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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朱厚照见了严成锦就喜滋滋:“詹事府的师傅说,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老高,本宫知道你殿试在即,需要指点一番,冒着被父皇揍死的风险出宫,给你送来一份大礼,你要怎么感谢本宫呀?”
朱厚照递上来一物,是一个奏折模样的本子。
严成锦一脸狐疑,没敢接过来:“这是什么?”
朱厚照乐了:“今日本宫去给父皇请安,发现御案上有一份谕旨,竟是父皇出的殿试题目,本宫顺手拿了本折子,抄了下来,忙是出宫送给你了,你快看看。”
严成锦掐着朱厚照的脖子,勃然变色:“学生和殿下有什么深仇大恨,殿下要这样坑害学生。”
朱厚照有点喘不过气来:“本宫想,你不是有一块免死金牌吗,父皇知道了也无事啊。”
作死的玩意儿!
免死金牌是这样用的吗?
严成锦冷静下来:“殿下快把这奏疏送回去,殿下没来过这里,学生也不知道什么殿试题目,天地可鉴,等等,殿下先一百遍再走。”
朱厚照有点为难:“可是……本宫把它抄在了李师傅给父皇的折子上了”
李东阳的折子,那是陛下定然会翻看的啊!
严成锦竟无语凝噎。
阳春三月,太阳懒洋洋地升起来,京城的读书人却很勤快。
今日,殿试开始了,应试者需要在破晓前入宫,上百个读书人,跟随着接引的礼部考官,前往文华殿。
严成锦经过午门时,天色才刚刚亮一些。
一旁与他并行的书生小声搭讪:“不才姓李,单名一个康,字康乐,不知道几位兄台怎么称呼?”
“不才杨景新,字大川,绍兴府余姚县人。”并行的另一个书生道。
严成锦十分谦恭:“不才姓严,字老高,是顺天府人,很高兴见到各位。”
最后一个并行的书生道:“在下王守仁,字伯安,是浙江余姚人,说起来与大川兄是同乡。”
“是吗,若是日后同在京城为官,可要多走动走动。”那个叫杨景新的书生盛情邀请。
严成锦心头咯噔一下,深吸一口气,微微侧头,只见最后一个书生相貌清瘦,但一双眸子十分有神。
最近和朱厚照厮混,竟然把王守仁也要参加殿试给忘了。
王守仁嘀咕:“老高兄,你为何要这样看着在下?”
“只是听闻王兄与杨兄是同乡,好奇罢了。”严成锦假装浑然不在意。
到了文化殿外的广庭。
天空之下,文华殿门外,上百个书案,整齐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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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成锦看到了弘治皇帝,还有李东阳,开考之前,考生们需要赞拜行礼。
礼部考官宣读姓名,考生们依次落座。
台阶之上就是皇帝和李东阳,一览无余,想作弊,几乎不可能。
不过,空气却比贡院的号房清新许多。
所有过程都走完后,弘治皇帝点点头,示意可以发卷了。
鉴于朱厚照那个逆子把试题抄录了一份,不管是写着玩,还是出于其他用心,弘治皇帝临时又把策题换了一遍。
所以,这次绝无鬻题的可能。
受卷官将试卷发下来,严成锦看了一眼策论,仅仅写着两个字。
孟母?
一看这题,严成锦知道,绝对是弘治皇帝出的啊。
弘治皇帝从小就没怎么享受过母爱,一直在宫女太监的呵护下长大,童年十分坎坷,出这种题也是情有可原。
孟母三迁,择邻而居!
这是孟母最广为流传的典故,但严成锦知道,作为取士的试题,弘治皇帝一定还有深意。
只答出来孟母对儿子的关爱和呵护,不对!
孟母对儿子的关爱和呵护,固然没有错,但这是朝廷取士的策题,当然要往朝廷方面想,往做官方面想。
短短片刻,考生们便抓耳挠腮,左顾右盼。
严成锦想出来了。
弘治皇帝的深意在于,择邻而居!
在朝廷为官,难免会有各种形形色色官员同僚,什么样的人该交往,什么样的人该远离,这就是弘治皇帝的深意!
严成锦乐了,李东阳上门提醒,让他离王越远点,倒是给他不少启发啊!
像王越那样的佞臣,就是不应该结交的那一类。
心想着,严成锦迅速下笔,答完了之后,又一遍遍的检查。
李东阳手捻着美髯须,目光扫过,只见严成锦一阵奋笔疾书后,放下豪笔,不由疑惑,这么快就答完了?
受卷官把试题收走,又发了一张,严成锦再看题目,这次倒是没有弯弯绕绕,只有四个字,整治河患。
黄陵岗一带地势险峻,水急冲堤,每次都冲淹张秋,威胁到了漕运。
上一世的治水之法,早已将河水治得服服贴贴,严成锦迅速下笔。
不过,按明朝的水平,只能整个低配版的方案:
治理河患,当因势利导。
当疏浚处疏浚,当扼塞出扼塞。疏浚则新修支道,令河水分散改道,排于百川悉数归于海中,扼塞则修建堤岸,使河水不得流出,加固河堤,以防冲决之患。
他又列举了正州,莹泽和凤阳府等一些该修河道和筑堤的地方。
这次,还是用李东阳的楷体,上次已经用过了一次,这次相信李东阳看到了就知道,是他的卷子。
检查到第九十八遍的时候。
忽然,嘈杂声四起。
一阵狂风不知从哪里吹来,王守仁写到一半的卷子,被吹到天上去了,王守仁呆呆地看着,但试卷怎么也没落下来。
倒霉啊!
好不容易写了大半,时间都快到了,卷子竟然被吹飞了。
书生们暗自感叹,王守仁心里也着急,手足无措看了看天上的试卷,又看了看弘治皇帝和李东阳。
李东阳忙是吩咐:“快,给那考生再拿一份策题!”
王守仁再次坐下。
人家王守仁考了二甲进士,不知道这些傻子在偷笑什么,严成锦又默默地检查了两遍,终于一百遍了,才稍稍放心下来。
殿试只考一日,天亮到天黑,从文华殿出来时,严成锦屁股都坐疼了。
在礼部官员的接引下出宫,殿试的阅卷非常快,第二天就要放榜,出了宫门就嚎啕大哭的人也有不少,或许是喜极而泣,或许是没有答完。
“今夜回去也是难熬,不如去茶楼听书,说书先生是我同乡,他讲战争与太平最好,不才有些银子,包了茶水钱,各位兄台意下如何?”
许多落榜的秀才,在各大茶楼酒楼,当起说书先生。
杨大川看向严成锦和王守仁,道:“两位兄台?”
严成锦:“在下有要事,下次一定!”
王守仁显然也没什么兴趣:“在下在京城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有些叔伯需要拜访,就不跟二位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