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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老六?”皇上一愣,看着妆容糊了一脸的大长公主,不由错愕,“你怎么想起推举他来查这个案子?”
老六,说起来,早些时候,公主府的春日宴就是老六媳妇帮忙张罗的。大长公主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跟老六走的这么亲近了吗?皇上那颗多疑的心,不由地想歪了。
大长公主拿出帕子擦了擦脸,抹去了脸上那些不自然的痕迹,顺带也整理了下思路。
“不管这次晏钰是朝中有人想要对付我而遭殃,还是意外被人劫杀,都不是一见简单的事情。他身边跟着的两个护卫,原也是大内侍卫出身,身手并不算差。”她说着抬头看向皇上,“若是交由别人去查这个案子,只怕不是被朝中势力所镇压,就是被江湖势力所恐吓。倒是宁王,我回京这些日子,只看他处理军饷一事,竟然从未向人服软。又听闻了他之前查逃兵一案,事无巨细,竟然查的分明。不管是萧国公府,还是隋家,都查了个底儿掉。”
皇上有些明白大长公主的想法了,然而还是为了她话中的暗示而气恼。她这般说,难不成还是朕的其他孩子杀了一个不起眼的公主府世子不成?
“……所以,这案子交给宁王查,我才放心!”大长公主说着叩首,“还求皇上允准!”
“既然皇姐如此说了,心中又起了疑,若是朕不允准,只怕你还以为是朕偏袒了谁呢。”皇上想了想,最终还是松了口。不过是个得罪人的差事,让宁王查就让他查好了。“朕下一道手谕,此案由宁王全权负责,皇姐可还满意?”
“多谢皇上。”大长公主叩首谢恩,皇上摆手道:“既然如此,皇姐就快快起身,去偏厅洗漱一番吧。不然,这般样子岂不是难看?”
大长公主勉强笑了下,由着郑海领着去了偏厅洗漱,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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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柏晏钰死了?!”齐王府中,得到消息的齐王直接摔了手中的杯子,这才猛然起身甩开了想要上前的丫鬟,一脚踢开了摔碎的茶杯,快步走到了传信儿的人跟前,“你再说一遍!”
“王爷,两日前,公主府世子柏晏钰被发现死在了客栈之中!死相极为灿烈,听人说,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然后又切除了男根,最后才一刀致命的!”传信儿的人跪在齐王跟前,把得到的消息说了个清楚。
齐王闻言呲牙欲裂,半响才发出一声困兽般的怒吼。
“是谁?!是谁跟本王过不去!”他在屋中来回走动了几圈,脚步越来越急。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他派人又或者是他的下属自作主张杀了柏晏钰的。然而柏晏钰这般死法,大长公主如何不气恼,如何不怀疑是他?
是谁要陷害他?是谁知道了那一日他在大长公主府抓奸在**的经历?是谁……
齐王几乎要疯掉一般,明明他都准备隐忍了这一切,想着无论如何要等他登上皇位再来算这一笔烂账的,是谁抓住了这个空隙,竟然用柏晏钰的死来挑拨他与大长公主之间的关系?
“是谁?究竟是谁?!”
齐王府中,齐王如同疯了的困兽一般。而魏王府中,魏王得讯却是痛饮了三杯,半响才道:“去请刘先生来,就说本王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量。”此事虽非他做,他也不会是最有嫌疑的那个人。然而,免不得有人为了脱罪拉他下水。
毕竟,公主府的世子,那也不是什么人都敢轻易动手虐杀的。如果不是有深仇大恨,那么就是杀他一石二鸟,获益不小。
他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晋王府中,晋王却是来回走动了两圈,最后被忍不住的晋王妃给叫停了。
“这事儿跟咱们府中有什么关系,大长公主既看不上你,与咱们也少来往。你怕什么?”
晋王闻言一愣,转而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妃英明,王妃所言极是,此时,不管是谁牵扯进去,也不会是我。”晋王过去搂住晋王妃亲了一口,才道:“是我想多了!王妃一言点醒梦中人!”
晋王妃脸唰得下红了个通透,轻轻推了晋王一把,这才道:“此时虽然与咱们无关,不过你这些日子也夹着尾巴做人就是了,免得被那几位不好相与的兄长逮着当了出气筒。”
晋王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我这几日老老实实窝在兵部,没事就在府中陪你,绝不四下乱走。”他说着顿了下,“对了,还得给六哥稍个信儿,咱们能躲懒,只怕六哥就不见得有这个机会了。”
晋王有心怀疑是齐王派人虐杀了柏晏钰,又隐隐觉得这样的手段,说不得是他的胞兄魏王的做法。杀了柏晏钰,只为了离间齐王和大长公主。他置身事外容易,然而这两位得力的王爷牵扯其中,只怕宁王就不得安宁了。
晋王这边连忙收拾了下出府,去刑部却是扑了个空,得知是皇上下旨招了宁王入宫之后不由暗恨自己晚了一步。
宁王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大长公主竟然会让他来调查柏晏钰的死,听得上头皇上的话,他不由的一阵啼笑皆非的感觉。
“……如今你恰好也在刑部,一应人等皆由你调派,定然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通州距离京城不过两日的路程,竟然有人敢刺杀公主府世子,全然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中,实在是可恨!”
宁王接过了郑海送过来的手谕,叩首道:“儿臣领命。”
等到领了手谕出宫,他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不过,既然皇上和大长公主信重,这案子,他自然是要查起来了。至于刑部的事情,只能略微放一放了。
嗯,回府收拾行囊,带上仵作和刑名师爷去一趟通州。
明华得到消息也不过略微晚了一些时候,正因为晚了这么一会儿,所以她这边顺带就知道了宁王要负责这个案子了。
孙半升给的消息中,事无巨细,写得清清楚楚,因此明华深刻意识到了那一句“公主府世子柏晏钰死得凄惨”,究竟是何等凄惨。这样的手段,说实话,就连她也第一个怀疑起齐王来。
她原以为齐王妃萧氏纵然与柏晏钰有些什么**,也定然会自持身份把持得住的。只那一日听晋王的说法,她却是清楚,只怕齐王妃真的是跟柏晏钰有了些什么,而且被抓了个正着。若说之前还有些不能肯定的话,那么之后齐王妃急病暴毙,也足以证实一切了。
如今柏晏钰这般死法,死前还别人去了男根……若说不是齐王的报复,只怕相信的人不多。毕竟,柏晏钰可是实实在在给齐王带了绿帽子的。
最起码,知情的人,绝对会如此想。
比如她,又比如大长公主。
然而,这个念头褪去之后,她的心头又升起一个可能会对柏晏钰下手的人。
不是魏王,而是她的枕边人,宁王。
柏晏钰的所作所为,她虽然并未与宁王说得清楚明白,然而夫妻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宁王并未怀疑她,也并没有因此对她心怀芥蒂。可是,这也不能代表他就真的对此毫无反应。
宁王的性子,明华自然还是了解的。他定然不会因为她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会轻易放过柏晏钰的。
更何况,杀了柏晏钰,更是一石三鸟的一招。最为重要的是,宁王不会随便被人怀疑,更容易置身事外。
如今的结果,不是说明了一切。
宁王是主审这个案子的人,而且是大长公主推举,皇上亲自手谕下旨的。
大长公主与齐王生出嫌隙,甚至因此反目成仇。齐王定然更会怀疑魏王,为了脱罪与魏王撕咬在一起。而宁王,坐山观虎斗,尽收渔翁之利。
明华越想越觉得,下手的人很可能是宁王。
甚至,她隐隐觉得,纵然没有之后那些好处,宁王也不会放过柏晏钰的。
也许是她自视甚高了些,然而,宁王就是会为了她这般做。她心中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信心。
至于齐王,不得不说,明华真是看不上这个男人。为了一己私利,就隐忍了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有本事杀了萧氏,怎么不顺便杀了随意勾搭萧氏的柏晏钰呢?
怎么不杀了因为萧家败落,冷落了萧氏,这才让她被柏晏钰勾搭了的他自己,齐王殿下呢?只会杀一个女人出气,算得上什么卓尔不凡的人物?
她唇角的笑容越发的嘲讽,纵然是心中有八成的把握此事是宁王派人做的,也并不言明。只叫了红樱进来点上蜡烛,然后把那字条烧了个干干净净,端出去倒入了湖水中,这才神色安宁地斜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如今,对于她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好好养胎。余下其他,就如同柏晏钰一般,自有宁王去料理。
宁王收拾了东西,当天傍晚就出京,一副连夜赶路的样子却在天黑之后歇在了自家的庄子上。明华料得他会来,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来得这般急,让人烧了热水洗漱,她在一旁看着浴桶中的宁王,只道:“药丸什么的,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还有一些路上用的东西……虽然通州不过两日的路程,王爷也当注意才是。”
宁王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不仅没有觉得啰嗦,反而眯着眼睛养神起来。明华见他疲倦的模样,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伸手摸了摸水温,有往里面添了些热水。
水雾飘渺,宁王睁开双眼握住了明华的手,把水瓢从她手中拿走,带动这水声凑过去。
明华回眸,宁王只觉得那纠结了许久才到唇边的话,在她的目光中又荡然无存了。
明华扬眉,只耐心等待着。宁王唇角微微动了下,半响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地说道:“柏晏钰是我让人杀的。”
说罢,他就有些紧张地看向明华。这样的事情,原本他不应当对一个内宅妇人说起来的,更不应该对曾经被柏晏钰设计过的内宅妇人提及。然而,这是明华,不是其他人。
他相信,纵然他不说明华也会有她的判断。他相信,明华不会误会他的意思。明华也不会如同一般妇人一般大惊小怪,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而说什么人命关天。
这些他都相信,然而,当这话说出来之后,他却还是紧张得心脏都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一般。
“哦。”明华低声应了下,宁王扬眉,“哦?”他不敢置信的重复,“只是一句哦,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明华见他这般,忍不住抿唇轻笑出声。“王爷想要我说什么?柏晏钰这样的人活着,未来指不定还会祸害多少人。他的胆子,大着呢!”敢对她这个名义上的舅母,堂堂的宁王妃下药。被教训后,丝毫没有悔悟之心,转头就勾搭了齐王妃。只怕,齐王妃身死,他也不会有多少感触吧?
最起码,没有他挨的板子感触大。
这样的人活着,日后只会有更多的女子因为他而毁掉一生,甚至丧命。
往小了说,明华也自然不是大度到能够轻易翻过柏晏钰这个敢对自己下迷药的人。只不过,她如今住在庄子上,消息得来的慢了些而已。
想着,明华抓起花瓣丢进了浴桶之中,“王爷不必多想,我明白的。”她唇角露出丝丝笑意,“这样的人该死。我唯一担心的是,如今王爷负责了这桩案子,又准备给它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大长公主可不是好糊弄的人,纵然是怀疑齐王或者是魏王,只怕也不会简简单单就相信了他们是元凶。
“做多错多,万一露出破绽,就得不偿失了。”她低声提醒宁王,宁王却只是笑了笑,道:“我不定案,只查案。查得的一应证据都交上去,有着皇姑母判断就是了。”
浴桶之中的水渐凉,他裹着衣衫起身,明华只站在一旁看着他擦拭身体,目光从他肌理分明、线条流畅的身躯上滑过,等到宁王穿好了中衣这才递过去帕子让他擦拭头发。
如今夜间气温也升高,两人在院中树下略坐,让头发自然风干。
“反正,这桩案子,不管是谁,下了什么定论,都会有人起疑心的。倒是不如让皇姑母自己下定论,来得轻松简单。”宁王端起一旁消暑的绿豆水喝了一口,清香发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此时你不用担心,我定然会处理好,不惹祸上身的。”
明华缓缓点头,“只王爷万事小心,陈大夫原本说要过些日子给你拔毒的,你原本应当好好调养才是。”
陈大夫说的清楚,虽然宁王体内余毒不多,然而都是深入骨髓的毒素了。这拔毒看似轻松,实际上才是最最危险的,一旦没有处理好,说不得拔毒之后身体虚弱,反而送了性命。
然而,不拔毒的话,由着这些毒依附在骨髓之中,宁王如今纵然看着身体康健,最多也活不过五年。顶多两三年后,他就会百病缠身。
宁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放心,顶多三五日,我就会返回。”柏晏钰死的地方不大,就算是查个底朝天,也用不了多久。明华这才安心,抿唇笑了笑。
夫妻**安眠,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宁王就悄无声息起身。守在外间的紫葡吓了一跳,却见宁王轻轻摆手,“别惊动了王妃。”
紫葡点头,轻手轻脚的在一旁耳房伺候宁王洗漱、更衣,这才送了他出门。
等明华醒来时,天光大亮。她伸手摸了摸一侧,哪里早已经没了温度,可见宁王走的多早。起身叫了人进来伺候起身洗漱,她等着摆膳的时候才略微问了两句,知道宁王天刚蒙蒙亮就出发,不由叹气。
橙香一边摆放,一边劝道:“王妃早有安排,因此王爷和那几位刑部的官员都是吃了早饭才出发的。另外,昨天酱的牛肉,调好的酱菜也都给王爷备好了。水囊里面放的是消暑下火的药茶,包囊里面也放了一些丹药,王妃不必担心。”
明华闻言只笑了笑,早饭后略微走动了下,与庄子中的庄户说说话,原本还想着回头再睡个回笼觉呢,谁知道,快中午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匆赶来,等人一下车,竟然是应该在宁王府中安住的陈大夫。
陈大夫早已经过了花甲之年,这般奔波让明华也大惊,连忙安排人给他收拾客院。陈大夫却是摆手道:“我虽然年纪大了,可是身体还硬朗,王妃不用费心。不过是想着王爷不在京中,我在王府也没有什么事情,倒不如来守着王妃。”
他说得理所应当,一派食君之禄,为君解忧的架势,加上精神灼灼,明华也就放下心来。由着他上前给自己把脉,等见陈大夫说她胎像正常,脉搏有力的时候,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总归是更安心一些了。
至于陈大夫,明华相信他定然不是在王府里闲着无事才想跑来庄子上的。毕竟,宁王离开最多也不过十天,转眼也就过去了,何必再这般一路奔波来到京外庄子上呢。
“……王妃脉象好,也就省了老头儿的麻烦。毕竟,是药三分毒,拿药来安胎总归是有些不好的。”陈大夫摸着胡须,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王妃开些食补的方子,让她们照着做,吃了定然效果不错。”
“都听陈大夫的。”紫葡在一旁笑着道,“陈大夫莫急,我这边准备纸笔,都好好记下来才是。”
明华笑着摇头,看着紫葡和红樱匆忙的动作,不由失笑。这两人,倒是比她更上心些。因为有孕不好对外宣扬的缘故,她们时时刻刻都小心着,如今有了陈大夫在,对于她们来说自然是多上了一层保险。
不过,算算日子,等到宁王回来,也就应当可以把她有孕的消息给散出去了。到时候不管大长公主和皇上心中认定究竟谁是杀了柏晏钰的凶手,宁王借着她有孕的消息往庄子中一躲,自然是免去了不少的猜忌和试探。
庄子中一片其乐融融,宁王去通州也是一路顺畅,只可惜京中却是不得安宁。
齐王自然知道柏晏钰被杀之事与他没有半分关系,然而事情坏就坏在,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点。而最让他难受的是,大长公主一言不发,除了消息传来那天跑去皇宫哭闹了一场,指明了让宁王负责此案之外,竟然关了公主府的门第,处处挂着白幡,一副伤心过度不愿意理会其他人的架势。
大长公主如此也就罢了,最让齐王心里不上不下的还是皇上的态度。这之后,皇上竟然是全然把事情交给了宁王,一副完全没有这桩意外的样子,根本就不理会他。他求见也不见,只冷着。
齐王心中是暗暗怀疑魏王的,毕竟,依着目前的情况来说,魏王才是那个最得利的人。加上之前钦天监的事情,伤了他的元气,说不得他就真的丧心病狂为了挑拨他和大长公主的关系,派人杀了柏晏钰呢?
然而,他有心,分析得也头头是道,可惜,却没有一个人肯听他说话。
大长公主闭门不出,皇上对他避而不见,短短五六天的功夫,齐王就瘦了一圈,整个人看着都憔悴得不成样子了。而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这两个人也没有见魏王。可见,他们也不是没有想到栽赃嫁祸这一手。
然而,纵然最后查出来是魏王所做下的恶事,与他来说也不见得就算是好消息。
毕竟,魏王会去杀柏晏钰,正是因为他与柏晏钰之间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不然,魏王平白无故怎么会杀柏晏钰来嫁祸他呢?
大长公主这条线,从柏晏钰死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断了。
“王爷、王爷……宁王带人回京了!”
齐王闻声猛然站了起来,看着一溜小跑过来的人,“宁王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