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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邺是被子时的炮仗声惊醒的,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陶君兰也是闭着眼睛靠在垫子上假寐。
随后他就反应过来,怎么睡了这么长的时辰。又想着自己一直枕着陶君兰的腿,便是知道她的腿此时肯定是麻了。
当下心里便是生出几分懊恼来:怎么就睡着了呢?
感觉到腿上重量一轻,陶君兰也是睁开了眼睛,看着李邺神色不定的样子,便是笑道:“瞧你累了,也就没舍得叫你起来。”
因为一个“没舍得”,李邺本有些不大晴朗的心情顿时就像是被阳春三月里的太阳照了一照,顿时就一片灿烂明媚。
“下次别这样了。”李邺伸手替陶君兰揉捏腿上的肉:“反正叫醒了回去也是就能睡下了。这里又冷又硬的,睡得不好不说,你也难受。”
陶君兰笑了笑:“好,下次我叫醒你。”心里却是有些怅然: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一般来说,李邺是不会这样放任自己的。而且她也着实不愿意再看见李邺累到这个地步的样子。
揉了一阵,李邺柔声问她:“还麻不麻?”
陶君兰活动了一下,微微摇头:“不麻了。”
李邺探头往外头看了一看,笑道:“外头这时候都在放鞭炮了。”说完便是跳下车去,再将陶君兰小心翼翼的扶下来。
因夜风太大又冰凉刺骨,所以李邺便是自然而然的将陶君兰护在了怀里,用自己的披风将二人都拢在了里头。
李邺的披风是特制的大毛披风,这样的风并不能透过披风,所以披风里面便是暖融融的一团,和外头寒风肆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是一条披风,轻易的就将世界分隔成了两处。
陶君兰有些贪恋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环境下,李邺身上熟悉的味道便是更加明显和浓郁。这样熟悉的味道,几乎是一下子就让她心安下来。
“我很想你。”许是因为全身都放松的缘故,陶君兰几乎是一下子就将这句话说了出口,再自然不过。就好像是说今儿早上吃了什么一般。
李邺的唇角微微翘了一些,声音轻柔:“我也很想你。”事实上,不仅是很想,而是非常想。闲暇的时候想,赶路的时候想,不仅想陶君兰,也想拴儿和明珠,想端亲王府。这些东西,便是他在艰难时候支撑他的唯一动力。
陶君兰也是忍不住翘起唇角笑了,心里无比的甜蜜。剩下的话也就更容易出口了:“以后你不许再离开我了,没有你在身边,我睡觉都不安稳,心里也很担心你。”
李邺微微震撼,低头看了一眼陶君兰,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见陶君兰微微抬头,双眸微雾,面含期盼。
沉默片刻后,他无声地将陶君兰收拢得更紧一些,更贴近他一些,然后才轻声道:“好,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事实上,太子一旦没了,他也不会再离开京城了。当然,他也是不愿意再离开陶君兰的。
想想陶君兰两次生产,第一次他离开颇久,连生产都没赶上。第二次则是走时都不知道她怀孕,待到回来已经是将近临盆。每次一想到这些,他心里便是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不仅对陶君兰,对几个孩子也是。说实话,几个孩子都不曾过多的接触他这个父亲,这也叫他心生自责。
陶君兰顿时一笑,眸子里的光芒也是灿烂:“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这么灿然一笑,倒是让李邺忽然心生恍惚——有那么一瞬间,时光仿佛回溯到了最开始的时候。记不得什么时候,陶君兰也是这样笑过,而他在旁边看见了,顿时为之一折,心动得厉害。
几乎是忍不住的,他就低下头去。
陶君兰一惊,本想提醒他后头还跟着丫头,而且随时会被人看见。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却是很快就沉溺在其中了。
这么久没见李邺,她自然也是想要和李邺亲近的。自然是抵挡不住李邺的气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是一声爆竹炸响,李邺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陶君兰。只是手指却还忍不住的在她唇上留恋婆娑。其实是舍不得放开的,不过时辰不早了,而且外头太冷,陶君兰身子弱,怕受不住。
“家里的事情想来你也知道不害臊,所以我就不一一和你说了。”陶君兰掩饰般的开口,“姜侧妃的性格着实不适合教养孩子,所以我想,还是给慎儿找个合适的教养姑姑罢。”
只是一开口,她却是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好的提起这个做什么?纵然李邺知道她不是那等刻薄的人,更不是为了打压姜玉莲。可是在这个时候提起这等事儿,多少是有些坏气氛的罢?
陶君兰叹了一口气,几不可闻。
李邺看了一眼陶君兰,对于她的小心思倒是一下子都了然了,笑了笑:“内宅的事儿,你决定就行了。只是姜氏毕竟对我有恩,吃食住行上不委屈了她也就行了。”
陶君兰听了这话,心里倒是安稳了一些,不过想了想却是笑道:“你就这般信任我?就不怕我将你姬妾全卖了?”
李邺登时就被这话给逗笑了。随后却是摇头:“你不会。不过真要全卖了我也没什么意见,横竖以后,这种情况都不会再有了。”
陶君兰明白李邺说的是哪一种情况——他的姬妾大多数都是别人塞给他的。除开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这种方式他也不喜欢罢?
“做这样多的事儿,我不过是更想要能够让所有的事儿都能够自己决定罢了。”李邺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怅然,更有些隐忍:“小时候,许多事情不能自己做主,不管是伴当还是太后,都哄着我说长大了就好。可是长大了才知道,其实还是一样的。一样是不能自己做主。”
陶君兰看着李邺,心头微震。然后握住他的手,笑到:“好,你必会达成所愿,我等着那一日。”
李邺反握住她的手掌,轻声道:“好,到那时,你陪我一起。”
待到回了沉香院的时候,时辰已经很晚,陶君兰笑道:“咱们也算是守岁了。”
李邺也笑:“以后咱们每年都在一处守岁罢。”其实只要在一起,不管是守岁也好,还是别的也好,他都是乐意的。
相濡以沫,岁月静好。举案齐眉,同舟共济。这大约是所有夫妻的期盼罢?
“太子伤势沉重,府里还是不要太喜庆得好。”李邺临睡前这般吩咐,轻声言道:“这几日多注意宫中动静罢。”
陶君兰倒是想问另一个问题:“那废太子一事儿——”
“人都没了,是不是太子也没甚要紧了。好歹也是兄弟一场,便是让他走得体面些罢。”李邺轻叹一声,神色有些怅然。
陶君兰点点头,也是有些怅然:做了那么多事儿,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局。说实话,若一开始就知道结果是这样,又何必那般费工夫?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做那些事儿,太子也不会离京,也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罢?说来说去,到底是丝丝相扣因果循环。
陶君兰忽然觉得,其实冥冥之中或许是真有注定存在的。
这般怅然的想了许多,然后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忙又去推李邺:“不好,阿武还在我这里呢。”
李邺已是快要睡着了,闻言迷茫抬头:“阿武是谁?”
“太子和宜妃的儿子。”陶君兰言简意赅。
李邺登时就清醒了。
陶君兰将始末说了,又皱眉问李邺:“那咱们什么时候将阿武还回去?”
“明日一大早罢。”李邺沉吟片刻,然后言道:“太子必定会在临死之前为这个孩子争取地位的。”
陶君兰却是有另外一层顾虑:“太子没了,皇后会不会改让皇上立阿武——”
李邺轻笑一声:“这怎么可能?幼主如何能守得住江山?再则,父皇本就有废太子之意,又对阿武没有多少感情,这事儿断不可能。”
陶君兰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大早,阿武便是被悄悄送回了那宅子里。送阿武走的时候,陶君兰亲自去看了又看,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怅然:阿武在端亲王府也呆了不少时日,这些日子她对阿武也是生出了一些感情。如今将阿武送回去,却是不知道以后阿武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送走阿武之后,陶君兰想了一想,又叫人悄悄递了话给袁琼华。叫她一定想法子说动太子,将这个孩子给她养才是。
李邺这一次倒是难得的睡了个懒觉,即便是陶君兰起床的时候,他也没醒来。可见这一次的确累得不轻。
陶君兰看着,倒是觉得心疼得不行,忙叫厨房将李邺爱吃的都准备妥当。然后便是又开始盘算怎么给李邺补一补才好。
因为是正月头一天,这一天自然也是要祭天,祭祖的,所以李邺到底也没能睡到自然醒。掐着时辰起了床匆匆带着拴儿和陶君兰进了宫。
他和拴儿随着皇帝去祭天祭祖,而陶君兰则是去探望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