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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似有微光闪了一下, 极浅,极快, 若是在有月光的夜色里, 很容易被忽略。
可在这深渊般的黑暗中, 五伙伴还是下意识抬了头。
一同抬起的还有吴笙的手电筒。
天花板上一片平静, 半秒前的闪光,就像幻觉。
钱艾有些失望, 余光里却忽然感觉到有黑影在动,他立刻转头看向墙角。
然后,冷汗就下来了。
鬼娃娃在。
鬼形在。
可在它们身边,又多了另外两个。
一个魁梧如山的男人, 身上扎满钢钉,包括脸,鲜血从每一处伤口里渗出来,远看就像一个血刺猬;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儿, 微微低头, 眼睛从下往上看人, 目光阴鸷, 嘴角却带着浅浅微笑。
“吴笙……”这时候,只有叫遇鬼斩鬼的军师,才能让头皮快要炸开的钱同学,获得一丝勇气, “咱们好像, 多了俩小伙伴……”
吴笙望过来, 没看鬼的样貌,第一眼,先锁定了两只鬼心口的十字架。
不好的预感袭来,不,已经不是预感了,吴笙在做出判断的第一时间,就大声提醒:“还有另外的队伍!”
然而还是晚了。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幻]忘忧草>哟~~】
听见提示的一瞬间,五伙伴的思绪就轻飘了,化成一团软绵绵的梦幻,淡淡的惬意,淡淡的舒服。
他们看见吊灯旁边的天花板上又闪了光,看见茶几颤了颤,然后,徽章再没闪。
吴笙握紧拳头,让关节的疼痛逼自己清醒,可他依然没办法动,没办法抬起手臂点文具,甚至连攻击的欲望都没有,他只能努力集中精神,唤起仍在时效内的“无所遁形”。
隐身中的队伍,瞬间显形。
一个在茶几上,取完徽章还没来得及跳下来,四个站在茶几旁边,其中一个正抬着胳膊,看起来是要对他们进行毁灭性的第二次打击。
吴笙心急如焚想阻止,可“忘忧草”的效果太强,凭借意志力几乎难以抗衡……
“对不起!”已经要去点击文具的那位同行,突然放下手臂,猛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道歉。
吴笙吓一激灵。
“忘忧”中的徐望、钱艾、况金鑫,也摸不着头脑。
这还没完,另外四个人,也整齐划一来了个九十度鞠躬。
“对不起!我们不该偷袭!”
“还不够诚恳。”池映雪慢悠悠走上前来。
“对不起!大哥,原谅我们吧!我们真的知道错了!偷袭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善良的事!”
五人整齐划一的真诚道歉,气势如虹,但要仔细看那五张脸,全是愤怒的扭曲,分分钟想咬人的那种。
再迟钝,徐望他们四个也觉出不对了。
“早知道这么好用,就再留一留了。”池映雪这话,是回头和自家四位伙伴说的,一脸“用在他们五个身上太浪费了”的可惜。
四伙伴福至心灵。
小雪的<[幻]我劝你善良>。
“忘忧草”效果解除的时候,偷袭者们一遍遍的道歉,也终于停止。
这两个异曲同工的幻具,连时效上都差不多。
不过徐望他们这边“静静忘忧”,体力上没什么损耗,偷袭者们那边,五个老腰都要鞠折了。
徐望是真没想到,在这一关还能遇见同行。
[总成绩榜]是六天前开的,当时他们的成绩11/23排在第二。第一名的成绩是第三名的队成绩是8/23。无论是前面队伍后退三关,还是后面队伍继续闯关,他们都觉得彼此狭路相逢的概率很低。
所以,这是六天连闯三关、并继续闯第四关的NO.3,还是后退三关又闯回两关的NO.1?
不管哪一个,局面都不太乐观。
这是一支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队伍,通俗点讲,就是每一个看着都不像好人,而且这个“不好”还分很多款式,有“你在公司最不想遇见的精英冷漠上司款”,“你走马路上最不想擦肩的金链子大哥款”,“你念书最不想遇见的不良少年款”,“你看电影最烦碰上的猛踢你椅子靠背款”,以及“看都不看你一眼的一座冰山款”。
相互打量片刻,对方为首的那个“冷漠上司”,目光定在让他们吃了大亏的池映雪身上:“你能挣脱忘忧草?”
池映雪摊手:“忧愁太多,忘不掉。”
点点头,对方欣然接受了这一解释,而后目光巡视过整个小分队,最后落到徐望身上:“队长?”
徐望觉得自己需要修正对这位的“第一印象”,他不是冷漠,是冷静,在池映雪的幻具失效的一刹那,这个男人眼中,就恢复了那种极度的镇定和理智。
“对。”徐望坦然承认。
“我们两队可以谈一谈。”对方语气平和。
徐望似笑非笑哼一声:“在你们抢完我们的徽章之后?”
对方笑一下:“严格来说,徽章在没被取得之前,不存在特定归属。”
徐望:“所以就可以偷袭?”
对方:“我想我们已经为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道歉。”
徐望:“……”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摘叶飞花>哟~~】
耳内提示,破坏了“良好”的交谈氛围。
眨眼,铺天盖地薄如蝉翼又锋利无比的叶片,朝徐望小分队袭来。
“秦锐。”一直冷静的对方队长,不满地皱了下眉,准确喊出了肇事者名字。
被叫到的青年一头紫毛,还是挺深沉的葡萄紫,但脾气可一点不深沉:“谈屁啊,直接送他们回家!”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防]刀枪不入安全岛>哟~~】
防具是徐望用的,小分队脚下立刻升起厚度十公分、直径约一米五的安全岛,所有袭来的锋利树叶,没有一片能突破安全岛的防御范围。
这就算正式开打了。
徐望小分队很欢迎这个结果。对方想谈的无非是拿一些条件换他们放水,以免大家相争两败俱伤,但徽章的仇还没报呢,抢完徽章谈和平?想得还挺美。
战斗意志很坚决,但战斗的胜算很难说。
秦锐。吴笙就用这一个名字,已然在脑中调出档案——傅文顷、贺兰山、秦锐、武彦超、赵沐辰。
他们刚进鸮,第一次看见[总成绩榜]开启的时候,这支队伍就在NO.4,成绩是9/23;而最近一次榜单开启的时候,这支队伍在NO.3,成绩8/23。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们还没有进入十三关以后,但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鸮:有人对你使用了<[武]地动山摇>哟~~】
再次响起的提示,打断了吴笙的思考。
对方还真没打算给他们喘息时间。
地面猛烈震动摇晃起来,晃得安全岛上的五伙伴东倒西歪,几下就掉出了岛外!
“小况,大范围防御!”吴笙以最快速度一跃而起,全盘部署,“小雪,选一个你看顺眼的单挑!徐望和我机动,老钱……”余光扫到有人影往墙角跑去,吴笙暗道不好,立刻临时改了钱同学的部署,“老钱,守住鬼!”
“啥?!”钱艾一脸懵逼,下意识往墙角看,就见那个葡萄紫已经把自己的十字架,插鬼娃娃心口了。
十字架没入的瞬间,原本吴笙的十字架,就应声落地。
“我操!”钱艾爆了粗口,一个箭步冲过去,朝葡萄紫后背就是一记夺命冲撞。
葡萄紫有所察觉,侧身往旁边一偏,万没料到低估了攻击者的“宽度”,还是让钱艾的肩膀刮着了,这一刮,带得他直接后仰,后脑勺咣当撞墙。
钱艾双手推墙缓冲掉惯性冲力,待身形稳住,第一时间弯腰想捡吴笙的十字架,再扎回去。
刚伸手,一只脚过来把十字架踢飞了。
下一秒,那膝盖一抬,狠狠撞上钱艾下颚。
钱艾只觉得一麻,连疼都跳过,直接木了,有那么一瞬完全感觉不到下巴存在了。
怒火攻心,他猛地抱住对方腰,甩过来就往地上摔。
葡萄紫咣当落地,龇牙咧嘴:“你他妈……”
钱艾压根不听他说完,扑过来炮弹一样往他身上砸。
客厅中央,各种文具的光芒就没停过,照得墙角也一片通亮。
葡萄紫眼睁睁看着一座大山压下来,再倔强也不敢硬扛了,这他妈要扛下来分分钟成肉饼。
“咣当——”
钱艾重重扑到地板上,先一步滚到旁边的紫葡萄心有余悸,劫后重生,哪怕自己刚才滚过来的样子很像一个骨碌碌的紫茄子。
钱艾轻易不发火,但一发火,那就是武力全开。
不过他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感觉下巴回来了,加上扑地板上他自己也疼,那火气就渐渐下去,理智重新占领高地。
双方同一时间从地上爬起来,都呼哧呼哧喘粗气,但再狼狈,也没耽误他们彼此怒视,眼神PK。
秦锐:“为、为什么不用文具?”
钱艾:“那、那太便宜你了,我得、我得把你那一膝盖还回来!”
秦锐:“说别的没、没用,有能耐把鬼、鬼娃娃抢回来。”
钱艾:“抢?直、直接让你们团灭。”
“秦锐,你干嘛呢!聊上了?!”客厅中央那个被徐队长归为看电影会一直踢你靠背的青年,只是趁团战间隙瞄墙角一眼,看看队友这边进展怎么样,这一瞄,差点吐血。
秦锐正和钱艾“气势较劲”呢,让队友这么一戳,立刻矮了一截,那叫一个郁闷,刚想吼回去,却发现身体忽然僵硬。
他锐利的目光立刻射向钱艾,认为是对方使了文具,可发现对手的脸色也不太好。
秦锐:“定住了?”
钱艾:“你也?”
秦锐:“……”
钱艾:“……”
脖子以上还能动,但脖子以下就像被冻住一样,完全彻底的僵硬。
更恐怖的是,不止他们,另外八个人,也一样。
整栋房屋安静下来,再没了声音,没了文具光影,只剩落在地板上的手电筒,发着有限的光。
一阵冷风,从被文具误伤的窗口,吹进来。
阴森的凉。
“什么情况……”徐望看向自家军师。
吴笙隐约猜得出,和这栋房子里的鬼有关,但更具体的,或许还是问经验丰富的队伍更靠谱……
“不用看我,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这关。”傅文顷这时候,依然冷静。
吴笙意外:“你们没来过这关?”
傅文顷:“没有。”
吴笙:“跳关了?”
傅文顷:“没有。”
没跳关,意思是在今天之前,他们的最好成绩也只到过第十一关?
吴笙:“你们不是早就闯过9/23了吗?”
傅文顷:“你知道?”
吴笙:“你刚刚喊了秦锐。”
傅文顷想了下,了然:“你反应很快,记忆力也好。”
吴笙:“相比称赞,我更希望能得到解答。”
傅文顷安静下来。然后……就安静着。
和他一起安静的,还有另外四个伙伴。
吴笙:“……”
要不是傅文顷微微复杂起来的眼神,吴笙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提问过。
钱艾看不清别人,就能看清秦锐,然而结合葡萄紫这一脸的苦大仇深,还有背后一片沉默,以及吴笙说的“早就到过9/23”……
钱艾的小脑袋瓜在这一刻,军师附体:“10/23是飞行棋,这一关是你们的坎儿对不对?一直扔不出6和10对不对!”
傅文顷、武彦超、赵沐辰、贺兰山:“……”
葡萄紫的脸,彻底紫了。
一串浅吟低唱,从破掉的窗口飘进来,像是某种古老的语言,婉转女声,哼吟得撩人。
屋子里的十个人,却清晰感觉到,身体的僵硬感更强烈了。
一个婀娜的身影,落在客厅中央。
没人看见她怎么进来的,只看得见繁复华丽的裙摆,纤细的腰肢,丰润的胸脯,和那张偏于苍白,却动人心魄的脸。
裙摆落地的一刹那,满室狂风。
所有窗户都被刮开,黑塑料吹得无影无踪。
风停了。
月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进来,满室皎洁。
女人站在月光里,缓缓微笑,圣洁,妩媚。一刹那让人生出不可思议的冲动,仿佛为她献出生命,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