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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殷殷口中干涩,一时间说不出话,好半天方道:“是的”
那女子一双如水双瞳盈盈生波,柔柔望着张殷殷,似是将她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通透,这才展颜一笑,道:“好一个漂亮的小家伙看你小小年纪就敢只身深入这镇心殿,该不是悍不畏死,想来只是不识天高地厚罢了嗯,小家伙,你是哪位掌脉老道的心爱弟子或者宝贝女儿呢?瞒着你家长辈偷入禁地,出去后这责罚……可是不会小呢”
这一番话经这女子之口吐出,非但未能撩拨起张殷殷蛮横无理的大小姐脾气,反倒惹得张殷殷香腮带赤,神魂跌荡
张殷殷越看那女子,就越是心慌意乱,口干舌燥,不由得将目光偏向了一边她随即觉得失了气势,嘴上强道:“你不过是为我道德宗所擒的妖物,还敢如此胡说八道!我……我当然是奉命前来,怎么会是偷入禁地呢?”
可她嘴上虽硬,却终是未敢向那女子望上一眼
那女子浅声低笑,道:“沉不住气的小人儿!你既然偷入这镇心殿绝地,必是有所求的你想要什么,不妨道来听听”
她声音有如珠落玉盘,字字圆润柔腻,一下下敲打在张殷殷心底,似是触到了平素里完全不曾觉察到的痒处张殷殷只觉得周身上下每一根骨头似乎都在发酸,飘飘荡荡的,浑无半点力气,禁不住面红耳赤,再无半分镇定
张殷殷呼吸急促,软绵绵有气无力地道:“我听说得道狐妖…...不,狐……都有特殊本领,可以驱策得天下男子……”
那女子听了,又是轻轻一笑,笑声细如发丝,直笑得张殷殷双腿发软,站立不稳,险些倒将下去那女子笑了几声,方柔声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那么抬起头来,看着我!”
张殷殷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迎上了那女子亮如晨星的双眸,刹那间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清明的神志骤然陷入混沌,什么都想不清楚了只觉一阵光影炸裂眼前,陆离变幻,绚丽迷乱
光影陆离之间,一身肃杀的他向自己走来,青衫上破损处处,血迹如洇,几成玄衫
此情此景,似白驹过隙,倏忽而逝
眨眼间,张殷殷便已回过神来,只觉周身发软,虚汗渐出,已无半点力气,几欲晕去
见得此景,那女子心下了然,禁不住幽幽一叹,道:“你天姿绝佳,心地又纯白如纸,本是个未经朝夕风霜寒露、不晓天下离恨情痴的可人儿可你如今心有牵挂,眉眼间又有一道隐约的怨气,想必那一颗心早已放在了另一人的身上既然你来向我求那驱策男子之道,当是想得偿相思了”
张殷殷当即满面飞红,啐了一声,道:“净是胡说,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呢!我可不会去勾引男人,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终于低声叹道:“是有那么一个人,我做梦都想胜过他,哪怕一次也好然而他道行精进实在太快,若只凭三清真诀,我怕是永远也赢不了他了可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我也要胜他一次!听说修行有道的狐都有不传秘术,可以驱策得天下男子,我想知道若以此术为凭依,可否胜得他一次”
那女子臻首轻摇,缓缓叹道:“小人儿,你涉世未深,怎知情这一字中的凶险?这天下男子,哪一个不是负心薄幸、冰冷无情之徒?你胜了他一次,却会输却一生与他,又是何苦?”
张殷殷似是一惊,想了半天,方强自辩道:“我可是修道之人,哪有什么情啊爱的我只是心中不服,定要寻些厉害手段胜他一次而已”
那女子又是一叹,也不说破,只是轻声道:“既然我刚才幻出的兽吼都吓不走你,想来你心意已决罢了,罢了反正自家姐妲己毁了前朝之后,我狐族惑乱天下之名已是逃不掉了,也不在于多这小小一次既然连天下都可乱得,胜得区区一个男子,又何足道哉?只是你想得我族驱策男子之术,这点诚意却还不够”
张殷殷咬着下唇,道:“要怎样诚意才算够?”
那女子淡然道:“我面前的栅栏是没锁的,你只需打开它,走到我面前即可”
张殷殷吃了一惊她再不懂天高地厚,也知道锁在镇心殿中的这只妖狐实有千年以上的道行,就是十个张殷殷,也能一口吞了这女子立在牢中始终不动一步,自然是被厉害手段禁制住了,自己若贸然走到她面前,岂不是羊入虎口?
就在张殷殷犹豫不决间,岁考时与纪若尘对阵那一幕突地浮现脑际纪若尘周身杀气弥散,步履淡定,持剑而来然则令她心惊的即非凛冽杀气,也非染血青衫,而是他那一双眼
那一双眼,淡然,漠然,虽然看到了张殷殷,却依旧无悲无喜,无牵无挂
那一双眼,却是令张殷殷刹那间心颤手软,险些握不住手中木剑
想到这里时,张殷殷心中莫名一动,竟自穿过大厅,拉开铁栅,立在了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叹息一声,未发一语,只是款款提起一双水葱玉手,抚上了张殷殷的脸她指尖其凉似冰,凝润如玉,游走于张殷殷的肌肤之上冰凉润滑的触感,让张殷殷感到说不出的舒服,恍惚间竟有些迷醉
不知何时,那女子已然收回了手,双目迷离,似是穿越千山万水,落在了不知名的远处许久,她才幽幽一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弟子?”
“张殷殷,家父张景霄,现下执掌太璇宫”
那女子黛眉微皱,道:“张景霄……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么个人物?”她旋即恍然,苦笑一下,道:“我却是笨了!我在这镇心殿中已立了五百多年,执掌太璇峰的真人早该换过几任了”
说罢,那女子又陷入沉思,似心中有无穷事未几,她朱唇开启,竟轻轻唱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她音声如玉,完全可称是人间天籁,这也就罢了这首前朝古词张殷殷也是听过的,词中本有赞叹之意,又暗许繁华盛世,可是这一阙歌在那女子唱来,却是千回而百转,哀婉欲绝,其间不知藏着几多苍桑,待唱到情浓,却已到最后一句,其声已飘渺而去,余音仍绕梁不绝
张殷殷早听得痴了
待得余音散尽,那女子方道:“殷殷,你天生丽质,底子是极好的若得我族秘术,假以时日,倾国倾城,自非难事可是到了那一日,你再难听到一句真话,得到一分真心绝世之姿,实乃取祸之道你且要记得我今日之言!若有一**心旌动摇了,便想想我此时的境遇,当可警醒”
说话间,囚室中忽然景致一变,原本一个宽敞整洁的囚室,刹那间变得阴森森的十分可怖囚室四壁俱是一方一方的巨岩砌成,色作黑褐那女子依旧白裙如雪,身后却多了九根美丽狐尾,呈扇形排开,被九根儿臂粗细的钢钉一一钉死在岩壁上!
钢钉入墙处,仍可见九道黑褐痕迹,顺墙蜿蜒而下
“这……”张殷殷一时无语,她这才明白,那女子为何会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转眼间囚室中已恢复原状,那女子绰约立着,美得不可方物她道:“殷殷,今后每隔七日,你须到镇心殿一次,我自会授你天狐秘术,教你驾驭人心之道”
张殷殷一惊,道:“每隔七日来一次?这怎么可能?我可是瞒着爹偷偷进来的”
那女子淡然一笑,道:“无妨你只要告之你父我将授你以术,谅他不会阻你入这镇心殿时辰不早,我先送你回去”
话音刚落,张殷殷面前雾气喷涌,蒸腾弥漫,白茫茫一片待得雾气散尽之时,张殷殷已然立在镇心殿中央
她怔怔立着,心乱如麻,直至月色偏西,才轻叹一声,离了这清寂孤绝的镇心殿
这一年,张殷殷年方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