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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侍女引路,姐妹俩沿着湖边走,应对的法子楚维琳想好了,眼看着拐过前头这个弯就到了楚维瑚处,便停下了脚步。
“三姐姐,我眼睛不舒服,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楚维琳问道。
楚维琬听了,见楚维琳不停揉着,赶忙抬手止住了她:“别揉,越揉越红越难受。”
“姐姐借我帕子擦擦吧。”
楚维琬掏出了帕子,楚维琳接过擦拭,清雅檀香味道让她整个人都清明了不少。
“别让七妹妹等急了。”楚维琬道。
楚维琳点了头,趁着楚维琳不在意,从袖中另取出一方帕塞入她手中,楚维琬不疑有他,顺手收了起来。
湖边亭中,楚维瑚垂着脑袋,听见脚步声,她欣喜抬头:“姐姐!”
那般自然神色,丝毫看不出有异样的心思。
楚维琳抿了抿唇,论面上功夫,她当真是连楚维瑚都比不过呢。
楚维琬提步入了亭子,蹲下身子与楚维瑚道:“哪里伤着了?”
“这里,”楚维瑚指了指左脚裸,“我歇了会儿,倒是没有那么痛了,想来应该没什么事的。这里不是自家地方,今日又那么多人,我忍一忍,姐姐们扶我回花厅吧。”
楚维琬闻言一愣,复又心暖暖。她从小离京,这个庶妹年幼,颇得祖母、母亲喜爱,养得很是娇贵,若是伤着了多半是哭红了鼻子了,可没想到,楚维瑚也有识大体的地方,这番话说得很是在理,毕竟是长公主府邸,还是莫要多添了事情。
姑娘家的脚裸也不能在青天白日下看,楚维琬柔声安慰了几句,没有劳动那侍女,让楚维琳搭把手扶了楚维瑚起来。
楚维琳应了,姐妹三人沿着来路往回走,楚维瑚的脚是真伤着了,没走几步路,面上就冒了一层薄汗,她只管咬着牙,不肯做声。
似是怕摔到了楚维瑚,楚维琬一直盯着看路。
楚维瑚咬着下唇,抬眼见不远处有一红衣男子过来,她赶紧停下,略站直了些:“姐姐。”
楚维琳顺着楚维瑚的视线望去,那来人脚步很快,没一会儿已是要到了跟前,正是那宣平侯府中的小侯爷。
此地路窄,打一个照面,自有一方要让出些路来。
眼看着小侯爷过来,楚维琬示意两个妹妹往边上挪开些,而后福身请了安。
“你就是楚三?”小侯爷语气不善,上下扫了楚维琬几眼,“不过尔尔。”
这是故意寻事,分明是亲妹妹荣和县主丢了脸面,替妹妹示威罢了。
楚维琬心平,并不应声,楚维瑚却有些耐不住,仰头要顶回去,叫楚维琬拉住了。
小侯爷似乎也不想再为难几个姑娘家,瞪了楚维瑚一眼,擦身过去了。
楚维琳从头到尾都留心着楚维瑚的举动,心底冰冷一片,她亲眼看到楚维瑚趁着楚维琬拉住她的机会,暗悄悄抽走了楚维琬的帕子,又趁着擦身而过的机会,塞到了小侯爷的手中。
饶是晓得前世变故,可亲眼看着楚维瑚陷害楚维琬,还是寒心不已。
幸好,她刚刚已经暗地换了帕子。
三人继续往回走,眼看着要入了花厅,一串脚步声从后头追了上来。
“楚三你给我站住!”
楚维琬不解回头,还未看清,已叫来人重重推了一把,踉跄了几步才站稳了。
是荣和县主。
听见外头声音,花厅里的姑娘们不禁纷纷张望,见是荣和县主寻事,不由皱了皱眉头。
输了也就输了吧,这推人又是何必?
荣和县主杏眸瞪得圆圆的,手中握着一方白锦帕子,怒道:“你为什么要私会我兄长,还送她帕子!一个姑娘家,私相授受,不知廉耻!”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看向楚维琬的眼神都变了,亦有相熟的几个姑娘窃窃咬着耳朵。
“那帕子……”楚维琬黛眉微皱,伸手去取袖中锦帕,却空空如也,再细看荣和县主手中帕子,似乎真与自己的有七八分相似。
“你浑说什么!”楚维瑚已经叫嚷了起来。
“这帕子上绣了一朵梅花,你敢说不是你姐姐的?”
楚维瑚急得跳脚,楚维琬却在思索,她记得的,楚维琳借了她的帕子擦眼,而后她就收起来了。
那之后呢?虽然遇见过小侯爷,但她绝没有行过那等事体,为何帕子就不见了?
是路上不小心掉了?偏偏还叫小侯爷亦或是荣和县主捡了去?
楚维琬不信,但她更没有想到是楚维瑚设局害了她。
楚维琳却是清清楚楚的,前世时便是这样,楚维瑚偷走的就是楚维琬的帕子,荣和县主咬定是楚维琬私相授受,帕子在旁人手上,那带路的侍女也是被人买通了的,不肯说句公道话,楚维琬再是玲珑也寻不到脱身之法。
再有楚维瑚在旁,瞧着是帮姐姐喊冤,可无论她喊不喊,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虽然有人不信楚维琬会弃崇王世子妃的前途而去给小侯爷当填房,可证据在这里,那些推论都是虚的。
到最后,崇王府那里自然是不了了之,宣平侯府求娶,楚维琬名声已坏,只能匆忙上轿,闻老太太和黄氏再是心疼也帮不上分毫。
直到楚维琬进门后一个月,荣和县主寻她晦气,争了几句之后,才被傲脾气急性子的荣和一语道破。
“连亲妹妹都看不惯你,容不下你,你还摆什么架子?私相授受,自然是你那庶出的妹妹偷了你的帕子喽,她可是最讨厌你的,这才会跟我定下了这样的计策,你被瞒在鼓里不好受吧?我就告诉你了,还不赶紧谢谢我?”扭曲的笑容爬上了荣和县主的脸庞,嫉妒、愤怒、得意,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哪里还有一个豆蔻少女该有的天真。
楚维琬无力去评断小姑的好坏,她只为了楚维瑚而伤心。
这些事体传回了楚府,黄氏那里还会对楚维瑚客气,几乎打断了楚维瑚的一双腿。
而楚维瑚的理由却很简单,简单到让黄氏瞠目结舌。
因着楚维琬远在旧都,思女心切的黄氏待两个庶女倒是客气平和,尤其是嘴巧开朗讨喜的楚维瑚,隐约有半个嫡女一般的待遇了。
小时候楚维瑚不懂事,以为黄氏和闻老太太是真心喜欢她,把她捧在手心里,不用她去寄人篱下吃苦,也比庶姐楚维瑢多几分体面,直到楚维琬归家,那通身嫡出贵女气派让她一夜之间醒悟过来。
黄氏待楚维琬才是真真的宠爱,琴棋书画样样不松懈的磨练,言谈举止细细雕琢,那才是为人母的真心。
而她,一个庶女,不过是平日里纵着些罢了,就好似养了一只小猫,由着她闹。
楚维瑚朝生母徐姨娘哭了好几次,徐姨娘劝了几回,见劝不通,干脆咬牙说了些旧事,只道年幼夭折的楚维玠和楚维玥就是黄氏害死的,黄氏容不下一个庶子,也就楚维瑚是个姑娘,才能平安长大。
本就怨恨上楚维琬和黄氏的楚维瑚听了这话,心底的恨意更是压不住了。
长公主府中设宴,楚维瑚起先也没打算做些什么,直到见到楚维琬一鸣惊人得崇王妃喜爱,那股子不平和恨意就冒了上来,她没有去想嫡姐平步青云能给她们几个做妹妹的带来什么好处,她只是不想楚维琬如意,不想让黄氏如意,只要一想到黄氏那喜悦的样子,她就怄气不过。
所以,她出手了,更衣时她正好遇见了荣和县主,荣和县主输了比试正在气头上,楚维瑚提出的计划她自然是疑心的,可她看清了楚维瑚眼底的恨,一时雀跃期盼起来,成了最后的事。
黄氏愕然反问楚维瑚:“你怎么会蠢到以为你能比得过你姐姐,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你不是。”
闻老太太还在,黄氏便是想打杀了庶女也要顾及一些,哪知老太太因此寒心之余,一病归天,黄氏再不用遮拦,做了个楚维瑚投缳的假相,明面上便是这孩子孝顺跟着去地底下伺候老太太了。
这些事体,楚维琳最初只晓得一些,具是后来从流玉口中细碎拼贴而来,可也是直到了那时,楚维琳才知道,闻老太太并不是因寒心楚维瑚而死,却是被下毒害死的。
而这会儿,楚维琬拿不出证据来,荣和县主得意非凡。
“县主,那真是我姐姐的帕子?”楚维琳勾了勾唇角,从袖中取出帕子来,“姐姐的帕子分明在我这里,我刚刚眼睛难受,借了姐姐的帕子而没有还。”
突然有人搅局,荣和县主横眉倒竖,气道:“楚六,你帮楚三无可厚非,但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是啊,不能睁眼说瞎话,”楚维琳把手中帕子凑在鼻前,细细闻了闻,笑着道,“好浓的檀香味,我之前拿了姐姐的帕子熏香,好多姐妹都亲眼瞧见了的,不信让大伙儿闻闻,我这块有香味,你那块有吗?”
这番提及,倒是都想起了那一幕,楚维琳取笑楚维琬,拿了她的帕子熏香,那是众人都看到的事情,做不得假的。
杜四姑娘眨了眨眼睛,她喜欢楚维琳,爱屋及乌,她也不信楚维琬会做那糊涂事,闻言便道:“我喜香料,那檀香与众不同,我从未闻过,因而特地问了一位侍女姐姐,才知那是外番进贡、皇上御赐的。县主、楚六妹妹,不如让我闻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