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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镇国公府。
秦熠知带着妻儿给长辈们拜完年后,便把刚才在路上遇到的事儿,以及他做出的决定说给了镇国公听。
镇国公听到后心里也很是难受,拍拍大孙子的肩:“你做的不错,祖父抽调二十个人给你,你再从战神府抽调些人,等会儿就骑马出京,天黑前回来,应该能多少弄到些猎物的。”
秦熠知摇摇头:“祖父,这一去一回就要浪费不少时间,我想多打点猎物再回来,最快也得明日下午天黑前才能赶回来。”
“也行,你自己穿得暖和些,在山上过夜时可别着冻着了。”
“是,孙儿记住了。”
陈氏听到儿子要山上去狩猎,有些担心,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秦书墨却朝她摇摇头。
楚姨娘笑意盈盈的站在一旁,心中却很是不屑。
这煞星又来逞英雄。
这煞星和他那弃妇媳妇一样,也来慷他人之慨。
有本事就不要动用镇国公府的侍卫,有本事就把京城这数万的灾民都给救济了呀?
假仁假义的上去打几头猎物就想去收买民心,呸~
楚姨娘内心很是不爽,不过,此时她却不敢泄露半分出来,毕竟,昨晚先是被老爷呵斥,后来又被儿子私下来警告,这会儿她可不敢在挑事儿了。
秦熠知走到云杉身旁,柔声道:“今晚你们就在镇国公府过夜,为夫明日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云杉点点头,把秦熠知拉到一边后悄声叮嘱着:“你等会儿回战神府的时候,记得把厚实的线衣线裤穿上,把护腿也绑上,还有……把保温杯里装上热开水,然后也带上,大山里天寒地冻的,夜里更是寒凉的很,你可不能睡在潮湿的地上,你砍些树棍,在四颗树之间搭建一个简单的木床,在木床两边点燃篝火,然后把篝火里燃尽的木炭和热灰弄些在木床下方,这样不仅能防潮,同时还能取暖。”
听着夫人絮絮叨叨的述说,秦熠知一点都没觉得不耐烦。
有婆娘就是好。
有婆娘惦记着自己,关心着自己,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心里暖融融的,心尖的那一股暖流不断的扩散……扩散至四肢百骸,让浑身每个毛孔都舒爽的舒展开来。
性感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动情的一把把小妻子拥入怀中,俯身低头重重的在妻子脑门儿上落下响亮的一吻:“嗯嘛~”
这声响……
这声响顿时就引得十米开外的秦家人齐齐看了过去。
云杉羞臊得脸刷一下就红了。
镇国公瞅了一眼后,满脸笑意的忙不迭收回了视线:“……”
秦书墨尴尬的左顾右盼:“……”
楚姨娘撕扯着手里的手帕:不知廉耻。
陈氏双眼冒着兴奋的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儿子媳妇秀恩爱。
秦濓飞快的垂了下了脑袋。
韩婉贞瞥了一眼,收回视线又看看低垂着头的丈夫,心里一片苦涩。
曾经……
她和相公也是这般的恩爱,可自从那次后,她和丈夫这对曾经恩爱的夫妻,就已经变成了相敬如宾。
虽然丈夫依旧敬着她,尊重着她,可丈夫再也不会与她推心置腹的秉烛夜谈,再也不会宠溺而亲昵的与她相处,如今,丈夫对她就犹如对待宾客一般的客气,一般的疏离,每每想到这些,都让她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小川拉着妹妹走到秦熠知的身前,仰头看向秦熠知一脸正色的说道:“爹,你把小蠢货和大黄也带上吧,有它们在,肯定能很快追踪到猎物的踪迹。”
晴空脑袋也忙不迭的跟着点点头,蹲下身后,双手分别搂住小蠢货和大黄的脖子,满脸骄傲的对秦熠知说道:“爹爹,你就带上它们吧,它们两个可厉害了,肯定能帮爹爹找到很多很多的猎物。”
自从来到这京城后,两条狗子已经很久没有敞开了撒欢的跑了,小蠢货一听能出去放风溜达,当即就兴奋的挣脱了晴空的怀抱,激动的蹦跳着,摇晃着尾巴讨好的围绕着秦熠知转。
一边转,还一边时不时的回头对大黄嚎几声,狗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哥们儿,还不赶紧的过来讨好主子,你还想不想出去放风了?”的表情。
大黄听到同伴的嚎叫,也很是开心,伸出舌头舔了舔晴空的手心,随后爬起来也走到了秦熠知的身旁,一边摇晃着尾巴,一边伸长了舌头去舔秦熠知的手背。
云杉看着两条狗子这么想要出去,也忍不住开始劝说秦熠知把狗子们带上。
“行,那我就把它们都带上,带着它们不仅能更快的找到猎物,还能让它们也顺便放放风。”秦熠知揉了揉两条狗子的狗头,点头答应了。
三刻钟后。
秦熠知带着四十个背着弓箭,骑着高头大马的随从,直朝城门口的方向奔去……
灾民们看到战神带着这么多人出城去为他们狩猎,皆是感动的红了眼眶,好些人更是激动的失声痛哭起来。
京城数以万计的灾民们,对战神和镇国公那叫一个感激!那叫一个敬重!
灾民们对战神和镇国公有多感激,与此同时,灾民们就对皇帝以及朝臣们有多失望和痛恨。
这个消息传到皇宫后。
皇帝气得脸色铁青,一股脑的把书案上那一摞奏折全都给挥落到了地上。
……
厚厚的积雪融化,不仅使河道的水面上涨,雪水更是浸得地面的泥土都成了烂泥似的,一脚踩下去,整个脚背全都给陷进了烂泥里,每走一步都要耗费不少的力气,若是一般的烂泥还好,若是遇上了黏性很重的黄泥,那可就更惨了。
无数的灾民们,在官道上神情木然的吃力走着,朝着有山的方向走去,因为,官道两旁平坦的地里,草根早就被挖得精光,树皮也被拔得精光,如今,想要弄到些树皮和草根,就只能去更远的大山上寻找。
只是。
好些人还没走到大山,就饿死在了半路上。
秦熠知带着四十个骑马的侍卫走在官道上,每隔一会儿,便能看到官道两边的烂泥地上,躺着一些饿死的灾民。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的尸体皆有。
所有侍卫看着这一幕,心里都很是不好受。
有人认出了这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背弓箭的领头人居然是战神,顿时惊喜的激动高呼:“战神,是战神大人……”
“战神大人……”
“战神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要去打仗了吗?”
灾民们跪了一地,七嘴八舌的激动说着。
“都起来吧。”秦熠知大声对众人说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今日带人出城,乃是去深山狩猎,若是打到的猎物能换到粮食,我就给大家施粥,若是换不到粮食,明日就给大家熬肉汤喝……河面水位上涨,山上饥饿了一个寒冬的猛兽也颇多,诸位切莫往河边去,也莫要往深山里去,时辰不早了,我就不和大家多说了,大家保重,告辞。”
说完。
秦熠知没等灾民们反应过来,便挥动马鞭,打马前行。
灾民们听到这一番话,怔楞了许久,随后爆发了阵阵的激动欢呼声。
京城七十里外的东南方位,那里有好几座高高的大山,那几座大山,便是秦熠知这一次狩猎的目的地。
秦熠知留下了两人在山脚下照看马匹,其余的人全部被他带上了山,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前段时间,气温在短短的几天内升高,这就加快了积雪消融的速度,尤其是在这大山之上,快速消融的积雪造成了融雪性洪水。
和普通洪水不同的是,融雪性洪水爆发的时候,洪水中会夹杂大量的冰凌,所到之处的破坏性很大。
此时。
秦熠知带着众人爬的这一大山,好些地方前些天甚至还发生了山体滑坡,这些地方,都是不能经过的,以免山上的松散泥土和石头再次滚落,一行人找到一处位置不是很险峻的地方开始攀爬,众人从茂密的枯草和荆棘丛中开辟出一条小路,艰难的朝山上前进。
虽然山下的平地积雪都已经融化完了,但这大山的半山腰和山顶之上积雪并未融化,一抬头便能看到山上那皑皑白雪。
刚刚小蠢货和大黄一路上都是被绑在马背上的,这会让终于能四脚落地了,看着这巍峨的大山,小蠢货兴奋的嚎叫个不停,冲在了人群的最前面,大黄紧跟在小蠢货的身后。
“嗷呜~嗷呜呜~”
秦熠知没好气的看着一溜烟就跑出老远的两条狗子:“小蠢货,别嚎了,你若是把山上的猎物给吓跑了,今儿打不到猎物,今晚老子就把你剥皮了烤来吃。”
撒手没的小蠢货,虽然名字里有“蠢货”二字,但实际上,多少还是能听得懂人话的,尤其是此刻一听这煞神冷飕飕的警告之言,吓得狗身一颤,蔫蔫的闭上了狗嘴,一旁的大黄看着小蠢货这神情,表情似乎有些无语,又有些无奈,还有些心疼,走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小蠢货的狗头,随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小蠢货的狗嘴。
压低了声音呜呜了几声后,小蠢货顿时就满血复活了,摇摆着尾巴,摇晃着狗头也蹭了蹭大黄。
大黄呜呜几声。
小蠢货又哼唧唧几声。
两条狗子一边交流,一边站在原地等待身后的众人。
秦安和瘦猴挥砍着荆棘,终于走到半山腰相对平整的平台时,看着先前撒欢的两条狗子因为自家主子一句话,就吓得闭嘴规规矩矩的等在这里,心里暗道:这狗子,莫不是成精了?还真能听得懂人话呢!
秦熠知看着两条狗子,唇角含笑的走了过去,揉揉两狗子浑身脏乎乎的身子:“看你们这么听话,今晚我就不吃狗肉了。”
小蠢货:“……”
大黄:“……”
所有人都抵达半山腰这个平台后,秦熠知挑选了十六个侍卫跟随他一队,剩下的二十四人分成两队,每队十二人,分成三路朝着三个方向去狩猎。
秦熠知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众人,命令道:“不论猎到多少猎物,明日未时必须在山下汇合,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侍卫们齐齐回答。
秦熠知点点头:“狩猎开始,出发。”
小蠢货和大黄自然是跟随秦熠知这一队的。
秦熠知等人根据半山腰上那还未彻底融化完的薄薄积雪上的脚印,一路追踪,很快,就发现了三头身形瘦弱且正在拱着积雪寻找地上栗子的野猪。
一头成年的雄性,一头成年的雌性,还有一头约八九十斤的半大野猪。
秦熠知给身后的侍卫做了个手势。
“嗖~”
“嗖~”
“嗖嗖~”
十多支利箭朝着三头野猪的颈脖致命处射了过去,利箭的破空之声惊动了野猪,三头野猪察觉到不妙之时,愤怒的下意识就要朝着声音的方向狂奔而来,刚刚一抬头还未迈出脚步,猪头就被射成了刺猬,痛苦嚎叫,愤怒的超前狂奔了几步后便轰然倒地。
野猪的身体挣扎着,抽搐着,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痛苦喘息,猩红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积雪。
两条狗子激动不已的就朝着倒地的三头野猪冲了过去。
秦熠知下令道:“弄点树皮搓成绳子把三头野猪吊在树上,留下两人在此地看守,明日再一起把猎物带下山。”
“是,主子。”侍卫们走到抽搐的野猪身旁,拔出利箭后,被射成刺猬的野猪身上那些血窟窿不住的朝外涌出鲜血。
秦安看了看,抱拳询问:“主子,这些鲜血可需要掩埋了?”
秦熠知摇摇头:“不用,掩埋了也没用,等下吊在树上的野猪照样会滴溅鲜血下来,留着这些鲜血拿来当诱饵,正好能把其它猛兽引过来,等会儿留在这里的两人爬到大树上去,一旦有猛兽过来了,就给我射杀,射杀后再把猎物想办法挂在树上去。”
把野猪挂到树上去后,秦熠知留下两个侍卫,便又带着人沿着积雪上动物留下的痕迹继续寻找。
前些天积雪都有人那么深,大山里很多猎物一个多月都找不到吃的,活生生饿死的,冻死的还真不少,有些猎物被化雪后的其它动物捡了便宜,同时,也让今儿的秦熠知等人捡了不少便宜,尤其是越往山顶的方向走,积雪就越厚,雪地里冻得僵硬的动物尸体还不少。
什么野鸡,野兔,甚至是羚羊,野猪等都有,这些冻硬的动物尸体肉质没有变质,自然是可以捡回去食用的。
捡到的动物,全都被人送到刚才射杀野猪的地方去击中保管,剩下的人继续前行。
拐弯的前方,突然传来小蠢货怂怂的惊恐嚎叫声:“嗷呜~呜唔~”
“汪汪~汪汪汪~”大黄的急促警惕犬吠声也紧跟着响起。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前面有情况。
秦熠知脸色一沉:“大家小心点,快随我一同前去查看。”
“是。”
秦熠知带着众人走到拐外出一看,便看到一头成年黑熊正愤怒的朝着小蠢货和大黄追赶而来。
“是熊瞎子……”
“瞄准……射。”
嗖嗖的利箭朝着黑熊射了过去。
黑熊饶是再凶猛,在上过战场的精锐们面前,在这么多利箭面前,也只能歇菜。
黑熊的轰然倒地。
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忽的。
前方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高亢的狼嚎声。
紧接着,约有好几十头的狼嚎声也齐齐响起,众人脸色一变。
他们今儿这是遇上狼群了?
下一瞬。
众人便看到黑熊刚才冲过来的那个方向,一下子就冲出来了三十多头目光凶,狠且龇牙咧嘴正朝他们这边疾驰而来的狼群。
“快上树。”秦熠知大声的急促喊道。
侍卫们背着弓箭,急忙一跃就跳上了树。
秦安抱着大黄,秦熠知抱着小蠢货,也紧跟着飞上了一颗大树。
狼群们看人群全都飞到树上去了,不甘的围绕在树底下转了好几圈,最后见这些人都不下来,于是在头狼的指挥下,狼群们采取了“守株待兔”的方式,后肢和屁股坐在了地上,扬起狼头阴冷的盯着树上的侍卫们。
头狼则走到被射成刺猬的黑熊身前,转了几圈后,便决定开始享用黑熊的肉。
小蠢货瞄了一眼下方的狼群,害怕的把狗头直往秦熠知的怀里钻,害怕的不行:“呜唔~”
秦熠知看着怀里怂怂的小蠢货,看它这会儿连狼嚎声都不敢发出来了,哭笑不得的轻拍着怀里小蠢货的狗头:“你这家伙……一遇上硬茬子你就怂……瞧你这没种的样儿。”
难怪古人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小蠢货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家养狼,一遇上这些野外的狼,一下子就怂了,蔫了。
“呜呜呜~”
“行了,别嚎了,说你几句你还委屈上了?再闹老子立马把你扔下去喂狼。”
“……”小蠢货臊眉耷眼的紧闭着狗嘴,通透的蓝色眸子水雾雾的,看起来既委屈又可怜的不行。
“汪汪~”隔壁树上秦安怀里的大黄,朝着小蠢货叫了几声,似乎是在安慰小蠢货。
两条狗子隔空就这么交流着。
众人看着下方这么多狼,有些发愁。
他们现在只有十人。
而且刚刚射杀黑熊时射出去的箭还没收回来,现在大家身上的箭都不多了,而下方的狼群却有三十一头之多。
秦熠知看向众人:“秦州,你统计一下大家一共还剩下多少支箭?”
“是。”
……
夜里。
第一次在镇国公府过夜的云杉母子三人,都有些不习惯。
云杉更是彻底失眠了。
小石头自己一个人睡。
云杉则带着闺女一起睡。
“娘,爹爹去山上打猎了,山上没有床铺,没有被子,爹爹晚上怎么睡觉啊?”晴空在云杉怀里担忧而好奇的仰头询问。
云杉心里很是担心,也有些心不在焉:“这个啊……就算是没有床铺和被子,只要我们开动脑筋努力去想,就一定就能想到办法的。”
“什么办法呀?”
“这个要你自己去想。”
“喔~”晴空打着哈欠乖乖的靠在云杉的怀里想啊想,想啊想,也不知过了多久,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听着怀里闺女发出轻微的鼾声,云杉把闺女往床铺里面抱了过去,给闺女盖好被子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深深一叹。
山上猛兽颇多,山上的积雪现在也还未融化完,那么冷,那么潮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而且……
她很是担心。
担心近段时间镇国公府和战神府在民间的声誉越来越好,会引起宫里那位皇帝的猜疑与痛下杀手。
熠知只带了四十个人出去,若是在那荒郊野岭遇上了皇帝埋伏的人,那可该怎么办?
越想越揪心,越想越不安,越想也就越是睡不着。
翌日。
云杉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出现时,可把两孩子以及镇国公等人吓的不轻。
陈氏吓得脸色都变了,走过去抓住云杉的手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床铺不舒服没睡好?还是身体你身体哪儿不舒服?”
云杉急忙安抚婆婆,微窘的红着脸解释:“娘,我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担心熠知,所以才睡不着。”
一听云杉这解释,镇国公和秦书墨以及陈氏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镇国公捋了捋胡须:这孙媳妇还真是紧张熠知,不过,小两口恩爱,他这老头子就放心了。
儿媳妇心里这么紧张熠知,身为婆婆的陈氏哪能不欢喜!
话说。
当年熠知第一次跟随公公离开家去往边关打仗时,她这心啊……也是好几个月都悬吊吊的,吃不下,睡不着,一闭眼就做噩梦,好些时候都是哭着醒来的。
儿媳妇此刻这心情,陈氏感同身受的表示理解,不过,看儿媳妇这神色憔悴的样子,陈氏心中很是不忍,拍拍云杉的手,故作轻松的安慰道:“儿媳妇,你莫要过于忧心了,熠知那小子这些年征战沙场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过是上山打猎而已,不会出啥事儿了,你放宽心,你瞧瞧你这黑眼圈,快赶紧坐下来吃饭,吃完早膳后回去补补觉。”
今年才大年初二。
长辈们都在呢!
让她吃完饭又去补眠,云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拒绝了:“娘,我没事。”
陈氏嗔怪的瞪了云杉一眼:“什么叫没事?要是熠知下午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他该多担心你啊!听娘的话,吃完饭就去睡,晴空和小川娘会帮你照看着的,你放心的睡。”
“娘,晴空和哥哥会乖乖听奶奶的话,娘去睡吧。”
小川虽然没开口,但那眼神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盛情难却。
云杉只得点点头同意了。
一家人吃完饭后。
陈氏催促着云杉回去休息,镇国公却突然开口插话了:“孙媳妇,你来我书房一趟,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云杉一愣。
其余人也愣住了。
尤其是秦濓,此时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这么多年来,祖父叫他去书房的次数屈指可数,而这厉氏才刚刚娶进来短短三个月,便去了祖父的书房两次。
祖父的心,还真真是都偏到胳肢窝去了。
他虽是庶出,但他身上的血脉传承却是来自祖父和父亲,他是秦家的子孙,流着秦家人的血,结果,他这个孙子却连一个嫁进来的外姓人都比不上。
云杉怔楞了三秒后,忙不迭的点点头:“好的,祖父。”
书房内。
镇国公神色慈祥的让云杉坐下,随后让下人倒了两杯茶水进来。
云杉手里捧着茶盏,有些紧张,有些忐忑的询问:“祖父,不知您老叫我有何事吩咐?”
“没啥大事,就是看你为熠知揪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所以祖父想开解开解你。”
“?”
“说说吧,你这脑袋里究竟是想到啥了?居然忧虑得整夜都没睡?”镇国公调侃的笑说道。
云杉有些窘。
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她心底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我,我就是有些担心……担心上面那位会趁此机会对熠知下手。”
镇国公捋了捋胡须,随后神情笃定的笑说道:“别担心,你担心的这事儿,近一两年内是不会发生的,虽然近段时间战神府和镇国公府颇得民心,上面那位虽然忌惮,虽然猜疑,但如今大乾受了雪灾,紧接着马上又要进入倒春寒,接连的天灾很快便会引发人祸,民心不稳,朝局动荡,边关不宁,尤其是这大乾的边关,现在还需要熠知这个战神去镇守,所以,上面那位是绝对不会犯蠢的在这个时候对熠知下手,对镇国公府下手的。”
听到祖父掰开了揉碎了给她分析和讲解,云杉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镇国公直直的看云杉好一阵,意有所指的开口问:“孙媳妇,你怕吗?”
“?”云杉一脸莫名,愣了一瞬后,这才反应过来祖父话语里的意思,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怕……自然是怕的,但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与其被钝刀子一刀刀的折磨着弄死,还不如拼上一拼,至少还能赢得一线生机。”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镇国公目露欣赏的点点头:这个孙媳妇,可不仅仅只是个贤内助,今后更能成为熠知的左右臂膀。
“回去休息吧。”
“是,祖父。”
……
在云杉回房睡回笼觉时。
秦熠知的人回来通知镇国公,让镇国公府雇佣一些牛车赶紧出京去拉猎物回来。
申时两刻之时。
秦熠知带着狩猎队伍归来,所有的侍卫们连同秦熠知皆是浑身泥泞,好些人身上更是沾染了猩红的鲜血,还有一个侍卫胳膊受伤颇重的躺在一辆牛板车上。
十二辆牛板车上,堆满了高高垒起的猎物,黑熊,老虎,野猪,狍子,鹿,野鸡,野兔,甚至还有好几十头的野狼尸体。
灾民们看着这么多的肉,看着战神大人和诸多侍卫神色疲倦且满身泥泞的样子,看着那受伤躺在牛板车的侍卫。
街道两旁的灾民们,又是激动,又是心酸,又是愧疚难当的齐齐跪在了地上。
感恩之声,道歉之声,哭啼之声,声声一片。
秦熠知骑在马背上,双眼布满了血丝,脸上还沾染了些许淤泥,浑身的衣物上又是泥泞又是血渍的,已经看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看了一眼众人,秦熠知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嘶哑的开口道:“各位都起来吧,带上你们的户籍和碗去城北的菜市口那儿等着,这些东西等会儿若是有人用米粮交换,我们就熬粥,若是没有人交换,那就给大伙炖肉汤。”
“谢谢战神大人。”
“战神大人,您,您是不是受伤了?”
“战神大人,您的声音怎么有些不对?是不是受了风寒了?”
灾民们一个个着急的不行,神色忧虑的关切纷纷询问。
秦熠知朝大伙勾唇一笑,安抚道:“谢谢大家关心,我并没有受伤,只是一夜未睡,在山上又受了些风寒而已,等会儿回去喝点药睡一觉就没事了,大家都快回去拿户籍吧。”
灾民们再三感激一番后,怀揣着激动且担忧的复杂心情,急忙忙的各自赶回家去拿户籍和碗去了。
有些灾民脑瓜子转得快的,今儿一早起床的时候,就把户籍给放身上带着了,碗筷也随身带着了,此时这些人跟随在秦熠知的队伍后面,一个个激动得满脸红光。
在啃了这么多天的树皮和草根后。
今儿就算这些猎物换不到更多的米粮,至少,今儿他们也能喝上肉汤,运气好,还能吃上一块肉,就算明后天饿死了,那也值了,至少,死前是尝过肉味儿的。
云祁早就等候在此了,此时一见好友归来,急忙打马靠了过去。
“没受伤吧?”
“没。”
云祁松了一口气。
秦熠知:“走吧,和我一起去城北菜市口。”
云祁二话不说的点点头:“行。”
秦熠知与云祁带着人,把十二车的猎物拉往城北菜市口,同时,又让人去通知京城那些官家和富户,看看有没有人愿意用米粮来换这些猎物,只要用米粮来换取,这些猎物就能比以前的市价低上很多,虽然皮毛受损了不值钱,但是,京城这段时间不仅粮荒,就连肉类的供需也很紧张。
一斤野猪肉换八斤粮,只要是粮食,不管粗粮细粮都成。
一斤老虎肉换十五斤粮。
野兔野鸡野狼的肉兑换粮食就跟少,一斤肉只能换取四斤粮。
按理说,这么便宜的价格应该会有很多人趁机来交换,但实际上,却没一个人前来交换。
这些官家和商人们,都担心这时候拿出米粮去交换肉类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了,他们就会被灾民给盯上。
宁愿缺肉吃。
也不愿把那点家底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从而招来祸端。
对于用猎物去交换粮食这事儿,秦熠知心里早就不抱希望,但诸多灾民们却很是失落。
瘦猴刚刚赶回去镇国公府报信,此时,镇国公府的秦书墨和陈氏,以及云杉急忙忙赶了过来。
秦熠知急忙迎了上去:“爹,娘,媳妇,我回来了。”
“嗯。”秦书墨松了口气的点点头。
见到儿子平安归来,陈氏心底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落下了,拉着云杉的手,随后把云杉的手放进秦熠知的手里,调侃道:“儿子,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这一走,云杉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你瞧瞧她这黑眼圈。”
大庭广众之下被婆婆这么打趣,云杉脸颊顿时就爆红了,想把双手抽出来,却被秦熠知紧紧的抓握住。
“媳妇,让你担心了。”
“你可有受伤?”
秦熠知咧嘴一笑,摇摇头:“半点伤都没,媳妇,老实给你说吧……打猎可比打仗轻松多了,你不用担心。”
云杉嗔怪的瞪了秦熠知一眼。
不过想想也是。
野兽饶是再凶猛,那也只是智商偏低且不会使用兵器的猛兽。
哪里像人?
战场上的敌人。
什么阴招都会使。
刀箭上抹毒,暗中放冷箭,设置陷阱等等等,一个不慎,便会中招,对付野兽可就简单多了。
“媳妇,你等等我,我说两句话了后就陪你回家休息。”秦熠知拍拍云杉的手说道。
还不等云杉反应过来。
秦熠知就站上了板凳。
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催动内里大声道:“诸位~”
兴奋得交头接耳的灾民们,听到战神这声音,不约而同的齐齐禁声并看向战神大人的方向。
见灾民们都安静下来后,秦熠知这才开口继续道:“今日这些猎物,既然没有人前来用粮食兑换,那么,我宣布,今日大伙就一起喝肉汤。”
“谢谢战神大人,谢谢战神大人不辞辛劳的为我们这些灾民奔走去弄吃食……”
“喝肉汤,喝肉汤。”
“战神大人给我们炖肉汤啰~”
激动的灾民们,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彻了老远老远……
“爹,娘,云祁,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和我媳妇昨晚都没睡,就先走一步了。”秦熠知飞快的对三人说完后,不等三人反应过来,便拉着云杉的手带着随从离开了。
这恩爱秀得~
这一把狗粮塞得三人齐齐无语了。
秦书墨:“……”
陈氏:“……”
云祁:“……”
……
接下来的五天。
京城出了怪事儿。
城北的贫民区,接连几天都发生了孩子丢失的事件。
有些是白天丢失的,有些是夜里丢失的。
而丢失的孩子,大多都是五至十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男孩,也有女孩,这事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各种揣测皆有。
有的人猜测,丢失的这些孩子,其实是被家中饿极的大人偷偷拿去和他人做了交换,来了个易子而食。
也有人猜测,说这些丢失的孩子,是被那些饿极的人暗中给悄悄偷走了,然后被煮来吃了。
还有一种大逆不道的说法,说是从去年的夏收时,先是连日大雨,紧接着,下半年又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如今,马上就要开始倒春寒了,这接二连三的天灾降临,是因为圣上德行有亏,惹怒了上苍发怒,这才降下了灾祸。
京兆尹加派的兵力在城北那片区域日夜巡逻,可还是阻止不了每日都有孩子丢失的事件发生。
京城闹得民心惶惶。
宫中的皇帝听到这些言论,也是着急上火的不行,口舌都生疮了,吃不下,睡不着。
朝中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劝说着让皇帝下罪己诏来平息这事。
自诩为明君,并发誓要做一个流传千古明君的齐恒哪里会答应?
大臣们全都变相的逼迫着皇帝下罪己诏。
皇帝又死咬住牙不答应。
今日的早朝,皇帝气得再次拂袖而去。
御书房内。
“太子,你认为……朕德行有亏吗?”皇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看向太子突然开口问道。
屋子里的德福和太子皆是吓得身子一颤,齐齐跪了下去。
太子咚一声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随后抬头望向上首的皇帝,满眼的真挚,满脸的诚恳述说道:“回禀父皇,儿臣认为,父皇您继位以来一直勤于政事,甚少有不上早朝的时候,每日批阅奏折都是至深夜才歇息,在您的治理下,大乾的边关固若金汤,蛮夷从未踏进大乾的国土半步,若是父皇您这样的有为明君都德行有亏的话,那古往今来,便再无明君。”
这话说得……
真真是说到皇帝的心坎里去了。
皇帝阴沉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些。
德福心中很是诧异,很是不解,很是想不通,为何太子今儿怎么会如此反常,一改平日那么小心谨慎的性子,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拍皇帝的马屁?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父皇,儿臣不信鬼神,更不信神佛,天晴下雨乃自然界的正常现象,就跟太阳东升西落这永恒的不变规律一样,天灾并非人力可以掌控的,只有人祸才能被人操控。”
以前,皇帝很是不喜这个太子,因为太子不信鬼神,不敬神佛。
但此时此刻。
太子的这一番话,却让皇帝无比的动容。
“若是朝中的大臣们能有太子这么通透,那朕也就不用心烦了,快起来吧。”
“谢父皇。”
“太子,城北孩童失踪一事,你要督促京兆尹加紧调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
“是,儿臣一定加紧调查。”
……
灯火通明的地下密室内。
约三十平米的地下密室里,关押着三十五个五至十岁的男孩和女孩,孩童们身上穿着华贵的皮草,头发梳理成两个包包头,眼睛上绑着黑缎带,孩童们露出的下半张脸可以看出,这些孩子们,长得都颇为清秀,孩童们的嘴里塞着布团,双手被反剪至身后捆绑着。
所有的孩子,脸上的神情都很是惊恐。
突的。
铁栏门推开时的吱嘎声瘆人的响起。
听到这声音,所有的孩童们全都吓得身子不住的剧烈颤抖。
一个冷硬的男声在屋子里响起:“今儿主子需要几个?”
另一个男声淡淡说道:“两男一女。”
“好,随我进去挑选吧。”
“嗯。”
被蒙住眼睛的孩童们,虽然他们看不到,也不能说话,但是,耳朵却还是能听到的,一听这话,皆是吓得瑟瑟发抖,不住的朝身后挪动着退去。
两道脚步声,在孩子们的身前来回走去。
片刻后。
两个男童一个女童被挑选了出来。
“就这三个吧。”
被人揪住衣服抓起来的三个孩童,皆是惊恐的不住挣扎,不住的摇头。
八九岁左右的男孩不住的挣扎:“呜唔~”不要,不要抓我。
另一个五岁多的女童也不住的惊恐含糊叫着:“唔唔唔~”这是哪儿?我要回家,好回家。
最后一个孩童木木楞楞的,就跟没了魂儿似的:“……”
对于两个不听话的孩童,下一瞬,两把利刃便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其中那个声音冷寒的男声恶狠狠道:“再胆敢不听话,你们脖子上这刀,立马就把你们的脑袋给砍下来。”
一听这恐吓的话语。
两个挣扎的孩子哭泣得身子都不住的抽搐,却再也不敢挣扎了。
三个孩童被带到了隔壁屋子。
这个屋子布置得很是奢华,唯一显得不协调且突兀的地方,就是屋子中间那一张足以容纳五六个成年人的宽大木床。
此时。
木床上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男子身着亵衣亵裤,此时神情慵懒的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避火图正看得津津有味。
“主子,人带来了。”
“嗯,丢上来锁好。”
“是。”
三个孩童犹如待宰的羔羊,被锁在了床上。
“都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