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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芸浑身颤抖地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初秋的微风拂过,冷地她颤抖不已。
她完了。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升起的时候,她茫然地看向周围,表哥呢,不是说表哥会在这里等里。她双手在身侧,忍不住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可是她全身都在滴水。脚边已经是一圈水渍,连发丝都在不停地滚落水珠。
“姑娘,你没事吧,”这会乔芸的侍女才冲上来,看着自家姑娘这满身狼狈,一时也慌张地不知所措。
纪铤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被众人围着的乔芸,只是如今她模样实在是狼狈,浑身湿透,连一向别致的发髻都凌乱不已。他吃惊道:“表姐,这是怎么了?”
“我,我……”乔芸见是他,更加窘迫,眼中含着泪,一时也无所适从的模样。
“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换一身衣裳吧,”乔芸的丫鬟这会才回过神,幸亏是九皇子过来了,这要是旁人,姑娘的名声岂不是又毁了。
另一边还有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他的同伴也他身边关切地问道:“游峰,你没事吧?”
纪铤这会才注意到他,他一瞧见这人身上也湿透了,不仅一愣,随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过九皇子,”那两男子是认得纪铤的,所以这会也顾不得旁的,立即上前请安。
纪铤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尤其是那个衣裳都湿透的男子。在场众人中,只有他和乔芸两人是一身狼狈,便是不用问,都能大概猜到这其中的原因。纪铤见乔芸的丫鬟还傻傻地站在原地,立即挥挥手,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表姐送回厢房换衣裳,免得着凉了。”
待乔芸要离开的时候,冯游峰忽地转身,冲着她行礼,轻声说道:“这位姑娘,冯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当时情况紧急,还望姑娘海涵。”
乔芸又羞又气,只浑身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幸亏旁边两个丫鬟扶着她,这才没让她跌倒在地。丫鬟也不敢在耽误,赶紧将她扶着离开。
本就是初秋,头顶的太阳只散发着温暖的阳光,只是山上本就风大,再加上身上的衣裳湿透,就连冯游峰这般健壮的男子,都有些受不住。只是现在九皇子就在跟前,他没话让自己离开,谁又敢不敬。
“是你救了我表姐?”纪铤看着他,口中隐隐带着不善。
冯游峰苦笑一声,立即拱手回道:“还请九皇子见谅,我并不知她是您的表姐,只是方才情况紧急,这位姑娘跌落水中,无人施救。所以我只能……”
只是他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要是继续说下去,倒是有些给自己脸上添光一般。所以冯游峰也只是说了一半,便停住了。至于他身边的同伴,关系同他十分要好,今日他们也是来赴约,毕竟在法慧寺举办的聚会,还颇为隆重,所以他们两人便一块过来。
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不禁替冯游峰说话道:“九皇子,方才实在是情况紧急,那位姑娘落水一直在喊救命,冯兄也只是为了救人。”
在场谁都不是傻子,当众将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从水里抱起来,这可不是简单地一句情况紧急就能糊弄过去的。毕竟姑娘家的名誉大过天,就算是为了救人,只怕冯游峰也该给个说法给人家姑娘。
纪铤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说道:“这事也不是你我能解决的,回去换身衣裳吧。”
两人得了纪铤的吩咐,这才敢离开。只是纪铤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渐走远。而他身边的小太监,忍不住说道:“殿下,怎能轻易放他离开,这要是传出去,对乔姑娘的名声只怕不好吧?”
“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以为真能瞒住,”纪铤微微一笑,况且他也没想帮着乔芸瞒着。
对于乔芸的心思,他当然一清二楚。这么多年来,乔家人将七哥正妃位置看作囊中之物,就连母妃都有些推波助澜的意思。可是纪铤清楚,七哥对她却是一点绮念都没有,只当她是表妹罢了。纪铤对乔芸只是淡淡,况且他也觉得乔芸配不上七哥。
“如今救也救了,只能说表姐的缘分到了,”纪铤毫不在意地说道。
小太监见他这种态度,自然不敢再说话。
而冯游峰和同伴往回走,他颇有些无奈地说道:“还要麻烦你去帮我找套衣裳过来,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好出门。”
他们男子出门自然不会像女子那样,还要带上一套备用的衣裳。两人打马上山来,这会还真是尴尬了。好在他同伴笑笑,说道:“我替你帮寺中的僧侣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衣裳将你先换上?”
“实在麻烦云台兄了,”冯游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同伴拍了拍他肩膀,带着笑意道:“还没恭喜你呢。”
冯游峰一愣,苦笑问道:“你瞧瞧我这一身狼狈,何来恭喜一说?”
“你家中不是在给你相看亲事,如今这媳妇不是从天而降了,”同伴冲他挤了挤眼睛,语气中虽是逗趣,却不乏认真。
冯游峰又是一怔,只是很快他便回过神,带着震惊地表情,连连摆手道:“云台,你就别打趣我了,这也不过是救人的无奈之举罢了。你要是这般说,我岂不是挟恩还报?”
同伴见他这般认真,忍不住开解道:“我说你就别端着了,方才那姑娘浑身湿漉漉的被你抱上来,人家姑娘的名节可都毁了,你若是不主动些,难不成还等着人家姑娘家来你家提亲不成?”
冯游峰也不是不知道这点,只是他有些犹豫,“也不知哪位姑娘是哪户人家的姑娘,要是万一人家已经有了婚约呢?”
“这还不简单,你没瞧见方才九皇子叫那姑娘表姐,我估摸应该是永顺伯府的姑娘。瞧着年龄大概十五岁左右,永顺伯府里一共就那么几位姑娘,这个年龄的想来也只有一两位,”同伴又拍了拍冯游峰的肩膀,露出羡慕的表情。
他低声说道:“永顺伯府如今的声势可是水涨船高啊,内有德妃娘娘,外有乔裕乔大将军。我听说这次乔大将军又打了胜仗,皇上决定让他回朝,要论功行赏呢。”
冯游峰也是从武之人,如何会没听说过这位乔裕乔大将军的名头,自从两年前他在边塞一举诛杀了入境抢掠的鞑靼人,到如今更是打了大大小小不少的胜仗,乃是近年来最引人注目的武将。
所以被同伴这么一说,冯游峰心中自然是意动不已。看来,回去之后,还真的要和母亲好生商量商量了。
方才他瞧着怀中惊慌的女子,虽然两人皆是狼狈,只不过她精致秀美的容貌还是落在他的眼中,确实是个美人儿。如今再一想来,这可不就是天上落下的好姻缘。一想到这里,冯游峰恨不能立即换了一身衣裳,便回家去才好呢。
而钟楼上的沈长乐,此时表情依旧震惊,她盯着纪钰,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否定的答案来。
可他们两人本就是一前一后站着,再加上纪钰就贴在她的身后,她没瞧上两眼,只觉得脖子疼地厉害。纪钰见她表情一点一点的变化,只觉得心中好笑,又觉得她性子可真是倔强啊。于是伸手将她的掰正,两人都看着前面的青山,而纪钰带着浅浅笑意地声音,在她耳畔:“要是真那么想看我,转过身就是了。”
被他这么一打断,沈长乐险些连正事都忘了。
直到她想起,问道:“他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伤害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可是,那两个人究竟是谁啊?
“两年前你的马车出事,那不是意外,”纪钰轻柔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可这一次带来的不悸动,而是震惊。
沈长乐浑身一僵,疼痛仿佛在一瞬间回到身体里。两年前的那个雪天中,坐在马车的她,因为拉车的马突然失控,整个马车翻倒,若不是她在马车翻倒之前抓住了车窗的边缘,只怕她会命损当场。
所以,那竟不是意外?
“那件事与乔芸有关,”纪钰有些难以启齿,他这人一向理直气壮,做什么从来都是一往直前。就连舅父都说他,明明长了一张冷静自持的脸,可偏偏性子之中却有几分急躁。
若不是他当着母妃的面,直接训斥乔芸,让她发现自己对长乐的心思,只怕也不会出现马车的事情。
沈长乐只觉得脑子发胀,其实她只是来想上香的,只是来替沈锦请愿的。可是怎么就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所以你为了我……”她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对啊,我为了你,和我母妃,和乔家做对了,”纪钰低低说道,就算他口中带着不在意,可沈长乐心中还是有些沉甸甸的。也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来,那时候她刚刚入宫,就被他安排作为一宫主位。一个嫁过人的女子,竟被皇上迎进宫中,甚至还被封为一宫主位,不仅朝中群臣震惊,便是纪氏皇族都反对不已。他本就不是正统继位,却又做出这等离经叛道之举,皇太后也震怒不已。
只是当着他的面,太后娘娘待她还算宽厚,可是只要他一不在,太后身边的宫人都能对她冷嘲热讽。
甚至她因为‘不小心’打碎了太后宫中的茶盏,被罚在后殿中的佛堂中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最后也是他赶到,将她从那个又冷又阴森的地方抱了出来。
其实他一直对她很好,只是那时候她的心已经麻木了。她居然会觉得,他是为了同朝中群臣赌一口气,才会接自己进宫来的。
她可真够笨的。
纪钰见她一直在发呆,也沉默不语。只是当她猛地转身时,她的鼻尖擦过他的胸膛,眼泪顺着眼角轻流而下。纪钰怔住,刚伸出手,却被她一把握住。
“你,你别对我这么好,”沈长乐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可是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一句。
可是说完,她自己就后悔了。她有些小心地抬头看着纪钰,见他眉头紧锁着,心中的后悔之情更甚。她想了又想,最后才下定决心说道:“我怕自己对你不够好。”
最起码没有你对我这么好,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我竟是什么都没有对你做过。
“傻瓜,男人天生就是要保护自己女人的,”纪钰低头,十七岁的少年脸上写着得意和自在,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还真是和小时候一样笨啊。
自己女人,沈长乐震惊地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了,咱们该下去了,你回去找你堂姐,我也该去找九弟了,”纪钰轻轻一笑,又牵起她的手。
沈长乐乖巧地点头,便被他牵着往楼梯边走,只是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才突然想起来,她好像还没反驳呢。
***
“你表妹不是和你们一起去的,为何她会落水,你究竟是怎么照顾芸儿的,”德妃在听到乔芸落水,被昌平侯府中的二公子救起之后,不由怒上心头,对着纪钰便发起火来。
她这一通火发的,就连旁边的纪铤都替他委屈,纪铤忍不住辩驳道:“母妃,表姐到底是女子,怎能整日和我们在一起。况且表姐当时和丫鬟在一块,谁会想到她会不小心落水啊。”
德妃当然生气,乔芸是她为纪钰准备的正妃,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从未觉得会出意外。本来她还打算明年选秀的时候,便求皇上将乔芸指给子纪钰的,可谁知如今乔芸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之所以会这么生气,也是知道,乔芸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再不可能成为皇子正妃的。
而纪铤这么一说,德妃才发觉自己的态度过火了。可是这会她正值怒头上,自然不会给纪钰好脸色,只得挥挥手,道:“你们两个在外面一天,也是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待兄弟两人到了门外,纪铤才小声安慰道:“七哥,你别生气,母妃也只是太担心表姐了。”
是啊,一个侄女都比儿子重要,他自然不会生气的。
早已经习以为常的纪钰,摇头,轻声道:“九弟,你多虑了,我怎么会生母妃的气呢?”
他当然不会生母妃的气,因为最后遭罪的,只会是别人。
当晚,本就因为乔芸落水被人冯游峰救下而生气不已的乔家长辈,突然得到消息,原来昌平侯的那个二公子,就快要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