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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四杀伐事潼关外十里,即是纪若尘的军营营盘较月前已大了许多,内中足足驻扎了三万大军济天下将援军源源不断地送过来,较之当初的五千人,军容已扩充了数倍不过现有营盘较三万人所需又大了数倍,营中不光布置了数个颇见规模的法阵,还预留了三万人的位置按济天下的说法,现下河北道一切都已运转正常,不断会有新军补充
不管是被道德宗弟子以道法加持,还是被纪若尘点成妖卒,这些兵丁食量都比寻常人多了数倍不过不知济天下用了什么手段,粮草如川,滚滚而来,在营中堆积如山
此时方过中夜,月朗星稀,本该是个宁静的晚上,关内关外的兵丁们也都睡得烂熟但高高关墙两边,首脑人物皆在殚精竭虑,彻夜无眠
哥舒翰日夜筹思,想要打通一条通向范阳的道路然而关外驻营的纪若尘兵力虽少,却令他深深忌惮潼关驻军算是精良,可也比不过号称天下第一的安禄山北军他始终怀疑,这纪若尘麾下绝不止五千兵丁,果不其然,在自己经月据守不出后,纪若尘终于沉不住气,将后续伏兵一一放了出来,驻扎在潼关关外经探马回报,营中已有三万人马,看其粮草后勤的规模,当还有不少后援在路上
哥舒翰不禁暗自庆幸得计,如若大军贸然北进,被这三万如妖似魅的兵丁在旁袭扰,抄截粮道,一个不好便是片甲难归这纪若尘听说是个非常年轻的将军,身边定有大批修士相助,不然不可能凭空变出这么多的妖兵来对付修士,自然也须修士哥舒翰已知不日将有强援到来,此刻胸有成竹,不再似往日的焦急
但另一件令他头疼的则是监军大太监王进礼这位监军大人被接连辱骂了一个多月,早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那面色是早青晚绿,精彩无比监军大人怒是怒了,奈何十虎都在关外被人一矛挑了,此刻却是无人为监军大人分忧王进礼怒意无处发泄,就来逼迫哥舒翰发兵出关,以移山填海之势,将纪若尘这万把来人给吞了
无论王进礼好言相求也好,怒骂威胁也罢,哥舒翰就是不肯出关决一死战他征战西疆二十年,战功无算,位极人臣,哪会将这些根本不知兵事的阉人放在眼里?后来被王进礼弄得烦了,哥舒翰索性闭了府门,根本不见监军大太监的面他不是不知道王进礼已将自己恨入骨髓,然而却不在意,一个阉人又能兴出多大的风lang来?
在哥舒翰看来,纪若尘毕竟还是嫩了点,缺乏足够的耐心,对峙不到一个月便沉不住气将自己的实力一分一分的展示出来如此一来,己方正可洞察敌机,有合适时机,哥舒翰便会挥军出关,如怒涛拍岸,将对面那小小营盘击得粉碎,一雪前耻潼关此刻驻有大军二十五万,难道还真的对付不了纪若尘那几万人?
自古以来,潼关便是天下险地,历朝历代,均是悉心经营,更不知有多少大能之士加持道法,布谋格局到了今日,潼关已如铁浇铜铸,坚不可摧此时东都方面,那位封常清封大人已与史思明及安禄山战过数场,却是屡战屡败,一路溃逃回了洛阳,再也无力与哥舒翰争锋此时此刻,哥舒大人可说万事俱备,只欠修士
正当哥舒翰望月感叹之际,身后忽有人笑道:“哥舒大人何事烦恼啊?”
哥舒翰这府第守备森严,纵是一只鸟也不能随意飞过,怎会有人在中夜时分潜进了书房这绝等要地,而不为人所觉察?不过听到此人语声,哥舒翰不惊反喜,转过身来,见偌大的书房中不知何时已站了十余位高矮胖瘦不一的道人,为首一人三十许年纪,衣锦佩玉,相貌风流,左手负于身后,右手虚托白玉方斗,怎么看都是个有道之士哥舒翰自然认得此人,除了方今如日中天的青墟宫掌教师弟,年纪轻轻却位列虚字辈的虚天,更有何人?
哥舒翰与虚天相识已久,偶或还有书信来往,近日正寻思是否要修书向其求援,不料心念方动,人竟已出现面前,当下大喜,抚掌笑道:“原来是虚天仙长到了,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来来来,我们到正堂坐!这几位仙长都是何许人啊?也介绍给老哥我认识一下!”
虚天微笑道:“这三位是我师侄,在宫中下一代弟子中是出类拔萃的这些都是各门各派的头面人物,修为深湛,道法通天等闲是一个也请不动的,这次看在我们青墟宫的薄面上,同来给哥舒大哥助阵来了来得鲁莽,大哥休怪”虚天也不赘言,开门见山道出来意
“哪里!哪里!好!好!好!”哥舒翰连叫数个好字,笑逐言开,道:“有众位仙长相助,别说关外那小儿,就是安禄山又能猖狂多久?”
虚天微笑道:“老哥先别着急,我还带来了一件仙家宝贝这件宝贝看似寻常,但老哥用兵如神,当然知道它的妙用”
“是何宝贝?”哥舒翰平时也修些粗浅道法,知道虚天所言的仙家宝贝就当真是出自仙家,当下也不禁心中急切,想要看看仙家宝贝究竟有何大神通
虚天将掌中白玉方斗向前一送,道:“此宝名为云烟藏天斗,乃是真仙所赐至于有何玄妙,我一用便知!”
那云烟藏天斗中盛着半斗白米,也不知作何用途虚天持着斗底,将玉斗向地上倾去,白米便哗啦啦倾泄而出,很快便在地上形成一个米堆眼见米堆越来越大,都快有二尺来高了,可是云烟藏天斗中的白米仍无休无止的倒出来,似乎根本倒不完
哥舒翰由惊转呆,看着那小小的白玉方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不光是哥舒翰看得呆了,与虚天同来的修士们也是第一次见识云烟藏天斗的奥秘,均是目瞪口呆要知介子藏须弥,那可是仙家手段道德宗一枚玄心扳指,不过能放数方杂物,已是世间罕有的异宝,除了被道德宗认作祖师的广成子外,再不见后世中人炼成同样宝物然这玉斗此刻少说也倒了一石米出来,却还似无底,不是真仙法宝,又是什么?
“这……这斗中藏米可有多少?”哥舒翰失声问道
“无尽!”虚天傲然道
哥舒翰倒吸一口凉气,道:“这岂不是说,若我这二十万大军挥军北上,便无需粮草了?”
虚天微笑道:“粮是不需,草还是要的”
哥舒翰手颤抖着,想摸一摸云烟藏天斗,却怕亵渎了仙家气息,终是不敢他统兵多年,自然知道此斗意义几何古往今来,大军起行,粮草为第一要务若征战千里之外,那么十成粮草能运到地方的不过一二成而已是以虽本朝国力昌盛,远过前代,诸胡却依然不灭皆是兵不及远之故若在十年前能有云烟藏天斗,哥舒翰早就扫灭诸胡,在西北拓疆千里了
见哥舒翰欣喜若狂的模样,虚天不由得笑道:“仙家宝贝自然是好,却也不是可以随便用的云烟藏天斗若日夜不停地出米,堪堪可供二十万大军之用而且每隔七日,便须以千人祭斗,方能重新使用即使如此,云烟藏天斗也只能使用三个月,三月之后,仙人便要收回的”
哥舒翰豪情大作,重重一拍几案,道:“三月就三月!有这三个月,我定能将安禄山北地老巢连根拔起!”
见识过了云烟藏天斗的神妙,一众人都是兴致大起,哥舒翰便吩咐准备酒菜,要与群修秉烛夜饮
步向后堂时,虚天有意放慢了些脚步,落在了群修身后哥舒翰明白虚天有话要说,便也慢行几步,与虚天并肩而行
虚天闲适地道:“有云烟藏天斗在手,又有我们相助,哥舒大哥要扫平北地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扫平安贼之后,大哥有何打算?”
哥舒翰一怔,知道虚天话中必有深意,道:“你的意思是…...”
虚天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微笑道:“仙家宝贝多少年才出一个,有此宝在手,扫平安贼哪用得着三个月?那时大哥你左手掌二十万雄兵,右手持仙家至宝,声威之隆,本朝更不作第二人想!而朝中呢,明皇日见昏庸,杨国忠更是千古奸相,大哥平定乱党后,何不也学学安禄山,清一清君侧?”
哥舒翰虽然一生大风大lang经历得多了,此刻也不由行喉咙发干,声音都有些哑了:“你是说,平乱之后,挥军南下?”
虚天笑得阴寒无比:“这天下嘛,当为有德者居之!”
潼关外,北军大营中黑压压、静悄悄,只有中军大帐中灯火通明兵士化成妖卒后,日出而动,日落而息,看似木讷,实则感觉敏锐无比纵是营中并不安排军丁巡逻,也不怕被人袭营早些时候,倒是有些胆大妄为的妖来偷过营,皆是有来无回,休说尸骨,就是气息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时间久了,无论是人是妖,都明白了纪若尘这军营就是天下绝地,再不敢接近半步就连乌雀飞鸟,也是绕营而过,不愿从营上飞过
纪若尘据案而立,盯着眼前足有丈许长、三尺宽的潼关地势图,动也不动在他眼中,潼关关墙逐渐消失,层层而下,慢慢显露出宽大深广的墙基来而在图上,墙基依山势而走,盘旋而起,恰如一条须爪俱全的盘龙!此龙四爪分抓四方地脉,龙头面向东方,不住汲取天地灵气,即壮已身,也固山势
潼关,实已与巍巍群山溶为一体,再不分彼此若想以道法破关,便等如是要将方圆百里内的山峦削平,纵有通天道术,又有谁真能移山填海!?历朝历代,不断有大才之人对潼关加持补强,千百年下来,方才有了这天下第一雄关!
如纯以人力攻关,便不会触动关下隐藏着的煌煌阵势,可是人力有时而穷,如何攻得上十丈高墙?
不过纪若尘本来就不打算硬攻潼关,他定计百般辱骂监军太监王进礼,便是要逼哥舒翰出关决战他本来埋伏了一万人在山后,不过济天下率新军到来时,便劝他将三万大军尽数布在关下这样哥舒翰用兵再能,也难将三万人一口吞下况且在朝庭君臣眼中,潼关可是有三十万大军,被五千人堵在关内还是被三万人堵在关内,其实根本没有区别:都是奇耻大辱
济天下曾道,潼关再险,也险不过庙堂中人的虎狼之心
这些时日,纪若尘研究<春秋>,修习兵法,渐已得其中三昧,内中精妙处,与天地大道隐隐呼应这数月下来,纪若尘隐约感觉到,自己道心似乎又将有进益了
他正研读潼关地势,以古人布阵手法,与胸中所学一一对应,渐有感悟
此时帐帘掀动,宛如亘古冰峰的姬冰仙又走了进来纪若尘头都不抬,只双眉略皱,道:“你又来做什么,难道还没吃够教训?”
姬冰仙脸上的肌肤几若透明,看上去便似冰雕成的一般,她也不动气,平平静静地道:“我这次会用尽手段,你的伤也好了,所以仍是公平的”
纪若尘有些惊讶于姬冰仙的冰冷宁定,抬起头来,道:“你还想再斗一次?”
“是的”
看着她无悲无喜,平淡若水的双眸,纪若尘忽也觉得有些头痛了他冷笑道:“很好!你是以为,我没有收拾你的手段吗?”
“只要你肯斗法,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姬冰仙淡淡地道
“你疯了”
“不疯哪能得道”姬冰仙依旧淡然
“很好!”纪若尘轻敲书案三下,片刻功夫,玉童与济天下便先后来到中军帐中
纪若尘在椅中坐定,向姬冰仙一指,道:“她又要与我斗法,你们想个办法”
纪若尘面无表情,姬冰仙则凝如冰霜,两人脸上都看不出心事,可玉童却内心忐忑她上次献计,本是自以为得意,可是现下看来,那条妙计仍未能阻得了姬冰仙纪若尘虽无表示,可是玉童是随着他从苍野一路过来的人,怎会不清楚这位主人的狠辣手段?回想起只余一个头颅的那些日子,玉童便是不寒而栗
她忽见纪若尘端坐如仪,面上手上肌肤皆栩栩如生,与以往总有一点模糊大为不同,更可感应到体内血脉奔流玉童心下便是一惊,试探着问:“主人身体凝练好了?”
纪若尘嗯了一声,道:“还算纯净”
玉童看着纪若尘又是欣喜,又有丝懊悔在纪若尘身躯未凝时候,借助道行深厚,她还有一线机会击杀他,重获自由之身可是现今纪若尘肉身已聚,又兼具纯净道心,无数厉害道法便有了根基,哪怕是修为全无寸进,还是在上清之外游离,也不是玉童能够应付的
玉童再看看姬冰仙,隐约觉察到她道心境界竟然也似有突破,当下不由得又妒又恨歹毒念头再起,当下柔媚笑着,向姬冰仙道:“你想要与主人斗法,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输了的条件也要改上一改才行,前次的条件实在太过简单,有过一次,第二次、第三次便也无所谓了,这怎么成?话又说回来了,若无艰难险阻,如何淬炼你一颗求道之心哪?”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姬冰仙道
玉童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盯着姬冰仙道:“其实条件也简单,不过比上次稍稍进了一步而已你若输了呢,便要以身为主人侍寝,反正主人现下肉身已经凝练,正该享受些温香软玉呢你看,这条件其实挺容易的,不是吗?若你以后没有十足把握就来纠缠主人斗法,那就等如是送上门来侍寝了当然,或许有那么一天,你天天都要与主人斗法,也说不定哪!”
姬冰仙一颗道心虽已清纯如玉镜冰湖,也被玉童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