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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方铮左想右想,敢揍当朝吏部尚书公子的,数遍整个华朝,也就自己有这胆子了。想到这里,心情既得意又忐忑,这事潘尚书知道了,会怎样对付他?这种在朝堂中打滚了几十年的老臣,老奸巨滑又手握重权,对付他这个小小的五品散官儿应该不难?潘尚书会使出什么手段?
甩了甩头,这个问题太复杂,以方铮的性子,怎会仔细去想?兵来将挡呗。
回到如玉斋,店里的女客早被刚才那场变故吓走了,整个店里空荡荡的。方铮见状暗怒:刚才将那小子揍得太轻了,坏了少爷我的财路,这种行为简直比造反还大逆不道。改天少爷我得找补回来。
三人径直入了后院,方铮对嫣然柔声道:“没吓着你?”
嫣然抿嘴笑了笑,摇摇头,没说话。
凤姐转身回了屋子,天气热,外头走了一圈,出了一身香汗,自然得换件衣裳。
院里只有方铮与嫣然二人。
“夫君,今日之事,你不会有麻烦?”嫣然担忧的望着方铮,自己的夫君得罪的可是当朝最有权势的官儿,若是潘尚书报复起来,夫君可如何是好?
“没事儿。”方铮满不在乎的笑笑,“作恶的气焰嚣张,受害的却担惊受怕,世上没这个道理,金銮殿上我都敢打官司!”方大少爷这番话说得豪迈无比,一副泰山石敢当的模样。只是他似乎忘了,谁是作恶者,谁是受害者,这事儿还得掰扯掰扯呢。
这时凤姐急匆匆从厢房内走了出来,俏脸上不知为何带着红晕,神情颇为怪异,似惶然,又似焦急。出来后看着方铮,红唇蠕动,几番欲言,却又止住。
方铮眨了眨眼:“凤姐,怎么啦?咦?脸红红的,你跑屋子里偷喝酒来着?”
凤姐跺了跺脚,没搭理方铮,却将嫣然扯到一边,二女说起了悄悄话。
方铮不满道:“什么事儿呀?这么见不得人……”
半晌,嫣然走了过来,神情羞涩,支支吾吾道:“……凤姐她……她丢了东西……”
“什么东西?银子?还是帐本?”方铮开始关心起来,跟钱有关的,不能不上心。
嫣然摇头道:“都不是……是……哎呀!说了你也不懂……”说完嫣然一扭身,又跟凤姐嘀嘀咕咕起来。
这俩女人吃脏东西了?方铮不满的哼了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夏天来了,天气越来越热,金陵城像一座巨大的火炉,古代人又讲究个礼仪风度啥的,害得方铮想光膀子乘个凉都怪不好意思。
掏出手巾擦了擦汗,方铮瞄着院中的井打起了主意。地水冰冷,淋在身上,应该能镇暑,要不,哥们来一桶?要不要先把女眷支开?——其实她们坚持不走也没关系,反正少爷我冲凉不怕被女人看,大不了她们洗澡时我再看回来好了……
“你手上拿的什么?”凤姐忽然出现在他身后。
“嗯?”方铮一楞,“哦,凤姐你也要擦汗?拿去,别跟小弟客气。”说着将手巾朝凤姐一递。
凤姐接过,展开“手巾”看了一眼,立马飞快收起,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中的羞意和怒意交相更迭,端的精彩。
方铮一旁看傻了:“凤姐,你没事?怎么啦?”说着伸手探向凤姐额头。
凤姐似笑非笑:“你拿这件东西擦汗?”说着她将手中的物事举起,朝方铮晃了晃,语气溢满寒意。
方铮凝目看去,只见此物颜色鲜红,芳香扑鼻,上面还绣着一幅鸳鸯戏水,正是女子贴身的肚兜儿。
坏了!拿错东西了!
方铮大惊道:“咦?这是何物?”
凤姐冷笑:“方大少爷,莫非你不知道这是何物?奴家还想问问你,这件东西怎会在你身上?”
当时店里出事,方铮情急之下胡乱将凤姐的肚兜儿塞入怀中,便朝店里奔去。方铮当然不可能忘记,真奇怪,刚刚怎么会将它掏出来擦汗呢?费解呀……。
无辜的眨了眨眼,方铮满脸纯洁的表情:“凤姐,这件东西颜色如此鲜艳,作什么用的?”
凤姐脸色一变,像头被激怒了的小母狮子似的跳了起来,咬着银牙狠狠扭住方铮的耳朵,怒道:“你还装!你这个登徒子!这种东西是你能碰的吗?看我不拧死你!”
方铮痛得大叫:“嫣然……娘子!救命呀!”
嫣然心疼坏了,急忙拉住凤姐道:“凤姐,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凤姐松开手,气得柳眉倒竖:“还说什么!瞧你夫君干的下作事儿!”
方铮闻言叫屈道:“凤姐,我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呀,我要知道的话,还敢在你面前拿出来吗?”
凤姐怒道:“还狡辩!说!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的?”
“我以为是你裁衣服时剩下的布头儿,所以想拿回家改一改,当手巾使,凤姐你知道,我一直是个节俭的人……”方铮眨巴着眼睛无辜道。
“……”二女无语,这么无耻的借口都想得出来,她们还能说什么?
最后方铮在凤姐的暴力驱逐下,狼狈的离开了如玉斋,至于那件肚兜儿嘛……嗯,反正方大少爷不知道它哪儿去了。
明日还得上朝,方铮必须回府准备,于是吩咐护院们好生护卫着嫣然回别院,在嫣然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方铮独自回了家。
第二天丑时,方铮终于在小绿不停的催促下,没精打彩的起床了。美好的两天假期结束,今儿开始得上朝了。抬头见星光满天,月儿高挂,方铮重重的叹了口气,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改变这个时代的想法,别的无所谓,这半夜上朝的弊病一定要想法子改过来。除非皇帝老爷子大发慈悲允许他不上朝了。
穿戴好朝服官帽,佩带好禁宫腰牌,方铮一路打着呵欠上了马车。
这次方府的护院们很低调,只有寥寥五六人随行护卫,小五仍是一丝不苟的昂首挺胸走在方铮身后,一行人很快便到了禁宫西门,
方铮正了正衣冠,施施然走了进去。到了太和殿时,传来梆子响声,不多不少,正好寅时。方大少爷掐着点儿上朝,可谓是守时之典范。
大臣们早已等候在太和殿外,见方铮到来,纷纷拱手,方铮脸上堆满了笑,走上前来还未来得及寒暄几句,一名小黄门手执拂尘细声道:“皇上上朝,百官觐见——”
众大臣面色一肃,依官阶品级排好队列,左右文武依次而入,方铮跟着百官走在了最后。反正不管怎么算,他都是最小的。
进了大殿,皇上还未到。方铮眼快,不顾其他大臣愕然的眼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牢牢占住了大柱子旁边的风水宝地。这是个好地方呀,待会儿就指望靠着它睡个回笼觉了。
不多时,皇上到了,千多名禁军军士和黄门宫女簇拥着龙辇浩浩荡荡行来,进了太和殿后,一名小黄门往前一站,轻轻挥动拂尘,高声喝道:“皇上临朝,百官见驾——”
群臣齐刷刷下拜叩首,口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语气平淡道:“众爱卿平身。”
群臣谢恩,起身。接着一名小黄门大声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整套程序走完,方铮终于松了一口气,下面的事儿哥们可就不管啦,靠着柱子睡觉。
方铮眼刚闭上,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语含悲愤道:“老臣有事启奏皇上。”
皇上笑道:“潘尚书有事只管道来。”
潘尚书怒冲冲道:“老臣告新晋忠勇伯,右散骑常侍方铮,昨日于闹市行凶,殴打无辜,将老臣之犬子潘陶打成重伤,几乎不治,而行凶之人至今却仍然逍遥法外,恳请皇上为老臣做主!”
这几句话说出来,朝堂上立马便炸了锅。潘尚书点名道姓,将矛头直指方铮,谁都知道这位少年臣子刚当官才几天,怎会如此不知轻重,居然打了当朝尚书的儿子?这不会是真的?莫非是潘大人见方铮锋芒毕露,抢了皇帝的宠爱,故而恶意构陷?。
方大少爷当然也睡不着了,他也没想到,这姓潘的老东西居然这么不要脸,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竟拿到朝堂上来说,这跟小时候打架输了跑老师面前告状的恶劣行径有什么区别?老东西都七老八十了,人品怎么这么差?
迎着群臣惊疑的目光,方铮作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同时将脑袋半垂下,嘴角一撇,显得很是委屈。——既然你丫人品不好,可就别怪哥们耍赖了。
看看潘尚书阴险的冷笑,再看看方铮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群臣心中下了定论,多半是潘大人看这少年臣子圣眷太隆,有将他取而代之的危险,所以潘大人便有心构陷打压了。唉,方大人可怜呐!
官场上的事就是这么微妙,先入为主的观念下,有时候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假的也会是真的。潘尚书此时还不知道,眼下群臣的心中,几乎都认为他在诬陷方铮,有不少正直的官员甚至还为方铮愤愤不平。
“方铮,潘尚书所言,可是实情?”皇上倒是不惊不怒,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方铮早就在等皇上这句话了,闻言一个箭步冲出来,还未停步呢,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由于惯性,膝盖顺着大殿内光滑的金砖地板溜出老远。
“禀皇上,臣……冤枉呐!”方铮挤了半天楞没挤出半滴“委屈”之泪,只好将头深深的伏在地板上,语带哭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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