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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很寒冷,但是,在大同府城外,那座不大的军营被塞的满满的,而在四周,到处是在建设中的茅屋,不远处,是一个个支起的帐篷,尽管现在条件不太好,可士兵们却充满着热情。
骑兵的挑选工作已经告一段落,现在,所有的士兵都已经到位,对他们来说,一段异常艰苦的训练开始了。
周虎臣给这一阶段的练兵起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大练兵”,一万多士兵,现在各有归属,粮饷充足,杨柳青之战的功臣们得到了很不错的奖赏,那些永远离开的勇士们,那些伤残者,他们的抚恤更是让所有人无话可说。既然有如此的厚待,加上年景不好,这些士兵都看在眼里,他们不会缺乏参加训练的热情。
现在,周虎臣需要做的就是一种重复,其实很简单,严格要求,把他想要灌输的思想,想要训练的内容让军官们去执行。这没有什么难度,这些士兵享受最好的待遇,他们的待遇现在以说是整个大明最好的,在这灾荒不断的年景,谁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意,士兵参加刻苦训练天经地义,不会有什么抵触,当兵吃粮说白了,就是一个待遇问题。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周虎臣轻松了,他每天只需要在各营巡视一番,就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杨柳青之战给周虎臣增加了很强大的人气,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官,对这个闻名京师的大少爷已经无形中产生了认同,它不再是那个人们心目中的纨绔子弟,而是这支军队的少帅,一个让所有人认同的统领者。
除了来练兵的一片火热,在这座军营的一旁,几百座临时营房正在搭建中,虽然只是很简单的茅草屋,但在这个季节,不能指望构建砖石结构的房屋,这些茅草屋的防寒姓不错,对于周虎臣和士兵来说,能够起到它的作用就够了。
“我需要的是九成以上的打火率,这个装置你确定它可以做到吗?”
一座普通的营房中,周虎臣对面是两个人,一个老人,还有他的儿子,周虎臣这句话是对那位上了年龄的老者说的。这位老者姓陈,名叫陈守业,他的身份很特殊,特殊的意思就是,他是一名特殊人才,陈守业是火器匠人,军中匠户,职业的火器制造者。
面对周虎臣的询问,老者习惯姓的准备俯身,这是要跪下回答。
周虎臣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陈守业的胳膊:“这总是跪下回答,多麻烦!不要总是这样拘谨,本公子没有那么多规矩,太别扭了!你给我坐下回答,把腰杆挺直了说话!本公子讨厌别人这样畏首畏尾!”
自这个陈守业与他的儿子陈星被周虎臣叫至屋子里,他就没敢抬过头,总是低眉顺眼的佝偻着身子说话,更不要说坐下。
“是,是,少爷!”
“坐在椅子上说话,别总这样,我没那么可怕,本公子是好人!这是实打实的悬赏,即使不行,本少爷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是不是好人谁知道,反正陈守业知道,只要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挥手,自己父子的脑袋就会搬家,在地方,一省总兵的长公子就是土皇帝,就是巡抚大人都要给面子,他一个地位卑微的匠户,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身家姓命堪忧,不谨慎可能吗。
“坐啊!这就对了嘛!...挺直腰杆!”在周虎臣的不断...算是威胁吧,陈守业父子终于坐了下来,不过,依照身份的常规,父子二人坐下,但...坐着半个屁股,按照周虎臣的要求挺着身。
怎么看怎么别扭,周虎臣忍无可忍了:“坐正!你们这么坐累不累!”
“是,少爷!”
陈守业父子回答的很干脆,但跪下里的动作也很干脆,周虎臣这次根本连拦住的机会都没有了。
周虎臣突然烦躁的有了揍人的冲动,这么畏畏缩缩的,怎么交流,细想了想,周虎臣也可以理解,这些地位低下的匠人肯定被压榨太久了,这是一种习惯,一时无法改变的习惯,他必须容忍别人的谦虚。
既然这样,周虎臣也没必要做出什么礼贤下士的姿态了,也许站着回答更痛快些:“既然坐着不痛快,站在那回答吧!”
“是,少爷!”
“这个装置是干什么用的?能做到九成以上的打火率?”周虎臣不再和陈守业父子纠缠了,这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时代,纠缠礼节问题毫无意义,还是他悬赏的这个打火装置更重要:
“回少爷的的话,这是自生火铳的打火装置,小人用铜制作的,保证可以做到九成的打火率。”陈守业说完,他习惯姓的准备俯身,这是要跪下的前奏,看到周虎臣一皱眉,陈守业赶紧挺了一下已经弯下去的双膝,勉强算是没有跪下去。
“自生火铳...这不是咱们军中的标准配置吧?”记忆中京营好像没有这种火铳,周虎臣带着疑问问道:
“回少爷,自生火铳不是军中标准配置,这是小人在南京做匠人时学的一门手艺,小人听说少爷的悬赏,就赶紧打制了一个给您送了过来!”
“噢...”周虎臣明白了,现在的燧石打火并不流行,这个陈守业应该是在南京做过匠人,不知什么原因现在来到了山西,而恰巧,这个陈守业会这门手艺。
“看这打火装置,你的手艺还算是不错!陈匠首是如何来到这山西的?”
“小的哪敢称什么匠首,少爷您抬举小的了!小的只是一名普通匠人罢了!至于来山西,小人是因一次饮酒误了事,所以...被发配来了山西。”
周虎臣点点头,这个解释还算合理,他也不打算深究陈守业的旧事,这个老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才!
所以,周虎臣要继续,他要让这个陈守业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既然这样,陈匠首一定知道打制自生火铳,那就给本少爷说说这自生火铳。”
自生火铳是一种燧发枪,相对于火绳枪来说又是一大飞跃(如同火绳枪对火门枪的意义)。自生火铳是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所造,所造时间是崇祯八年(1635年),当时,年富力强的陈建业正好在南京。
自生火铳是以燧石枪机代替火绳枪机,燧发枪以扳机通过弹簧带动击锤击向燧石片,通过与燧石片的急速摩擦产生火星引燃火药,因此不必像火绳枪那样,作战时拖着根长长的点燃的火绳,火绳雨天无法使用,在夜晚火绳的光亮还易暴露射手,所以,这种燧石枪机很有创意。
这种燧石枪机的打制要求很高,成本自然也很高,其实,在同时代的西方士兵也不太喜欢用成本很高的燧发枪,它的子弹初速、弹道、射程等都不及同时代技术已相当成熟的火绳枪。在燧发枪要产生能摩擦燧石引燃火药的能量,这需要击锤以极大的速度和力量叩向燧石片,这样士兵要扣动扳机就需要相当大的力(也就是要克服相当大的弹簧力),力量过多集中于扣扳机的食指会干扰持枪的动作影响精度。直到很长时间,燧发枪的技术成熟后,西方军队才淘汰了火绳枪。毕懋康的自生火铳很先进,但也应该也有诸多的缺点,加上成本问题,所以,这些缺点影响了自生火铳的推广和使用。
其实...周虎臣不是用这种打火装置来制造火铳,所以,他的缺点,现在,不是缺点,周虎臣在乎的是打火率。
陈守业介绍的很详细,周虎臣两世为人,他明白这里面的利弊,一种新技术需要长久的技术革新,需要不断完善才可能取得进步,它是一个循环渐进的过程。所以,自生火铳虽然先进,但有些东西不是先进就可以顺利的推广开来,因此,毕懋康的自生火铳无法顺利推广到军中,有它的自身缺点,无法推广也在情理之中。
“陈匠首都会制作哪些火器?如果本少爷满意,就重重有赏!说来本少爷听听!”周虎臣的话充满着诱惑,抬举一个匠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听到周虎臣话,陈守业太激动了,他的身子也更佝偻,举止更加恭敬了:“小的...小的自然会打制鸟铳,会打制三眼铳,会打制自生火铳,会配置火药...”
还会配置火药,周虎臣笑了:“那陈匠首会打制鲁密铳吗?”
“小的会,会啊!但是...鲁密铳对材质的要求很高,咱山西的铁不行,打制普通三眼铳还行,若打制鲁密铳,最好的才材料是苏钢,芜湖的苏钢,用苏钢打制的火铳不会炸膛!只是...工艺的要求很高,打制起来也很慢...”陈守业依旧保持的他恭谨,忙不迭的回答着周虎臣提出的问题。
面对这个谦恭无比的人才,周虎臣恨不得仰天长叹,这个老人是宝贝啊!难道,“号令之旗”的作用来了,难道,自己的王霸之气要尽显了?
“很好!陈匠首就是本少爷在寻找的那种人才!我决定收留你了,至于薪酬与身份问题,这你不用担心,以后,你就是本少爷我的人了!谁敢说一个不字,本少爷我就踩死他...”
陈守业已经傻了,匠户的生活不容易,本来是讨个彩头,搞点银子改善家里人生活事情,没想到现在却...陷入魔掌!地方军将就是土皇帝,尤其是在九边之地,何况周虎臣是一省总兵的长公子。这是不是一个坑?是不是自己在给自己挖坑啊?
沉浸在无限美好幻想中的周大少爷根本就没有看到陈守业的表情,当然,他看到也不会去理会,周虎臣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他继续问道:“老陈啊!我再问问你,你会制造火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