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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将军府来人了
翠儿和莲儿忍着伤心,捡来许多许多的干柴,把怪石阵里的尸体往外拖,一直拖到干柴之上。
熊熊烈火,里面还有烧焦的皮肉味。
大火一直烧到晚上,本来好好的日落,月升,却突然起了乌云,刮起漫天的冷风,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好像在洗刷这玉蜀山的罪恶。
竹意站在玉蜀山腰,环顾四望。大雨滂沱之中,夜里的玉蜀山果然鬼影绰绰,异常阴森恐怖。
但是她们不害怕,因为夏玄月长眠在了玉蜀山。即使有冤魂,她也终会收复。
三人相互扶持,冒着大雨跌跌撞撞的下山。到了田嫂子家,已经下半夜。
田嫂子人心眼好,见她们迟迟不归,特意留门等着。但当看到五个人去,三个人回。又得知那两人已经不在的时候,田嫂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呼:“让你们不信我,我说……我说那山上不干净,你们不信我。”
三人都只剩半条命,躺在床上齐齐发烧,奄奄一息。
田嫂子一边伺候她们,一边让当家的去请驱鬼的道士来做法。
翠儿和莲儿只是受了惊吓和风寒,很快好了。但竹意,却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好几日之后,还总是坐在窗前,看着高耸入云的玉蜀山,想着最疼爱她的娘上去了,就再也没有下来。
“小姐,吃点东西吧。”翠儿端着粥,劝竹意。
竹意摇摇头,继续发呆。眼眸空洞,没有焦距和颜色。
云公子每日都来看望竹意,想用细心呵护来治愈竹意的心伤。但是竹意却总是静默清淡的看着云公子来,看着云公子走。从前初见的泱泱情愫终随着夏玄月的警告,夏玄月的离去而彻底封印在心底。
这一日,黄昏,两人静默坐着很久之后,云公子终于忍不住,将刻意疏远的竹意搂在怀里。不是想做什么,只是一种心疼的安慰。
意外的,竹意头伏在云公子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好像没有了生气的娃娃。
“意儿,你不要这样。你母亲突然离去,对你打击固然很大。可是你还要好好活着,你母亲也一定希望你好好活着。”云公子的声音总是那样温润如水,熨帖如微风。
字字句句落在竹意的心头,竹意眼眶一热,眼泪便落下来。
“云公子,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我没有娘了,我在这世界上成孤儿了……”
“不,意儿不是孤儿,意儿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云公子温柔的执起竹意的手,紧紧的握在手心。他的手心干燥,温暖。
“云公子你……”竹意猝然抬头,满眼的不敢相信。
“意儿,让我照顾你,照顾你一辈子。”云公子望着竹意瞪大的眼眸,笃定而直接的说出心中所想。
竹意心头剧烈颤抖,想不到云公子会说要照顾自己一辈子。一辈子,傻子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他那双眸子是如此诚恳和夺目,清明如泉水般温恬儒雅。木簪子束发,难掩高远清华的气度。一身灰色布衣,依然是翩若惊鸿。
这个男人是那样出色,出色的让人看一眼,便一辈子不会忘。
多想点头答应,从此这个世界就不是自己一个人。可是不行,夏玄月不让自己和他过多的接触。而自己也对夏玄月立过誓言,一定会嫁给太子南宫凌。
竹意慢慢将手从云公子的手里抽出来,浅笑弯眉:“我已经答应我娘嫁给太子。”
云公子眸中一沉,没有说什么,但是眸中似乎有什么在滚动。
“虽然我不知道云公子是谁,可是云公子定然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会被肃王大费周章的囚禁。第一楼也不是普通的酒楼,消息一定不少。曾写纸条留下‘夏玄月’三个字,想必云公子就知道我和我母亲是什么人。燕宁上官家的三房去家庙上香,没有烧死,逃到这儿来了。这事虽然我们没说,但想必云公子一定早就知道这事不简单。云公子知道你若照顾我,那危险也会如影随形么?还有,太后将我许配给太子,是天下尽知的事。云公子何须要照顾我,而公然和朝廷作对。”
事情已经被竹意说的这么明白,云公子清俊如水的眸子有一些挣扎。诚然,竹意说的,也正是他这些天想的。但挣扎过后,云公子还是执意的说:“意儿,也正如你说,你已经逃出来了。外人已经以为你死了。你可以更换任何一个名字,从此海阔天空,只要你愿意,这些我来安排。”
“为什么想照顾我?喜欢我?我这样的姿容……”竹意抬起头问得直接。她的脸,是她的痛。她两世为人,太知道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只是有的表现出来,有的隐藏很深。
“你的容颜胜似所有女人的美貌……”云公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欲抚上竹意黑点斑斑的脸庞。
竹意偏头后退一步,躲开云公子的触碰。
“因为我有一颗善良的心,因为我救过你,所以我的心灵很美。云公子是想这样说来安慰我么?可是报恩不是爱,你的施舍,我竹意承受不起。”
云公子的手停在半空,眼底浮起怜惜。这个骄傲女子用冷漠和自嘲,其实也不过是在掩盖她心底的自卑。
而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喧闹起来。
翠儿有些惊慌的跑进来,“小姐,老爷派将军府的管家来接您回府!”
竹意早已经预料到,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平静的点点头:“知道了。”
夏玄月求太子娶自己,又怎么会不把她所在的地方送出去。
云公子表情终于慌乱,拉着竹意,无声摇头。
竹意回报涩然一笑,再次抽出手。
院子里热闹起来,田嫂子也快步往屋里走。云公子终于不便再停留,留下最后一个失望的眼神从窗口飘走。
田嫂子推门而进,满脸带笑:“恭喜小姐,您的家人终于来接您回家了。夫人上上前让我家的去燕宁送信,我们还将信将疑。现在燕宁来人接了,我才信了,感情小姐真是燕宁将军府家的。”
竹意抿唇点头,原来是夏玄月让田嫂子家男人带出去的信。可笑自己还一心带夏玄月出来,要给她在玉蜀山盖房子,从此在这儿安静度日。
不过,她一点都不怪夏玄月。
这世上若是有谁是真心为自己好,只有夏玄月。
她虽然谜一样,可是她做的任何事都是想要保护自己。包括求太子娶自己。
自己会嫁给太子。
但自己不想不明不白的从此在太子府里苟且一辈子。
竹意很平静的坐上将军府隆重准备的豪华马车。她知道,云公子就在不远的树上看着自己,自己此时一回头,就有可能从此和他自由自在,浪迹天涯。
但是,竹意死死咬着嘴唇,直到走出通州,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