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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妈妈!”楼上传来两声清脆的声音,转头去了。
月娘听他提到平阳县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凭她识人的眼光,自然也是这些公子哥人人衣着华丽,非富即贵。她露出一副惹不起的表情,叹了口气,“好吧!既然这位姑娘和几位公子非要住在这里。那就住下吧!”话落,她对身后一挥手,“春花秋月,你们去吩咐一声,将三楼的所有客房都清扫一遍。让几位客官住下。”
“别废话了!再给你这些,让我们住几日!”程铭从怀中又掏出几个金穗子,塞进了月娘的手里,对她道,“我们家小姐第一次来平阳城,想住最好的地方。老板娘你就通融一下。”顿了顿,他又道,“否则,若是我们请来平阳县守,你是不是就能通融了?”
月娘吸了一口气,“公子您可真会选,那一层我们概不住外人的。”
“啰嗦!”秦铮看着她,“胭脂楼开门做生意?还拒绝外来的钱财?”话落,他伸手一指最高一层,“就那一层楼吧!整个一层我们都包了。”
月娘立即如见钱眼开一般地攥紧了金叶子,顿时笑逐颜开,“这些自然是够的,公子出手可真是大方。”话落,她又为难地看着谢芳华,“可是胭脂楼不收女客。”
秦铮勾了勾唇,从怀中拿出几片金叶子放在月娘的手里,“这些可够我们包下一个楼层,住上几日?”
月娘一噎,不明白谢芳华是何打算,提前也没被她打过招呼,一时间拿不准。不由看向她身后的几名男子。
谢芳华打断她的话,伸手一指,“那些不是女人吗?怎么就不是女人来的地方了?”
“下榻几宿?”月娘愣了一下,看着谢芳华,“这位姑娘,你不知道胭脂楼不是女人来的地方?你身后这几位公子……”
谢芳华装作第一次来的打量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大厅,有几个女子坐在大厅的桌子前打纸牌。她淡淡一笑,和气地对胭脂楼的老鸨月娘道,“这位老板,我们要下榻几宿。你们白日不接客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我们不能住了?”
那女子乍然看到谢芳华,刚要说话,便看到了随她身后走进来的秦铮等人,她眼波一转,飞快地将几人扫了一圈,见谢芳华装作陌生人一般不识得地看着她,她也将要说的话收了回去,面上立即挂上胭脂楼老鸨对待客人该有的笑容,“呦,几位客官这是……”话音一转,她吃吃地笑了起来,“胭脂楼白日里可不接客!几位客官还是晚上再来吧!”
一行人刚迈进胭脂楼的门口,一位年约三十多岁极有风韵媚骨的女人迎了出来。
秦铮缓步跟在谢芳华身后,他能清楚地听到身后几人的抽气声,不由好笑。若她是正在养在忠勇侯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的话,那么也许还真不知道这里是青楼。但她可不是养在忠勇侯府的金丝雀。不说无名山困顿八年她不通世俗。只说从无名山回京这一路。该见识的她怕是也早就见识了。能不知道这里是青楼才怪。
“那就住这吧!”谢芳华笑了笑,端庄闲雅地当先走进了胭脂楼。
他们这里面的人,谁不知道这里是青楼?既然秦铮都不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三人对看一眼,连忙收起惊讶骇然的情绪,齐齐摇头,“只要芳华小姐和……秦铮兄觉得不错,我等几人都没有意见。”
谢芳华又看向宋方、郑译、王芜三人,微笑,“三位公子可有意见?”
秦铮张了张口,同样是哑口无言。他能说不妥吗?他看向秦铮,见秦铮一派从容,仿佛也不知道这里是青楼一般,他只能干巴巴地住了嘴。
“我觉得这里挺好,八皇子觉得有什么不妥?”谢芳华看着秦倾。
“这……这……芳华姐姐,你确定想住这里?”秦倾也惊了,虽然他没进过青楼这等红粉之地,但是也知道这里是何等的温柔之乡?的确是气派,但怎么能用干净来形容?
程铭看着谢芳华,顿时哑口。难道让他当着秦铮的面对她的未婚妻养在深闺里的忠勇侯府的小姐说这里是青楼,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女人来不得?他怎么说得出口?
“是啊,程公子,有什么问题吗?”谢芳华看着程铭,眼底神色如碧湖的水,平静纯澈。
程铭顿时睁大眼睛,伸手指着面前的店铺,还隐隐能闻到脂粉飘香味,瞪着谢芳华和秦铮,“你……你们……说要住在这里?”
秦铮嘴角抽了抽,看着谢芳华,不明白她是真不懂这里是青楼,还是故意装作不懂。他咳嗽了一声,“嗯,既然你看着好,就听你的,住在这里吧!”
谢芳华停住脚步,对秦铮道,“咱们就住这里吧!我看这家店面大,而且装饰也华丽气派。想必定然是极其干净的。”
谢芳华一边出来福楼,一边想着去的地方,半响后,到底是没改变原主意,将一行人领到了胭脂楼的门口。
程铭只能住了嘴。以前秦铮还没收留贴身婢女的时候,没和忠勇侯府小姐订婚的时候,虽然脾气也差,但是跟他们这帮子从小长大的兄弟来说还算是和善融群的,如今自从有了女人倒好。反而将他们一帮子人推离了八丈远,整日里开始围着女人转了。让他们都快不认识他了。
“跟着走就是了!”秦铮懒得理程铭。
“去哪里啊秦铮兄!”程铭憋不住,问秦铮。
一行人出了来福楼。
谢芳华看了秦倾一眼,知道余毒没彻底清除,毒蝎子哪怕是余毒,也是极其厉害霸道的。秦倾没卧倒在床上,已经算是身体底子极好了。
秦铮点点头,没多余情绪。
不多时,一行五人便从房间走了出来,秦铮抱着膀子走在最后,他脸色褪去了往日的红润,整个人不太精神,有些萎靡,神色蔫蔫的,显然被毒蝎子的毒折腾得惨了。看到秦铮和谢芳华,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句,“秦铮哥哥,芳华姐姐!”
谢芳华失笑,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样一来,背后那人还会再出手吗?总要三思。毕竟这些公子哥而都是朝中重臣之子,不是那么好伤的。
“背后那人只杀你我有什么意思?若是搀和了八皇子,监察御史府的公子,翰林大学士府的公子,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的公子,你说,是不是更有意思些?”秦铮悄声道。
谢芳华微微颦眉,秦铮带了一帮子人,想做什么?不由看向他。
程铭没想到他真能答应,而且这么痛快地答应,顿时惊喜得不知所以,连忙对里屋喊,“喂,兄弟们,走了!咱们跟着秦铮兄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秦铮大约是被程铭一句你媳妇儿给愉悦了,难得地露出了些笑意,对程铭道,“既然要跟着我,那就走吧!”
“那也没跟着你安全啊!”程铭扫了一眼谢芳华平静的脸,对秦铮挤挤眼睛,“尤其是你媳妇儿还懂得医术。有个伤啊病啊痛啊的,不就不怕了吗?”
秦铮蹙眉,“偌大的平阳城,还能没你们落脚的地方?”
“这地方不能住了,秦倾又不能立即赶路回京。”程铭挠挠脑袋,“你们去哪里,带上我们吧!”话落,不等秦铮拒绝,对他嘻嘻一笑,“好兄弟,咱们可是从小的交情。你不能见死不救。万一再有毒蝎子毒虫子,我们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铮停住脚步,看了程铭一眼,随意地问,“做什么?”
楼梯拐角处隔壁房间的门忽然打开,程铭探出脑袋,喊了一声,“秦铮兄,你们要去哪里?”
三人出了房间,准备下楼。
谢芳华想着秦铮这个人谁说他脾性怪异不好与人相处?他因时因地择人而用可谓是运用自如炉火纯青。他若是想做什么,短短几句话,就能让人顺了他的意。
玉灼怔在原地片刻,抿了抿唇,本来有些犹豫的想法消失殆尽,坚定地跟上了秦铮。
“你能做什么就做什么。若是你真学了十分你爹娘的本事,想顶天立地再不想被人藏着掖着的话。那么我就能扶你上青云。”秦铮说着,拉着谢芳华向外走去。
玉灼睁大眼睛,“喊你表哥?那我跟在你身边做什么?”
秦铮看了玉灼一眼,见他稳稳当当地站着,果然不愧是玉启言和王倾媚的儿子。他寻思了一下,“让你给我做书童可惜了。再说,你的身世也不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样吧!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喊我表哥吧!”
“公子,我呢?现在就跟你走?”玉灼看着秦铮问。
谢芳华点点头,想着带秦铮住去哪里呢?择远不如择近,就胭脂楼吧!胭脂楼鱼龙混杂,也能掩人耳目。况且是她的地盘,她和秦铮必须要好好养伤,不能再节外生枝受人暗算了。
秦铮站起身,对谢芳华道,“咱们走吧!”
王倾媚回头瞪了秦铮一眼,对他笑得娇媚,“看不住的话,我就将自己送给城主。”话落,她袅袅婷婷地出了房门。
“看好你家男人,别被城主吃了才是。”秦铮看不得别人高兴。
王倾媚顿时乐不可支,“怪不得姑姑给你手里留了这么多东西呢!原来是知道你这个臭小子娶媳妇儿会很难。果然是疼死你了。”话落,她摆摆手,“行了,你们走吧!我和玉启言睡一会儿,就出城赶路。在平阳城住了十一年,闷死我了。雪城一定好玩得紧。”
谢芳华一阵无言。
“我给皇祖母看了画像。”秦铮勾了勾唇,对谢芳华道,“就是你离开京城的那一年。”
谢芳华也看着秦铮。德慈太后什么时候看到过她?
王倾媚撤回手,看着秦铮。
“看到了!”秦铮道。
“是不太长!”王倾媚摸了摸她的脸,佯装叹道,“这般美人儿,便宜臭小子了。”顿了顿,她有些忧伤地道,“可惜,姑姑死得早,没看到她最疼爱的孙子的媳妇儿。”
“三年吗?”谢芳华微笑,眸光微闪,“也不太长。”
“臭小子!别的讨女人欢心的招数没学会,这赖皮倒是学了个十成十。”王倾媚笑看着谢芳华,对她道,“你们大婚的时候,我和你小姑夫定然参加你们的大婚之礼。”
秦铮寻思了一下,伸手推了推谢芳华,“她安排吧!她去哪里,我去哪里。”
“这我就放心了!”王倾媚颔首,对他问,“不住在来福楼,你要住去哪里?”
秦铮失笑,“那时候我年幼,只当能护住一个人,便是好的。不想却是将他养成了屋子里的娇花。经不得风吹雨打了。你且放心,我不再年幼,玉灼如今也不小了,脾性已经被养成。不会是第二个听言。”
“他是男儿,你不用将他保护得太好,这些年,我和你小姑夫是被迫无奈才将他保护在来福楼。不过该教他的东西一样没落下。你该用他就用他。”王倾媚对秦铮道,“我可不想我的儿子被你养成第二个听言,简直是小废物一个。”
“小姑姑放心!”秦铮点点头。
“臭小子,他就交给你了啊!”王倾媚走进来,捶了秦铮一拳。
半个时辰后,王倾媚带着玉灼又进了屋,她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玉灼的两只眼睛成了兔子眼。即便再少年老成,他也才不过十一岁,比秦倾还小两三岁。
谢芳华无语地看着他,到底是谁更倒霉?若是没有他,她无情无欲,只把家族重担放在心上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怕是做不到了。只不过,她不会对他说而已。
“幸好我出身在英亲王府。”秦铮微微哼了一声,“遇上你这个女人,是我倒霉。”
谢芳华对他眨眨眼睛,“应该是不会。”
秦铮看着谢芳华,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伸手不客气地弹了弹她脑门,“若是换我是小姑夫,你是小姑姑,哪怕我为你背弃家族,你也是不会与我在一起的对不对?”
谢芳华心下有些感叹,是什么样的深情让玉启言和王倾媚这二人齐齐背弃了家族,将世仇泯灭,纠缠在一起这么多年。她羡慕,但也是不能理解的。在她的心里,家族和亲人重于一切。
玉灼点点头,跟着玉启言出了房门。
“好!”玉启言起身站了起来,伸手拉了一把玉灼,“你跟我来。”
秦铮摇摇头,散漫地道,“不用查了。太快揪出人来,也没什么意思。你们即刻启程吧!我在京中等着你们传回来好消息。”顿了顿,他道,“若是没好消息,就不用传信了。”
“那关于谁背后害你之事,还需不需要我们给你查?”玉启言看着桌案上的毒蝎子,“最近我们二人被王家和玉家的人叨扰了心神,但是平阳城就这么大,要是查点儿背后的动静,也不是那么难。”
“嗯!”秦铮点头。
“不住来福楼了?”玉启言看着散乱了一地的物事儿,对他挑眉,出了毒蝎子的事情,他也知道秦铮爱洁癖,定然是不住了。
“再多住几日。”秦铮道。
“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玉启言又问。
“找个人接手就是了。又不是离了你们来福楼就没了生意好。”秦铮不以为然。
玉启言点点头,对他道,“来福楼你打算怎么办?”
“小姑夫,算起来,他也是我的小表弟。我总归不会慢待了。”秦铮对玉启言一笑。
玉启言有些不舍,但到底是男人,没有表露太多,回头对秦铮道,“孩子可交给你了。若是他少了一根汗毛,唯你试问。”
玉灼小小年纪,闻言老成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不是我要将你送人,是你在他身边借住一段日子。只不过这段日子,可长可短罢了。”玉启言拍拍他肩膀,“你是男人了!男子汉,大丈夫,事有可为有不可为。当初我和你娘决定在一起,背负两族压力,后来又决定生下你。便注定背负你的性命,对你负责。如今去他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玉灼看着他,“平阳城待不下去了吗?你要将我送人,然后和我娘躲去雪城?”
“不知道!”玉启言摇头。
“什么时候回来?”玉灼问。
“我们去雪城!”玉启言叹了口气。
“你们要去哪里?来福楼不要了?”玉灼看着玉启言,他摸他一动不动,他眼圈红了红。
玉启言摸摸他的头,面上终于有了些身为父亲才会出现的动容情绪。
“你终于承认自己是我爹,楼主是我娘了。”玉灼忽然对玉启言一笑,“我以为这一辈子,你们都不会承认,我就是你们捡来的孤儿。”
玉启言抿了抿唇,“因为我和你娘都没法再在平阳城庇护你,王家和玉家看你长大了,不会再任由你这般在这里。誓必要争夺。跟着铮二公子去京城的话,在他身边,王家和玉家人即便想动你,也得思量一番。”
“为什么是跟着公子去京城?”玉灼低声问。
玉启言心中一痛,这么多年,这个孩子因着他和王倾媚的身份,从来不敢公示人前,他们更是不敢让他离开来福楼。他如今十一岁,除了这来福楼,平阳城,还哪里都没去过。他心中涌上一阵内疚,对秦铮抛给他去雪城这个棘手的难题倒是不那么排斥了。对他点点头,肯定地道,“你长大了,自然不必一直被圈在来福楼了。”
那小童先是讶异地看了玉启言一眼,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又看向秦铮,也没从秦铮脸上看出是什么,他垂下头,低声道,“我能离开来福楼吗?”
玉启言与秦铮达成一致后,便喊来了那小童,对他问,“玉灼,你愿意跟着他去京城吗?”
如今秦铮要雪城的兵权,大约是真如昨日他所说,想帮她护住忠勇侯府吧!否则以秦铮的身份和脾性,不会去夺雪城的兵权。那兵权虽好,与他自己,却是无用。无非是为了她而已。
舅舅便这样被卸甲归京了!
可谓是毫不手软!让人无还手之力!
后来回京后,隐隐地觉得秦钰是冲着漠北兵权而去,但也是低估了他的手腕,竟然短短时间,便挑动了南秦和北齐边境两军的动乱,使得舅舅威名扫地,他在漠北立了军威,短时间迅速地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夺了漠北的三十万兵权。
不过一日,便得到京城传出的消息,四皇子纵火烧宫闱,被贬去漠北无名山。她当时到没想过秦钰是冲着漠北的兵权去的。只是想着无名山被她给毁了。秦钰算是躲过了一劫。
言宸闻言再未说此事。她便回了京。
“就算那三十万兵马姓秦,最起码短时间也属于舅舅。”谢芳华记得自己这样说完后,便看着京城的方向,对言宸轻声道,“言宸,我想家了!”
言宸当时道,“那三十万兵马虽然受武卫将军管辖多年,但总归姓秦。就算你不要南秦的江山,手里有一层保障,总是好的。”
谢芳华记得自己当初归京心切,摇摇头,“有舅舅驻守在漠北的三十万兵马,不要雪城的兵马也罢。我要的是肩负谢氏荣华不倒,没想要南秦的江山。”
谢芳华见玉启言和秦铮说定,二人击掌为誓,她坐在一旁,思绪飘回去年毁了无名山下山之后。言宸在北齐和南秦的交界处等她,指着一处城池对她道,“那就是雪城,里面有十万雄兵。城主虽然是恶魔,但是却养了一支强军。十万兵马可抵三十万。你若是要的话,我们晚些回京城,去一趟雪城。”
秦钰夺了漠北三十万的兵权,秦铮要雪城十万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