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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4
徐杏突然回京,之所以没亲自告诉他,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毕竟几年前,他们间的关系虽稍稍有所缓和,但最后他也是匆匆离去的。
而且她也知道,即便她不亲口说,他也会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
朱大娘还认得太子,只不过如今老眼昏花,她需得凑近到人跟前去,才能看清来者是谁。
朱大娘见是之前那个郎君,就很高兴也很识趣说:“听说过一句话,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回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能修成夫妻,那得是多大的缘分啊。而且看你二人间,明显还是郎有情妾有意的,不至于闹到那一步。”
“不至于,真不至于。”
徐杏知道,久别重逢,太子一定有很多话想单独和她说。所以,她让婢子先扶着朱大娘进屋去休息。
然后,她才依着规矩朝太子行了礼。
但太子很快伸手去托住了她。
阔别数年,如今再见,其实都感触特别深。徐杏也承认,分别这几年,她心中一直都有他。
从前不管真真假假,毕竟浓情蜜意的好过一年。那一年,他们几乎是日日相见,形影不离的。
她心再硬,也不可能硬到真就彻底忘掉所有他对自己的好。
只是如今她回来了,也不是就愿意再回到四五年前,还和从前一样,做被他圈养在东宫的那只金丝鸟儿。若他还有情,她愿对他有意。
若他易了心,她想,她不会再如从前一样,伤心得撕心裂肺了。
那她会把对他的这份感情深深埋藏在心中,然后笑着祝福他。
几年不见,在外经过历练磨砺的徐杏,自有一番变化。从前十几岁时,身上多少带着些稚嫩。也只是看着如花骨朵一样,娇艳欲滴,但其实身上也是带着刺儿的。
而如今,已过双十年华的她,也早把自己的那点尖锐磨平了。
如今她依旧貌美如花,但却气质温婉,身上平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恬静。
太子第一感觉就是,她还是那个她,但却又不是那个她了。
“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孤一声?”太子心里很高兴,她总算是回来了。
虽然比约定好的期限延迟了有将近一年时间,但总归人是好好的站在了他面前。
而且既然她肯回来,想必日后也不会轻易再离开长安了。
徐杏和他说:“在扬州呆了几年,闲暇之余,也走过不少地方。看过很多风景,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能内心的那份期待得到了满足,如今倒还是眷恋长安的风土人情。”
见她对长安有留恋,太子心中有抑制不住的高兴。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若日后再想出远门,你告诉孤,孤给你安排。”
徐杏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我打算在长安开一家酒楼。”
太子点头:“未尝不可?”
徐杏又问他:“怎么殿下一个人过来了?雁奴呢?”
初夏的正午,院子里还是有些热。晒的时间久了,人也不舒服。所以,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一旁阴凉的葡萄藤架子下去。
“不怪孤不告诉他,是他如今被灵鹤缠着,今日去了齐王府。”灵鹤是齐王夫妇儿子的小名。小世子今年四岁,正是最闹人、最调皮捣蛋的时候。
齐王妃多次在信中提到过她这个儿子,所以徐杏知道。
“灵鹤有雁奴疼,就像当初齐王有殿下护一样。”徐杏心中还挺感慨的。
如今再提起这些旧事,就恍如隔世一般。
太子让她先坐,然后他也在她身旁拂袖坐了下来。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再想起孤少时的事,真觉得是很遥远的事了。”太子心中不无感慨,他视线回落到徐杏脸上,认真说,“孤今年三十有三了。”
徐杏却没回视他的视线,只是挪开目光,看向了院子里满院的花花草草。
她倒也挺享受当下的时光的。
微抿了下唇,徐杏道:“殿下怪我耽误了你最好的年华,可殿下年岁渐长,我又何尝不是呢?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年纪长了,可见识和能力也涨了,如今的心境,和从前自当也不一样了。”
太子懂她的意思,赞同的点头。
“这几年,你我虽分离两地,但却都不是糊涂过日子的。”太子气质温和,目不别视的望着人,唇角微微扬起,面上笑容和煦温暖,“人不在一起,但心却始终未变。”
徐杏把视线收回,目光也探向他,略有犹豫,但最终还是问了:“殿下这几年,就没宠爱过谁吗?”太子和她一起的那一年,除了特殊的日子,他们总是缠缠绵绵。
其实在她心中,太子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温文尔雅。
她见过他最不为人知的一面。
太子略蹙了蹙眉,对她竟还有这样的一问颇为不满。
难道,她还是信不过他吗?
所以太子带着点生气的样子说:“当初你在时,见我对谁好过?”又问,“难道在你眼中,孤就是那等贪艳好色之徒吗?”
见他急了,徐杏自然选择相信他。
徐杏说:“那殿下忍了这些年,倒是委屈了。”
太子:“可不是就很委屈。”
徐杏没再接他话。
二人皆沉默良久后,最终还是太子先开的口。
太子颇小心翼翼望着人,试探的开口问:“你回长安不告诉孤一声,又不回宫……难道,你打算日后一直住在这里吗?”
对此,徐杏也有点担心和害怕。
她其实有点不太敢回东宫,有点怕回了后就再出不来。
可能对此,她心中还是有点阴影在。
徐杏如实相告说:“我怕一旦跟你回去了,日后再想出宫,会比从前更难。我对那里……可能当初决定离开时,想得多了,如今怕会一回到那种环境,就又想起以前的揪心和痛苦。”
太子说:“日后你可出宫自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甚至,你可以以太子妃的名义开酒楼。”他笑说,“说不定到时候,孤还会公然带着臣子去做你的食客。”
徐杏望向他。
望了一会儿后,她又问起了那位南国公主的事。
“公主已入京,殿下打算让哪位亲王联姻?”又关心他,问,“近日来,殿下没少为此事操心吧。”
太子轻喟一声说:“贵妃所出的吴王,德妃所出的冀王,还有赵王郑王……年纪都与公主相当。孤打算,改日做个局,让几位亲王郡王都过来,让公主自己选。”
这几位皇子都是午象之年,又都未曾娶妃,倒的确合适。
只不过,徐杏觉得那位南国公主未必看得上他们。
青涩的少年郎君,如何能和稳重成熟且大权在握的未来君主相提并论?何况,南国联姻,想要的就是以一桩姻缘来获得最大利益。
只有如今做了太子的姬妾,日后做君妃,才不算是白白拨来一个公主。
而且她听说,这位南翎公主,是南王掌上明珠,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不过徐杏觉得,她都能想到这些,太子肯定早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她也就不多嘴了。
太子问她:“过几日,孤宫中设宴招待南国使臣和公主,想太子妃和孤一并出席。你如今回京,那孤就对外称你‘病’养好了?”
徐杏点点头,答应了。
太子则高兴的拍了拍她手说:“若暂时不想回宫,可先住在这。什么时候想回去了,直接回就行。”想了想,太子又试探说,“不如……孤晚上过来陪你……吧?”
那个“睡”字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很纯洁,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不过,他怕她会误解成那个意思,故而还是没说出口。
徐杏认真望着他望了一会儿,然后说:“好啊。”
这突如其来的宠爱,倒让太子有些受宠若惊。
太子在这儿呆了有一会儿后,徐杏让他赶紧去忙正事。不必陪着她,她也有自己的事情忙。
太子答应她,依依不舍告别前,一再强调,他晚上一定来。
送走太子,徐杏还没能稍稍歇息一下,齐王妃便闻讯带着雁奴和灵鹤找来了。
雁奴如今十三,早已是少年郎的模样。倒是灵鹤,一副矜傲的小模样,倒有几分雁奴幼时的样子。
雁奴沉稳了不少,如今越发有他父王的风采和派头了。
但在外再稳重,到了徐杏这儿,他还是变成了原来的那个孩子。
“阿母可终于回家了!”雁奴难得笑得不加收敛,黑眸灿灿。
徐杏在雁奴面前倒比在太子面前自在一些,她笑说:“是想你,才回来的。”
雁奴知道不是这个原因,不过,即便是哄他的,他听了也高兴。
灵鹤是第一次见徐杏,他依偎在兄长腿边,目光大胆又警惕的打量徐杏。确认这个人他的确不认识后,扭头就将小脑袋仰起来,然后问雁奴:“阿兄,这位漂亮的姨姨是谁?”
齐王妃嘲笑他:“小小年纪,竟就如此油嘴滑舌,也不知像谁。”
雁奴轻轻摸了摸灵鹤脑袋,回答他说:“这是阿兄的阿母。”
灵鹤:“阿兄的阿母?那就是伯伯的婆娘了?可我常常去找伯伯玩,怎么从没见过哩?”
雁奴想了想说:“那你下回再见到你伯伯,你直接问他。”
“噢。”灵鹤又朝徐杏望去。
齐王妃有话和徐杏讲,就让雁奴先带灵鹤去外面玩。等这兄弟二人走了,齐王妃才埋怨说:“你都回来好几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我以为你还得有几天才回呢。”
徐杏说:“这几日在忙着办酒楼的事。原今儿你不来,我也该要告诉你了。”
齐王妃又说:“不过你回来得正是时候,那位南国的公主也刚入京没多久。哼,南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就是想送个女儿来大魏做君妃。”
徐杏说:“可若是殿下不答应,他们再怎么想,也都是一厢情愿。”
齐王妃说:“太子姐夫的心自然都是在你这里的,可我就是觉得这南国不怀好意。遣一个女子过来,安抚社稷,甚至还意图借此从大魏获利,算什么本事?”
徐杏能懂齐王妃生气的点,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南国君主如此做,想必除了畏于大魏国力外,也是想倚仗着大魏苟且偷生的。
这件事,徐杏也说不上来谁错谁对。但南国胆小国弱,男儿没本事没担当,却是真的。
徐杏说:“殿下说,过几日会于宫中设宴,招待和亲使团的同时,也让几位适龄的皇子和公主见一面。想嫁给谁,让公主自己选。”
齐王妃关注点却立即变了:“你和太子姐夫……是要和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