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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鸳放下行李,就让副官带路前往诊疗室。
而此时, 迫于少年将军冷沉的威压, 老医生硬着头皮应下“无理取闹”的声带手术, 进行术前常规检查。举着工具探入少年口中,金属探头碰撞牙齿发出“叮叮”声, 吵得老医生头皮发麻。
他绷紧面皮,忍不住道:“您嘴别动。”
保持着张嘴动作纹丝不动的龙德里希没说什么,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下医生神经抽搐般打颤的手指。
秒懂的老医生默了一瞬,讪讪说道, “……将军威压日深,气场外溢, 寻常人都受不住……”然后再次战战兢兢把工具探向少年口中。
恰在这时,一只瘦长的手横伸过来,握住工具长柄。
“等一下。”
老医生心里一松。
面上却疾言厉色, 抬首看向因为太过紧张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靠近的两人,“谁啊,擅自……”
话还未尽,龙德里希乜来一眼。
医生这才注意到,往日为镇压全军而总是下意识气场外放的少年将军, 不知何时竟将周身威压收敛殆尽到荡然无存,若不是那张脸依旧不苟言笑, 几乎堪称平和。
但与之相反, 比方才那身气场都更加犀利的视线, 冻得医生牙关微颤,斥责声戛然而止。不等医生悟点什么出来,少年将军已收回目光,投向来人。
视若无物般越过副官,落在旁边的黄肤少年身上。
冰蓝色眸子似冰川消融,温和到不含一点攻击力。
无缝转变的样子,仿佛刚刚用目光威吓人都只是幻觉。
少年将军语气格外温和:“……不是让你先回去休息,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你要做什么蠢事。”
来者十分自然地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托起下巴,支着脑袋,一副真打算看好戏的样子。
老医生小心肝一颤。
往日哪有人敢这样冒犯将军。
别看将军年纪小,但凡真把他当晚辈调笑的,哪个不是前面笑得有多欢,后面哭得有多惨,造就无数血泪教训。就连那些前仆后继的艺术团美女,都在将军面前扑了街。医生可不止一次看到那些美女围追堵截,假意往将军身上摔倒。
可结果呢?
将军强大的反应速度没有发挥在扶人身上,反而用于灵活闪避,冷脸退开,居高临下旁观娇美文艺兵花容失色,狼狈摔倒。
老医生等着将军大发神威,像往日当着五体投地的文艺兵的面,连线文艺团团长,举报美女们“举止不检点”那样秋风扫落叶般,展露无情。
可眼见着,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来者眼睛都眨了又眨。
本该发威的少年将军都只是目不转睛注视来者。
甚至那微拢的眉,透着些拿来人没有办法的无奈。
来人只用一句话,就轻易带走少年将军。
只见他说:“你咳嗽的问题,我可以解决。”
然后他们威名赫赫的将军连一丝质疑都没有,就毫不犹豫相信了。
回去的路上,孟鸳以研制止咳药剂需要时间就浇灭龙德里希立即出发的想法,副官目送两人消失在门后,再一次对少年在将军心中无与伦比的份量,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
进屋后,孟鸳在仅有的一张床上坐下,再抬头见龙德里希已经自发打开门边的行李箱开始整理他的衣物。
欣赏片刻少年忙碌的身影,孟鸳想到方才副官提到的事。
突然道:“关于部分病人余毒未清,应该不是剂量问题。既然只有他们没有完全治愈,就表示他们的症状已经超出解毒方的解决范围。”
龙德里希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孟鸳若有所思,“这个精神力堵塞,我或许有办法。不过要先验证下……”
说着,竟伸胳膊往床上一躺,然后闭上眼睛。
进入梦中书斋。
先前导入的作品,小世界已经补全,药方投入使用的效果一览无余。
前面他一笔概过的收集药材过程,也清清楚楚展露无遗。——不仅展露了药材出处,还通过寻觅药材展现出虫族领系的风貌,那许许多多联邦未曾踏足听闻过的领域,经过填充获取药材时想方设法避开虫族耳目的经过,细化到每一草每一木每一条秘道隐路。
若能把这些内容公之于众,将在人虫战争中产生决定性的优势。
可正因如此,一个从未去过虫族的人对虫族了如指掌,不是与虫族关系匪浅,就是怀揣秘密,无论是哪一点猜测,于孟鸳都有害无益。
孟鸳满怀遗憾地睁开眼,对上龙德里希湛蓝深邃的眸子。
少年已经整理完物品,地铺就打在床边,眼下正立在床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孟鸳起身,“已经可以确定,‘华佗再造丸’可用于疏导堵塞的精神力。”
陌生的药名没有引起少年侧目。
他依旧目不转睛盯着孟鸳,那目光很深,像风平浪静的海,把波澜敛入深渊里。可深沉里又不含审视与探究,其间复杂,连孟鸳也一时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猜来猜去,直接询问出声。
龙德里希拉来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平视孟鸳。
若龙德里希这般在意,孟鸳丝毫喜怒哀乐的情绪起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怎会察觉不到孟鸳长久以来的种种异样?
不过一直不说不问罢了。
他垂下眼,掩盖住那些因为“弱小”而产生的懊恼,“……我希望有一天,有能力让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而无需经历风雨,不须束手束脚。”
“难道现在就不愿意让我做想做的事?”孟鸳莞尔。
不能与不愿,本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但龙德里希对孟鸳总是纵容的,看着孟鸳,说:“你知道,我总是会如你所愿。”
其余尽在不言中。
就像龙德里希了解孟鸳在他面前对自己怀揣秘密无遮无掩,所交付的信任,也正因此产生懊恼。
而孟鸳也洞察这懊恼,与不探究不追问的避重就轻后,深藏许诺里的守护之意,与赤诚之心。他故意偷换概念的“无理取闹”,想必少年亦能明了其中安慰。
这大概就是“相濡以沫”吧……
孟鸳与龙德里希相视一笑。
当然,相视是相互的,笑的只有孟鸳。
龙德里希只是看着他笑,沉默以伴。
然后孟鸳重提正事,“华佗再造丸是古华夏国级保密配方,用于活血、通络、行气,主治脑梗塞。但对于疏通精神力也有奇效,还能解决他们言语不清、半身不遂的情况。”
这疏通奇效在补全的小世界里,享誉整个星际。
不过耐人寻味的是,在故事末尾,华佗再造丸以轰动星际的效果再次C位出镜:满目医者跳起来含泪欢呼,似是解决了世纪难题?但可能涉及到孟鸳未书写的不相干内容,没再耗费画面详述。
孟鸳按下不提,泄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一一道出配方里的药材在虫族领系的各取材地,其中详尽,令人嗔目。
龙德里希只问信息来源是否可靠?
在孟鸳颔首后,丝毫不问信息来处,就定下率队取药计划。
而对于止咳问题,好在巨木星就有枇杷树。
谈完正事,孟鸳便声控关灯,以一句,“睡吧。”结束话题。
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听见有人走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掀开薄被躺下,平静没一会儿,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起身、走动,而后停下,再没有动静。
孟鸳睁开眼睛,转头看见龙德里希再次坐回床头的椅子,在黑暗里静静看着他,问:“睡不着?”
龙德里希摇头。
孟鸳明白了。
他掀开被子,往里躺了躺,拍拍身旁空位,朝龙德里希笑道:“久日不见,甚是想念,不如今夜抵足而眠?”
龙德里希仿佛等待爬床已久,没有犹豫立刻钻进去,极为自然地顺手把孟鸳圈在臂弯里。
束缚的姿势让孟鸳有点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他稍稍调整了下位置,想着少年可能睡不着,便与他说起杂话。谈资大多来自报纸上龙德里希的新闻,不免就提到那副令孟鸳甚为心疼的画面:
受伤的少年坐在巨大的植物三七下面,有药而不知。
不过眼下,他只是用嘲笑的态度调侃少年。
但龙德里希似乎洞悉了他的心疼,头顶迎来轻柔一吻,耳畔响起少年的声音,“睡吧。”
……
翌日醒来,龙德里希已经离开,孟鸳直接去后勤部报道。
远远瞧见几十号军人在卸枇杷,见他走来,拍拍手放下东西,呼啦啦包围住孟鸳,各个五大三粗,乍一看像要寻衅滋事。
来镀金的古人种少年正被军官送往训练场,见此纷纷停下脚步。
他们原本就因孟鸳有特殊待遇心生不平,又因龙德里希早前吩咐的一句“战争不是政客博弈的游戏,也不是批发英雄的造梦场”就被监管而满心怨怼,眼下无不幸灾乐祸看起笑话。
“啧,我听说将军原本要去密星寻土,好救治那些余毒未清的病人。结果也不知道孟鸳这家伙给将军灌了什么迷药!不仅去密星的事推后了,今儿一大早还把晨练取消,让人漫山遍野去找一种叫‘枇杷’的异星野果,弄得人一头雾水……”有消息灵通的古人种少年摇头总结道:“也难怪这会儿军人们来势汹汹了。”
可事情出乎意料,军人们气势汹汹围堵上前,就一个两个突然扭扭捏捏,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最近听那被推出来的军人一说,竟是当代表来感谢的。
早前断肠草中毒一事,军人归国探亲时没能有机会当面感谢孟鸳,现在得到消息特意抢了送货的活,好亲自致谢。
经过这个小插曲,古人种少年们整个早晨的训练都格外恍惚。
孟鸳则保持满心愉悦,在向军医院借人失败后,亲自带领后勤部制作止咳药剂。
……
研制“止咳糖浆”并不难,配方简单,只要根据这里药材药效的不同微调即可。
这期间,孟鸳还整理了药材资料。
先前孟家在巨木星挂图悬赏,已发现不少种类药材,把被证实有效的收集在册后,孟鸳联系孟家,商讨推出《中药百科》第一册,是本附带有效成分分析报告的图鉴,仅用以科普。
早期借“解毒方”为复兴古医药造势已久,推出图鉴不过是铺路,让联邦人民对“古中药”有个初步认知。
想要真正推广开来,必须要有实际效益,依托于效果明确的方剂药品,眼下止咳糖浆便是开路先锋。
这日,第一批止咳糖浆出炉,孟鸳送走龙德里希。
刚回后勤部,就隔着门听见里面嚷嚷着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浪费兵力”!
孟鸳脚步微顿。
许是以为他好欺负,能罩他的将军才走,就跑来捏柿子?
门内的不速之客继续道:“往年流感季也不是没借过人,怎么偏偏今年就不行?好!你说你们有事做!可全军到处缺岗缺人,军医院的医护人员几天几夜不休,忙得脚不沾地,可你看看你们都在干什么?!”
“扣扣。”不速之客话音刚落,孟鸳就施施然敲门进去。
他在正位坐下,目光扫过一副终于找到主心骨的副部长,朝不速之客笑道:“没打扰你们说话吧。”
颇为和善的样子,衬得不速之客仿佛在无理取闹。
不速之客脸色微尬,不过马上就调整过来,噼里啪啦数落起后勤部七组人有六组闲着倒腾什么见鬼的糖浆饮料算是什么事?然后内涵孟鸳,即使新官上任三把火也要分轻重缓急,立威的机会有的是,应以大局为重。
孟鸳颔首认同,然后不紧不慢吐出俩字:“不借。”
不速之客刚刚表露的喜色僵在脸上,表情很难看,“为什么不借人?”
孟鸳再次笑道:“我很认同您的话,事有轻重缓急。我认为,我的事更重要。”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气得脸色发紫的军医院院长骂骂咧咧离开。
不过几日,后勤部就给军医院送去一箱棕褐色的粘稠药剂,让医护人员推荐给久咳不愈的病人。
而这个默默无名的药剂自然传到院长耳里,并在医护人员间引发热议:
“卧槽!这是□□吗?可怕的颜色!”
“看着黏糊糊的,真恶心。”
“临时镇咳应急药?口服使用。”有医生念着成分里陌生的草本植物名,摇头道,“见鬼的,谁会喝这种来历不明的三无产品?”
“不是让你喝,是让推荐给病人使用。”有对孟鸳颇具好感的护士弱弱申辩。
立刻引来医生怒斥:“推荐?你的职业道德都喂到虫肚子里了吗?没有经过严格安全检测的东西,你想推给谁?出了事你负责?!”
在医生们的一致反对中,院长拍板定案,顺应民意。
于是,一箱药剂才送来就被放在库房角落里吃灰,不过也有漏网之鱼。
曾弱弱申辩的护士小姐是因男友随军。
在不久前,因男友被俘中毒,雪中送炭的“解毒方”让护士小姐对素未谋面的孟鸳心存感激。眼下,遭遇一场大病的军人男友抵抗力下降,不可避免在流感的魔爪下中招。
当晚,两人正说着话,军人男友突然咳起来。
渐至声嘶力竭。
护士小姐满目心疼地拍着他的背,突然想到被打入冷宫的镇咳应急药,匆匆忙忙去取来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