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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梁万万没有想到,崇祯皇帝对自己递上去的那封状告平凉知府张凤奇的奏折的回应居然会是这样的。
徐长青送的信采用的是锦衣卫中紧急程度最高的标记,许梁当日受了徐长青递给自己锦衣卫试百户令牌的时候,曾匆忙地听得徐长青介绍了一遍锦衣卫的联络方式和暗语,此刻握在手中的那封信,便是最高级别的那种。
信估计是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亲笔所写,骆指挥这么着急上火地给许梁写信,只为告诉许梁一件事情。
崇祯皇帝竟然会受理许梁那所谓的委屈,亲自批示从皇家内库中调拨了七万两白银,着人不日送往平凉,以充作梁军打了胜仗的赏钱。当然,崇祯皇帝这么乐意当冤大头也是有条件的,崇祯皇帝已经拟旨,着东缉事厂王体乾王公公为剿匪正使,平凉同知许梁为副使,全力出征,剿灭盘踞在静宁州的流贼,务必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这是圣旨上的官方说辞,暗地里的实际用意是,要许梁配合东厂三档头王体乾,将李家军中的主要首脑赶尽杀绝,尤其是那个李家军首领李心贝。
骆指挥在信的最后,点¢∑,出了李心贝的真实身份,经过东缉事厂王体乾的艰苦打探,李心贝的真实身份正是本应死去多时的前司礼监秉笔,东厂提督魏忠贤。骆指挥的的要求便是,要许梁想方设法,在王体乾弄死魏忠贤之前,套出最后一本羊皮金刚经的下落。
许梁看完信。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很糟糕。原本许梁的打算是,利用残存在静宁州的流贼未剿灭的机会。充分发展梁军的实力,这种时候。朝庭离不开梁军的保卫,许梁尽可以闷声发大财,抬头扩张梁军,而不会招来不必要的猜疑和麻烦。
这也是许梁为什么不惜得罪三边总督武之望,也不肯出兵静宁州的原因。养匪自保的招数,虽然老套,却很有效。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那个该死的,躲到李家军中的李心贝的身份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暴露。居然让崇祯皇帝得知他便是化名李心贝的魏忠贤!
崇祯皇帝这辈子最痛恨的人,除了北边的皇太极之外,就数魏公公了。亲眼见着已被烧成焦炭的魏忠贤的尸体,现在居然暴出魏公公没有死,还在西北活蹦乱跳?!许梁能想象崇祯皇帝乍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之后的反应,崇祯皇帝拼着金刚经的下落不要了,也要将残存在世上的魏忠贤彻底弄死。
金刚经,又是那该死的羊皮金刚经!许梁清楚地记得四小姐李庭曾对自己明确说过,羊皮金刚经一共有五本。西北楼家堡的那本已经被崇祯皇帝得了,一本在皮岛总兵毛文龙手上,一本在东南海盗头子郑芝龙的手上。
已经明确下落的才三本,尚有两本下落不明。而这骆指挥的信中。却白纸黑字地写着,探明最后一本金刚经的下落。
最后一本?也就是说,骆指挥应当也知道其中一本金刚经的下落!联想到那具由追捕魏忠贤的锦衣卫呈到崇祯皇帝面前。烧得成焦炭的所谓魏忠贤的尸体,许梁便觉得里面的故事很阴暗。很长。
皇帝要杀魏忠贤,骆指挥却要许梁在魏忠贤死之前问出最后一本金刚经的下落。一时之间,化名李心贝的魏忠贤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许梁一个头两个大,为着怎么样才能拖延出兵而苦恼不已。他深深地知道,在如今梁军未能足够强大之前,平凉府内流贼早一日被剿灭,梁军便早一日有危险。如今梁军虽然看着有五万人,但多是新兵,骑兵不多,火炮奇缺,崇祯皇帝要是想灭了梁军,只须调动几支边关劲旅,梁军的下场,便只能落草为冦。
崇祯元年十月二十七日,许府大院中许梁焚香沐浴,面北而拜。前门后院,许府的下人们跟着跪了一地。
两排手按绣春刀,身着尖帽皂靴的东厂番子威风凛凛地护在一名大红蟒袍,白玉腰带的东厂三档头身后,目空一切地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一众许府众人。
东厂三档头王体乾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阴冷笑意,俯视着伏地而拜的许梁,两脚呈外八字站了,展开手中一卷黄绢圣旨,慢条斯理地念道:“奏天承运,皇帝诏曰:国之危难,幸遇良臣,平凉同知许,忠勉体国,克已奉公,身居高位,不负皇恩,亲率梁军,收复隆德,庄浪失地,有功于朝庭。怎奈府库空虚,无力发赏,令将士积怨,朝庭蒙羞,为昭显天恩,奖赏有功之士,着东缉事厂王,亲领内库专银,赏于梁军将士……又闻奏流贼李心贝仍据于静宁州,虎视大明,为祸西北,着令东缉事厂王为正,平凉同知许为副,全力以赴,毕其功于一役,剿平乱匪,平乱安民,钦此!”
“臣平凉同知许梁叩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许梁木然地按程序走完,接过圣旨,起身见着王体乾,满脸堆笑地道:“王公公一路自京师而来,山高路远,车马劳顿,辛苦了。”
王公公听了受用不已,昂首挺胸,两只枯枝般的手抚着腰间的白玉腰带,表情淡淡地说道:“许大人客气了。四月分别时,许大人还是正七品的镇原知县,如今咱家再见许大人之时,许大人已是红袍加身,身居高位了。许大人的际遇,当真是羡煞旁人,要喜可贺哪。”
“公公谬赞了!”许梁谦虚地道,朝屋内一招手,“公公请里面就坐,喝些茶水点心。”
王公公摆手道:“哎,不忙。许大人先清点一下皇上的赏银再说。”说罢,王公公领着许梁来到府门外并排放着的十几口大箱子,指点着道:“这箱子里边是当今圣上特意从内库里拨付出来的五万两银子,赏赐给许大人和手下的梁军将士们。还请许大人清点过目一番。”
我靠!许梁听得五万两的数目时,不由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公公,皇上的赏银不是说七万两吗?”
王公公笑吟吟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斜眼看着许梁,幽幽地道:“许大人是打哪听来的小道消息?皇上赏赐的可就只有五万两白银。这些箱子自京城出来,一路上打尖歇脚就没开封过。五万两赏银许大人硬要说成是七万两,可是不信任咱家?想要讹人陷害?”
许梁话一出口,便知道不妥当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信中明明指出赏银是七万两,以他堂堂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慌骗人。现在东厂王公公实际运到平凉的却只有五万两,那剩下的两万两银子哪去了?许梁用眼睛余光扫一眼守在箱子旁边的东厂番子们,眼见诸人眼神不善,便猜到这两万两银子准是让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厂中人私吞了。
许梁连忙仰天打个哈哈,朝脸色阴沉的王公公陪笑道:“公公所言甚是,下官虽然与王公公交流不多,但对王公公的人格品性自然是信得过的。公公说是五万两,那就是五万两!准是下官听错了。”
“嗯!”王公公听了,脸色由阴转晴。
许梁一面命人帮着卸车,一面热情地招呼王公公进府歇息,当天好酒好肉地热情款待,临走还给王公公和几位东厂头头奉送了红包。
夜色浓重,许府正门里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许梁浑身酒气,呵呵轻笑着将已醉得不轻的东厂王公公扶上马车,亲切地挥手告别,待一众东厂番子们拥着这辆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刚刚还东倒西歪的许梁忽的站直了身形,转身沉稳地进了府,边走边对身后的铁头咬牙切齿地叫道:“吩咐下去,让侦缉处看紧了这帮没卵蛋的阉货!他娘的,连老子的银子也敢贪!终有一天,我要他们连本带利给吐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