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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钰在听到她的话,先是错愕,随后便是一种哭笑不得。所以她突然病得这么严重,就是因为被这件事所伤?
他伸出修长手指,撩了撩她披散在脸颊的长发,柔声问道:“想嫁给我?”
沈长乐哭地泪眼婆娑,可是却听到面前这个人不冷不热的声音,登时一下便哽咽住了。对于她来说,这件事一直压在心头,就像一颗大石头,现在这颗石头砸了下来,彻底地将她的心都砸碎了。可是她以为,最起码纪钰会跟她一样难过,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明明说过,是想娶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他还能这么冷静。
或许这就是女子和男子的区别,对她来说,这是影响一世的大事。可对他来说,却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就算沈长乐,也会乔长乐、徐长乐出现。
沈长乐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哭地太丢人了,她不想再在纪钰面前更丢人了。可是她努力地憋住,眼泪却怎么都忍不住。
真的是太丢脸了。
就在她哭的不能自拔地时候,突然整个人被拉进纪钰的怀中,他的肩膀宽阔又温暖,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眼泪一下便沾湿了他面前的衣襟。
沈长乐咬着牙便想挣脱,之前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她心里有他倒也无妨。可如今他们之间再无可能,他还是这样对自己搂搂抱抱,那就是轻薄与她。面子已是没了,难不成连里子都要丢掉吗?
可是纪钰的力气即便是使出十分之一,那也不是她能反抗的,所以她压根就推不动他。最后她实在是气不过,伸手就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下,奈何人家一身铜皮铁骨,可怜她娇嫩的手指,疼地厉害。
“你别碰我,你出去,”即便她挣扎着,可是身后箍在她腰身上的手臂,牢牢地将她抱在怀中,让她半分都挣扎不得。、
纪钰知道这误会大了,便不敢再逗她,柔声说道:“别生气了,乖,你看我被你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总该听我说一句吧。”
原本沈长乐还处于满腔的怨怒之中,可是一听到这话,便想起方才自己那撒泼的模样。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这么撒泼过,如今在纪钰面前是彻底没了脸了。可这样也好,左右以后也不会再见面。
她伤心地安慰着自己。
而纪钰见她神色恍惚,只怕她没听到自己说的话,感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轻声说道:“父皇把你的牌子留下来了。”
……
没反应,沈长乐还沉浸在自己的悲痛当中,如今她想到的是,若是十几年后,他们在回忆起彼此最后一次见面,纪钰大概只会记得一个撒泼的自己吧。
正想到哀怨处时,突然这句话就如一道利剑般,在她的脑袋里一下劈开,她愣了半晌,小声说道:“我明明看见,皇上只让留了徐月欣的牌子。”
“你走之后,父皇又让女官将你的牌子留下了,”纪钰抱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这会她身体还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得太厉害了。
沈长乐整个人都愣住了,一时连眼泪都僵住在眼眶中。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若不是你病了,今日宫里便来宣旨了,”纪钰虽竭力压制,可沈长乐还是能听出他声音里带着的轻笑。
宣旨?所以,她还是被指婚给了纪钰?
这一次她的眼泪是彻底僵住了,就是在眼眶里不停地转悠转悠,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纪钰明显能感觉到怀中小姑娘的僵硬,方才他之所以没立即打断她,也是考虑到她的情绪。若是让她知道,自己所知道的都是错的,就连这一场哭都是多余的,她该有多尴尬啊。
显然沈长乐心中的尴尬,比他预想的还要多。她此时趴在纪钰的怀中,整个人一动都不动,纪钰正想将她的身体掰正,看看她现在怎么了,结果刚要动,却一下被她抱住了腰身。她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主动,虽然是在这么乌龙的情况之下,可纪钰心中却还是一动。
她的闺房之中不知点地是什么香料,清清甜甜,像极了她平日里身上的味道。此时这一缕一缕幽香萦绕在他的鼻尖,她的长发摩挲着他脖颈的皮肤,又痒又暖,暖玉温香,他头一次对这四个字有这么深刻的体会。
他身体紧绷地厉害,明明还隔着一层布料,可是他抱着她的腰肢,仿佛能感受到那层布料之下皮肤的光滑柔腻。
皇子身边都会有贴身伺候的宫女,而他们的母亲自然都心疼儿子,即便还没成婚,也会放两个娇媚柔顺的丫头在房里。德妃自然也提过这样的事情,甚至还选了两个丫鬟准备送给他,可是纪钰已心有所属,自然不愿将就。
况且他的小姑娘这般好,他又怎么会瞧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好了,不伤心了,”纪钰心疼地哄着她,方才瞧见她绝望的眼神,若说他心中没有触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想想,若是他没有提前去求父皇,只怕真的就会错过她吧。可是这念头刚在脑海之中转了一圈,便立即熄灭了,什么错过。她是他喜欢的姑娘,就算她真的嫁给了别人,他也会上门把她抢回来的。
“我真的好害怕,”她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软儒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本就生着病呢,结果又痛哭了一场。
纪钰喉咙动了下,那种酸涩一下就冲到了胸腔,闷闷地、沉沉地,久久都挥散不去。此时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他能明白她的想法,得不到她,不能和她在一起,只要在脑海中稍稍想起这个念头,他的心就会纠在一处。
他明明不是个沉溺与女色的人,甚至他洁身自好地连父皇都曾经劝过。可是这一切他都甘之如饴,他可以不碰任何人,他可以忍受身体里的焦躁,但是他不能忍受,他一直等待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有一日会穿着大红嫁衣去嫁给别人。
这个念头,哪怕是万一的可能性都不行。
“别害怕,我会抓住你,谁都别想从我这,把你抢走,”他的声音笃定又自信,他将怀中柔弱的小人儿抱地更紧,终于,他终于等到她了。
***
七皇子到家中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只是等老太太和沈令承知道的时候,人都已经走了。沈令承倒是想来问沈长乐,可她睡得正香,而且听丫鬟说,方才她喝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听说胃口好多了。
于是他干脆去审问沈如谙,毕竟七皇子来的时候,沈如谙在呢。
“七皇子就是听表弟说了之后,随便过来瞧瞧,”沈如谙说话的时候,垂着头,一副心虚地样子。
沈令承被他气笑了,一个皇子就因为听说他家姑娘病了,就随便过来瞧瞧?这事是能随便的吗?
他当即狠狠地拍了旁边的桌子,怒道:“沈如谙,这可事关你妹妹的闺名,你可好好给我说清楚。”
什么说清楚了,他连他们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况且七皇子临走之前,还和他说什么,让他别生气,等过两日,他自然就明白了。这话说地是云里雾里的,他自个都没听懂,自然不会想告诉沈令承。
于是他捏着鼻子,又被教训了一顿。
沈如谙心里当然委屈,可这会沈长乐还在病着呢,他总不能再过去,把她拎出来再训斥一遍吧。
可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宫里便来了人宣旨。
这府里谁都知道,沈家三位待选的姑娘,在宫里都没被留牌子,也就是都落选了。所以各个都奇怪不已,这会宫里有什么旨意可宣的?
不过奇怪归奇怪,一家人却是谁都不敢耽误,就连老太太都穿地极隆重地出来了。而沈长乐虽然还没彻底地好,可是既是宫里来宣旨,丫鬟们也只得给她梳妆打扮上。
待一家老小在前厅聚集之后,捧着明黄圣旨的公公咳了下,沈令承作为国公爷,自然是在前面领头带着众人跪下去了。
传旨太监捧着明黄圣旨,站在前面,见他们都跪下了,这才缓缓地打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卫国公沈令承之嫡长女沈长乐,温良敦厚、贤淑过人、品貌出众……”
这圣旨辅一宣读,沈家众人心中各个都惊诧不已,这明明就是赐婚圣旨啊,不是说三个姑娘都落选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饶是如沈令承,这会垂着脸颊都露出惊慌的神色。他本就不愿女儿进宫候选,只是规矩所在,他自然不能拿着整个卫国公府的前程去堵。况且他瞧着几位适婚皇子,就是年龄最小的七皇子,这会都已经十八岁了,足足比长乐大了四岁,这年岁上就不合适。
再者,皇上给皇子赐婚,那可是精挑细选,可不是说只在选秀当日才拍板决定的。若是真的有意赐婚,只怕皇上就会露出消息。之前不就有消息,皇上有意将景阳侯府的嫡女赐婚给六皇子。这果不其然,昨个圣旨就已经传到景阳侯府了。
所以沈令承心底能不惊讶嘛。
只是他就是再惊讶,也只得跪在地上听着。
沈长乐在听到自己的名字时,还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两天来她一直为此事而伤心。可谁知明明前方无路了,可谁知居然又柳暗花明了。
“……,特将汝赐婚与皇七子为正妃。一切礼仪,着礼部与钦天监共办,择良辰完婚。”、
直到传旨太监最后一个字读完,院落之中,鸦雀无声。
传旨太监见众人都没反应,脸上立即露出点笑容,轻声道:“卫国公,请三姑娘上前接旨吧。”
沈长乐此时与沈月、沈锦两人跪在一处,她们跪在人群的正中间,所以传旨太监的话一说出,两旁的小姑娘霍地转头盯着她看。沈锦脸上是惊讶,还有说不出的情绪,不是说三姐姐落选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而沈月脸上却是闪过意思i酸涩,到底还是让他如愿了。
沈令承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她们前面的沈如诲,此时突然转头,轻声说道:“长乐,上前接旨。”
此时传旨太监也没恼火,只道是小姑娘是欣喜坏了吧。这可是七皇子啊,宫里头谁不知道,皇上素来便宠爱这位皇子,再加上这位长得那叫一个人中龙凤,能嫁得这样的如意郎君,哪家小姑娘能不欣喜啊。
所以他往这边走了两步,在沈长乐谢恩之后,他便将明黄圣旨放在小姑娘白嫩的双手中。
沈长乐慢慢地收回手臂,放佛双手捧着的旨意有千斤重般。
既是礼毕,众人便站了起来,只是这会各个脸上表情纷呈。
沈慧是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而沈兰则是嫉恨地看着她手中的明黄圣旨,为什么,明明她也落选了,为什么却还能被指婚给七皇子。
老太太此时心里也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担忧,若是论理说来,她自然不愿让长乐进宫入选。毕竟皇家之中,处处都谨言慎行,那富贵是泼天的,可是这背后受的苦却也说不出。
只是这赐婚的对象又是七皇子,老太太反而有些欣喜了。说起来,七皇子和他们沈国公府,或者准确点说,他与长乐的缘分都能追溯到十年前。那时候要不是有他出手相救,只怕长乐还不知道要遭什么罪呢。更何况,老太太瞧了这么多俊秀青年,可是也只觉得这位七皇子的容貌,才能配的上她家的长乐。
虽说十分惊讶与这个圣旨,不过惊讶过后,长辈们自然是欢喜。毕竟这对于整个卫国公府来说,都是大喜事。
沈令承立即请了传旨太监到一旁去喝茶,而老太太则领着女眷们回了后院。走在路上的时候,沈锦便忍不住了,她走在沈长乐身边,问道:“三姐姐,不是说你们都落选了,怎么又会有赐婚的旨意?”
“我也不知道啊,”沈长乐脸色还有些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没了平日的清脆。
“锦姐儿,你三姐姐身体还没好,让她先回去休息,”老太太走在前面,在听到他们的话之后,便转头对沈锦说道。
沈锦被当众这般落了面子,自然是不高兴,随即便站在一旁,撅了撅嘴巴。
老太太瞧了瞧沈长乐,温言道:“你身体还没康复,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等你身子好了之后,咱们再说。”
沈长乐感动地看了祖母一眼,便朝着长辈们福了福身,领着丫鬟回了自己的院子。
***
宫中,德妃正在喂锦鲤,之前皇上赐给她一个足有数丈长的玻璃鱼缸,而里面的锦鲤则是纪铤亲自为她挑选的,红红黄黄,姹紫嫣红。
德妃心情不错,鱼缸里面的小家伙们也欢快地游来游去。
只不过随后急急匆匆进来的人,倒是惊地缸里的小鱼不停地来回碰撞。她忍不住回头,皱了下眉头,似是不满。
“娘娘,”来人是她宫里的太监总管魏然,他见德妃还这般悠闲,赶紧说道:“七皇子的指婚下来了。”
德妃登时觉得心底的大石头落下来了,之前几个皇子的婚事都宣召下去了,偏偏就老七的没动静。好在今个总算是宣了,她也能和徐家交代了。
“七皇子指婚的是,是卫国公府的三姑娘,”魏然低着头,一副不敢看她的样子。
德妃手中的鱼食罐,一下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