倒是他,越说越觉得可怕,不禁摇头。
“这女子,瞧着柔弱与世无争,但要说她没点心机手腕,我绝对不信。”
雁奴则道:“外祖父实在不必如此说,当年阿母和三舅父一事,我也是有记忆的。这事不怪阿母。”
“你……”郑国公吃惊。
雁奴又道:“至于阿父当年远下江南追阿母,此事我也是知道的,而且我十分赞成阿父这么做。不但阿父去了,后来我也去了。和阿母在扬州呆的那一年,我想我此生都不会忘。”
“若说心计……谁没有一点?不过是求生存的本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