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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时日。
陈季川每日放在大梁世界的时间,稳定在六个时辰。
也就是说。
在现实中待六个时辰,再到大梁世界待二百天。
现实中,内功、外功全都练到第六层,剩下的就是水磨工夫。
每日一两个时辰修炼打磨,足够足够了。
余下的四个时辰,空出一小部分,用来修炼‘太阴炼形法’,其他时间,陈季川甚至还能四处乱逛,用‘千里眼’、‘顺风耳’配合‘洞悉术’,寻找藏在民间的异人。
用以壮大白玉京,丰富自己的‘法术列表’。
而大梁世界中,陈季川则分出大半精力,用来修行‘太阴炼形法’,修行‘圆光术’,修行‘换形法’,修行‘五鬼阴兵法’。
这几门法术,即便是最简单的‘换形法’,也要两三年才能入门,初步变化面貌。想要大成,随意变化,不但要数十年苦功,还要遍观人间百态,将千万种面貌的细微处都记在心中,方能千变万化难被识破。
时间流逝。
一天。
两天。
一月。
两月。
一年。
两年。
光阴,驹过隙。
弹指又是六十五载。
……
已是咸淳年间。
大梁日薄西山,愈发混乱。
六十六年前。
陈季川初至大梁,尚是度宗年间。度宗皇帝荒淫无道,引发天灾人祸,致使民不聊生,妖魔丛生。
大梁始见衰败。
四十二年前,光宗郑璞继位。
郑璞雄才大略,建立‘武学司’、‘僧录司’、‘道录司’,招揽天下高手,意图板荡乾坤,重现盛世。
奈何天不假年。
郑璞仅在位六年,于三十六年前崩,年仅三十九岁。
光宗之后。
就是今帝郑昀。
郑昀年轻时,与他父皇光宗一般,都有伟略。先五年执掌朝政,后十年殚精竭虑,从‘武学司’、‘僧录司’、‘道录司’中挑选得力人手,组建‘靖夜司’,意在扫除黑暗,还世间青白。
靖夜司初建。
效果的确显著,许多精怪、鬼王、邪僧、妖道都有所收敛。后靖夜司又从江湖武林吸收新鲜血液,逐渐壮大,声势更是一时无两。
但好景不长。
郑昀终究没逃过‘年轻时英勇,年迈时昏庸’的宿命——
其二十六岁继位,十多年前陡感精力不济、身体不支,眼见御医不顶用,又有‘靖夜司’、‘道录司’中道家高人利用郑昀对死亡的恐惧,以子虚乌有的‘长生丹’从旁蛊惑。
使得郑昀‘崇道抑佛’,并将‘僧录司’、‘靖夜司’全都置于‘道录司’之下,受后者节制,又封道录司左正一‘青云道人’为大国师。
风头一时无两。
但此举也引得武林人士、佛家僧人不满。靖夜司中几位武学宗师、佛学大家先后离去,僧录司中左右两位善世也带着弟子门人纷纷辞官。
乱世纷纷。
妖魔又起。
靖夜司实力大减,四方又起波澜,妖魔鬼怪没了弹压,逐渐又浮出水面,且愈演愈烈,大有超过度宗年间的趋势。
时人忧虑。
苦不堪言。
……
这一日。
两名僧人从南而来,行至眉山府代县,途径吴家沟,忽感口渴,便进村讨碗茶喝。
忽听有孩童嬉戏的声音。
扭头看去。
只见一名七八十岁大小的老妇人,坐在门前太阳底下,身旁围绕着三四个孩童,闹个不停。
两个大和尚见着,鼻子耸动,微微嗅了嗅,顿时眼中大亮。
其中一个身材中等的长脸和尚低声道:“师兄,这狐妖化成老妇,定是心怀叵测。我们此行是为了宣扬佛法,普度世人,遇见妖孽,不可不除!”
了觉和尚看了眼师弟,心中也是一动。
皇家崇道。
佛门式微。
他们想要发展信徒、招揽香火,就要做更多的努力。如今有个狐妖在跟前,只要打杀了,让其显化原形,就能收获这一村的信任,很容易发展成信徒。
“确实要除。”
“不过我佛门从不做不教而诛之事,待我先去叫破狐妖身份,问明罪责,再将其渡化不迟!”
了觉和尚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便冲着不远处老妇人走去。
了通和尚跟在后面,心底暗笑。
师兄的套路他当然清楚——
看这老妇人在村里居然能够大摇大摆的逗弄孩子,想来跟村人很熟悉。
他们要去指认老妇人是狐妖,定然会被愚昧的村民误会。甚至引得群情激奋,家家户户都要拿扁担来打他们。
到那时。
他们师兄弟两个再显手段,将狐妖打杀,令其显化原形,一众愚昧的村民全都要傻眼,一个个对待两位降妖伏魔的‘神僧’的态度就会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信仰会变的无比坚定。
心中笑吟吟。
了通跟着师兄已经到了老妇人跟前。
刚一站定,就听师兄了觉指着老妇人一声爆喝:“呔!你这狐妖,原来藏在此处!快快放过那些孩子,束手就擒,贫僧或可饶你不死!”
一声喝。
漫天响。
震的整个吴家沟的人都能听到。
有附近的村民跑过来,见邬家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四个重孙吓得‘呜呜啊啊’缩在怀中躲在身后。
而老太太跟前,两个大和尚怒目圆瞪,恶狠狠的模样,让人心惊。
有人听清大和尚的话——
“狐妖?”
“邬家老太太是狐妖?”
“嘁!这不瞎扯淡嘛!谁不知道老太太二十来岁就嫁到邬家,洗衣做饭勤勤恳恳一辈子,她怎么可能是狐妖?!”
“就是就是!还说老太太要害几个孩子,害你*个*子,那是人家老太太最疼的重孙子!”
……
村民听着声音,跑过来一看眼前局势,三两下一碰,顿时就清楚了。
一个个吆喝起来。
拿着锄头、扁担气冲冲跑出来,将两个大和尚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叫嚷道:“滚出去!滚出去!不然打死你们!”
有之前舍了两碗茶的人家更是气的脸都红了:“狗娘养的,白瞎了老娘的好茶!”
“无量寿佛!”
了觉、了通见着此中形势,早就料到。
面色不动,做慈悲状,宝相森严。
其中了觉声音如雷,滚滚震荡:“诸位施主切莫着急,这老妇是不是妖怪,待贫僧一试便知。”
大音响彻。
镇住村民。
而了觉说话间,就从手腕上取下一串佛珠,撵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就要冲着老妇人掷去。
老妇人见状,忙的撕碎袖中一道黄符,又站起身来,将四个重孙护在身后,冲两和尚道:“二位大师且慢动手,老身虽是狐妖,但却不曾作恶,也在宝芝林备过案,得陈仙人赐下一块令符,可为凭证。”
说着。
就从袖中又取出一块孩童巴掌大的铁牌,正面上书‘宝芝林陈’四字,背面书‘吴家沟狐’四字。内里一团青光,稍有道行的人都能辨认出,这里面是一团纯净的道家法力,不是修习道家真法的人物,绝难伪造。
“区区幻术,也敢显摆?!”
了通嗤笑。
顷刻就将老妇人罩住四周的迷幻术破去。
四旁村人只见着邬家老太太嘴巴动弹,却没听到声音。等再听见声音的时候,就是了通和尚那声嗤笑了。
一个个有些惊疑。
但好歹回过神来,不及多想,叫嚣着就要将两个大和尚架出去。
了通见状,急道:“师兄莫要被狐妖骗了,速速打杀才是要紧!”
“宝芝林。”
“陈仙人。”
了觉看着老妇人,又看向老妇人手中那块显然被道家高人开过光的铁牌,有些迟疑。听师弟催促,眉头皱的更紧:“师弟有所不知。二十多年前师父尚在‘靖夜司’时,曾来过眉山府,据说遇着一位役鬼的高手,极为难缠,回去提过一嘴,好似就是姓‘陈’。”
他师父说的是极为难缠,斗了个旗鼓相当。
可了觉当时听着,从语气神色中,还是听出师父是吃了大亏。
二十多年前就能让师父吃大亏的人物,如今又该是何等强横?!
“庇护妖魔。”
“管他是谁,先杀了这狐妖再说!”
了通不知厉害,继续催促。
“可——”
了觉还是有些迟疑,但见着自己可以掀起的群情激奋,今日若是不将老妇人拆穿,显然没法善了。
思虑至此。
不再迟疑。
“什么宝芝林!”
“什么陈仙人!”
“只怕全都是一丘之貉,今日你先受死,明日再诛陈妖!”
了通不愿耽搁。
手中念珠闪烁凡人难瞧见的金光,向着老妇人兜头便砸了下去。
老妇人相夫教子一生,除了一手‘迷幻术’,再无其他神通。遇着佛门中人,唯有伏诛一途。
“唉!”
胡红梅长叹一声,临死之际,心中闪过这几十来年的种种。
从年轻时的天真烂漫,躲躲藏藏。
一甲子时厌倦漂泊,嫁入邬家安稳度日。
身在吴家沟时,听闻有降魔卫道之人行走四方,靖夜司大开杀戒的胆战心惊。
再到宝芝林陈仙人勘察善恶,庇护无罪无恶的精怪鬼物,总算得几十年安心,含饴弄孙。
到如今。
四世同堂,重孙都在眼前嬉戏,一辈子也算精彩,不算虚度。
“我这一生。”
“值了。”
面对死亡,胡红梅不慌反笑,面露坦然。
了觉庄严。
了通怒目。
村民各持‘兵刃’、‘武器’就要冲着两个大和尚打下。
却在此时。
天外传来一道清朗声音——
“代县境内,安敢大放厥词,对陈师不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