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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马厩一间连着一间,一字排开,足足有二十间。
每一间约面阔八米,进深六米,两侧有盛放草料的食槽,各自育有六到十匹马不等。
这么粗略算起来的,整个王家马场,大约有百余近两百匹马。
这可是比大数目!
“哪儿止呢!”白起听韩彦和舒予惊叹王家马场的规模,自豪地笑道,“马棚里只是一部分,还有一小半,这会儿应该由牧人在山间放育呢!”
韩彦默默地估算一下,惊叹道:“那你们东家还真是家资颇丰!”
王家马场的骏马个个高大威猛、劲头十足,平均下来按照一匹马十二两银子的市价,这一百匹马可就是一千二百两,整个王家马场大绝对在四千两以上!
这还只是普通马匹所占成本而已,并不包括那些动辄几十,甚至是百两银子特等超优骏马。
要维持这么大的开支,王记马行的运作资金必须翻几倍。
在秀水河子镇这样的偏僻之地,能有几万两的家资,可是万里也难挑一的。
“那是!”白起与有荣焉,得意道,“要不李掌柜怎么会主动认输求饶,远远地避去乡下养老去了呢!”
韩彦闻言笑容微微一滞,旋即恢复如常,附和夸赞了两句,话锋一转,笑道:“我想去去看看那些瓦剌马,尤其是军马,不知道,这会儿放不方便?”
白起不疑有他,嘿嘿笑道:“韩大哥想看,当然没什么不方便的!我早前就和东家打过招呼了,说是有熟人想要买马,最好是瓦剌马或是军马。”
既然在东家面前过了明路的了,那韩彦要看什么自然是随意了。
“不过,韩大哥和舒予看过之后,可千万别出去和人家说,咱们马场里有军马啊!”白起正色叮嘱道,“毕竟,买卖军马,那可是朝廷严令禁止的。”
要不是看在来人是韩彦和舒予,他肯定不会透露半分的。
“我们知晓轻重,你就放心吧。”韩彦笑着应下来。
舒予也连连点头。
白起挠头嘿嘿笑道:“我当然信得过你们!那些马儿单独养在后头的小院子里,咱们这就过去吧。”
说罢,当先一步领路。
绕过长长的一字排开的马棚,入目是一片小树林,林后同样用高大的杉木栅栏围成一个场地,瓦剌马和军马就养在那其中。
院门口立着两个威武雄壮的汉子,长得凶神恶煞,见有人来,长刀交叉拦住,伸手道:“证物。”
白起便从怀里掏出一块印刻有王记马行标记的牌子,递了过去。
其中一人接过,认真比对了半晌,这才收刀放行,冷冷地交代道:“最多半个时辰。”
“知道了。多谢二位。”白起笑着道了谢,转身请韩彦和舒予先进去。
舒予被这阵仗惊得敛气屏声,等进了院子,走远了,这才和白起小声抱怨道:“你们东家打哪里请来的这两尊门神?看着怪能唬人的!”
“你可别小瞧他们俩!”白起肃然道,“他们可是东家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江湖高手呢!”
能留在这院子里的,不是优质上等的骏马,就是军马,每一匹价格都在二十两以上,有那资质极佳又恰好遇上大主顾的,就是百两一匹的也卖过!
这样的院子,当然要聘请绝世高手来看护了。
“要不是提前和东家说好了的,从他那里讨了进出的令牌来,咱们今日还进不来呢!”白起笑着解释道。
舒予听得连连咋舌,又不解地问道:“那要是客人们要来选马,怎么办?总不能也要先去和你们东家讨要令牌吧?”
“寻常的客人哪里能进得了这里。”白起笑着解释道,“一般都是将这院里的骏马分批投到前院去,供客人们选购的。
“至于那些熟客、贵客,一般都是由东家亲自接待的,哪里还用得着令牌?”
“什么样的客人才能算得上是熟客,或是贵客?”一直默默四处观察的韩彦,突然开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白起歉然一笑,解释道,“我虽然是王记马行的账房先生,但其实负责的仅仅是寻常的马匹交易罢了。
“至于这院子里的骏马,一向都是东家亲自负责买卖的。就是我师傅在时,也是这样。
“不过,我想能让东家奉为上宾的,不是家资万贯,就应该是有权有势的。譬如,县中巨贾、县令大人之类的,都是东家亲自接待的。”
韩彦默默地记在心里。
舒予却笑道:“整得‘等级’还挺森严。”
白起嘿嘿笑,道:“外人可不知道其中乾坤。”
言下之意,这是他对他们的特别优待。
舒予哈哈大笑。
三人绕过院墙,眼前豁然开朗。
一望无际的山林里,散养着许多骏马,它们或在低头吃草,或在悠闲散步,或在扬蹄疾奔,昂首嘶鸣……
然而无论哪一种姿态,都可以一眼看出它们和前头马厩里养着的那些骏马明显不一样,那种或是桀骜不驯,或是训练有素的沉敛,就是舒予这个对马儿了解不多的人,也一下子就被牢牢地抓住了目光。
韩彦那匹高大威猛的坐骑和眼前的这些骏马一比,一下子变得“孱弱娇俏”起来。
韩彦目光锐利,扫视四周,快速地分辨起这些骏马的品类来。
大周边马、瓦剌马、西域马……
几乎所有的良种马这里都有,却独独没有军马。
军马本就自良种马中选拔而得,经过严苛周密的训练,又上战场见过血,沉稳坚毅又勇敢无畏,即便是退下来散养在山林之间,也如宝剑藏于剑鞘,让人一看就能察觉其不凡来。
韩彦心里一沉,神色却不变,朗然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今生虽无缘上阵杀敌,舍身报国,然能得见战马,也算是聊有慰藉!”
韩彦的话引起了白起的共鸣,他击掌叹道:“正是!正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我虽然做了账房先生,但若是边关需要,定然也会慷慨奔赴前线,舍身卫国!”
打小在边地长大的白起,自认为自己比韩彦的这等书生意气,更能领会战争的痛苦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