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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估计都是两更合一,懒得想断章了哈哈哈)
含钏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天。
徐慨眯着眼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示意含钏说下去。
等小姑娘说完,隔了一会儿,徐慨才蹙眉问了一句,“今日之事,你觉得是人为?还是巧合?”
含钏怔在原处。
什么人为还是巧合?
自然是巧合的呀!
难不成还是老左自编自演的一出大戏?
等等。
含钏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到了,僵硬地转过头看向徐慨。
她这颗脑子罕见地转得飞快。
恰好老左就要去泛舟划船,恰好齐欢鞋袜就湿了,恰好船就沉了,恰好一整座湖心小岛上就只有尚家哥哥在...
必须要有四个恰好,今日之事才成立。
含钏不太懂算算数,却也知道,同时四个巧合出现的几率,实在太低了。
小姑娘脸上惊惧又慌张的表情成功逗乐徐慨。
徐慨身形向后一靠,手撩了撩桌上做工精良、用料考究的红绸缎子,摸在指腹处有种滑腻温润的触感。
徐慨在心里默默点点头。
嗯。
这种料子还不错。
明年初春时,就用这个。
“那怎么办?”
当着徐慨,含钏仍旧是那个慌慌张张又一惊一乍的小姑娘,“若是真的,落在尚家哥哥、落在尚家心里,他们怎么想?怎么想三娘?”
徐慨原先觉得含钏有些像小奶猫,又憨又灵气,如今看着倒像只哈巴狗,一惊一乍的,还四处窜来窜去,窝里横,看到人就贴着靠山使劲叫,但就是不敢走出去...
徐慨神色很平和,语气也很平缓,“在我看来,这倒还好。若真是谋略,左家那位三姑娘倒也挺有分寸的——若她真心想逼迫元行娶她,就不会挑个大家伙都不在的时候了。”
“她把提不提亲的选择权交到了元行手中,无论元行提不提亲,都算是给自己的一个了断吧。”
这个看问题的角度,倒是很新颖和刁钻。
含钏回过头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叹了口气,“那如今我们怎么办?什么也不做吗?”
徐慨张了张嘴,有些惊诧地看向含钏。
所以,这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突然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含钏时,含钏正帮着掖庭的女使割别人舌头...
他家小姑娘好像特别喜欢管闲事。
徐慨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大,“钏儿,你知道京兆尹有个职务是专门负责评断北京城的家长里短...张婆家瓜丢了,李姨家媳妇儿不恭敬了...你若是男子,我一定帮你走后门,把你塞进去。”
还没等含钏反应过来,徐慨顺着话便平缓地说了下去,“你现在什么都别做,甚至别去左家看望左三姑娘。你若急吼吼地去看望,落在尚家怎么想?会不会以为曹家也在这件事上不干净?会不会觉得你也参与进去了?为了左家三姑娘未知成与不成的婚事,离间了曹家与尚家的亲密,我认为不值当。”
徐慨说得很冷静,一番话让含钏如醍醐灌顶。
这点,她完全没想到!
尚家会怎么想曹家?
尚家会不会以为曹家和三娘串通起来逼婚?
曹醒与尚元行关系很不错,尚家哥哥甚至同徐慨关系也很不错——同是从北疆出生入死活下来的三人,应当是天生的盟友。
若是因为此,尚家对曹家和徐慨起了戒心...那真是六月飞雪,比窦娥还冤了!
含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又听了徐慨轻声道。
“元行这个人,是个好兄弟,也是好官吏,更是一个合格的世家子。”
徐慨轻声笑了笑,“知道合格的世家子是什么意思吗?”
含钏摇摇头。
她身边都是些不合格的世家子。
比如油头粉面张三郎,眼大无脑岳七娘,纯善好骗尚齐欢,偶尔反轴左三娘。
噢,还有个曹醒,但自家哥哥不算世家子,算暴发户。
徐慨轻轻抬了抬下颌,身形向后一靠,“以家族为重,以大局为重,以姓氏为重.”徐慨转了眸子,添了一句,“对男女情谊上看得不重,房里早已有了三两个通房,只等正室一进门,便可将通房抬成妾。”
就像...宫里的圣人。
很标准的世家子心态。
妻子就像合伙人,门当户对,手腕心智相差不大,对外能应付诡谲多变的朝廷更迭,对内能当好大房,打理庶务,管束妾室,教养庶子庶女,甚至还要帮着夫君收纳合心意的女人。
左三娘能做到吗?
含钏听着心里都有些发慌,更何况左三娘。
她与徐慨是定情在前,议亲在后,她的许多手段和眼界都是徐慨教的,那是因为她和徐慨两情相悦,徐慨愿意等她成长,她也愿意努力向前奔跑。
可老左和尚家哥哥...
今日谁都看得出来,尚家哥哥对老左从心底里是没什么特殊的情愫的。
含钏闷了闷。
徐慨反倒笑起来,“人家自己都不慌乱,你慌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咱如今就安心等着吧,要么元行上门提亲,要么左三姑娘了断嫁人,总会有个结果的。”
含钏轻轻点了点头。
和徐慨絮叨完,含钏感觉轻松了很多。
两个人凑在一起,又说起今天的亲事,又说起一些个不那么要紧的闲事儿。
嗯。
基本上只能听见含钏的声音,偶尔听见徐慨“嗯”“啊”“噢”“然后呢”的捧哏声。
堂中沙漏簌簌的声音,再看月亮悬挂高空,便知天色已晚。
徐慨站起身来,预备朝外走,刚踏出一步,停下了步子,转过身来,半眯着眼睛低下头,嘴唇如蜻蜓点水般在含钏软软润润的唇上轻扫而过。
含钏一下子僵在原地!
这是...这是这辈子,徐慨第一次吻她!
还是吻她的嘴唇!
含钏睁大眼睛,鼻尖萦绕着徐慨身上特有的冷冽松柏香。
徐慨再笑了笑。
今日不知怎么的。
他特别想靠近含钏。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满眼的双喜红,便感动于有情人成眷属?
亦或许是大半年的等待太过漫长,他总得收一收利息?
更或许是,今日他不用一直担心他那不长眼的大舅子跳出来棒打鸳鸯?
不知为何,反正很想靠近。
徐慨感知于嘴唇上自家姑娘凉凉的温度,克制地用手轻轻地点了点含钏的嘴,弯下腰,凑到含钏的耳边轻声道,“你就当我也溺水了,一定要嘴对嘴,才能活过来吧。”
......
第二日,含钏醒了个大早,一睁眼便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嘴唇,躺在床上了良久方起了床,刚到薛老夫人的正院子,便听见了热热闹闹的,想来是曹醒带着新妇来问安了。
含钏刚一走进正堂,听薛老夫人笑盈盈的声音。
“...可还惯?睡得可好?昨儿个累着了吧?”
薛珍珠老太太有一点好。
行事不扭捏。
她没想过味的事儿,怎么着都是不行的。
一旦她想过味了,便不会扭扭捏捏地做张拿乔。
“都好的,咱们家比媳妇儿之前在北京买的宅子大很多,昨儿个一进屋子便惊着了,偌大的房间宽宽敞敞的,呼出的气儿都舒爽些。”
固安县主一语戳中薛珍珠老太太的靶心——小老太太最喜欢和人聊房产呀、地呀这些个恒产...
薛老夫人笑眯了眼睛,“哪里哪里!咱们家不算大!等钏儿嫁出去了,咱们就阖府搬到凤鸣胡同去,那处更大些!当初买这儿是为了给醒哥儿入京办事时歇脚用的,等两天咱们去凤鸣胡同看看,你先想想装潢呀花草呀布局呀...”
啥?
啥啥啥?
含钏踏入正堂的一只脚悬在了半空中。
凭啥她嫁出去了,全家就搬到大宅子去住!?
含钏大大的眼睛,透着大大的疑问。
固安县主听身后传来的声响,笑着回头看,“妹妹来了!”
她再不来,就没家了!
含钏一抬头,见自家哥哥脊背打得笔直,神清气爽地坐在左下首,固安县主红衣还未换,手上撸了只水头很好、绿得亮眼的翡翠手镯,神色比前几次见她多了几分温婉茶收敛。
“你们说什么呢!我就听着要背着我搬家的话儿了!我可不依的呢!”含钏笑着坐到固安县主下手,嘟囔着,“凤鸣胡同那处宅子,我也得有个院子!可别想把我撇开去!”
薛老夫人团扇一指,乐呵呵开了口,“哎呀!被小钏儿听见了呀!原还想背着小钏儿干大事儿呢!如今可是没指望了!”
固安县主抿唇笑起来,不眼睛里亮亮的,不算很漂亮的面庞透着别样的光芒。
含钏一撇头,便见自家哥哥嘴角含笑地目光一直追随着媳妇儿。
嗯...
成了亲,当真还是不一样的。
人的气质会大变。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
看一个女人嫁了人过得好不好,得看她神色是否舒展,头发是否光亮,眉眼是否平和。
虽然固安县主嫁进来的时间还短,可含钏看着乐呵呵笑盈盈的薛老夫人,一脸正气又餍足的自家哥哥,私心觉得固安县主精神头只会越来越好的。
嫁人,要么去掉女子半条命,要么让女子多半条命。
都看造化的。
固安县主算是造化好的,相反,含钏一直很担心的左三娘陷入了造化不知的境地。
在固安县主嫁进来,三日回了门,顺顺利利地从含钏手上接过曹家内务后,已入了十月秋深,京城里树杈丫子全都光秃秃的,秋风里带了几股涩意。
距离固安县主嫁入曹家的第十五天。
尚家去左家提亲了。
总算换下新嫁娘红装的固安县主一边教着含钏修矮子松的枝丫,一边漫不经心道,“...也不知怎么的,昨儿个下午尚家请了媒婆去左家求娶三姑娘...往日里也没听说左家和尚家意欲结亲呀?两家走得挺近,要想结儿女亲事,应当一早就定下来了呀?”
固安县主久不居京城,却也能一下子看到盲点,放下了手中的银剪子,蹙眉,觉得有些奇怪,“两家若真有这个意思,也不可能一直拖到广德伯快二十,左三娘快十七,这么大把岁数才突然定亲...”
含钏安安静静地坐在固安县主身边,绷着绣花绷子绣要送给顺嫔娘娘的香囊。
听固安县主这么说,含钏那根针一下子戳到了手指头,没一会儿便从针尖大的伤口涌出一滴殷红的血。
含钏“哎哟”一声。
固安县主皱着眉头赶忙来看,一边看一边伸手给含钏把脏血挤出来,“不爱绣花就甭绣了,咱不受那些个闲气呀。”
固安县主嘟嘟嘴,吹出几口凉气,口吻像是哄孩子似的,“怎的还流血了?哎哟哎哟,嫂嫂吹吹,串串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