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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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42章温柔

    月牙湖狩猎一共三日。

    今日是月牙湖狩猎的第一日。

    眼下,离辰时还差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赵锦诺同赵琪,沈绾和沈妙等人都已在帐外候着了。京中的男女子弟分列在大帐左右两处。帝后未至,却都站得尽然有序,即便交头接耳,也未三三五五各在一处松散说话。

    赵锦诺眸间好奇,沈绾轻声道,“陛下常年在军中,最看不惯散漫的,所以大家都老老实实的,不敢触陛下霉头。”

    “原来如此。”赵锦诺朝沈绾笑笑。

    沈家姐妹二人很好相处,沈绾年纪又同赵锦诺相仿,自昨日分到一个帐中起,沈绾便同赵锦诺走都近。

    赵锦诺乍眼看过去,许是站得整齐,又都是骑射服的缘故,便是女眷这边,都显得各个英姿飒爽,面带笑意,朝气蓬勃挂在脸上,更勿说对面的男子。

    “有会女眷参加骑射吗?”赵锦诺忽然想到。

    沈绾笑笑,“会呀,不过,女眷不会单独一场,怕有危险,所以按往常的惯例,最后一日的狩猎会自由组队参加。”

    赵锦诺挑眉。

    沈绾又笑,“同三月里的迎春会是一个道理,京中这么多世家子弟,总需有接触的机会……”

    沈绾如此说,赵锦诺便明白了。月牙湖狩猎本就类似京中的迎春会,去的大都是各家各户未婚配的孩子,本就是相互看看,有撮合之意,所以这最后一日的狩猎在一处便并不突兀了。

    ……

    另一处,四平远远寻了一遭,确实没见到范逸,遂唤了旁的内侍官上前,“看着范侯了吗?”

    内侍官摇头,“今晨起便没见着。”

    四平意外,“先前陛下还问起,说今日怎么没见范侯来跟前请安,眼下连大帐外都不见人影,不似范侯性子……”

    只有一炷香时间便至辰时,每年的月牙湖狩猎,陛下都会将京中这些年轻子弟挨个看一遍,看看同去年比,是不是有长进,头一个盯着的便是范侯。尤其是早两年,定北侯回朝阳郡后,陛下盯范侯盯得最紧。

    四平是看着范侯长大的,也知晓稍后陛下还会问起,遂朝内侍官道,“赶紧去营帐催催范侯。”

    内侍官应好。

    今日也不知怎么的,从来不迟到的人,眼下都要拖到辰时了。

    赵锦诺余光也朝对面的队伍中打量,有见到阮旭,却未见到阮奕。

    阮奕昨夜落水,溺水的时间有些长,她担心他还未醒过来。但既是狩猎,难免磕磕碰碰,定然会有太医跟着,当下,似是也未听有人说起落水之事,应是范逸让人瞒住了,连阮旭也不知道。

    思绪间,见范逸也身着一身骑射服走来。

    四平赶紧迎了上前,“侯爷,你可算来了!方才陛下还在问起你,问你怎么没去娘娘跟前请安?”

    范逸应道,“有事耽误了,这就去。”

    经过这一侧时,目光正好瞥到赵锦诺一眼,但有旁人在,他没有多吱声,只朝她颔首示意。

    赵锦诺会意,心中便舒了一口气,应是阮奕醒了。

    差不多到辰时前后,大监出了大帐。

    帐外见到大监出来,帐外忽得都纷纷噤了声,目光统一朝大帐方向看去。

    宫女撩起大帐两端的帘栊,有十余个禁军侍卫在大帐前方列队,将众人和大帐之间隔开缝隙。

    赵锦诺见大帐之中,身着一袭玄色龙袍的顺帝牵着身侧的女子一道出了大帐。

    顺帝年纪似是同宴相上下,身姿挺拔秀颀,目光如炬,透着天家威严,也一身英气,一看早前便是军中之人,不是久居深宫的帝王。

    顺帝身侧牵着的女子便应是苏皇后了。

    早前便听闻苏皇后生得极美,顺帝后宫中除了皇后之外没有旁人。

    帝后子嗣不多,膝下也仅有太子、祺王、还有锦公主三人。

    顺帝很尊重皇后,二人相敬如宾。

    方才,帝后不是并肩踱步出的大帐,也不是伸手相扶出的大帐,而是如平常夫妻般,手牵手走出得大帐。出帐时,顺帝还在转眸同皇后说话,眸间带着温和笑意。

    帝后应是感情很好。

    而见得皇后真人,赵锦诺也不由目光微讶,岁月似是尤其钟爱皇后,身上看不出时光痕迹。全然不像身后太子、祺王和锦公主三人的母亲。

    皇后的美,于温婉中带了些许妩媚,端庄里又带了亲和,很亦让人生出亲近之心。

    赵锦诺莞尔。

    恰逢周遭都跪下高呼万岁、千岁,赵锦诺也循着昨日内侍官的交待行礼。

    “都起来吧。”顺帝温声开口,众人才都起身。

    顺帝与皇后落座。

    身后分别跟站了太子,祺王,还有锦公主和范侯。

    大监上前,将名册递给顺帝。

    今日站得次序都是有数的,皆在名册上,顺帝一面吩咐了声,“开始吧。”

    一面低头看向手中的名册。

    本次月牙湖狩猎的负责人,是禁军右前卫副使,孟翎。

    孟翎上前,讲解这几日的狩猎规则,狩猎还是按照每一日为单位,每一日狩猎的主题都不同,获胜的规则和条件也都不同,所以每一日的规则,主题,都会在抵达猎场内围的行帐后再行宣布。对应的,每一场的胜出者,都会获得相应的殊荣与奖赏。

    孟翎右手按着腰间的佩刀,面向身前一众骑射服的京中子弟说到。

    顺帝一面听着,一面翻着册子。

    赵锦诺莫名觉得,顺帝的目光似是正朝她看来。

    而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不短。

    她不敢转眸去看。

    稍许,顺帝收回目光,她亦见顺帝微笑着将名册递给皇后,并没有说旁的。

    皇后接过,在场的人诸多,不可能一一看完,皇后随意看了看册子的几个名字,朝这几人的位置笑了笑。册子上的人名诸多,皇后未向赵锦诺看过来,又将册子递回给大监。

    赵锦诺心底微舒,先前,许是陛下见她的名字陌生的缘故。

    ……

    正好孟翎孟大人说完这几日的注意事项和规则,当下,转身面向顺帝,拱手道,“请陛下开箭。”

    顺帝开箭,便意味着月牙湖狩猎正式开始。

    众人眼中都已开始跃跃越试,女眷这头也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顺帝起身,另有禁军上前,双手呈上一面角弓。

    顺帝接过。

    大帐前有开箭的位置,帐外远处的空地上立有一枚靶心。顺帝并未踱步到开箭的位置,而是转身,伸手唤了声,“梓童。”

    帐外诧异的目光中,顺帝一手拿弓,一手牵了皇后上前,到开箭位置上。

    帐前纷纷瞩目。

    顺帝将弓箭递于皇后手中。

    但狩猎开箭,惯来都要君王开箭才合礼数的……

    迟疑间,见顺帝自身后揽起皇后,两人一道掌弓。顺帝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旁人听不清的话,皇后遂拉弓放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一箭其实是皇后射的。

    这么远的距离,正中红心的最中心处。

    帐外都是欢呼声和叫好声。

    大监高声道,“狩猎正式开始!”

    场中早前便置好了箭筒,要参与头两日狩猎的人会逐一上前,将标记有自己名字的箭矢投到箭筒中,算作报名。所有报名的人,都会依次在帝后跟前露脸。

    范逸先投了箭矢,继而上前在帝后跟前拱手,“范逸见过陛下、娘娘。”

    待得顺帝应声,范逸才走到中间的空地处站好。

    而后是顾城,而后是其他报名的子弟。

    有顺帝陌生的,亦或是变化很大的,顺帝都会问上一两句,熟悉的也都没怎么应声。参加狩猎的人露脸之后,会依次与空地中排队站好,空地外围两侧的才是来观赏比赛的。

    卯时前后,露脸结束,众人去往猎场内围。猎场内围设了行帐,行帐在高处山头,可以俯瞰近乎大半个猎场。

    参与狩猎的人都已骑马到了猎场当中准备,未参加狩猎的众人都在行帐周围的观礼台看骑射。

    一日的狩猎会持续三个时辰左右,众人也可在开始半个时辰后,自行寻时机回营地歇息。

    开场一炷香,正是最激烈的时候,远处禁军手中的旗帜很容易让人看出,范逸果真率先射中了猎物,而且是连中两箭,独得头筹。

    行帐内,顺帝放下茶盏,“还算没丢人。”

    皇后叹道,“你对阿逸太严苛了些。”

    顺帝应道,“他是范允的儿子,虎父无犬子,严苛些是好事。”

    皇后笑笑,“对了,听说奕儿来了月牙湖,我今日见名册上也有他,却似是没见到人。”

    四平道,“范侯说昨夜阮二公子同他一处游湖的时候吹了风,有些疼痛,替阮二公子告了假,说晚些再来。”

    顺帝意外,“他二人何时这么好了?不是自幼打架打到大吗?”

    四平笑道,“回陛下,听说昨晚阮二公子是同范侯歇一处营帐的。”

    ……

    行帐外,赵锦诺也听周遭说起,范侯连夺三年桂冠了,今年怕是也不在话下。

    范侯箭术是皇后教的,范侯早前便也跟着苏将军在军中历练过,这狩猎大会,陛下对范侯是寄予厚望。

    这一日的狩猎,从卯时末才开始,所以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猎场内围的比试还在继续,看台中已开始小歇。

    赵锦诺昨夜心中一直挂着阮奕的事,又不习惯帐中没有夜灯,没怎么睡好,还做了一宿的梦,当下,有些犯困,便同沈绾几人道起先回去歇息。

    猎场内围看台在半山腰处,到营帐尚有些远。

    赵锦诺缓缓下山,临近女眷营帐不远处,却见一道身影似是在等她。

    “阮奕?”赵锦诺眸间微颚。

    他唇角勾了勾,在他的记忆中,他早前在月牙湖落水,她一晚没睡好,提前回了营帐歇息。

    当下,他在回营帐的路上等她。

    果真等到了。

    她快步朝他跑来,声音有些喘,眸间都是关切,“小傻子,你怎么在这里?”

    “阿玉……”他鼻尖微红,眸间盈盈碎芒。但在赵锦诺看来,他眸间氤氲,却依旧清澈而明亮。

    “大白兔,你怎么哭了?”周遭无人,她伸手抚上他眼角,一口气问道,“你什么时候醒了?昨日怎么会落到月牙湖里去了?你没事吧,我担心了你一晚上……”

    她接连问了诸多,他耐心听着,待她问完,他俯身拥她,微微垂眸,温柔吻上她嘴角。

    她不会知道,他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亦不会知道,他有多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