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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亲王府里,姐妹两个亲亲热热的说着话逛着园子商量着炸玉兰花片吃。而太子宫中,太子妃和王良娣面对面坐着,气氛却是诡异。
“你再说一遍?”太子妃缓缓开口,却是不难听出语气里死死压抑着的怒气。
王良娣整理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然后笑盈盈的看着太子妃开了口:“姐姐还没老呢,怎的就这般耳朵不好起来?我说,姐姐一人照顾两个姐儿吃力,不如分一个给我养着罢。”
“大胆!”太子妃终于是按捺不住,怒声斥道:“你一贯仗着我是你亲姐姐,便是与我少了恭敬尊重,我也体谅你年岁到底太小。可是你如今倒是越发不像话了。这话你竟也敢说出口来!”
面对太子妃蓬勃的怒意,王良娣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咯咯”笑出声来:“姐姐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我也不过是想帮姐姐你分担一二罢了。再则,我怎么就不敢说这话了?这话……哪里错了吗?”
看着王良娣桀骜不驯隐含挑衅的目光,太子妃只觉得头像是被人用什么用力敲打着,越发疼得厉害。想起皇后对王良娣的怜惜,太子妃最终到底是按下了怒气,哑着嗓子疲倦道:“其他妾侍生的姑娘也不少,你随意挑一个。又何必非要这般闹?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太子已经没了,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这般闹腾又有什么意思?又能挽回什么?”
太子妃觉得这俨然已是让步了。
可王良娣显然不这么觉得。
王良娣“呵呵”的笑出声来,轻蔑的看着太子妃,徐徐言道:“太子妃觉得不能挽回什么,所以就该偃旗息鼓?呵呵,是啊,你又未曾损失过什么。自然是这样说的。太子没了,你不一样该如何就如何?可我呢?我的好姐姐。你倒是还享福过,可我呢?我的好姐姐,你怎么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呢?”
太子妃只觉得一股怒气在胸臆里乱窜,太阳穴更是“突突突”跳得厉害。她使劲揉按了一下眉心,想缓解这股烦躁和疲倦,却是发现什么做用也没有。最终,她不耐烦的斥道:“你要胡闹随你去,可若你再敢说这样的昏话,别怪我不念姐妹之情!那些妾生的姑娘,随意你愿意养了谁在名下,我不管你。可你不许打我女儿的主意。听见没有!”
说完这话,太子妃就扬声叫宫人送客,自己则是一摔袖子直接回了内室。
自然,太子妃也就没看见自家妹妹唇角那讽刺的笑容,以及满是恨意的双眸。
太子妃不知道王良娣如今是怎么了,疲倦的冲着宫人抱怨:“你说她这是怎么了?纵然太子没了,以后日子是要艰难些,可是这又是谁乐意的不成?她苦,我就不苦?我熬了这么些年,到底是为了什么?临了临了,最后他竟连个儿子都不让我养着,这是在防备谁?”
太子妃素来要强,可是今儿不知怎么的,竟是有些哽咽起来,“一个个都只知道给我找麻烦,我又该向谁哭去?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她进宫来!今儿闹一场,明儿闹一场,这日子还怎么过?!你听听她的那些话,竟是要我从我身上割肉去了!难道她小,我就该这么纵容她胡闹?说也说不得,罚也罚不得,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太子妃是真委屈。之前王良娣刚开始闹的时候,她也对皇后抱怨过,可是皇后只是不耐烦的敲打了她几句,话里话外都是让她谦让疼爱妹妹一些。从那之后,王良娣闹得再过分,她也没敢再找过皇后。
皇后如今,已是越来越不待见她了。
太子妃想起这些,心里都是发苦。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主子您还是别想这些了。倒是好好想想皇后娘娘的嘱咐才是,上次皇后娘娘让您对付陶侧妃,您如今还没动作,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该挑刺了。”宫人是太子妃的陪嫁,是以倒是一心向着太子妃。此时也是真心为太子妃着想。
不过她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这个,太子妃顿时又觉得头更疼了;“怎么对付?她自己都没那个能耐,怎么就敢开那个口?我横竖是没那个本事的。随她去就是了。她如今还能将我怎么着?反正日子也没盼头,我还像以前那样做什么?”
太子妃没说出口的是,她横竖不过只有两个闺女,她只要老实过日子,谁会和她过不去?这样一想,甚至太子妃都有点儿不由自主的庆幸阿武没养在她名下。
不然,也是个烫手山芋。
只是那宫人还有点儿迟疑:“这样真的好吗?”
太子妃瘪瘪嘴:“有什么不好的?反正我是没那本事。”端亲王府她插不进手了已经是,仅有几个人也不会为了她冒这个险,能传递消息打探情报已是极限了。
就算动手,她也不会选择在端亲王府里下手。所以,若是有机会也就罢了,真没机会,她也不强求。皇后对陶君兰憎恨无比,如今她却是已经没了那个资本去憎恨陶君兰了。
以前她是太子妃,可是现在她又算什么?
最终,太子妃感叹了一声;“运气好,也是实力啊。”她争强好胜一辈子,可最后还不是败得凄惨?不是她没本事,而是她没那个命,没那个运气。
皇后自然不知道太子妃已经打了退堂鼓,事实上皇后觉得太子妃肯定是和自己一条战线的:自己的儿媳妇不和自己一条线,那怎么可能?
皇后没想过,太子已经没了。而皇帝马上又要立新太子,到时候太子妃还不知道何去何从呢。
皇后此时在为顾瑀直的提议烦躁不已。这个时候,显然是不适合立太子的。必须再等等。至少等到武王回京再说。
想了想,皇后叫人去请宜妃和静妃过来说话。静妃,就是武王的生母。
皇后觉得,这个时候是该吹一吹枕头风了。皇帝最近虽说有独宠庄嫔顾惜的意思,可是对于宜妃也没太冷落。静妃身为皇子生母,自然也能见到皇帝。
皇后心里清楚,皇帝是不想立太子的。所以,只要稍加鼓动……
对于这些,陶君兰自然是不知道的。倒是太后忽然差人来请她进宫。
这可是极为少见的事儿。要知道太后是极少主动找她的,除非是有事儿,或是太想拴儿了。
可是这一次太后提都没提起要带上拴儿。陶君兰犹豫了一阵,到底还是决定不带拴儿——如今宫里的情形复杂,她不想拴儿冒险。
再说了,或许太后是有事儿找她,带上拴儿也不方便。
陶君兰是特地挑了早朝的时辰进的宫,她想得极好,到时候赶着中午出宫,自然也就不可能碰上皇帝过来给太后请安。虽说如今皇帝不怎么去给太后请安了,可是万一呢?所以还得避开。
陶君兰至今想起那日皇帝那句冷酷无情的“杖杀”,仍是心有余悸。她怕皇帝见了他,再想起那些不愉快来,到时候她再被迁怒一回。
这样的惊险,一次就够了。
因了李邺最近的低调,陶君兰犹豫再三,还是选了一件稍微不那么低调却也不算太高调的裙子,打扮的风格也是如此。
太低调了,让人觉得端亲王府如今是在示弱。太高调了,慧德太子刚没了几个月,这才除去孝服呢,还是该收敛些。再则李邺如今都那么低调,她太高调也不合适。
待到进宫见了太后,陶君兰顿时就吃了一惊,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这才多久没见?太后已然苍老得都快叫人认不出来了。满脸皱纹且不提,只说那满头似乎连光泽都失去的银丝,就叫人看着只觉眼眶一热。
陶君兰低头掩饰情绪的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两个词来:行将就木,油尽灯枯。
太后俨然和寻常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了,气势也好,气质也好,都似乎是散尽了。
太后本在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睁开一条缝来看。见是陶君兰,便是睁开了眼睛,道:“你来了。”
陶君兰恭恭敬敬的给太后请了安,却是一直没敢看太后。她怕掩饰不住情绪,叫太后看出来。
“拴儿可还好?”太后关切的问了一句,又嘱咐:“春日里暖和是暖和了,就是容易生病,你可多留心些。”
陶君兰认真应了,又道:“太后若是不嫌吵闹,要不让拴儿进宫陪您小住一段时间?”
太后听了,面上生出几分向往来,可是最终还是摇摇头拒绝了;“算了。”如今她这幅样子,见了拴儿没得吓坏了拴儿。如今慎儿她都不让过来了。这还是一个宫里住着呢。
陶君兰隐约猜到了太后为什么拒绝,只觉得心里越发酸涩。她坐下来,打起笑容问太后:“今日太后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
“是有事儿找你。”太后点点头,吩咐宫人:“扶我做起来说话。”
陶君兰不等宫人上前,便是自己去扶了太后。结果一碰到太后,她顿时就又是心酸起来:太后身上俨然已是骨瘦嶙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