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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枫在吸力之下眼前一黑,眩晕之中,陈枫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大海、山岭和村落,闪过亲人的面孔,闪过自己黑暗中摸索的身影,闪过昔日梦中的遨游四海、御剑青冥。
不过,黑暗的时间极为短暂,陈枫的眼前很快又有了光亮。不过,这光亮的来源很奇怪,不是在天上,而是在身边,因为陈枫发现,自己竟然是身在水中。
陈枫想,有水也是难怪,自己刚才很明显是被吸入了古井之中。可当陈枫放眼四望时,不由惊叹:四周的水不见边际,哪里是井水?若非是风平浪静,陈枫还以为自己身在大海之中。
依然是看不到青天和太阳,唯一的光源便是四周的光点。不过,陈枫对此并不陌生。
“咦,竟然是水萤藻。”
陈枫儿时,哪怕是在夜晚,也常到海边嬉闹。在海水中,他发现了一种微小的藻类,便是这种水萤藻。如果单用肉眼,几乎是很难看到他们的。不过在夜里,水萤藻会散发出微弱的光,仿佛是一只只萤火虫,它也就因此得名。只不过,藻类是鱼儿的美食,所以陈枫能够见到水萤藻的机会并不多。
虽然每个水萤藻散发的光很小,但是在这里,陈枫却看到了千千万万数不清的水萤藻。正是它们,让陈枫眼前的这个世界充满了光亮。
一个人置身于浩渺无比的水中,这种感觉难以形容,陈枫索性先好好享受一下这种感觉。
享受够了,就该离开。他的水性很好,可也无法保证自己长时间生活在水中。可是,岸在哪里呢?
陈枫看不到太阳,感受不到风向,连潮水的来去也全无影踪,这时候寻找一片陆地,只能靠运气了。陈枫略一观察,便朝着自己感觉更黑暗的方向游去。水萤藻是生活在水中的,有岸的地方,自然水少,水明藻也就少,自然也就更黑暗一些。
一边游泳,陈枫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游了一段时间,他确信,水中除了水萤藻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鱼类,更没有什么秘兽。可以说,这里接近一片死水。
陈枫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只记得一路上歇了六七次之多。一个模糊的黑点逐渐变大,然后微微泛白。他感觉到庆幸,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岛”。
游到附近,他才看清“小岛”的样子,竟然纯粹是由累累白骨堆成。这些白骨多数是鱼骨,也有一些兽骨,但是块头都是普通鱼和野兽的三四倍甚至是十多倍大。这个“小岛”面积不大,只有数亩地方圆,但囤积如此多的白骨,也十分骇人。
白骨中央,高出水面最多的地方,一个漆黑的“洞穴”出现在陈枫面前。这个“洞穴”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张开嘴的鱼头,洞口便是鱼的嘴。这条鱼生前是一条肉食鱼,如今虽然是剩下脑袋,可依然有一间屋这么大。在大张的洞口内,竖着几排白森森的巨型尖利牙齿,让人感觉鱼虽死了,但是凶性还在。
当陈枫走上白骨岛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眼睛可能是花了,揉了一揉,还是如此。在这个除了水萤藻外没有任何生机的世界里,竟然出现了一根绿油油的蔓藤!
那根蔓藤从白骨堆中钻出,绕着一根硕大的鱼刺盘旋了一会,又钻到了白骨之下。
“谁在那儿?”一个苍老的声音出来。
岛上竟然还有人?
陈枫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发现在鱼骨洞不远的地方,一块白骨的后方,倚坐着一个老者。他的头低垂着,仿佛在闭目养神一般。看起来,他的年龄很大,满脸皱纹如同干枯的老树皮,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他的头发和胡子都已花白,而且稀稀疏疏的,头顶的地方光秃秃的,有一大块触目的疤痕。总之,他看起来比较丑陋。
“老丈,你好!”
对方没说话。
“老丈,请问这是哪里?”
对方还是没有搭理他。
“老丈,可否说一句话?”
这一次,老者出声了,但却是问陈枫:“你脸上的面具从哪里得来的?”
“面具?”陈枫这才记起,进入活死人墓之前,他确实带上了面具。不过银婆婆当年说过,戴上这个面具,她的师父都看不出来,如今怎么被老者轻易看破了?
“说,面具从哪得来的!”老者的话语虽无力,但是无妨他的尊严。
“一位前辈送的。”
“你那位前辈叫什么?”
“这个……晚辈不便说出她的称呼。”
陈枫的话音刚落,就感觉到立足未稳,直接摔倒了。一根蔓藤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脚下钻出,拴住了他的脚踝,直接将他拖到了老者的身边。
以陈枫的修为和感应秘术对四周秘力的敏感度,能够这么轻松地将陈枫拴住而让他一点察觉都没有,老者的修为应该很高了。最低不在秘士这个范畴,应该是个秘师。
随后,陈枫只觉得脸上一凉,自己的面具瞬间就被老者摘了下来。至于老者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他根本就没看到。
老者将面具捧在掌心,表现出很珍惜的样子,用皱巴巴的手不断摩挲着。
陈枫想,不会是他在这个闭塞的地方太无聊,眼下心理扭曲了,以劫掠取乐吧?
老者翻来覆去将面具摆弄了很久,才颤声道:“她是不是已经去了?”
陈枫疑惑:“她?”
“阿银。”
“你是说……银婆婆。”
“是的,是阿银。”
“她确实已经去世了。”
“滴答,滴答”,老者身前的面具上发出了水滴的声音。老者近乎干涸的眼睛里,竟然有泪滴不断落下。
“阿银,是我害死了你。当年是我不对。阿银……”老者失声痛哭起来,没了一丝刚才把陈枫拉到身边的风采。
等到老者的哭声终于停歇,陈枫才问道:“难道你是青云门门主金世才?”
“门主?哈哈,这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大的笑话!”老者忽又大笑起来,但是笑声中俨然带着泪。
“阿银,我本该现在就死的,可是我为什么到了这步田地还是畏惧?阿银,你告诉我,你告诉我!……”近乎泣血的哀嚎在空旷的水面上传了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