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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要乱来。”林无垢极不赞同地道:“现在皇上刚刚登基,虽然朝野上下一心,可总有多事之人,此时你将长乐送走,怕不有人利用此事离间皇上和王爷的感情。”
顾昭华心中暗叹,连林无垢都这样觉得,看来这条路是当真行不通了。可她又实在无法容忍长乐再出事端,尤其面对周清曼这样的对手,如果她原本只觉得周清曼再有心计也不过是妇人手段,可自从知道公主府离奇死去的丫头,她便再不敢轻率大意。如此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对手,谁能估量得出她的下一步动作?
两个人刚说到这里,外头有丫鬟高声禀报,原来是沈氏只见外孙不见女儿,派人来问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林无垢拉着顾昭华站起身来,“瞧瞧,就连没见到你都知道你有事情了。”
因着沈氏对凤行瑞这个女婿极为满意,待他比待顾成柏还好,所以这会顾昭华心里有些发虚,就怕沈氏知道了个中原委后教训自己。
林无垢则让她先瞒着,林无垢始终觉得,虽然现下他们夫妻出现了一些问题,不过按照以往凤行瑞对顾昭华的疼宠,相信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落幕,也就不值得说出来引得沈氏担忧。
顾昭华倒也是这么想,谁知见了沈氏才说了几句话,那厢顾明堂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见了顾昭华劈头便问:“皇上下了赐立极乐王侧妃的圣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氏当即一惊,不等顾昭华开口已抢着问道:“怎会如此?赐的是哪家女儿?”若说堂堂一个王爷,偌大的后院只有一个正妃的确说不过去,如果是其他王爷,沈氏绝不会有半点惊讶,还会觉得这侧妃赐得太晚了些,可换作凤行瑞这,也许是凤行瑞平时护妻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以致于连沈氏都极为错愕,不敢相信凤行瑞有朝一日也会纳妾。
顾明堂看看顾昭华,口中答着沈氏,“是周家的嫡次女。”他的眉头紧紧地锁着,“原本我听说周家是要将女儿嫁给七王爷的,可不知为何,竟然出此变故,而皇上的圣旨更是昨日就发了下去,已被王爷带回府中去了。”
沈氏惊疑不定地拉过顾昭华,“那你是知道了?”
顾昭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颇为尴尬地站在那,张了半天的嘴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明堂显然另有考虑,他在原地不停地踱步,“周家这次是下足了本钱,这一步走下来,怕是图谋不小。”
顾昭华听得心惊胆战,周家嫁女首为子嗣,第二要紧的,便是将顾家与沈家牢不可破的地位打破,唯有如此,周家才能真正地统领群臣,达到他们预想中的辉煌成就。
“王爷怎么说?”沈氏虽然也是担心,可最关心的还是女儿的心情。
顾昭华更是无法开口,顾明堂哼了一声,“圣旨都接了,他还能怎么说?”
倒不是顾明堂无法接受凤行瑞纳妾,他再纳,进门的也是妾,与正妻之位根本难以相较,他担忧的是周书清背后的周家。想一想,顾家这些年来也是起起落落浮浮沉沉,永昌帝尚在位时,顾明堂也曾险些被天子所弃,所幸后来与皇家联姻,在协助凤行瑞打理政事的过程中,又重拾了皇帝对顾家的信任,而那时皇帝正是要为凤行瑞铺就一条平坦之路,有意为之之下,在各路将军元帅小心应对之时,只有沈家军权牢牢把握在手,这些都是永昌帝留给凤行瑞的,就算最终仍是将皇位交给了凤行于思,可顾沈两家才是百姓之首这件事,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的,顾明堂也曾猜测过太上皇的意思,或许是担心有朝一日新帝与兄长反目,所以为凤行瑞留下了可退可进的资本。
“王爷去了哪里?”
“他……他早上出城了……”面对父亲的询问,顾昭华心中不安,她刚刚才发现,顾明堂的两鬓竟已有些花白,眉头因长年皱着,就算没有多余的表情,眉头间也存在着深深的印痕,曾经她对顾明堂恨之入骨,就算后来和解,对父亲也再难以恢复以往的亲近,可现在,她只觉得心中隐痛,这么些年来,凤行瑞若没有顾明堂的倾力相助,就算他再有才能,在朝中亦会有所阻碍,而如今朝中百官提起凤行瑞若不称服,这其中也有顾明堂极大的功劳!
若是以前,顾昭华会告诉自己,顾明堂的努力操劳都是为了顾家的兴盛,与她哪有半点关系?可眼下想想,顾明堂曾经是最为明哲保身之人,朝臣派系的争斗、皇子们的纷争,顾家根本不会参与,顾家是忠君之臣,是持中之臣,这是顾家历代的家训,可惜,到底是打破了。
凤行瑞不争嫡,可谁也无法否认他的存在对皇帝是一个极大的威胁,现在不管是皇帝顾念亲情还是时机未到,但总会有那么一天,顾家历经几代皇帝,哪会没有半点警醒之心?但顾明堂就是装做不懂,视登基新帝于不顾,所做的、所谋的,仍是为了极乐王,顾家的女婿。
“让人去各个城门守着,一旦王爷回京,马上请王爷到府上来!”顾明堂下完吩咐原本要走,却又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着神情不郁的顾昭华,叹了一声,“圣旨都下了,事已至此,你与王爷闹别扭也没有用……不过……”他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你从小就少受委屈,这次的事虽说不上什么委屈,但总是让人心情不快,要是你觉得闷,就常回来看看你娘,眼不见心净也就罢了。”
顾昭华万分惊讶,她原以为顾明堂会劝她回去,没想到竟听到这样一番话。
沈氏却不太赞同,“圣旨已下,侧妃入府之时也不远了,昭华身为极乐王妃,若不在府中操持,恐怕会让人说了闲话。”
“我看谁敢!”久不露情绪的顾老大人眉头一竖,“就连周家那老不修我也治得住他!”
顾昭华终是笑出声来,她才知道,顾成柏那无赖样子是跟谁学的。
“别听你爹的。”沈氏把顾老大人推了出去,自己回来挨着顾昭华坐下说话,“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拿出你的气度来,何必平白地便宜了那些碎嘴小人?只不过,我是真没想到……”就算沈氏可以理解,可那毕竟是自己女婿,是自己女儿嫁的人,她又岂能不为女儿抱屈?“当初说得好好的,后来就多了个连若,好不容易消停了,又出了个周家女……”
“娘。”顾昭华本就心虚着,一听沈氏心里对凤行瑞有了埋怨,连忙替他辩驳道:“不是那么回事,这……这也算是一笔交易,王爷允那侧妃进门,皇上便将长乐还给我们,等到侧妃有了身孕……”
“什么?”沈氏很是吃了一惊,而后骤然起身,“这事你爹可知道?”
顾昭华摇了摇头,沈氏这时已朝外走去,“这事必须得让你爹知道,昭华,”她鲜少对顾昭华说什么重话,可这回不同以往,“我知道你心疼长乐,可如果长乐做不成太子,而拥有周家血脉的孩子做了太子,你有没有想过,你爹和你舅舅在朝中将如何立足?须知一山不容二虎,你爹容得下周家,可周家未必!”
顾昭华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了下去,这些事她不是不明白,之前她还曾与林无垢提及,只不过她那时说的是自己的无奈,说的是周清曼的用心,说的是周家的野心,可由始至终,她也没说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困境,也没说顾家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样的一场恶斗,她轻拿轻放,心里想着的只有自己和长乐。
找不到理由,她也没有理由!有些事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可事实证明,那些痛苦的、悲惨的、无人问津的、被视如弃子的经历仍然深深地盘踞在她的脑海深处,所以她明知道这一切,她也只顾自己,因为……她不过是做了顾家以前做过的事,在关键的时刻不管伤害谁都要选择自保,已经成为她生存的本能。
“我知道。”望着顾昭华纠结彷徨的神色,沈氏微带失望地回过头,“你一直在责怪你爹当年回护婉容的事情,虽然你面上不再提起,可你心里始终过不去。”说到这,沈氏扶在门框上的手收紧了一些,“可他毕竟是你爹,这些年他待你、待王爷怎么样,不必我再多说,他早已知道错了,也在尽力补偿,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这次这样大的事情,你好歹通知你爹一声,也好让他知道该在皇上面前如何应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百官同僚,甚至该怎样走顾家将来的路!可你瞒着他,是真的想看他与周家斗个你死我活么?”
顾昭华呆怔怔地,沈氏所说的话在她耳边不断环绕,连沈氏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沈氏说得不错,将来的太子之位由谁来坐,直接影响到顾家的发展,是放是收、是争是让,全在顾明堂的一念之间,这是关乎到顾家生死存亡的大事,她却根本没有想到与顾明堂商量沟通,甚至连通知一声都没有,难怪沈氏会这样生气。
“夫人去了哪里?”整理好心情后,顾昭华叫来下人询问,原是想找沈氏认个错的,可不想沈氏竟已离开了顾家。
沈氏原是去寻顾明堂的,出了院子一问,才知道顾明堂等不及要见凤行瑞,又听说凤行瑞是从顾成柏的守门处出城的,料想他回京也是经由那里,便不做停留地往顾成柏的城守衙门而去。沈氏急着通知顾明堂,这件事又无法经由第二人之口,干脆便也带了人,乘轿离开了顾家。
沈氏坐在轿中心急如焚,连连催促轿夫加速,几个轿夫健步如飞,冬末的季节却个个头上带汗,沈氏掀了一角轿帘正要再催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后赶上,只是片刻,太监那特有的阴柔嗓音自轿外响起,“敢问,可是相国夫人尊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