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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发生之后,舆论满天飞,各娱乐网站,报纸杂志的版面头条都是温言,虽然有沈寂从中疏通关系极力辟谣,但所有人都还是针对温言说谎这件事争论不休,她也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不得不暂停工作休整在家。
媒体们关注的,除了温言,还有另一个时刻处于风口浪尖的人物,温言的情敌兼死对头俨燃。
俨燃跟温言不合这件事,是娱乐圈心照不宣的秘密,所以当这件事闹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俨燃也没得片刻清净。
已经进入六月,天气变得炎热起来,阳光滚烫而刺眼。成群的记者堵在俨燃的公寓门口,在看到她被簇拥着走出来的一瞬,一窝蜂的挤了上去。
一条纯黑色的露肩长裙,脚下踩着足有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墨镜红唇,即使是在阳光下依然明媚耀眼,俨然一出现就注定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俨燃小姐,请问你对女演员白筱的死这件事怎么看?”一开口发问就是咄咄逼人的架势。
“怎么看?你们怎么看我就怎么看呗。”俨燃扶了扶墨镜,步态优雅的走着。
“听说这件事牵扯到了温言,而你也被牵连其中?据她说案发当日你们私下聊过天?”那人不依不饶,并且刻意加重了“温言”两个字。
“不好意思,我跟她不熟。你们去问她。”
俨燃的经纪人尹碌迅速挤上前来,一边护着俨燃往保姆车走一边将挤上前的记者使劲往后推:“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请让让。”说完又在俨燃耳边小声道,“你最好保持沉默,别说话。”
俨燃瞅了她一眼,然后从鼻腔哼了一声,却真的没再说话。
那群记者扛着录影机占据着各个角度狂拍,还没来得及再问出一句,顾珩的黑色跑车突然出现,挨着俨燃的保姆车停在了马路边,接着他走下车,拨开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从最中间把俨燃拽了出来,然后拉着她大步走回到车子前,打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随即自己上车,从头到尾冷着脸,一句话没说。
记者们热血沸腾的挤到车门前狂拍,俨燃并没有如何意外,像是早就预料到似的,她拿出手机给此时一脸黑线的尹碌发了条信息,“等我电话,不会太久的。”
接着她扭过头来饶有兴味的看着顾珩,似乎想到了什么,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从前我们在一起,不管那些记者怎么围堵我,你从来没有站出来为我解围。”
顾珩放在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
俨燃望着他,嘴角的笑意陡然更深,语调也变了:“现在没有她,很多事情,你不得不亲力而为吧?怎么样,还习惯吗?”
顾珩当然清楚俨燃口中的“她”是谁,他目视前方,嗓音冷淡:“我不需要习惯。”
顾珩载着俨燃,将车子停在一家西餐厅门口,然后两个人下车,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这家餐厅他们以前常来,这里环境好,厨师的手艺也不错,虽然消费不低,但平日来的人绝对不少,今天竟然空荡荡的,服务生领他们来到一张规整的双人桌前,等他们坐好,然后礼貌询问。
顾珩像是早就选好了菜单,直接让服务生上菜,几分钟后,菜一道道端上来,服务生还开了一瓶红酒。俨燃靠着椅背,面带思索的打量顾珩,他一身黑色西装,头发也经过精心打理,眉目清朗,看起来利落又干净。她微微倾身,拿起面前的红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酒液,似笑非笑:“直觉告诉我,你今天有不好的事情对我说!”
顾珩神色淡淡:“先吃饭。”
“有什么话就说吧。”俨燃晃动着杯子里的酒,微微扬起了眉毛,眼底兴味盎然,“听完之后有心情就吃,没有心情,也吃不下去。”
顾珩刚刚拿起刀叉的手一顿,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神色不变,眼底融合着清冷又霸道的迫人气息:“还是先吃饭……”
俨燃有些失望的笑了:“你这样说,使我更加相信,此时此刻,你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对我说出足够残忍的话,顾珩,你果然可以做得更绝情。”
顾珩放下刀叉,定定望着她的眼睛,又将目光望向窗外,好像在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又好像在看什么虚无之处,良久,才低低道:“我无法继续下去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俨燃却听得清清楚楚。
“跟谁说话?跟我?还是跟温言?”俨燃挑起了眉毛,带着疑惑的口气问。
顾珩没有收回视线,目光仍然落在窗外的某一点,也没有说出任何人的名字,可他的眼神却足以出卖一切:“我们一直在较劲,用尽全身力气证明谁可以更狠心绝情,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嘲笑对方,说起来,这大概是我做过最幼稚可笑的事。”
“所以你就去了她的见面会现场,就是想证明没有你她就完蛋了?是够幼稚的。”俨燃饱满的唇畔挂着讥讽的笑意。
顾珩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尴尬和窘迫,然后他转过头来,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说得很慢:“这些年,我一直忙着怪她,忙着恨她,从来没有好好地想一想,事情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我只是以为她变了,却不知道她变了的原因。”
俨燃默默的听着,明媚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过多诧异,也没有捂住耳朵跋扈的说着我不听,她过于平静,仿佛早就猜到今天会听到些什么话,所以好整以暇。
“你从来没有想过吗?”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口气淡漠的仿佛不关己事。
“那时我们都太年轻了,狂热,骄傲,不屑于了解真相,也不屑挽回,认定是她的错,所以理所当然的说着冰冷刻薄的话,刺痛她的心。”顾珩微微扯动唇角,露出一抹生硬苦涩的笑,“好像折磨她就能得到快乐,就会满足,其实不是,我们都像个傻子,不知道为什么做的事,却还要用尽力气继续做下去……”
“所以呢,你今天跟我说这些,是想通了,决定放下骄傲努力挽回了?”俨燃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面上保持微笑,心里已经别扭起来:“真精彩啊!那我呢?我怎么办?”
“俨燃,我不是圣人,不能够包容全天下,我有私心,只愿意保护我爱的人。其实你跟我在一起,很多事情心知肚明,但是你故作糊涂,从来不肯说穿,对吗?”顾珩低低地笑了,“所以,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俨燃嘴唇动了动,吐出一声冷笑:“顾珩,你真狠心。”
顾珩没说话,他不解释,似乎欣然接受。
“你以为摆脱我,就能让她回心转意?心不甘情不愿,光是强求有什么意思?”
顾珩望着俨燃的目光有些诧异,似乎被说中心事,目光在她明艳的脸上停留半晌,然后恢复平静神色,嗓音却带着点沙哑:“没错,我是想逼她回顾家,明知道不可能也想方设法尝试,我甚至想如果她一辈子不妥协我就逼迫她一辈子,我用一生的时间来跟她耗,总有一天她累了,或许就会屈服,可是现在我没有时间了,她摊上的是人命,就算警方现在没有证据证明她跟案子有关,但所有人都揪着她撒谎这件事不放,很快警察会再次找上门,而她仍然没有更好的说辞来证明自己,她可以在娱乐圈混不下去,但是不能在审讯室那种地方被一再威逼。”
俨燃似笑非笑:“听起来你想帮她。”
“我需要时间。”顾珩定定的看着俨燃,“温言她很倔强,她无情,甚至可恨,但她从来不会说谎,她说那天下午你找过她,你就是找过她。”
“那又怎么?”俨燃有些挑衅地扬起了目光,唇角也微微上挑,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充满轻蔑的表情,“那又怎么样呢?我凭什么帮她?”
顾珩沉默良久,然后用十分平静又有些自嘲的语气说道:“宋词曾问过我,温言到底欠我什么,对,没人知道,她欠我的,是我的一整颗心,和以后漫长的几十年人生,如果没有她,我不可能过得快乐。”他神情笃定的看着俨燃,“俨燃,我跟你赌时间,我会在你不得不开口承认真相之前,找到办法。”
顾珩说罢起身要走,俨燃捧在掌心里的红酒杯不由自主颤了一下,然后她开口叫住他,“你说完了就想走,我还有话说呢。”
她抬眼望向顾珩,充满嘲讽却无比认真的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找人做假证?顾珩,你疯了,你不但救不了她,还会搭上你自己。”
俨燃洁白的牙齿轻咬着自己饱满的唇,觉得心里凉透了。她可以对一切表现出漠不关心,却无法按捺住内心正在疯狂滋长的情绪。认识顾珩三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也没有对哪个人表现出关心,在任何时候,他都精明,理智,过分冷静,有时候她觉得这个人连血液都是冷的,似乎只有在面对温言的时候,他才会有那么一丝厌恶和不满的情绪,不是没想过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可是既然走到那一步,她深知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而她,需要的只是时间……
而现在,想要得到顾珩,就连时间也做不到。
俨燃慢慢的举起酒杯,将里面仅剩的一点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她用纸巾擦了擦嘴角,语调涩然而僵硬。
“今天你找我出来,我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知道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有些话,还是想跟你说说,我不想憋在心里,不想压抑自己,不想死了之后把这些委屈和不甘统统带进泥土里。”俨燃抿紧了唇角,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平静的,“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算你不爱我,就算你从不肯承认,也是事实。”
“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去留,也没有办法将你勉强留在我身边,更不指望那个叫温言的女人会有良心懂得自重。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有什么,也不在意,但即使你帮了她,即使你与她重新开始,也不会有比之前更好的结果,不曾改变的永远不会改变,唯一的区别就是曾经有一个我出现在你们之间,顾珩,你无法扭曲,你亦抹不掉。”
她似乎有点激动,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努力压抑着那些疯涨的情绪不让自己颤抖:“没错,你曾经对我很好,你曾经帮过我。但是顾珩,我俨燃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我也有爱恨,即使你对她的感情无比纯粹不容置疑,是否意味着我的感情就可以被随意践踏?你难道真的认为我是为了钱,为了站得住脚才跟你在一起的吗?”俨燃望着他,发出极轻的一声冷笑,“顾珩,你知道不是,你只是为了良心好过一些,自己强迫自己相信,我是为了钱,我没有真心。”
顾珩并不反驳,他望着她美丽饱满一张一合的嘴唇,耳边响起的却是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碎裂的声音。
“没错,我是看温言不顺眼,但别以为只有我一个。”
“走红是那么容易的事吗?幸运就是那么容易得来的吗?一定有人比我更想把她踩到泥里去。”
“所以如果她的路走得万分艰难,千万别以为是我的诅咒。”她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她毁了谁的,终究要还!”
她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他,嘴角边挂着苦涩却傲慢的笑:“跟我讲爱情是什么,顾珩,你不配,只有真正爱我的人,才配跟我提爱情。分手是吗?我成全你,也放过你,但是顾珩,我要全世界人都知道,是我俨燃甩了你!!!”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顾珩在后面叫住她,而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看,窗外的阳光细细碎碎,映在她的侧脸上,他好像模模糊糊看到,她一片漆黑的眼底,仍然藏着一丝小小的渴望,似乎鼓足力气在做最后的等待,可他终究还是要她失望。他走过去,伸手拿起她落在座位上的包包,然后递给她。
“外面的路不好走,注意安全。”他嗓音平静,若即若离,就像一个陌生人,就像她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过他。
俨燃还不糊涂,她还是可以听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那一刻,她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微微仰起头,声音从容而坚定:“当然!”
离开的时候,她的脚步稍急了些,却依然努力保持一贯优雅的步态。顾珩默默看着她的背影,再没有开口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