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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趟火车的目的地是云南昆明,但我带着芦雅和伊凉二人,却在四川、云南、贵重三省交汇的地方落脚下来。

    我不敢太往云南省西侧靠近,因为那里与东南亚地区接壤。交界处很多村落里的原住村民,只要带上证件交了五毛钱,就可以抬脚出国,或者抬脚再回国。

    面对白雾缭绕、巍峨极目的苍翠青山,芦雅和伊凉站在我身后,人人脸上淌下汗水。我们三个像被上帝抛弃在盘山道上的迷途者,没有目的地朝前走着。

    “嘟哒哒哒,嘟哒哒哒……”正在我们三人沿着山脚步行发愁之际,身后的青色公路上,疾驰驶来一辆三轮摩托。一位戴黑色墨镜的小伙子,不等我们开口喊他,这家伙就急刹住了摩托三轮。

    “去哪里啊?你们是游客吗?我就是专门跑客运的,刚送三位游客出山回来。”芦雅和伊凉早就不堪脚力行走,这会儿见到有车可以搭载,她俩汗流满面的小脸上,顷刻之间绽放出了兴奋的笑。

    “快来吧,上车。我就是专门为大家提供便利的服务型司机,你们要是遇不上我,这么走下去极容易中暑。”

    这会儿四下无人,我终于开了口,尝试着用华语和身板儿矮瘦黑硬的光膀子的小伙说    “卓绍言”。黑硬小伙一怔,他很吃惊我的语言,想来他接触过不少外国游客,对英语和东南亚语言颇有领略。但我发音不准的华语,着实令他眉头拧出疙瘩。

    这位矮瘦黑硬的小伙子,很有商业嗅觉,他竟然琢磨透了我的意思,反问道    “多少钱?”我急忙点头。

    黑硬小伙子犹豫起来,他眼珠儿滴流乱转,一看就是不怀好意,想讹诈我们一笔。这家伙抬起一只手掌,五个指头崩得笔直。

    我和芦雅、伊凉等人,穿得普普通通,不过寻常百姓的服饰。即使这样,黑硬小伙还是想要我们五百块钱。其实,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让我们顺路免费搭载。当然,我最后肯定会给他小费。

    无论小伙赚到这五百元钱后为了吃喝嫖赌,还是拿回家养活老婆孩子,我都不关心,就像小伙不需要关心我们何去何从那样。

    我阴沉着脸,对他摇了摇头。小伙子觉察出自己胃口太大了,怕丢掉这趟生意,便急忙说了一句    “算了,不赚你们钱了,上车吧,最后给200元油钱就可以了。现在的汽油,比人血还贵。”

    我没再说什么,便把包裹丢上车,又将芦雅和伊凉也抱了上去。然后,我对客运小伙说“这里山道崎岖,你虽然很熟悉这条山路,但驾驶中不得开得太快。”

    客运小伙子花费了一点时间,最后总算理解了我的话,他憨笑着说“放心吧,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男人,知道轻重。”小伙的车技不错,载着我们很快赶到一个山环水绕的小村落。

    从路人的服饰和语言,我知道他们是彝族。村子四周群山环绕,一条条清澈的溪水交错纵横,流经天梯一般的翠色梯田。

    黑硬的小伙子把我们送到村边,拿着200元兴冲冲地离去。我和芦雅、伊凉往村子里走去,却在村口遇到了一位在溪边洗涤乌黑长发的彝族少女。通过一番吃力的对话,女孩终于明白我的意思。她颤动着一身金光灿灿的少数民族服饰,向村长家跑去。

    没过一会儿,一位下巴突出的矮胖老头和他的大儿子一起,扛着农具走出了村子。老村长五十多岁,黝黑的脸上尽是细密的麻子坑,像极了月球表面。

    老村长和他的大儿子打量我们三个一番,最后谨慎地试探道“这两个女娃娃倒是长得俊,可我们村没光棍,也就没人买媳妇。再说了,现在县里突然重视起这事儿,邻村因为有人从人贩子手里买媳妇的法律制裁,可不是闹着玩了。你还是走吧。”

    老村长误会了我,他把我当成了人口贩子,认为我到这个村子来,是想把拐来的少女卖掉。但他又是一个懂套路的人,知道干这事儿必须先和地方上的头目挂好勾,这样在运作起来,虽然钱分少了一些,但安全系数大极了。

    “看。”我掏出了5000元人民币,在村长父子眼前晃了晃。村长的大儿子,二十五六的小伙子,立刻双目放亮,满脸期待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这位老村长,很喜欢儿子崇拜自己时的目光,他那突出的大下巴撅了撅,强压潜藏在老脸皱纹里的兴奋。

    这趟漫长的火车旅途,耳濡目染的语言环境,唤起了我很多记忆深层中的母语交流本能。我自己也渐渐感觉到,如果我把语速放到最慢,对方又不失耐心,是可以理解我用华语讲出得意思的。

    我告诉老村长,我们是澳洲来的游客,因为生意亏损,欠下了大笔账目,所以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住,暂时回避一下债主。这位村长老头很精明,他立刻笑眯眯地点着头,表示很理解我,无论我这种逃债是否对得起天地良心,但老头子稀罕极了我显摆出来的5000元人民币。他的微笑告诉我,他愿意效劳。

    我渐渐发觉,被杜莫称之为可爱的地方,真的很可爱。在这里,你可以花最少的钱,让别人为你去破坏最大的规则。老村长拿了我5000元人民币,他可不是仅仅给我找个落脚的地方。

    扎密尔给我们运作的澳洲护照,不能再随便使用了,万一猎头族使坏,让国际上通缉或者跟踪持有这些护照的使用者,我的安危等于还悬在空中。

    所以,我要求老村长不仅给我一所僻静的住处,还得将我和芦雅、伊凉三人悄悄落户在这个村子。至于这些运作会遇到哪些条款条规的限制,我不必去想,老村长自己去搞定。事成之后,我还会给老村子五万人民币,作为他的辛苦费和道德流失赔损费。

    只要我们三个有了户口,那么就会有身份证,接下来的中国护照,就可以由我自己去运作了。无论这张护照由发达程度和民族素养怎样的国家开据出来,只要在我逃难时刻起到顺利购买机票和船票的作用,对我而言,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