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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却说顾昭华出了皇宫马不停蹄地赶回府中,见了凤行瑞便将自己与周清曼见面的过程说了一遍,“我娘必然在她手中无疑!”
“你说皇上也在一旁?”凤行瑞听罢许久才沉吟着问,“你肯定皇上没有看出来什么?”
顾昭华仔细地想了想,最后一摇头,“我贸然进宫,皇上心里定然有疑问,不过他与周清曼多年的夫妻,周清曼自然知道该如何让他相信自己。”
凤行瑞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凤行于思看出不对却仍然默许了这件事,甚至是早已知情,那么恐怕顾沈两家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头,就连他也要重新审视自己与皇帝之间的关系了。
“我会让人盯紧周家的人,不过昭华,我想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岳父的好。”
“为什么?”顾昭华不解,虽然她对顾明堂早不复当初孺慕,但也是不愿他因沈氏而担忧的。
凤行瑞叹了一声,“你想一想,岳父与周家原本就相互心存看法,若让岳父知道岳母落在了周家人手里,恐怕将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岳父与周进在朝中政见不和,也各有拥护者,这一战便不仅仅是顾周两家之战,牵连之广,将来的结局,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顾昭华沉默不语,她心中是很不服气的,也有些恼怒,说白了,凤行瑞还是想息事宁人!不愿因为两家私怨而掀起朝争,这是为新帝着想,新帝刚刚登基,朝政还禁不起猛烈的震荡,这也是为大瑞着想,党派之争一旦兴起,结果确实无法预料,有可能迅速被皇帝镇压下去,也有可能愈演愈烈,变成全朝争斗。可他是否为她想过?她的母亲被人拘禁,她束手无策只能听人摆布,而她的丈夫,又因忠君爱国,甚至不愿将这消息告诉自己的父亲!
“我知道……”
“不用说了!”顾昭华打断凤行瑞的话,“我……同意你的想法,不过你要答应我,要尽快找到我娘。”顾昭华心里百般的憋屈,可她明白凤行瑞的立场不会改变,她也不愿再因意见不合而与凤行瑞冷战,她站起身来,在最后一丝理智耗尽之前转身进了内室,“我有些累,先去休息。”
凤行瑞留在原处,微蹙的长眉始终没有放松,他何尝不知道顾昭华的想法?可他答应了永昌帝,要助凤行于思坐稳这个江山!所以面对一些问题时他必然要有取舍,只是,这样伤害别人的取舍,何时才是尽头?
不伤害顾昭华,这原是凤行瑞的底线,可他偏偏一而再、再而三地超越了自己的底线!包括上一次顾昭华自作主张一事,追究起来,也是因为他将长乐送出在先,顾昭华迫切地想要回孩子,才会有此作为!
上一次是长乐,这一次换了沈氏。
凤行瑞直在外间屋坐到夜半时分,才起身进了内室,内室幔帐低垂,也不知顾昭华是醒着还是睡着,凤行瑞没有上前查看,他走到百子柜前,抬手自最上方的抽屉内拿出一只木匣。
匣子里装着一块团龙墨玉,凤行瑞踱到窗前,就着窗外映进的月色,缓缓地摩挲玉身。
这是永昌帝留给他最后的东西,连凤行于思都不知道,他原打定主意要将其藏至自己离开,再将所有的东西全部交给凤行于思,但现在,他不再这么想了。
他怎能如此自私,为了全自己名声,却累得她一退再退,她忍得那样辛苦,他也是会心疼的。
收好墨玉,凤行瑞将窗前红木架子上的藤条拿在手中,挑帐摸到床上去。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岳母。”抱着背对自己假装睡着的妻子,凤行瑞将藤条塞进她的手中,“这回轮到我了,我负荆请罪,任你处置。”
“你想得美!”想到自己是如何受的罚,那藤条才一入手顾昭华便觉得像接了烧红的火钳一般,她回头狠捶了他一下,“你就知道惹我生气。”
凤行瑞硬挺着挨了她几下,一声不吭地,直到顾昭华又恼又气地住了手,他才将她搂进怀里,“相信我。”
其实顾昭华只是窝火,虽然现在他们知道人在周家人手上,可对关于找到沈氏这件事,她并不认为顾明堂会比凤行瑞做得更好,况且周进如今是国丈,顾明堂本就为了周家女为侧妃一事对周家心存抵触,若知道沈氏在周家人手里,的确不知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
“关于侧妃的事情,你可与我爹解释过了?”
“嗯。”凤行瑞昨日回京就被顾明堂截住,因为明白他们的态度将影响顾家在朝中的走向,凤行瑞便没有隐瞒,直言自己淡漠权力之心,将来要走,也是要带着孩子一起走的。
顾明堂颇受打击,如果说凤行瑞与皇位失之交臂之事只让他觉得可惜——毕竟凤行瑞身体受损,就算永昌帝再喜爱他,要他继承皇位也必将经历重重波折,加上凤行瑞对皇位并不执着,故而顾明堂并未有过多期许——可长乐将成为太子一事,却是实实在在地让他上了心的。
顾家三代为相,为大瑞献上的远不仅仅是忠诚这么简单,三代人的拼搏、奋斗,三代人的努力、心血,将顾家带至大瑞百官之首,可以说顾家做官算是做到了头,而这相国之位,由顾明堂的祖父开始,经顾明堂的父亲发扬到极致,到现在,顾明堂虽于朝政战战兢兢,也为大瑞立下不少功劳,可较之以往的光辉仍是逊色不少,顾明堂无时无刻不想证明自己,他想超越他的父亲,想让顾家在他手中大放异彩,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
虽然长乐过继给了凤行于思,但血缘永远是割不断的牵绊,顾明堂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十年后,正是长乐少年初立之时,那时他也才五十多岁,正值壮年,他完全可以尽全力辅佐太子,从而让顾家迈上新的台阶!
只是,这希望只不过燃了一瞬,就被凤行瑞给浇熄了。
“爹一定很失望。”顾昭华想着顾明堂倍受打击的模样,心里不自觉地难过起来,“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凤行瑞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如果完不成别人的期望就叫自私,那么无视自己的期望,岂不是该以死谢罪?”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为了别人而舍弃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不是没有,可他们在舍弃过后,有没有后悔过?有没有在多年之后回顾过去之时感叹一句,当初若自私一点,该有多好?
凤行瑞答了顾昭华,同时也是在答自己,他为了完成对永昌帝的承诺而屡屡做下违背自己心意之事,可他心甘情愿么?如果真如顾昭华所说,凤行于思只要他的孩子,他难道可以真的舍弃长乐做那成全之人么?不,他是不愿意的。
“有一件事,我一直瞒你。”
顾昭华立刻抬起头来,“什么?”她眼睛瞪得溜溜圆,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又背着我应承了什么?”
凤行瑞苦笑,抓下她的手指在唇边吻了一下,“你看这个。”
一块墨玉滑入顾昭华手中,顾昭华举起那玉看了又看,只觉得玉上龙纹异常精致,翻过背面,那里刻着两个篆字。
“这是‘天授’二字。你可听过墨龙军?”
顾昭华满眼茫然地摇了摇头。
“大瑞每代皇帝都有一支心腹军队,人数不过五千上下,他们与禁卫军不同,他们隐于暗处,只向皇帝一人效忠。”
顾昭华已经讶然到说不出话来,“这、这个就是……”
“父皇离京前,将墨龙令交给了我,我原打算让他们就此隐匿下去,等到我们离开那日,再将墨龙令交给皇上,现在想想,还是不妥。”
墨龙军是只有皇帝才有资格知晓的存在,如今正牌皇帝对此一无所知,他一个王爷倒手握调谴令牌,就算将来他将墨龙令交出,又怎能保证他不更加受人猜疑?既然他隐瞒了墨龙军的存在,那其他方面是否仍有隐瞒?他又为何隐瞒这支奇军的下落?可是之前怀有异心?一切种种,都令这墨龙军的存在成为一块烫手山芋,而他没有在第一时间交出墨龙令、私下仍然保有这支军队的唯一理由,也是永昌帝将这支奇军留给他的唯一理由,便是对凤行于思怀有戒心,如若将来一旦皇帝翻脸,他还可以倚仗着这支私军有所做为,或者抵抗、或者保全性命,逃离京城。
看吧,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不信任凤行于思。
“皇后没打算隐瞒岳母在她手上的事实,可见她有十分的把握让我们找不到岳母,相信她此时也调派了人手监视我们,我们贸然去查,或许会反被她利用也不可知。”
顾昭华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动用墨龙军去查?”
凤行瑞笑笑,“墨龙军是一支不存在的军队,里面所有的人都无籍可查,父皇退位之时,便是墨龙军暗中相护出的京城,将事情交由他们去办,神不知鬼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