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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纵马踏上官道,在路上慢悠悠数了十几日后,卫子扬突然道:“停下吧。”
他眺望着左右的山青水秀,农户炊烟,向几个幕僚护卫命令道:“去前方城中准备一下,我们就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
这里位于晋胡边界,周围田园风貌,既有着建康的丰足,又透着几分边境常有的紧张不安,再加上,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胡人和晋人都有,商旅更是不少。想来在这地方停留,应该是妥当的。
那几人应了一声,策马离去。卫子扬盯着来来往往,动则上千护卫的商队看了一会,又命令道:“通知下去,叫大伙在这里会合。
“是。”
“下去吧,准备晚餐。”
“是。”
吃过晚餐后,太阳已经西下,而那些派出的幕僚亲卫,也策马前来。他们已经调查清了这里的情况,也找好了院落,只等卫子扬带人过去居住。
当下,冯宛等人便在这个叫“况”的城池安顿下来。
十天以后,另外三伙人也过来了,卫子扬把他们安置在附近的山林中,便与冯宛一道,坐等着都城的消息。
冯宛等人在这里悠闲地等着,都城方向,弗儿赵俊等人的日子却是极不好过。
随着时日一天一天地过去,卫子扬和他的人像人间蒸发了一阵,始终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而她和十五殿下使出的那些手段,那些令得世间人都会动心的诱惑,仿佛半点波澜也没有惊起。
同时,反贼越来越逼近都城,卫子扬没有回来,十五殿下只好重用朝中的另外几个老将和皇城守卫。经过几十天地反击,双方虽说各有胜负,却也总算控制住了反贼的步步进攻。
可这一点胜利,都在十五殿下的意料当中,他实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北鲜卑的军马已经抵达陈国边城,开始了第一波进攻!
后宫中,弗儿将额头抵在墙上,久久一动不动。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到那脚步声,弗儿像是惊醒过来,她迅速退后两步,整了整头发,又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照了照,脸上挤出一个温柔而自信十足的笑容后,清声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一个婢女走了进来。
她朝着弗儿福了福,低头禀道:“主子,赵官人说有要事求见。”
弗儿笑容矜持,她寻思了一会,缓缓点头,淡淡说道:“带他进来吧。”
“是。”婢女慢慢退下。
目送着婢女退下,弗儿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这些与人相处时的习惯和表情,她全部学自冯宛。
不一会,脚步声响,赵俊带着笑意的,清朗的声音传来“弗姬不曾安寝?”
“是。”
“呵呵”在我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是。”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笑容满面的赵俊抬头看来。
这一看,他目光怔了怔,只见坐在〖房〗中,虽是戴着面纱,却着冠华佩的弗儿,正用一双遥远而淡漠的眸子看着她。这目光,让赵俊一下子想到了当年宫中得势的冯芸。
在赵俊怔愣”弗儿笑了笑,淡淡说道:“赵官人来了?请上塌。”
一边说,她一边端起酒斟,轻轻抿了一口。
“好。”赵俊连忙上前几步,在最靠近弗儿的塌上坐好。
见到他依然一副熟悉而亲近的模样,弗儿的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转眼,她便温柔可亲地问道:“赵官人前来是为了?”
赵俊拿起酒斟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随意地答道:“如今朝局纷纷,知道弗姬心有不安,特意前来看看,如果弗姬有什么吩咐,尽管直言。”
弗儿的眸光中,厌恶更浓。
她笑了笑,好一会才说道:“赵官人言重了,我这里没有什么要吩咐的。”
这句话中,她的语气隐藏的不快,被赵俊听出了一二。就在他看来时,弗儿垂下双眸,浅笑道:“冯氏是赵官人的前妻,若是官人知道她的下落就好了。”
这话一出,赵俊再次一怔。他唇动了动,差点说道:“我是她的前夫,你还是她的贴身婢子呢。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今时今日,他这样的话当然说不出口。
在一阵沉默中,弗儿慢慢起塌,拂了拂袖,淡淡说道:“赵官人如果无事,不妨退下。”
这语气,真正是居高临下。赵俊脸色微变,他看了一眼弗儿,站起后低头便退。退到门坎时,赵俊停下脚步,他朝着头也不回地朝里面房间走去的弗儿看了一眼,暗中呸了一声,付道:处处模仿阿宛,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别扭。你就一天生的婢子相,还真以为自己是贵人了?
赵俊一退,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个婢女站在角落处,低低地说道:“主子,殿下又发火了,他砸了二个杯子,一个玉、
斟。”
听到“殿下又发火了”几个字,弗儿的身子瑟缩了一下,她咬着唇,脸色在这瞬间苍白起来。这时的她,虽是华服盛装,看起来却与当初在冯宛面前当小婢女时,一般无二。
好一会,弗儿低声问道:“殿下,殿下可有提到我?”
那婢女自是知道,现在的主子,最怕的就是殿下提到她。当下她 摇了摇头,道!“殿下倒是不曾提过,不过他连番召集大臣们商讨。”以往这样的场合,他总是会把弗尼叫去,让她坐在帏帐后听着。现在不再叫她了,便是一个问题。
弗儿咬着唇“恩”了一声,好一会才干涩地说道:“你退下吧。”
“是。”
那婢女一退下,弗儿便伸出手,抓住飘荡的帘帏一扯。在“滋”
的一声刮出几条指甲印后,弗儿双眼一阴,咬牙切齿道:“冯氏阿宛,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卫子扬突然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刚在况城安顿不到一个月的众人都是一怔,包括冯宛在内,都嗖嗖转头向他看去。
卫子扬却是一副不欲解释的模样,他直接吩咐道:“通知下去,令大伙分四批驶向都城方每。”
“是。”
然后,化转向冯宛,道:“阿宛,我们走吧。”
“是。”
冯宛按住心中的疑惑,回房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坐上了马车。
几千人分成五队,倒也不显人注日。再加上,卫子扬令人一路上打出的都是商队的旗号,随行的二千亲卫护送的几百车辆牛车马车中,装满了粮食和最上等的锦帛丝绸,这些来自建康本地,比建康贵不了多少的东西,若是转运到都城,足可赚五到十倍的利,它们正是商人们喜欢转运的。
不过,那些真正的商队,便是知道了这样的商机,却因为途中匪贼众多,1小国林立,也不敢多运。而这一点,卫子扬自是没有禁忌。
不止是如此,他还下令,另外四队也做商人打扮,队伍中也押送着大批的粮食锦帛丝绸。
冯宛叫卫子扬搞出的这个动作,不但幅度大而且逼真,她是一本正经地想顺便做些生意赚取钱物。
这般载着货物前行,一路上,大大小小的盗匪遇上了十几起。不过那些盗匪,哪里是会卫子扬亲卫的对手?便是那些由当地小国军队乔装扮成的山匪,也不是这些百战骁将的一合之将。
一路平平安安地来到都城外时,足用了一个多月。这时冯宛才知道,这一来一去几个月中,卫子扬都在对亲卫丰的奸细和不忠之人进行清理。如现在,他们长驱直入到了城外,陈国皇室愣是没有发现,更没有什么动作传出。
再接下来,众幕僚把粮草锦帛妥善存放好后,便开始小量小量地往城里的店面输送。当然,这运输不限于都城一地,便是四周的城池,也有输入。
在卫子扬的钱财以惊人的速度增加时,整个陈国已真正说得上是风声鹤唳,因为,北鲜卑的精骑,已对陈国边关的城池发动了强势攻击,一个月不到,他们已连下三城。
按北鲜卑的行事风格,他们攻下一个城池,便把那个城池的钱帛粮草等物一劫而空,把某于不愿臣服的百姓运到国内充当奴隶。因此,他们所下的那三座城池,不过短短数日,已是元气大伤,陈国便是夺回,没有个十几二十年,也是恢复不了生机。
在北鲜卑对那三座城池大肆抢夺时,都城的权贵百姓,已无法再安静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对十五殿下的行事能力产生了怀疑,他们怀念先帝,甚至怀念那“重病在床”的五殿下。一场又一场混乱和非议,在都城中曼延,这时刻,一直老神在在的十五殿下,终于无法保持他的平和了。
这一日,秋风落叶,天高气爽,正是晴好的日子。冯宛坐在马车中,她拉了拉头上的纱帽,转过头看向戴着斗笠的卫子扬,低低问道:“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卫子扬地回答干脆利落“进城。“废话!冯宛暗叹一声,又问道:“进城去干什么?”
卫子扬却是一笑,他淡淡地说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冯宛见他不想回答,也不好强迫,只能掀开车帘,打量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流。就在这时,前方潮水般的行人喧哗起来。喧哗声中,他们向两侧退去,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是哪位贵人来了?
就在冯宛纳闷时,只见前方仪仗林立,十数柄精美的马车,在一个个高大的护卫地筹拥下,的的地驶来。同时,几个声音传入冯宛的耳中“是宫中的贵人。
”“是个妇人,难不成是十五殿下的妃子?”“不对,我识得她,她是十五殿下的弗姬。说起这个弗姬啊,也是个传奇人物,听说她原来是那个一品夫人冯夫人的贴身婢女呢。啧啧啧,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竟然一跃而成皇子姬。”
听到这里,冯宛脸色微冷:是弗儿?可真是巧啊,一入城便碰到她了。
望着那越来越近的,浩浩荡荡的队伍,冯宛忍不住侧过头,向一个圆脸汉子好奇地问道:“弗姬这是往哪里去?”
那圆脸汉子朝她看了一眼,见她端坐在马车中,脸上又戴着纱,以为是哪户大家妇人,当下恭敬地答道:“必是去卫将军府。这阵子,弗姬最喜欢去卫将军府和西郊冯庄了。这是个重情义的好人啊,得了富贵也不忘旧主,不但派人管理着,还时不时地前去探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