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肃顺揽权

羽落凡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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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肃顺提拔曾国藩,除了笼络汉臣的心,更重要的是他想湘军支持他。

    肃顺是满洲镶蓝旗人,出身爱新觉罗的宗室家族。他自命不凡,是继文庆之后,又一个主张重用汉人、实施以汉制汉的皇家代表人物。

    肃顺年轻时表现一般,在道光年间继承祖爵获封三等辅国将军。咸丰初年,他仅为一户部郎中,整日游手好闲,提着鸟笼在大街上喝酒玩鹰,并没什么出色的才干。

    但到了咸丰五年,肃顺在其兄郑亲王端华及怡亲王载垣的大力举荐下,被咸丰皇帝委以重用,先后得封御前侍卫,兼任左都御史、理籓院尚书等要职。

    肃顺掌政后,与其兄郑亲王端华及怡亲王载垣一起,排挤恭亲王奕訢等人,成为当时最重要的权臣之一。

    肃顺这个人,和曾国藩等湘军将领之间虽没有公开联系,却有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因为肃顺喜欢收罗人才,在他的幕府当中,有许多人和湘军将领有着密切联系,甚至有些人本身就是湘军集团中的人物,比如王闿运。

    曾国藩、胡林翼等人在朝中的政治诉求,也是通过王闿运这些中间人,传递到了肃顺耳中,肃顺再帮忙将这些诉求告知咸丰皇帝。

    太平天国崛起后,清军连战连败,不得已于各地举办团练。其中办团有声色者,大部分为湖南人。军机大臣祁隽藻、彭蕴章等对湘勇不以为然。惟独这个肃顺有眼光,对湘军情况颇为了解,高看一眼,深知可倚为平定之资。

    肃顺甚至私下与朋友闲聊,谈及当世英雄,首推有识量之曾国藩,有才略之胡林翼。

    肃顺当权之后,喜欢用汉人,却不喜欢满人,常谓“满人胡涂不通,不能为国家出力,惟知要钱耳”。

    肃顺待满人,远不如待汉人之厚。对满族官员,肃顺一般都是直呼其名,恶语秽骂而无所顾忌;见到汉族官吏,反而礼贤下士,或称先生,或称某翁、某老爷。他也只收满人贿赂,对汉员则分文不取。

    但是,肃顺比较专权,得罪了不少人。清廷官制实行满汉复职制,六部最高首脑有满、汉尚书各一名。肃顺任户部尚书时,协办大学士周祖培亦任户部尚书,二人同堂办事。

    一日,周祖培将户部公文签署完毕。

    肃顺假装问道:“这份文书是何人签署?”

    手下的司员答道:“乃周中堂签署也。”

    肃顺当众骂那司员:“唉,像他这么糊涂的人,只能多食国家的俸禄,哪懂得什么公事!”

    于是肃顺命司员重新拟稿,用红笔再次标记,将红笔涂抹于周祖培画诺之上,此后遂形成定例,周祖培亦默然忍受。

    其他大臣也往往受其侵侮,无不饮恨在心,却敢怒而不敢言。大学士翁心存,则干脆引病乞退。

    据说肃顺还自负天命,在热河行宫,还戏坐宝位,同随从打趣问“似否?”

    李秀成率军攻克苏州后,两江总督何桂清因弃城逃跑获罪。咸丰皇帝的想法,是让胡林翼担当两江总督。

    咸丰皇帝认为,胡林翼这几年,不仅战功赫赫,而且政绩显著。武昌、湖口、九江的攻取,胡林翼都指挥调度有功,而湖北在他的治理下,迅速成为了湘军最仰仗的大后方。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胡林翼作为汉人,却和身为满人的总督官文关系非常融洽。

    所以,咸丰皇帝属意胡林翼。

    这时候,肃顺的一句话,改变了咸丰皇帝的决策。

    肃顺对咸丰皇帝说:“胡林翼在湖北,经营数年,颇有成就,不可挪动。不如起用曾国藩督两江,则长江上下游俱得人矣。”

    咸丰皇帝想了想,确实如此,胡林翼不宜动。

    于是,肃顺的这句话,决定了曾国藩的命运。咸丰皇帝不久之后就下诏任命曾国藩为代理两江总督。

    这个督抚实权,对曾国藩来说,来得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对于曾国藩的一生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不过,远在安徽宿松的曾国藩并不知京城里的事,直到肃顺派王闿运来肃顺给曾国藩送信。

    那天我曾国藩也去为罗遵殿吊唁,他凝神良久,为罗的家人写了一副挽联:“孤军断外援,差同许远城中事;万马迎忠骨,新自岳王坟畔来。”

    这时,一位戴着斗笠的客人走了进来吊唁,大声将这挽联念出来了。

    曾国藩觉得这人的声音有点耳熟,抬头看时,来人摘了斗笠,竟然是王闿运!

    曾国藩快步走过去,拉着王闿运的手,寒暄几句后问道:“老弟,你是从京城专程来的?”

    “是的。”王闿运说:“肃大人要我代他来宿松吊唁。对了,他还有封信要给胡林翼和你,我路过武昌时,胡公已经看过了。此信涉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曾国藩点点头,在罗府家祭完毕,马上请王闿运同到宿松军营。

    “吊唁是名,肃大人让我送信才是实。”进了内室后,王闿运从靴子中间抽出一封信来,左右看了看没人,才双手递给曾国藩,“看完之后,请立即还给我。”

    “这是一封什么信,如此神秘!竟然还要心腹幕僚亲自来送,肃顺在搞什么鬼?”曾国藩心想,他一看信封,更感奇怪了:信封上并不是写的他的名字,而是胡林翼的大名。

    曾国藩拆开看时,才知这是肃顺写给胡林翼和曾国藩的一封密信,信上记录的竟然是咸丰皇帝跟肃顺的对话!

    皇帝的起居和一言一行,都是有人专门记录的,不过这在古代属于朝廷的最高机密,肃顺竟然抄录了一份,胆子太大了,曾国藩的手在发抖,他仔细一看,内容是:

    江南大营溃败,皇上近来寝食不安;何桂清临阵脱逃,皇上更为愤恨。皇上打算在东南几省内选一个可靠的人代替何桂清,为此事垂询过几位亲贵大臣。昨夜,皇上对肃顺说,拟授胡林翼为两江总督。

    肃顺听后沉吟片刻,说:“胡林翼才学优长,足堪江督之任,但若调离,鄂抚一职则无人可代。”

    皇上问:“叫曾国藩任鄂抚如何?”

    肃顺说:“六年前,皇上命曾国藩署鄂抚,几天后又撤销前命,曾国藩想必心中不快。事隔六年,又叫他任鄂抚,显得皇上恩德不重,不如干脆叫曾国藩作江督。胡与曾是好友,必定会协调合作。那时上下一气,东南局面将有转机。”

    皇上点头说:“你考虑的是,就这样办吧!”

    肃顺在信最后写道:“润芝向来深明大义,顾全大局,想不会因此事而有芥蒂。望与曾涤生和衷共济,力挽狂澜,建攻克江宁大功。异日建凌烟阁,同绘润芝与涤生像于其首。”

    然后,曾国藩见肃顺这封信的边角还有一行小字:“请送与涤生一阅。”

    曾国藩将信重新折好,郑重装进信套,双手退回给王闿运,说:“烦你转告肃大人,就说我已经拜读。”

    王闿运将信又塞进靴子后,对曾国藩说:“我在武昌时,胡林翼看完信,让我稍带几句话给曾大人。”

    “哦!润芝托你带了什么话?”胡林翼也得知自己马上要当两江总督,曾国藩连忙问道。

    王闿运答:“润芝要我告诉你,说难得皇上身边有肃相这样的贤臣,以天潢贵胄之尊,对我汉族士人如此垂青,实我朝仅见。看来大事有济,国家中兴有望,可以放手大胆去干一场了。”

    “是呀!我们湘勇该大干一场了,国事有可为。”曾国藩从心底深处涌出这句话。

    “润芝还说,欲复江宁,还得从皖省下手,建议沅甫带吉字营速围安庆。沅甫围攻吉安有经验,足可独当一面。”

    “确为良论。”曾国藩笑道,“看来,我这个做大哥的,还不如润芝对沅甫了解得深透。你回去告诉润芝,就说我会按他的建议,立即调沅甫去安庆。”

    “涤公,你多保重!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在宿松久留了,明天就回京。”王闿运说。

    “对了,正好还有件事,托请肃大人帮忙。左宗棠最近遭小人诬告,还辛苦你和郭嵩涛进周旋。”曾国藩想起了左宗棠的事,说。

    “这个自然,谈不上辛苦,是我们湖南同乡的份内事。左宗棠的遭遇,已经引起肃大人以及京城的那些与湘军将领关系密切的大臣注意。我们决定,先找一个人上奏替左宗棠辩解,然后再由肃大人进言替左宗棠说些好话。这样一来,皇上肯定会做主,替左宗棠洗刷冤屈。”

    “这样最好。现在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啊!”曾国藩说道。

    王闿运说:“涤公此句甚妙,我回京后找人写进奏折。”

    曾国藩说:“有劳。我代左宗棠谢过。”

    王闿运回京后,他和郭嵩焘找到了在南书房当值的潘祖荫。不久后,潘祖荫上疏力保左宗棠。这份奏疏中的那句“国家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不可一日无左宗棠”引起了咸丰皇帝的兴趣。他问一旁的肃顺是否知道左宗棠这个人,肃顺趁机说了一大堆左宗棠的好话。这样一来,左宗棠被重用也就顺理成章了。

    如何使用左宗棠,咸丰皇帝的心里并没有底,他向曾国藩征求意见。

    当时,曾国藩刚刚当上两江总督,成为湘军东征的领袖人物,但他手下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将才。他非常希望左宗棠能够出来带兵,帮他独当一面。他在答复皇帝垂询的奏折中,反复强调自己兵力单薄,缺乏统将,明显地流露出了希望左宗棠帮办军务的意味。

    咸丰皇帝接到曾国藩的奏折后,即任命左宗棠以四品候补京堂襄办曾国藩军务。左宗棠接到圣旨后,通过与骆秉章、胡林翼、曾国藩等人的商量,最终决定在湖南招募乡勇五千,组建一支新的军队,开赴皖南战场。

    就这样,肃顺改变了曾国藩和左宗棠两人的命运,不经意间成了晚清汉臣崛起的关键人物。肃顺觉得,自己在朝着独揽大权,又对曾国藩、左宗棠等湘军将领有恩,湘军肯定都支持他,便在朝中便更加骄横,就连恭亲王和懿贵妃(慈禧)都不放在眼里。

    有一日,咸丰皇帝病了,没有上朝。那天晚上,肃顺到圆明园找咸丰皇帝,结果,在御书房,肃顺碰到了慈禧正在书房伏案代咸丰皇帝批阅奏章。

    书房里,红烛摇曳,烛光中,肃顺看了一眼慈禧,二十五岁的慈禧虽然这时已经生了同治皇帝,但身材不错,各部分极为匀称,合身的旗袍使她更显得凸凹有致,手指修长,一头秀发乌黑光亮。

    肃顺知道慈禧读书少,也没有显赫的门第,他走上前,便来了兴致,像抓贼一样一把抓住慈禧娇嫩的手腕,面色严肃,大声呵斥慈禧:“你在干什么,你这妃子,好不懂事,可知我爱新觉罗祖上有规矩,女人干政,是要杀头的!杀头,你懂么!就是拉到菜市口,咔嚓!你这颗美人头就掉黑框里,然后扔到前门去喂野狗!”

    肃顺的声音很大,左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吓唬慈禧。

    “我…我没有。”慈禧很委屈,她批阅的东西,自从肃顺掌权后,都变成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诸如内务府要买什么东西之类,她战战兢兢站起来小心翼翼回答肃顺:“肃大人息怒,皇上龙体欠安,是他让我代为阅奏折,我看完后,还要呈皇上过目的。”

    “那也不行。皇上龙体欠安,还有我们这些大臣代劳,哪轮得到你这个大字不识的宫人插手政务!你还不快走!”肃顺的话说得很难听,他的手劲也很大,慈禧白皙的手腕上青一块紫一块,两眼委屈得泪汪汪。

    “肃大人教训得是,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慈禧故意示弱,掉下眼泪,小声回答说。

    眼见慈禧哭着认错,肃顺这才满意,哈哈大笑出门而去,剩下慈禧一个人呆在御书房里,望着他骄横的背影,很久才回过神来。慈禧的内心里,却已经留下了仇恨的种子,想要将无礼的肃顺杀之而后快。她在内心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肃顺拉到菜市口,咔嚓砍头,然后把他的狗头拿去前门喂野狗!

    “来人,备轿,去恭王府!”慈禧思虑良久,朝门外站着的太监安德海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