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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杀案没找到目击者,也没追查到凶手,都不明白一个胆小如鼠的小乞丐是怎么得罪了凶手,居然惨遭杀害。
一般说来,这种临时起意的案件,多半是死者激怒了凶手或者撞破了凶手的什么秘密,郭况更倾向于后者。
在乱葬岗的凶案现场,郭况发现了另外一个新动过土的大坑,瞧尺寸,不像是掩埋尸体的,具体埋过什么也没有线索。郭况没将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暂时没有。
回春堂的地下室突起大火,由于发现及时,并未致使火势蔓延。
魏捕快之后,为禁药的事来过几次,例行检查而已,听说了地下室的火灾感到非常遗憾,宁玥拜托他别往外说,免得影响了店子里的生意:“……上次账房走水,吓走了不少客人,我真是心有余悸了,还请魏大哥帮忙紧守口风。”
几次接触下来,魏捕快十分喜爱这个天真善良又没什么架子的郡王妃,当即答应了:“你放心吧,我谁都不会告诉的!”
宁玥指了指身后的废墟:“那个……魏大哥要进去检查一下吗?我是说,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魏大哥觉得可疑的东西。当然,如果魏大哥要搜的话,能不能稍等片刻?我让人清理一下,里边还很烫。”
按理说,是要查一查的,最近市面上又多了好多阿芙蓉,官府加大了搜查力度,每间药房都不可避免。回春堂他上上下下都再搜了一遍,只剩地下室和密室没搜了。但看了一眼宁玥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神,魏捕快又觉得自己多心了。郡王妃是什么人啊?会与阿芙蓉扯上关系吗?她舅舅是全西凉最遵纪守法、最铁面无私的人,她怎么可能会知法犯法呢?魏捕快摇头一笑:“不用了,你这儿有什么可疑的?以后记得及时灭灯,这回是没烧到人,万幸!”
宁玥微微一笑:“多谢魏大哥提醒,我会注意的。”
魏捕快走后,宁玥眸色一深,看向了被钟妈妈挡在身后的一筐烧毁的罂粟皮。
十月底,天气冷了下来,白日不再高温,从早到晚,越见清冷。
黎掌柜拿着账册入内,难掩喜色地说道:“东家,上个季度的账目全部核对完了,您要看看吗?”
宁玥接过账册。
黎掌柜眉飞色舞地说:“想不到啊,咱们投入那么多钱盘购布庄和装修,居然还能有盈余!”且盈余不止一星半点。三月总收入二十万两银子,除去布庄那边的费用、大家伙的月钱、本钱、日常开销,净赚六万两!如果不买布庄、不装修,还能多出六万两!这个成绩……简直太漂亮了!他跟过那么多药房,从没哪家赚钱赚得如此漂亮!生意最好的,一月有一万两的毛利都笑翻天了,这儿是纯利润,一月两万两!从下个月开始,至少一个月四万到五万!天啦,年底的时候他们会赚多少银子,他不敢想。
六万两?
宁玥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压在箱底的银票,那是萧肃送来的这批阿芙蓉的货款,一共……十六万。
整理完账册,宁玥起身下楼。
东堂的大厅内,童大夫正在与一名中年妇人耐心地说着她女儿的病情:“……她这个情况必须要手术,得把坏死的腐肉剔除掉,不然,她的伤势不会好的。她能撑到现在不容易,再溃烂下去,肚子都得穿了。”
童大夫说着,捏了捏小女孩儿的脸蛋,“真是个坚强的孩子。”
小女孩儿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虚弱的笑:“我会死吗,大夫?”
童大夫一脸笃定地说:“不会,只是有些疼。”
“我不怕疼。”小女孩儿靠进了妇人的怀里。
妇人穿得不算寒酸,却也不富贵,普普通通的人家,不愁温饱,略有些盈余罢了,听了大夫与女儿的对话,她没说什么,去柜台付了钱,随后,由医女带去西堂。接下来的几日,她们都将住在这边。
回春堂名声太响,每天都有外地人前来瞧病,宁玥听着小女孩儿一口外地口音,没放在心上。
马车停在王府门口,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可宁玥一下车,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竟觉得侍卫看她的眼神透着一股子古怪。
她皱了皱眉,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当她跨过二进门时,守门婆子也拿一种怪异的、似带了一丝窃笑的眼神看她,她朝守门婆子看过去,守门婆子像被逮住小辫子似的,立马心虚地低下了头。
莫非是自己脸上有东西?
宁玥从荷包里拿出一面菱花小镜,照了照,干净得很啊!
她瞪了守门婆子一眼,守门婆子抿唇,极力压住唇角的弧度,可宁玥是谁?会看不出对方在偷笑吗?
笑她?
她干什么丢人的事了,居然被人笑?
宁玥想发落这个婆子算了,然而不等她动手,更多古怪的眼神朝她看了过来。
几乎是每一个路过的人,一边朝她行礼,又一边偷偷地笑。
这真是……越来越摸不清头绪了!
法不责众,她总不能把所有人一并发落。
宁玥皱着小眉头,回来棠梨院,想着棠梨院好歹是她的地盘,那些人总不会与外头的一样才是,可是令她失望了,每个人包括冬梅和莲心在内,都窃笑着看着她。
“冬梅,你给我过来!”宁玥站在廊下,低声呵向一旁的丫鬟。
若在以往,冬梅一准屁颠屁颠地迎上去了,今儿却不同,冬梅突然捂住肚子:“哎哟!哎哟小姐,我肚子疼!我、我、我我我我先去如厕!”
宁玥又看向莲心。
莲心也蹩脚地捂住肚子:“我……也……肚子疼……也去了……”
这演技,菜到家了好么?
不过,他们为什么这么这样呢?
带着浓浓的疑惑,宁玥没注意到本该开着此时却紧闭着的房门,宁玥推门走进去,蓦地看见一双暗影,没等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搂进了怀里。
她还以为屋子里进贼了,惊得花容失色,抬手就朝对面的命门拍去!
这一拍,力道不大,但倘若对方没及时躲开,少不了得晕上一阵。
哪知她手刚刚抬起,便落进了一只宽厚的掌心,紧接着,她听到了一道暧昧而戏谑的声音:“你就是这么欢迎我的?”
宁玥猛地抬起头来!
玄胤被她惊愕得几近呆愣的样子逗笑了,捏了捏她水豆腐般白嫩的脸蛋,说道:“怎么?不欢迎我啊?”
不是……
而是……
宁玥呆呆地看着他,脸颊被他捏过的地方涩涩发痛,不难猜出,那双精致的手已经布满了茧子与口子。然而她惊讶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的突然出现和巨大转变。如果不是熟悉的声音,她几乎以为自己认错。这还是记忆中芝兰玉树的胤郡王吗?胡子都长出来了,好像大了十岁,眼眸不再澄澈见底,深邃如一泓湖水,平静,却让人再也瞧不出任何情绪。眉宇间,英气依旧,不经意间却多出了好几分嗜杀的暴戾。
地上散落着盔甲,他只穿了一件没来得及脱掉的中衣。
“玄胤。”她木讷地唤了他一声。
玄胤低下头,额头抵住她的:“嗯,我在。”
这股温柔,一如往昔。
宁玥这才确定他真的回来了,闭上眼,将头埋在他胸口,轻轻地说道:“总算回来了,刚刚吓死我了。”
玄胤抱紧了她,军营里都是些臭汉子,好久没闻到她的香气,实在令人迷恋:“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难怪那些下人全都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还一个劲儿地偷笑!一定在脑海里构建了她被吓到的窘样吧?
宁玥又好气又好笑,踮起脚尖,朝他满是胡渣的下颚咬去。
玄胤就让她咬,宠溺地抱紧她,一副管她咬烂了,只要她肯吞进去,他都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
宁玥不咬了,定定地看着他。
他轻笑,揉着她发顶,在她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先洗个澡。”
宁玥唤人打来热水,自己则给他更衣,他好像又比以前壮实了,肌肉硬得都捏不动,也晒黑了,原先妖白的肤色渐渐呈现了一丝浅浅的小麦色,正好是她喜欢的颜色。解开扣子,他紧实的肌理一览无遗,宁玥的眸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大伤倒是没有,淤青特别多,肩胛上两处、腹部两处、大腿和胳膊自不必说,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
宁玥看得小心脏一抽一抽的。
哪怕知道他打赢了,但看着战争留在他身上的痕迹,还是会想象他在风沙里殊死搏斗,而一想,心里就会后怕。
玄胤捏了捏她脸蛋:“人都回来了,你还担心啊?”
宁玥垂着眸子不说话。
玄胤挑起她下颚,她撇过脸去,玄胤将她的脸转过来,一看,才发现她的眼圈红了,心头不禁一片柔软:“我真的没事,我好好地回来了。”
宁玥笑了笑:“你先洗澡,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玄胤的确饿坏了,从凌晨到现在,他只喝了几口水,滴米未尽。队伍被他远远地甩在后头,预计三日后才抵达,难怪没人料到他这么早回。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穿上宁玥给他备好的衣裳,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去了一趟军营才知道家里好,哪里都是香的,也哪里都是暖的。
宁玥已经做了一桌子好菜,熟悉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玄胤挑挑眉,走过来,从身后抱住正在布筷子的宁玥,在她颈窝深深地吸了几口:“娘子辛苦了。”
宁玥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手:“先随便吃点,待会儿母妃那边肯定还要一起去用晚膳的。”
“是吗?”他蛊惑地说着,抱紧她娇躯,另一手,滑入了她云裳。
宁玥的身子一颤!
感受到她的反应,玄胤轻笑,轻轻地含住了她耳垂,肚子只饿了一天,那儿却是饿了两个月,怎么想都觉得应该先吃她才对。
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煽风点火。
这副被调教得异常敏感的身子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撩拨,没多久,宁玥便软在了他怀里。
玄胤坐下,让宁玥跨坐在自己腿上,随后,他含住宁玥娇嫩的唇瓣,解开了宁玥的衣衫。
许久没这么亲昵,宁玥微微有些不适应,但这种不适应很快便被心底的渴望盖过,她羞涩地回应着他,任他舌尖滑入,勾动她的,缠绵地拥吻了起来。
不知吻了多久,宁玥被吻得头晕目眩。
他松开宁玥红肿的唇瓣,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慢慢亲吻下去……
咚咚咚!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二人的身子俱是一僵,白日宣淫这种事,偷偷地做就好,万一被人发现——宁玥当即就要下来。
玄胤扣住她腰身,轻声道:“别动。”随后冷冷地看向房门,“什么事?”
冬梅一听自家姑爷冰冷的声音便知道自己打断姑爷和小姐的“好事”了,她其实也不想啊,但王妃那边来了人怎么办?她硬着头皮道:“王妃听说您回来了,叫您和四奶奶一块儿去吃晚饭,还说王爷和三爷在回来的路上,马上就到。”
“知道了。”玄胤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没事人似的,抱住宁玥的腰身就要继续,又突然,外头响起琴儿的叫声,“四哥!四哥你回来了吗?”
玄胤眉梢一跳:“那是谁?”
宁玥道:“琴儿。”
“那丫头会说话了?”玄胤像见了鬼似的瞪大了眸子,印象中,琴儿总怯生生的躲在别人身后,说话比猫儿还小声,刚刚那几嗓子却活泼得很。
宁玥将他的诧异尽收眼底,低声道:“回头再跟你解释,总之,琴儿慢慢地好起来了。”
“嘘,琴儿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是冬梅的声音。
“怎么了冬梅?她们不是说我四哥回来了吗?”琴儿不解地问,“四嫂你在吗?”
宁玥清了清嗓子,平静地说道:“我在,你稍等,你四哥换套衣裳,马上出来。”
“好的,你们快点,母妃那边在催了!”琴儿完全不清楚里边是什么状况。
玄胤听着宁玥的话,俊脸黑成了炭。
宁玥不禁莞尔,凑过去亲了亲他唇瓣:“晚上补偿你。”
二人穿戴整齐,去外面见到了琴儿。
琴儿穿一件蓝色撒花烟罗裙,梳着双螺髻,鬓间簪了一对白玉珠花、一支莲花钗,略施了些粉黛,比起之前病怏怏的模样,眼下的她显得精神很多。她规规矩矩地给玄胤宁玥行了礼,还问候了玄胤一路可安好,直把玄胤弄得快要不认识她了。
三人一道去了文芳院,在文芳院门口,碰到了匆忙赶回的中山王与玄昭。
“你小子,回来都不招呼的!”玄昭上前,捶了玄胤一拳,又擢住玄胤肩膀,上看下看,“不错嘛,黑了,也结实了。怎么样?南疆人好不好打?”
玄胤就道:“当然好打,软脚虾似的。”又面向中山王,正正经经地唤了声“父王”。
中山王满意地嗯了一声,拍拍小儿子肩膀:“辛苦了。”
父子三人往里走去,宁玥与琴儿跟在后头。王妃与孙瑶正在陪玄小樱下棋,见到玄胤进来,齐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母妃。”玄胤行了一礼。
王妃含笑点头:“回来啦?路上可辛苦?”
“不辛苦。”玄胤恭敬却疏离地说道,又与孙瑶打了招呼,“三嫂。”
孙瑶微笑颔首:“四弟。”
玄小樱跳下床,扑进玄胤怀里:“四哥!”
玄胤把小糯米团子抱起来,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瘦得像只老鼠,现在是肥肥软软的小松鼠了。玄胤心情大好地说道:“想四哥没?”
“想!”玄小樱脆生生地说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儿,配上粉嘟嘟的脸蛋,实在是能让人爱到心坎儿里。
玄胤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四哥也想小樱。”
玄小樱瞪圆水汪汪的眼睛:“四哥撒谎,四哥明明就是想四嫂!”
宁玥被弄了个大红脸。
一屋子人全都笑了。
玄胤将妹妹放下来,见妹妹一瘸一拐地爬到王妃腿上,暗暗叹了口气。
一顿饭,总体来说吃得还算开心。
小儿子打了胜仗,中山王的心里自豪满满,这比玄煜凯旋更令人感到激动,毕竟玄煜是天生的将才,他不赢才奇怪了。玄胤不同,他是被人嘲笑着长大的,便是他知道是平安符压制了他的功力,却也没对他的真实资质抱有任何幻想。觉得,哪怕某天他恢复了武功,也不过是与玄昭一样有勇无谋。可这一回的仗,他打的太漂亮了!
“据说你给南疆人下了毒?就是舅舅一直在找的那个什么阿芙蓉?你怎么弄到阿芙蓉的?”问话的是玄昭,玄胤以少胜多的事迹早在军中传开了,大家每天都在谈,都对那种叫阿芙蓉的禁药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宁玥的眼皮子动了动,困惑地看向了玄胤。
玄胤在桌子下握住了宁玥的手,对玄昭道:“我可买不起阿芙蓉,那就是一些补药。”
玄昭瞠目结舌:“所以……南疆军没中毒?”
“没。”
“那玄家军吃的解药……”
“阿芙蓉没有解药。”
玄昭明白了,玄胤根本是用了一种心理战术,让玄家军认为敌人中了毒不堪一击,强烈的信心下士气从未有过的高涨,愣是以两千兵士把一万敌军给干掉了。这简直太冒险了,换做是他,他肯定想不出这么刁钻的法子,即便想到了,也会心虚被识破,然后干不过敌军。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玄胤的差距在哪里,不仅是脑子,还有那种掌控人心的能力。
孙瑶不懂军事,但瞧丈夫脸上露出惊艳与肯定的神色,不难猜出玄胤这一仗打得很好。她起先就担心刀剑无眼,如今玄胤平安归来,再没什么比这更好的了。
整间屋子,唯一脸色不好的是王妃。
她以为玄胤会吃败仗,会等着她儿子去救场,她给玄昭的行礼都收拾好了,只等哪天传来云州失守的消息,便即刻让玄昭启程。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玄胤不仅没败,还赢得如此漂亮!便是她最引以为傲的玄煜,都没在任何一场战役中干掉过五倍的敌军。
再这么下去,这个家还有她儿子的地位吗?玄家军里还有她三个儿子什么事吗?
饭后,中山王将玄胤叫到书房,仔细问了一些云州的细节,玄胤提到了苏沐,苏沐被皇甫燕控制,朝玄家军发难,按理说应该处死苏沐才对。但这个节骨眼儿上,没人不他们更明白皇帝的忌惮,皇帝一边要重用玄家一边又越来越防着玄家。苏沐……暂时不会定罪。
玄胤无所谓,反正他任务完成了,皇帝要作死就自己去作吧,他才懒得管那么多。
回到棠梨院,宁玥已经沐浴完毕,站在窗前,含笑地看着他。宁玥穿着一套淡粉色亵衣,身姿若隐若现,充满了诱惑。
玄胤被迷得神魂颠倒,抱住她一顿狂啃。
宁玥好笑地点了点他额头:“这么猴急?没什么要交代的?”
“交代?”玄胤从她衣襟里抬起头来,“交代什么?”
宁玥在他胸口画着小圈圈:“我听说南疆公主很漂亮,是她漂亮还是皇甫珊漂亮?”
“你这小醋坛子!要把皇甫珊记多久?”玄胤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这回我真没看清,当时在打仗呢,我要是去看美人儿,可就回不来了。要是早知道你会这么问,我应该看清她长什么样再射她的。”
“你射死她了?”宁玥惊讶地问。
“死没死不知道,她掉进护城河了,八成……凶多吉少吧。”
宁玥不说话了。此时的她,还不清楚太子与兰贞是龙凤胎,她只以为二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即便如此,皇甫燕依旧是玄胤的表妹。这个表妹是恶人倒也罢了,万一是个好人……玄胤这一箭就射得太冤枉了。
“想什么呢?”玄胤不喜欢她在欢好的时候走神,惩罚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一不小心,真给咬破了,疼得宁玥泪汪汪地瞪着他,他忙用舌尖轻轻舔舐她伤口,“说了别走神。”
“怪我咯!”宁玥推开他。
“别别别,怪我怪我。我错了,成不?娘子别生气。”他赖皮地压着她,将头埋在她胸前,一阵撩拨。
宁玥红着小脸蛋,气呼呼地瞪他,谁料,越瞪越没杀伤力,反而带了一丝勾人的妩媚。他笑着吻了她良久,轻轻柔柔的:“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坦白的?”
脑海里闪过阿芙蓉、萧肃、郭况与司空朔,宁玥垂下了眸子:“我,当然没有。”
“司空朔那个老太监没找你麻烦吧?”
“没。”她不算撒谎,司空朔只是与她做了一笔交易而已,没找她麻烦,也没与她发生不清不楚的纠缠。至于吃的两顿饭,在宁玥看来,与跟黎掌柜吃饭没什么两样。不过纵然如此,宁玥还觉得别告诉玄胤的好,玄胤的醋劲儿太大了——
玄胤没察觉到她的小九九,他满脑子都是吃了她,最好把春宫图七十二式全都在她身上用一遍。他这么想着,便也真的这么做了。
帘幕深深,一室旖旎,只剩下水渍的声音和诱人的喘息。
……
皇甫燕被射杀的消息传到了南疆皇宫,吃败仗不打紧,反正胜负乃兵家常事,南疆已经赢了那么多,偶尔输一次不算不能接受。但为什么皇甫燕要出事?那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头脑最聪明、最受南疆王器重的孩子。先是太子,再是孙女儿,亲人接二连三的变故令南疆王深受打击,一病不起。
夙火觐见道:“是玄胤射杀了燕公主,瞿必亲眼所见。”
瞿必被玄胤的箭钉在城墙上,直勾勾地看着皇甫燕和玄胤将箭矢射进了彼此的胸膛,但怪异的是玄胤毫发无损,皇甫燕却被射穿肩膀,栽下了护城河。
事后,瞿必带着人在护城河里一阵打捞,却没捞到皇甫燕的尸体,如今皇甫燕是死是活,俨然成了一个谜。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又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应该是活不了了。
南疆王气得半死:“哪个玄胤?是杀了瞿老的玄胤吗?”
夙火道:“正是他。”
南疆王雷嗔电怒:“杀害瞿老不够,又来杀害朕的孙女!朕要他死!朕要他死——”
……
漆黑的牢房,马援一个激灵从睡梦里醒了过来,手脚上的镣铐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他才意识到自己仍被关在地牢。
一个月前,他溜进菩提宫找儿子,却好巧不巧地碰到夙火那个大混蛋。夙火在窗台下发现了他,一口咬定他行刺容卿,他不承认,夙火便禀明皇后将他关了起来。
那个老不死的,是不是跟他有仇啊?容卿是他儿子,他怎么可能行刺容卿?好吧,虽然第一次是打算行刺的,可当他认出容卿后及时收手了!容卿都没怪罪他,老头子多管什么闲事?
“喂!喂!来个人啦!这都几点了?有没有饭吃的啊?”马援抓住门板,大嚷着问。
一名狱卒走来,不耐烦地踢了踢门板:“还想吃东西?当这是你家呢?”
马援不屑嗤道:“不是我家怎么了?牢房不给饭吃?你敢不敢把容卿叫来?”
狱卒一鞭子甩在了马援的手指上,马援敏捷地抓住鞭子,狱卒一噎:“你!你给我放手!”
“不放!把容卿叫来!”马援坚持道。他好歹是征战多年的将军,一身血气不是一个小狱卒承受的住的。
狱卒渐渐的生出了一丝胆寒,嘴角抽了抽,说道:“你一个刺客,还敢直呼我们容公子的名讳?当心皇后娘娘杀了你!”
这句话,从他关进来的第一天到现在,已经听了不下一百遍了。得出的结论就是他儿子在南疆皇宫混得该死的好,而且深受皇后的器重。南疆皇后可不像西凉那个病歪歪的史氏,虽说都是继后,但南疆皇后比南疆王小将近二十岁,深受南疆王的宠爱,不但生下了三个非常优秀的孩子,还时常帮南疆王处理国家大事。南疆王年事已高,无法上朝的时候,皇后会在一旁垂帘听政。以前尚且有太子监国,如今太子没了,直接是皇后监国了。
他行刺容卿的事,估计是惹毛皇后了,所以他才被夙火拿了鸡毛当令箭地关起来,就连皇甫珊都没办法把他弄出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皇后与太子关系不好,想借机拿他做筏子,为难一下皇甫珊,说不定夙火杀掉太子的事也是皇后给授意的。
不论如何,他对南疆的皇权之争不感兴趣,他只想认回他儿子,别的一概与他无关!
“我说。”他语气软了一分,“你就帮我通传一下吧?我有话对容卿说。”
狱卒冷哼道:“你算哪根葱?我都没见过容公子呢,你说见就见?”
马援的眼珠子转了转:“那……我不见总行了吧?你放我出去!燕公主临走时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珊公主!寸步不离的照顾,你懂吗?现在我被关在这边,你们就不怕燕公主回来了惩罚你们?”
狱卒却好笑地说道:“燕公主吃了败仗的事你还不知道吧?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想见她,你可以到阴曹地府去见!”
马援面色一变:“你说什么?燕公主……死了?”
狱卒哪里知道燕公主死没死,只是大家都这么传的。他不耐地皱皱眉:“是啊,老家伙,所以你别指望谁能救你出去了!赶紧认罪,赐你一条白绫,也好让你走得舒服点!”
“她怎么死的?被谁杀死的?”马援追问,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吃败仗?怎么可能会死?
狱卒刚想开口,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自走廊尽头传来:“你退下。”
这声……
马援蓦地扭头看去,就见黑袍老者步履沉稳地朝这边走来,墙壁上的火光落在他斗篷上,越发显得他幽暗无光,他看起来像个地狱的使者,浑身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马援的眸光暗了下来:“你来做什么?夙火。”
夙火仿佛并不惊讶马援得知了自己的名字,在马援对面停下脚步,斗篷折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尖尖的下颚和一张微微张开却好似永远不会说话的嘴,偏有深沉而平淡的话音传出来:“我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哈!真是笑话!你把我关起来,还问我好不好,夙火,咱俩不熟!”别人或许畏惧夙火,他却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
“年轻人,你的勇气可嘉,可惜太过逞能。”
马援已经四十了,却被对方叫年轻人,马援摇头:“想杀了我就直说,是男人就给个痛快!”
夙火沉沉地说道:“想出去吗?”
“想你就会放我出去?”马援自己都不信。
夙火道:“当然不是,你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么想,我想让你出去,你自然能够出去。”
马援冷笑:“那夙火大人现在是想让我出去还是不想让我出去呢?”
“我会放你出去,不够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暗杀玄胤。”
“玄、玄胤?”马援一头雾水,怎么又扯到他女婿了?这个老不死的,到底与多少人有仇?
“你刚刚不是想知道是谁杀死了燕公主吗?就是玄胤。”夙火平静地说。
马援还是一头雾水,燕公主不是请缨去夺取云州了吗?怎么会死在他女婿手里?别告诉他,他那个废物女婿也恰好去了云州,然后恰好杀了惊才艳艳的燕公主。让他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更容易!
夙火对他的表情视而不见,自顾自地宣布道:“给你两个月的时间,杀掉玄胤。”
“如果我不同意呢?”那可是他女婿,开什么玩笑?
“那你就等着被处死。”
处死太不划算了,他还没跟儿子相认。马援的眼神闪了闪:“玄胤我是听过的,玄家四子,你当玄家人那么好杀啊!万一我失败的话……”
夙火打断他的话:“万一你失败,或者万一你背叛,我就杀了皇甫珊。”
……
蜿蜒的官道上,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慢慢地驶向北方。
一只胖乎乎的爪子扯开窗帘,将胖乎乎的脑袋探出车窗,望向远处耸入云霄的峰峦,惊叹地叫道:“好高的山呀!大哥哥你看!都长到云里面去了!”
男子听罢,放下手里的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云端望去,俊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慢慢扬起一抹清浅笑意:“青青想爬山吗?”
被唤作青青的小胖妞先是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青青想见到爹爹了再爬山!青青要跟爹爹还有大哥哥一起爬山!”
“好。”男子摸了摸小胖妞的头顶,像摸着一个可爱的孩童,但偏偏,这孩童已经十五岁了。
青青很喜欢大哥哥摸她脑袋,能让她想到爹爹,她在大哥哥的掌心蹭了蹭:“大哥哥,京城有好吃的吗?”
男子轻声道:“有啊,青青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我喜欢……”青青手指戳着脸蛋,想了想,“我喜欢吃桃子!京城有吗?”
“桃子过季了,明年会再有,但有柚子,青青喜不喜欢吃柚子?”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但面对这个孩童一般的少女,他很难一直惜字如金。
青青歪着脑袋问:“大哥哥喜欢吃柚子吗?”
男子随口道:“嗯,喜欢。”
青青眯眼一笑:“那我也喜欢!京城有桂花糕吗?爹爹说,桂花糕最好吃了!”
“有,还有栗子糕、枣仁膏,很多。”
想到那么多好吃的,青青吸了吸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继续望向窗外的景色。
突然,她在溪边看到了一个人,穿着白色裙子,仰躺着,肩膀上插着一根箭,她忙摇了摇男子的手道:“大哥哥!大哥哥!那边有人受伤了!”
马车停住,青青跳了下来,迈开胖乎乎的小短腿儿,朝受伤的女子跑去。
女子在水中泡了极久,皮肤都泡出了褶子,但这并不影响她得天独厚的美貌,她哪怕苍白着一张脸,毫无血色,也像一尊暂时被蒙了灰尘的玉观音。
“这位姐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青青探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拨开了挡在女子颊上的乱发:“咦?姐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我看着你好眼熟哦!”
皇甫燕浑浑噩噩的,耳边传来不太真切的声音,她动了动眼皮子,睁开一条细缝儿,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影,却难辨容貌,之后,又来了一个人影。
他们交头接耳的,似乎说了什么,但她耳畔嗡嗡的,一个字也听不清。
随后,一双有力的臂膀自她后背与膝盖绕过,将她抱了起来。
她听觉和视觉都不太灵敏了,但嗅觉还在,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竹香和一股……好像父王身上才会有的气息,男人的气息。
她慢慢闭上眼,陷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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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个男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