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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淮南郡全椒县有一个姓丁的媳妇,她本来是丹阳县丁家的女儿,十六岁嫁到全椒县谢家。她的婆婆严厉凶狠,役使劳作规定很多,做不到限额,便用鞭子抽她,打得她不能忍受。九月九日那天,她就上吊死了。于是就有了神灵显应,在老百姓当中流传。丁妇通过巫祝发话说:“给人家做媳妇的,每天劳作得不到休息,让她们九月九日这一天免掉劳作。”丁妇显形,身穿淡青色的衣服,头戴黑色的头巾,带着一个婢女,来到牛渚渡口找船渡江。有两个男人,驾着一条船在捕鱼,丁妇就喊他们,请求他们载她们过江。两个男人嬉笑着调戏丁妇,说:“给我做老婆,我就渡你过江。”丁妇说:“以为你们是好人,居然一点道理也不懂。你们是人,会让你们死在泥土里;是鬼,会让你们死在水里。”说完就退到草丛中去了。一会儿,有一个老翁驾着船载着芦苇来了,丁妇上前请求老翁载她渡河。老翁说:“船上没有篷盖,怎么可以露天渡江?恐怕你坐着会不舒服。”丁妇说不要紧。老翁于是从船上卸下了一些芦苇,安置她们坐在船中,送她们渡到对岸。到了南岸,丁妇临别时对老翁说:“我是鬼神,不是凡人,我自己能够渡江。但应该让老百姓稍微听说我的事情。老人家深情厚意,卸下芦苇来帮我渡江,我十分感激,我会有东西来报答您。如果您很快回去,必定能看到什么,也会得到什么。”老翁说:“我唯恐对你照顾不周,怎么还敢接受你的答谢?”老翁回到西岸,看到两个男人果然淹死在水里。往前走了几里,有成千条鱼在水边跳跃,风把它们吹到岸上。老翁于是就扔掉芦苇,装上鱼回家了。于是丁妇就回到丹阳。江南的人都称她为丁姑。每年九月九日,不用做事情,大家都休息。至今那里到处都还在祭祀她。
王祐与赵公明府参佐
散骑侍郎王祐,疾困,与母辞诀,既而闻有通宾者,曰:“某郡某里某人,尝为别驾。”祐亦雅闻其姓字。有顷,奄然①来至,曰:“与卿士类,有自然之分,又州里,情便款然。今年国家有大事,出三将军,分布征发。吾等十余人,为赵公明府参佐。至此仓卒,见卿有高门大屋,故来投。与卿相得,大不可言。”祐知其鬼神,曰:“不幸疾笃,死在旦夕。遭卿,以性命相乞。”答曰:“人生有死,此必然之事。死者不系生时贵贱。吾今见领兵三千,须卿,得度簿相付。如此地难得,不宜辞之。”祐曰:“老母年高,兄弟无有,一旦死亡,前无供养。”遂欷歔②不能自胜。其人怆然曰:“卿位为常伯,而家无余财。向闻与尊夫人辞诀,言辞哀苦。然则卿国士也,如何可令死。吾当相为。”因起去:“明日更来。”
其明日又来。祐曰:“卿许活吾,当卒恩否?”答曰:“大老子业已许卿,当复相欺耶?”见其从者数百人,皆长二尺许,乌衣军服,赤油为志。祐家击鼓祷祀,诸鬼闻鼓声,皆应节起舞,振袖,飒飒有声。祐将为设酒食,辞曰:“不须。”因复起去,谓祐曰:“病在人体中,如火,当以水解之。”因取一杯水,发被灌之。又曰:“为卿留赤笔十余枝,在荐下,可与人,使簪之,出入辟恶灾,举事皆无恙。”因道曰:“王甲、李乙,吾皆与之。”遂执祐手与辞。
时祐得安眠,夜中忽觉,乃呼左右,令开被:“神以水灌我,将大沾濡。”开被而信有水,在上被之下,下被之上,不浸,如露之在荷。量之,得三升七合。于是疾三分愈二,数日大除。凡其所道当取者,皆死亡,唯王文英半年后乃亡。所道与赤笔人,皆经疾病及兵乱,皆亦无恙。初有妖书云:“上帝以三将军赵公明、钟士季各督数鬼下取人。”莫知所在。祐病差,见此书,与所道赵公明合焉。
【注释】
①奄然:忽然。
②欷歔(xīxū):叹息声。
【译文】
散骑侍郎王祐病得很厉害,和母亲诀别。过了一会儿,他听见通报有客人来,说:“某某郡某某乡的某某人,曾做过别驾。”王祐平时也曾听说过他的姓名。一会儿,客人忽然就来了,说:“我和你都是读书人,很有缘分,又是同乡,感情就应更加融洽。今年国家有大事,如今派出三位将军,分布到全国去征集民间的人力和物资。我们这一批十几个人,是赵公明的参佐,仓促来到这里,看见您有高门大屋,所以前来投奔您。和您关系融洽,实在太好了。”王祐知道他们是鬼神,就说:“我不幸病重,很快就要死了。现在遇见您,我就求您救我一命。”那人回答说:“人生而有死,这是必然的事。死人和在世时的贵贱没有关系。我现在领兵三千,需要您,如果您答应,我就把簿册之类的事交给您。像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您不该推辞。”王祐说:“我老母亲年事已高,又没有兄弟,一旦我死了,母亲的身边就没人供养了。”说到这儿便情不自禁地哭了。那人悲哀地说:“您担任常伯这样的官,家里却没有多余的财物。刚才听见您与母亲诀别,说的话十分可怜。不过,您是国士,怎么可以让您死呢?我一定尽力帮您。”说着便起身走了,说:“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那人又来了。王祐说:“您答应让我继续活下去,真的会给我这样的恩惠吗?”那人回答说:“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您,难道还会欺骗您?”只见他的随从有几百个,都身高二尺多,穿着黑色的军装,用红油做标志。王祐家击鼓祈祷祭祀。那些鬼听见鼓声,都随着鼓的节奏跳起舞来,他们挥动着衣袖,发出飒飒的响声。王祐准备给他们置办酒宴,那人拒绝说:“不必了。”便又起身要走,对王祐说:“你的毛病在身体中,像火一样,应该用水来消除它。”于是他就拿来一杯水,掀开被褥浇在上面。又对王祐说:“我给您留下十几支红笔,放在席子底下,可以送给别人,让他们当作簪子插在头上,进进出出能避过灾祸,做什么事都能顺顺当当。”随后他又说道:“王甲、李乙,我都给过他们了。”于是拉着王祐的手向王佑告别。
当时王祐正安然睡着,半夜忽然醒来,便招呼身边的人,让他们掀开被子,说:“鬼神用水浇我,我的被子肯定湿透了。”边上的人掀开被子一看,果真有水,但这水在上面一条被子的下面,在下面一条被子的上面,就像露水在荷叶上一样,并没有渗到被子里面。量一下这些水,共三升七合。这时王祐的病好了三分之二,又过了几天就痊愈了。凡是那人说过要带走的人,都死了,只有王文英半年后才死去。按他的说法而给了笔的人,即使经历了疾病和战乱,也都太平无事。起初,有妖书说:“上帝派赵公明、钟士季等三个将军,各自率领多个鬼下来捉人。”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些鬼在哪里。王祐病愈后,看到这妖书,与他所碰到的那个人所说的赵公明的事完全吻合。
周式逢鬼吏
汉下邳周式尝至东海,道逢一吏,持一卷书,求寄载。行十余里,谓式曰:“吾暂有所过,留书寄君船中,慎勿发之。”去后,式盗发视书,皆诸死人录,下条有式名。须臾,吏还,式犹视书。吏怒曰:“故以相告,而忽视之。”式叩头流血。良久,吏曰:“感卿远相载,此书不可除卿名。今日已去,还家,三年勿出门,可得度也。勿道见吾书。”式还,不出,已二年余,家皆怪之。邻人卒亡,父怒,使往吊之。式不得已,适出门,便见此吏。吏曰:“吾令汝三年勿出,而今出门,知复奈何?吾求不见,连累为鞭杖,今已见汝,无可奈何。后三日日中,当相取也。”式还,涕泣具道如此。父故不信。母昼夜与相守。至三日日中时,果见来取,便死。
【译文】
汉代下邳县的周式,曾经到东海郡去,途中碰上一个官吏,拿着一卷文书,请求搭乘他的船。船行了十多里,官吏对周式说:“我临时有个人要去拜访,这卷文书就留下寄存在您的船里,您千万别打开来看。”这官吏走了以后,周式偷偷地翻阅那卷文书,都是一个个要死的人的名录。下面的条目中有周式的名字。一会儿,这官吏就回来了,周式却还在看文书。这官吏生气地说:“刚才我已经告诫过你别看这卷文书,你却把我的话不当一回事。”周式连忙向他磕头,磕得血都流出来了。过了很久,官吏说:“我虽然感激您大老远的让我搭船到这儿,但这文书里您的名字却不可以除去。现在你赶快回家,三年里不要出门,这样就可以免除一死。千万别跟人说您见过我的文书。”周式回家后一直闭门不出,已经两年多了,家里的人都觉得很奇怪。邻居家有人忽然死去,他父亲发了脾气,让他到邻居家去吊丧。周式无法,不得不去,哪知刚出家门,就看到那官吏。那官吏说:“我叫你三年别出门,可你今天还是出门了,我都知道了还能有什么法子?我没找见你,受连累遭到鞭打。今天既然已经看见你了,我也无可奈何。三天后的中午,我来取你的命。”周式回家,痛哭流涕地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给了家里人。他父亲还不相信,他母亲日日夜夜守着他,三天后的中午,果然看见有人来捉周式,周式就死了。
张助斫李树
南顿张助于田中种禾,见李核,欲持去,顾见空桑,中有土,因植种,以余浆溉灌。后人见桑中反复生李,转相告语。有病目痛者,息阴下,言:“李君令我目愈,谢以一豚①。”目痛小疾,亦行自愈。众犬吠声,盲者得视,远近翕赫②。其下车骑常数千百,酒肉滂沱。间一岁余,张助远出来还,见之,惊云:“此有何神,乃我所种耳。”因就斫之。
【注释】
①豚:猪。
②翕赫:显赫。
【译文】
南顿县人张助,在田里种庄稼,找见一颗李子核,想拿起来带走。他回头看见一株空心的桑树,里面有泥土,于是就把李子核种下去,用喝剩下的水浇灌它。后来有人看见桑树中居然又长出李树,就互相转告这件怪事。有一个患眼痛病的人,在这株李树下休息,说:“李树神,你使我的眼病痊愈,我就拿一头猪来谢你。”眼睛痛这点小病,慢慢也就自己好了。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变成了瞎子看见了东西,远近传得很盛。这株李树下常有成百上千的车马前来祭祀,酒肉多得很。事隔一年多,张助出远门回来,看见这种情景,吃惊地说:“这里哪有什么神,只不过是我种下的李树罢了。”于是他就把李树砍了。
临淄出新井
王莽居摄,刘京上言:“齐郡临淄县亭长辛当,数梦人谓曰:‘吾,天使也。摄皇帝,当为真。即不信我,此亭中当有新井出。’亭长起视亭中,因有新井。入地百尺。”
【译文】
王莽居摄政之位的时候,广饶侯刘京进言说:“齐郡临淄县亭长辛当,多次梦见有个人对他说:‘我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上帝让我传旨,摄政王应该做真正的皇帝。你如果不相信我,这亭屋中一定有口新井出现。’亭长起床去察看亭屋,果然有口新井出现,深一百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