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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全部的暗斗都已接近了尾声,现在是温家这位大公子走出来,将残局扫尽的时候了。
他要带着老太太出城门时,遇到了王成的阻拦,温北川反问他:“我犯了何事,不得出城?老祖宗又是哪里开罪了你京中守备,不可去见见她的孙子?”
王成有苦说不出,这事儿咋说呢,陛下是有旨,要盯着温家之人,但也的确没说不许温家之人出城去,更没提不许纪家老祖宗出城这话。
温北川一派好心人的样子:“这样吧,王大人若不放心,跟着我便是。”
于是王成真的一路跟在他们身后那时,温阮刚到回春阁。
温北川带着老太太直接去找纪知遥,纪知遥见温北川扶着老太太前来,脸色微变。
“纪将军,老祖宗说来迎你凯旋,想看看你的将军风采。”温北川将老太太的手递入纪知遥掌中。
老祖宗怜爱地摸了摸纪知遥的脸:“阿遥啊,你打胜仗回来了?”
纪知遥难过地看着老祖宗,点点头,说:“是啊,奶奶,孙儿打大胜仗回来了。”
老祖宗笑得满脸慈爱欣慰。
纪知遥又看看温北川,这是险些被自己一箭射杀的人,他想问什么:“你……”
温北川轻轻摇头,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别惊着了老人家。
“多谢。”纪知遥说。
“客气,多年不去拜见老祖宗,是我这个做后辈的礼数不周。”温北川笑道:“老祖宗,您可别见怪啊。”
“不见怪不见怪,以后常来府上坐,你们年轻人,多多走动才好,莫要生份了。”老祖宗笑呵呵地说道。
“好,一定。”温北川笑得温雅从容。
纪知遥叫了个兵蛋子扶着老太太往后些,然后才靠近了温北川,一脸的郁闷之色。
温北川看得好笑,回头看了一眼王成,王成脸色极难看,恍然大悟了什么,急急回身往城中去了。
温北川看着轻笑,问纪知遥:“进宫后,你知道该怎么跟陛下说吗?”
纪知遥蒙了一蒙,面上有点过不去,犟嘴道:“当然知道了!”
温北川怀疑:“真的?”
纪知遥结巴:“……那,那你有什么指教?”
温北川:这个纪将军啊,还是早些回军中去吧。
他低声道:“你一直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也想要动手来着,可是城门处尽是载歌载舞的百姓,若见血光,怕是要吓着这些人,传出些不雅之语,有损陛下天威,你一心忠君,不愿陛下英名遭人诋毁,故而迟迟未动,最后收到了陛下的圣旨。”
纪知遥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收到了圣旨?”
温北川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纪知遥:“我会算,行吗?”
“……你们家的人都会算吧?温阮也会!”
“温姑娘,纪将军,辛苦你长长记性。”
纪知遥翻了个白眼,又问:“但王成这儿怎么说?我在城外三十里啊,不在这儿。”
“是啊,王成该怎么说?”
“你少给我打哑谜!”
“王成若不想丢掉性命,只能说你一直在这儿,否则就是他失职,放了我小妹出城而未察觉,使陛下的计划落了空,懂了吗?”
“懂了,温北川我发现你们家的人都鸡贼!”
“……这叫智慧。”
“可拉倒吧,就连那阴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到这个,太霄真人如何了?”
“喏,那儿呢,死了。”
温北川看了一眼旁边躺着的太霄子,面色微异:“怎么回事?”
“照你们家阴九的说法,是他练双修之道练得走火入魔,经脉倒行,心脉断绝而死。他怎么不说太霄子他是因雨天路滑,摔了一跟头撞在石头上,撞死的呢?”
温北川老神在在:“因为他头上没有伤口嘛。”
“告辞,替我向老祖宗说一声,我下回再去将军府看望她。”
“还是那句话,多谢了。”
温北川想了想,还是没说出那句叫纪知遥不要愚忠于陛下的话来,对一个将军说这种话,好像太不应该了,将军若失去了忠诚,还叫将军吗?
所以温北川只是抬手,停下,最后拍了拍纪知遥的肩,傻人有傻福啊。
王成见到纪知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事儿出问题了,定是有什么人见过了纪知遥,纪知遥才没有提着温家门客的脑袋过来,所以他才急急地回头,去找温阮而温阮,早在回春阁里换好了衣服,等着他来。
时机卡得刚刚好,王成始终慢他们一拍。
文宗帝足智多谋,只可惜手下这些人有些上不得台面恰如靖远侯说的。
后来的事情,无非是纪知遥回宫复命,照着温北川教他的说了一遍,文宗帝看得出这其中的猫腻,可他想问罪也问不了什么。
唯一能证明温阮出过城,找过纪知遥的人是太霄子,而太霄子已经死了。
其他的将士都是纪知遥的亲兵,绝不会开口指认温阮。
一切由着温家的人胡编乱造了,只要没有明显破绽,他们总能圆过去。
文宗帝看了纪知遥一会儿,挥手让他出宫。
纪知遥明显感觉得到,陛下对他不信任了。
此刻没有动他,也只不过是因为陛下还要用他。
文宗帝望着太霄子的尸身,兀自苦笑了下:“好一个走火入魔,经脉逆行而死,太霄子啊。”
他在太霄子身边坐了很久,是有些心痛的。
太霄子不算聪明,跟机关算尽的温仲德和自己比起来,太霄子简直可以用天真来形容。
但这样天真的人,恰好是文宗帝可以倾诉说真话的对象就像大多数霸总总会爱上小白花一样,爱上他们的好清纯好不做作。
可现在太霄子不在了,文宗帝也就再无可以掏心说话的人了。
而且,太霄子一去,文宗帝也就真的不知道如今的太子是何面目了,更不能让太霄子帮他指着街边的王二麻子和张三李四,说那就是太子。
文宗帝沉沉地叹气,抬手理了理太霄子身上的道袍,靠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久不能回神。
像是在回顾此生可信任之人还有几个,也像是在回想此生那段有朋友有爱人有梦想的青葱年月,还像是在为一个有几分交情的朋友哀悼。
温府。
温阮与温北川依次回家,先到家的是温北川,然后温阮和殷九野才从回春阁回府。
殷九野手里提着一大堆温阮买下的胭脂水粉,活脱脱一副陪着心上人刚刚逛完街回来的架势。
大家在花厅里相遇,沉默相对,都说不出话。
外面的红日往地底沉。
十一月三日,这个被无限拉长的日子,终于在第一颗星星眨动眼睛时,结束了。
殷九野坐在右边的椅子上,看了看靖远侯,又看看温北川,说:“我有话想与诸位说。”
温仲德喝着茶,慢声道:“过两日吧,今日大家都累了。”
“此事……”殷九野还想说什么。
温仲德却抬了下手,抬眸看他:“过两日,听话。”
他此刻已经知道了宫中之事,知道了自己险些闹开的那场宫变早被陛下了然于胸,他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殷九野便只好收回了要取下面具的手。
“阮阮啊。”温仲德叹着气,看向温阮。
温阮点头:“爹。”
“辛苦你了。”
“爹哪里话,这是女儿该做的。”
“你怎么知道要出城去找纪知遥的?”
温阮看了一眼已经窝回自己怀里的二狗子,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的这只猫儿是她的福星,还是一个讲义气的福星。
她只能说:“我料想宫中今日肯定有事,又与安陵君有过一席谈话,猜到他今日会在城外,便去了。”
她的这番说辞自然不能说服靖远侯,但大家都不再问了。
事情到底是如何一步步演变到最后那般情景的,大家心里都清楚,那是所有人的齐心协力,各司其职,就像拼图,也像下棋,共同造就了现在这局面。
在这场“战役”中,几乎所有的人都参与其中,就连落落,连于悦都被调动了起来。
实在是一场耗费心神的大战。
温阮心力交瘁,又淋了大雨,这会儿只觉全身酸痛,头脑昏沉,像是病了。
她起身行了一礼,说:“爹,大哥,以后有事不要瞒着我了,你们看,其实我比你们想象中的更理智些,也能帮上你们不少忙。”
“对,阮阮长大了。”靖远侯欣慰地看着温阮。
“我先回房休息了,爹也早些歇着吧,大哥也是。”
“好。”温阮抱着猫儿回到春庸阙,端端正正地在床沿处坐了会儿,忽然松了力气,连人带猫地倒在了床上。
二狗子在她怀里撒娇:“阮阮你抱抱我,亲亲我,你得谢谢我,我今天就是你们家的大功臣!”
温阮揉着二狗子的脑袋,又亲了一下它的大脸:“谢谢。”
二狗子趁机钻进温阮胸口:“那你让我踩几下,虽然你的没有于悦的大,但好过没有嘛。”
温阮提着它的后颈起来。
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皮的二狗子:“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
温阮抓过被子将猫儿裹起来,迷迷糊糊地说:“有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别生病了。”
“你是不是病了?”
“有点感冒。”
“吃药啊,你有病得吃药啊!”
“睡一觉醒了再说吧。”
温阮抱着猫儿睡到一半,一翻身翻进了一个胸口,连忙睁眼看了看,看到是殷九野才放心地躺回去,偎在他怀里,问:“我爹知道你在这儿吗?”
“那我能让他知道吗?”
殷九野收紧手臂抱着温阮:“你有些发烫,要不要我帮你叫大夫?”
“不用了。”
“我看于悦挺喜欢二狗子的,你要不要把二狗子送给她算了?”
“不然它一直这么横在我们中间,你不觉得不合适吗?”
二狗子自两人中间一跃而起,像个小人儿似地站着:“咋地,我这是为你的清白着想!阮阮你是不知道,这臭不要脸的趁你睡熟的时候亲你!而且不止一次,他亲了又亲,亲完鼻子亲嘴巴,亲完嘴巴还亲你头发!我拉都拉不住,他还想把我关在外面,幸好本AI身手灵活!我呸!这个下流胚子!”
温阮:殷九野:“你看,它还这么吵,是不是送给于悦更好,反正于悦也很吵。”
二狗子:“九阴真经你要不要脸,要不是我看着你刚才是不是准备脱阮阮衣服?老子是正义的卫士,道德的标兵,专打你这种臭流氓!”
温阮:你嚷嚷着要踩奶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正义凛然的。
殷九野:“真的好吵,喵喵喵的,喵个什么劲儿?”
温阮心想,这大概就是高级版的对牛弹琴吧。
温阮抱过二狗子,在它耳边轻声说:“你再吵吵嚷嚷的,当心他教你练葵花宝典,那你的小仙猫……”
“打扰了,告辞!”
二狗子一蹿而下,飞快地去找它的小仙猫了。
殷九野看得奇怪:“你跟它说了什么?”
温阮一脸正经:“我让他去抓老鼠,现在的猫儿是越来越像话了,都把看家本领忘了。”
殷九野:温阮笑着窝进殷九野胸口,小脸在他颈下蹭了蹭,“你的伤怎么样了?”
“无碍。”殷九野喉结微动,声音也有些喑哑。
他觉得可能是温阮后来试的那个香粉有点问题,不然他不至于这么心神荡漾的,有点难以把持。
嗯,一定是!
他可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你今日想跟我爹说什么?”
“你说话归说话,解我外袍做什么?”
“你身上凉快,我靠着舒服。”
“很快就不凉快了。”
“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