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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小舒是肿着嘴唇红着脸跟薄济川一起离开办公大楼的,下楼的时候碰见很多下班离开的工作人员,两人的入职此刻已经有公示文件发布下去了,所以倒不存在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情况,只是他们看着两人的目光总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就是那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感觉。
人家用这种眼神看他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就算是换了方小舒自己,如果碰到这样两位空降兵压在自己上头,其中一个还很可能会身居高位,不觉得牙酸才怪。毕竟直至目前来看,薄济川里里外外还都只是个靠关系上位的官二代而已,他还没有政绩。
薄济川看起来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牵着方小舒的手腕快速步下楼梯,迈的步子很大,出了大门很快就走到了停车的地方,替她打开车门把她塞进去便跨上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倒车,踩油门,离开,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波澜不惊。
方小舒膛目结舌地看着他,又看看自他们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高亦伟,对方居然等到现在还没走,而薄济川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把他无视了,并且十分漠然地开车离开了,全然不顾高亦伟已经伸出来拦车的手,要不是高亦伟把手撤回去的及时,估计就得撞上了。
大概是方小舒的视线太炙热了,薄济川在等红灯期间抽空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觉得我打算来硬的?”
方小舒望着他没有吭声,对方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道:“你猜对了,我是打算来硬的。”
方小舒抿起嘴贱,眼神复杂地转向车窗外,总觉得自己还是害了薄济川,他以前过得很恣意,不需要在意任何人任何事,可是现在他为了她不但不能再做自己想做的工作,还要跟那些危险的人硬碰硬,如果他因此有什么事的话,她实在难辞其咎。
就在方小舒凝神思索的时候,薄济川忽然凑到她耳边对着她的耳朵温柔低声道:“宝贝儿,缓过劲儿来了?”
方小舒呆了一下,只这一瞬间薄济川便回到了驾驶座上,他正襟危坐衣冠楚楚地继续开车,绿灯已经亮了。
“你……”方小舒凝视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薄济川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盯着前面,似乎不想多做解释,匆忙掠过的车水马龙很好地掩饰了他此刻眼底深处的流光,有些事似乎一触即发。
在薄家生活的日子要比方小舒想象中舒服和平很多,颜雅虽然并不甘于平静,但她惧怕和尊重薄铮,只要薄铮在,她就从不会多说一句话,而大多数薄铮不在的时候,方小舒也不在。
就这样,方小舒一直安安稳稳地在薄家住了半个月,今天是十一月十七号,刚好是星期天不用上班,所以她便赖在**上不起来,将被子夹在两腿之间紧闭着眼睛躺在床边睡觉,身后的薄济川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不太好奇他去做什么,她在试着让自己能够对他放手、放心。
关于自己过去的不信任与没有安全感,让她对他感到愧疚,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如果她再连这些最基本的信任都不给他的话,那她就真的是连自己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了。
大概是薄济川给颜雅打过招呼,一直到中午都没人来打扰方小舒睡懒觉,她一直睡到了下午三点多,如果不是薄济川打电话来,她估计能直接睡到晚上。
“我在楼下等你,换好衣服下来。”薄济川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也不等她回答,好像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拒绝。
方小舒也的确不会拒绝,她也睡得有点累了,放下电话就起床洗漱了一下换好衣服出了门。
临出门前,方小舒和颜雅撞了个面对面,薄铮不在家,颜雅面对方小舒时已不再像最刚开始那么尴尬,她朝方小舒点点头,随口问了句:“出去?”
方小舒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颜雅接着问:“回来吃晚饭吗?”
“我也不清楚。”方小舒道,“我和济川出去,如果不回来的话会给您打电话的。”
颜雅面无他色地点头,跟她道了别便进屋去了。方小舒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关好门上了门口的奥迪车。
“你要带我去哪?”方小舒上车便问。
薄济川启动车子,看着前方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方小舒十分好奇地看着他,他难得搞得这么神秘,她真的很期待呆会会发生的事。
事实上薄济川一点儿都没让她失望,他先带她去了一间做定制服装的店拿了很多衣服,塞到车坐后面后便开车带她去了早就定好的餐厅。
餐厅的环境非常优雅,不论是包间里的装饰还是吃的菜色都是方小舒喜欢的,她落座之后薄济川便吩咐侍者推来了蛋糕,亲自点上蜡烛,微笑地看着她,柔声道:“生日快乐。”
说点扫兴的话,方小舒其实有些猜到他要做什么,她原以为自己不会过于激动,可还是高估了自己。
不过,她也能够原谅自己此刻的失态,毕竟这是自八岁之后时隔这么多年她唯一一次过生日。这周围的一切,包括蛋糕和蜡烛,都让她觉得仿佛回到了过去。
“谢谢。”方小舒声音沙哑地站起身,她没看薄济川,而是紧紧盯着蛋糕,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地许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在薄济川的引导下吹了蜡烛。
方小舒抹了抹有点湿润的眼角,尴尬道:“我去个洗手间。”她匆忙地逃出了包间,实在是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泣不成声,那有点太煞风景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一个本就让她料到的生日晚餐弄得泣不成声。
方小舒在洗手间补了个妆,平静心情后走了出去,打算回到包间。
可谁知她刚打开洗手间就被一条有力的手臂勾着了脖子,整个人都贴上了那个人,后背与他的胸膛紧紧挨着,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畔,声音异常压抑和低沉:“找你可真不容易,方家的小女孩儿。”
方小舒在听见那人的声音和词句之后瞬间僵住了,她不回头都知道这人是谁,会这样对她还这么说话的人除了高亦伟这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
“何悦的女儿?”高亦伟将方小舒转过来,她入眼便看见了他戴着墨镜的青白脸庞,他的指节紧紧掐着方小舒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那力道就好像要把她的下巴掐碎一样。
“不愧是何悦的女儿。”高亦伟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黑西装包裹着他高大有力的身材,即便隔着几层布料也不难目测出他实力非常的身材,那绝对不是以方小舒一人之力可以抵抗得了的,“长得和她像不说,勾搭人的功夫也是一样好。”高亦伟松开了方小舒,方小舒立刻转身就跑,却又被他的长臂勾住了腰,纤细的腰肢被他一揽就勾回了怀里。
高亦伟将方小舒直接压在洗手间门口的墙壁上,自她背后紧紧贴着她的身体,狰狞一笑:“想死就尽管跑。”
他如此逼迫强势,方小舒反而平静下来。她脸色苍白地审视着周围,脑子里飞快地策划着该如何逃脱他的桎梏,不过很快她就不需要考虑这些了,因为救她的人来了。
薄济川来得还算及时,他长时间没等到她便过来看看,没想到那股不确定的猜想居然成真了。
薄济川今天不工作,又是来给方小舒过生日的,所以穿得很日常,咖啡色的格子衬衫和黑色的棉质长裤,德比鞋踩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清脆又稳定。
临危不乱,薄济川一直就具有这样的品质,在遇见周郡汝时也是一样。
只是,他此刻内心并不像他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高亦伟此刻对方小舒的举动让他气得手指发抖,几乎就要忍不住上前跟他厮打在一起,但为了不伤到方小舒,也不引起更大的麻烦,他还是忍下来了。
“放手。”他平静地开口,声音冷漠尖锐,十分直接。
高亦伟见到他就眯起了眼,倒也没多做什么,顺从地放开了手,还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闹僵的意思。
方小舒在被他松开的一瞬间就跑向了薄济川,她扑进他怀里又被他转到身后,长发凌乱面如金纸,薄济川抿起嘴角,沉默了一下,忽然抬手伸向后腰,掏出一把枪来。
“!”这是方小舒。
“……”这是高亦伟。
方小舒惊讶的是她根本没注意到薄济川居然随身带枪,而高亦伟虽然并不惊讶他会带着枪,却惊讶他居然会拿出来。
薄济川不但拿出了枪,还从衬衫上方口袋取出了消音器装上,装好之后就面无表情地朝高亦伟的膝盖开了一枪,高亦伟狼狈地躲过,虽然没有被打中,却也受到了惊吓,墨镜都掉在了地上。
薄济川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身为市长的儿子他随身带枪这倒还可以理解,但居然敢在公共场合开枪,还朝他开枪这就耐人寻味了。
高亦伟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薄济川,勾起嘴角深刻道:“这笔账我记下了。”
薄济川淡淡地收起枪,推了推眼镜漠然道:“记下了好,想想怎么还,很快我们还会见面。”他拉着方小舒转身离开,似乎并不担心高亦伟在背后搞突然袭击。
事实上高亦伟的确想搞突然袭击,但是薄济川一转身,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就从他前面的路口跑了进来,手里全都握着枪,统一地指着一个方向,那就是他。
他不知何时已报了警。又或者警察其实一直都在附近,只等他一声令下。
薄济川就这样带着方小舒离开了这间餐厅,即便之前做过调查,确定了这里不会有涉黑人员出现,但还是这么不巧遇见了高亦伟。看来对方也挺有一套,料到了他会先查,所以设法躲过了排查。不过高亦伟还是算有遗策,那就是他没想到薄济川居然这么警惕,甚至还带了枪。
薄济川开车,方小舒坐在副驾驶,她双臂环胸紧紧抱着自己,死死咬着下唇看着前方,满街的车灯与路灯光芒照得她眼睛发花,她耳朵里听不进去什么声音,一切都很淡。
薄济川思索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想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平静下来。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地回了薄家,薄济川将她送回房间后和她说了一声便去找薄铮了,哪知回来后却找不到她人了。
薄济川慌了,他在屋子里翻了个遍,最后在衣柜里发现了她。
方小舒坐在衣柜里,里面黑漆漆的,她把自己藏在特别大的衣服里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听见她在哭。
薄济川神情复杂地弯腰将她抱出来放到**上,紧紧地环住她的身子给她稳定与温暖,方小舒却已经不再哭了。
她在他怀里无声地沉默着,这让他十分担忧。
“我会帮你。”薄济川无奈又心疼地说,“相信我。”她让他慌张,让他忐忑,让他不确定,他启唇还想说什么,方小舒的手指却按在了他的唇瓣上,她的头依旧埋在他怀里,鼻音很重道,“我相信你,任何时候。”
因为我爱你。
“相信我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哭?”薄济川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发火,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撑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她问,“方小舒,你问问你自己,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相信我,如果你真的相信我,为什么不在我面前哭,不在我怀里哭,为什么躲在衣柜里?我什么都懂,我怎么都行,但前提是你得对我坦承,你得对我诚实。”
“我……”方小舒红着眼眶无措地看着他,“对不起。”她垂下头,过去的刁钻刻薄都不见了,剩下的似乎只有最低贱的自悲与厌世了。
薄济川揉了揉额角将她重新护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无声地妥协了。
这是他们认识以来他第一次对她发火,可是这每一句的指责却全都刺进了他自己心里。
他如鲠在喉,头疼欲裂,心里有根刺不能动,动一下就疼得他死去活来。
他们俩这副样子,可以改编一句王朔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天南地北好容易碰到一块儿,见不着时想死,见着了又没法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