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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里的比武赛场上,底下围了一圈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兴致勃勃看着台上的两个少年对战。一个穿着红色交领大袖长袍,手里握着一杆缨红色长枪的二十多岁的青年,眉宇粗狂,挥舞手里那一杆长枪虎虎生风的,身姿矫健。
另一个则是一袭华贵紫袍的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俊美只是因为年纪还稍显稚嫩,身量看上去瘦削,出手的力道却不轻,手中持着一柄雪亮的刀剑,招招凌厉。
几个来回下,红袍青年古铜色的皮肤沁着点点汗珠,他一枪使过去,速度可惜他快,对方出手同样快如闪电,被对方下腰,用手里的刀剑挡住,躲了过去。
顷刻间,红袍青年在擦肩而过的时候,眉眼凌厉,杀了个回马枪,直接回身一挑,紫袍少年手里的刀剑一个不注意的被挑到半空中,铿锵的落在地上,也趁着这时候,红袍青年连贯挥舞手里长枪,握着手里的长枪直指对方的喉咙。
“你输了。”孟云星说完三个字,收回自己的长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豪迈一笑道:“哈哈,你小子,有点进步,看来这段日子没有偷懒,不错,不错,不过比起二堂叔来还是差得远了。”
司马虞城嘴角微微一抽,显然对于孟云星的自卖自夸有些嫌弃,不过想起自己跟对方的实力,他心里一凛,看来这段日子的训练还是不够,他输了比赛却丝毫没有气馁,反而有着少年人的不服输和英姿勃勃的。
“哎哎,小子,这输赢乃兵家常有之事,再说就你这连毛都没有长齐,还想要来撂倒我,哼,也不看看你这单薄的身量。”孟云星看着小子垂着头,还以为他在伤心,想要安慰他一句,可惜他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打击。气焰嚣张的很,看着司马虞城牙根痒痒的。
“明日再跟你一战。”司马虞城狠狠瞪了孟云星一眼,又上前一步,扬了扬脖子,上下打量他一眼,用比他高半个头的距离俯视他慢悠悠说道:“二堂叔,你这身高怎么忽高忽低的,是不是忘记垫娘亲给你做的增高垫?”
孟云星的嚣张的笑意戛然而止,粗狂的面容更是因为瞪大的眼眸带有一分凶性,恶狠狠剜了司马虞城一眼,话语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你小子,行啊,专挑你二堂叔痛处,没大没小的,小心我再揍你一顿。”
其实孟云星的身高有一米八几,并不算矮,反而高挑,只是他为人好胜,跟荣宁国公府的几个堂弟堂哥相比,算是里面的中等个儿,跟年纪明明是青少年,却长得一米九多的司马虞城相比更是个头差了一截的,他总觉得自己一个长辈居然没有一个晚辈个子高,因此经常在鞋子里垫些增高垫的,就是为了站在一起还算好看,没想到那一群损友在他喝醉酒,脱了鞋暴露之后,不断拿这件事情取笑。
“二堂叔,你这话说过不下十遍。”
“哼哼,要不是顾忌你娘的缘故,就怕把你打得脸肿的她都认不出了,你还以为我真不敢动手?”孟云星斜倪了司马虞城一眼。
司马虞城冷哼一声,没有搭腔,摸了摸自己脸上青紫的地方,还真是顾忌了我娘,要不孟云星这个暴力狂,按照他之前看他跟别人对战,那一次不是把人家打的脸跟猪头似的,连爹妈都认不出,就算他心里不服,不过孟云星上过战场,磨砺的比同龄的青年更有几分锐利之气,司马虞城看着极为羡慕,他也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也想要过孟云星这种快意肆意没有人管的日子。
司马虞城稍微跟孟云星提了这话,孟云星拥着他的肩膀,毫不在意说道:“男人就应该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你这年纪也够了,我以前可是比你还要早进战场,一腔热血的,头一回就把敌军打的屁滚尿流的……”
司马虞城一边听一边翻了一个白眼,这说的跟他多么有志向和多厉害似的,感情是欺负他不知道他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一直在娘亲面前说父皇的坏话,才被提留去了战场,一到战场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应该是被吓得屁滚尿流才是。
他也不戳穿他,让他自吹自擂的,两个人勾肩搭背的一直从军营走到外头。
小厮手里各自牵了一匹马。
“替我跟你母后问个好,顺便问问上一回送的礼物她喜不喜欢,要是喜欢,你记得跟我说一声。”孟云星蹬上脚踏,一跃而上,他这说的是上一回他从海外商人手里淘到的一些小物件的,他说完也不等司马虞城回话,就甩了鞭子,绝尘而去。
司马虞城摇了摇头,他这二堂叔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躁的很,骑上马也回了宫殿,到了午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夹了夹马腹,朝着前头快速靠近,定睛一看,前头跟守卫纠缠不休的人可不是她那个同胞妹妹。
“哎,你这是没长眼?看清楚我是谁了?敢拦我?找打是吧?”马背上的一个年龄较小的少年盛气凌人的挥了挥了手里的鞭子,看面前的守卫还是死板的不让他进去,顿时急了,挥着鞭子就要打过去。
“庆羽?”
那嚣张的少年郎显然因为听见这声音一怔,连头都没有回,就直接驾马朝着里头冲。
后头的人看前面的人跑了,也挥了挥鞭子,追赶上去。
“庆羽,我知道是你,你给我站住!”
午门的守卫本来想要阻拦,可是看着太子爷也跟着跑进去,嘴里大喊庆羽,可不是建元帝宠的如珠如宝的女儿庆羽公主,几个人顿时僵住了也不知道应该维持秩序还是放任。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守着自己的岗位,实在是两位都是惹不起的主儿。
司马虞城驱马追赶,司马凌云拼命往前跑,马蹄哒哒声,马的嘶叫声,两个人的动静很快就惊动巡夜的侍卫,纷纷拔刀抽剑的,严阵以待的还以为是什么刺客。
等他们看清楚骑马在皇宫中胡闹的人的云昊太子爷庆羽公主,具是收刀垂立一旁让路。
“你给我站住!”司马虞城大喊一声。
面对他的叫喊,对方挥舞的鞭子更勤了,急迫想要甩脱后头的人。
刚刚下完朝,一群朝廷官员正要离去,忽听得喧闹声,吵闹声,坐在大殿的司马骁翊也听见了,大跨步走到殿门口的,赶巧,司马骁翊站在殿门口,就看着一晃而过的两个身影。后头跟上来的是百官。
“胡闹!真是胡闹!”司马骁翊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面容威严,深目挺鼻,唇上蓄着胡髭,看着一闪而过的两个人,狭长的眼眸闪过一丝怒意。
“去,把那两个崽子揪过来。”司马骁翊对着两个武官命令道。
大堂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冰凉的地板上,两个人你推我桑的。
“都怪你,好好的追我最什么?”
“谁让你逃跑出宫的,我喊你你还跑的更有劲儿了。”
“你追我我能不跑?”庆羽公主冷哼一声:“都是你的错。”
“你脸皮真厚,别以为你是我妹妹我就让你,你看看你穿的像是个女孩子吗?我都怀疑你生错了性别。”司马虞城同样回怼过去。
“你说的没错,其实你是我姐。”庆羽公主龇牙一笑。
司马虞城被噎的哑口无言:“……”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了。
“说够了没有?”砰的一声,两个人兜头就被几本奏章拍打在脸庞上。
两个人被打的虎躯一震,迅速不敢偷懒,直直跪好。
司马骁翊呷了一口茶水,继续批改奏章,面容带有怒意,话语就跟冰渣子似的:“既然你们这么有话聊,继续跪着,等你们有觉悟了,再来告诉朕。”
两个人苦着脸,回瞪对方一眼,这一回真是什么话都不敢说了,面对父皇的斥责,两人丝毫一丁点也不敢反驳,跪了一个时辰,司马骁翊奏章也批改好了。
“有什么觉悟了?”司马骁翊淡淡看了两人一眼。
庆羽公主抢先一步,说道:“儿臣知错,不该枉顾法条,胡闹骑马扰乱皇宫秩序,经过父皇这一回的惩罚,庆羽受益颇多,更是惭愧往日父皇谆谆教导……”
司马虞城嘴角抽了抽,这瞎话还真是不打草稿,顺手粘手就来的。不过他虽然心里这样鄙夷自己的妹妹一点气节都没有,还是屈从于现实,待司马骁翊的眼神转到他身上,他精神一振,一开口就让庆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说道:“儿臣着实惭愧,身为长子,却没有教好妹妹,回宫的时候遇见穿着便服的庆羽,心里甚为担心,本想要关切她几句,没想到她见着了儿臣就跑,我看她跑还以为是马儿受惊了。担忧之余,也就忘记了法条律例。”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庆羽的眼刀早就把司马虞城从里到外剖开了,果然听司马虞城这么说,司马骁翊的注意力就转开了,浓眉一皱,威严的俊脸更是乌云密布的:“你一个女孩子天天做男儿打扮,舞刀弄枪的作甚?”
庆羽心擂如骨,被父皇的阴沉的眼神看着胆颤心惊的,知道自己要是回答的不好,肯定会去罚跪祠堂,还不给饭吃,福至心灵立刻说道:“儿臣是看母后这几日胃口不好,知道母后喜爱吃一家店铺的糕点,特意去卖的。”还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子。双手递上给司马骁翊观看。
司马骁翊一听她这话,周围冻结的空气顿时就跟破冰流通了,只听见他温和说道:“你也算是有心了。”
两人又聆听了一回父皇的教训,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才能离开,两人听见父皇挥手让她们下去,两人具是松了一口气,可是等走到门口的时候,司马骁翊又叫住她们。
两个人苦着脸,面面相觑的,转头确实带着讨好的笑容,乖巧道:“不知道父皇还有何事?”
“过几天你们准备跟我去褚云国一趟。”司马骁翊吩咐道。
司马虞城和司马凌云两人纷纷惊讶看了司马骁翊一眼。
这褚云国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一个国家,当然了,出名的倒不是它的实力,而是褚云国的名医众多,尤其是有神医之称的鬼扬子,早年被聘请为褚云国的御医,本来这鬼扬子是个云游四方,生性不爱拘束的神医,不爱功名利禄的,谁知道会愿意入宫当御医,褚云国的国君宽厚待人,又于鬼扬子颇有恩德的,因此这鬼扬子也就在褚云国落地生根了。
要说一般的大夫,还没有什么的,可是这鬼扬子早年有好几回把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拉了回来,更是有几个已经断了气,竟然还死而复生,暂且不论事实,反正这鬼扬子的名声是传开了,慕名而去的络绎不断的。
这周边诸国对他也存着三分敬意,这人生在世的,谁能保证没有个病痛的,因此这鬼扬子还颇有几分地位的,连带着褚云国也有些水涨船高的。
司马虞城和司马凌云自然知道褚云国的国君要成婚了,因此邀请了南楚国,估计还会邀请四面八方的人,要说褚云国跟南楚国的实力比起来可是一个是地一个是天的,也难怪两人会惊讶,司马骁翊愿意屈尊降贵的去褚云国。
不过两个人都不是愚笨之人,略微想了想也就知道父皇的用意,这些日子,母后总是打不起精神来,来了一批一批的御医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的,因此父皇才会心急的想要请声名鹊起的那位神医。
司马骁翊跟她们说完,这一回真让两人走了。
刚刚剑拔弩张的两人走出大殿也没有针锋相对了,反而是庆羽公主先问道:“果真要去褚云国?母后也不知道去不去?”
“自然是要去的,这看病望闻问切的,要是人不在怎么看病?”
“也是,哎。”司马凌云有些担心说道:“母后还几日精神不济的,那些庸医又查不出来什么,难不成真得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乌鸦嘴。”司马虞城斥责了一声。
司马凌云捂嘴,等她意识自己的动作有些恼羞成怒瞪着司马虞城道:“我又没有诅咒母后的意思,你不过比我早一刻出生,哼,要不是你抢着跑出去,兴许我就是你姐了。”她又继续咕哝了一句说道:“这么想我有点惨啊,外头传的父皇待我如珠如宝的,其实还不是一不高兴就罚我跪,禁足的,母后才真的是被父皇捧在手心里,那里看得出来对我什么宠爱的,还有你也是的,我瞧着别人家的哥哥温柔的跟什么似的,我左瞧你右瞧你也不像个兄长的模样。”司马凌云顿时有些忧伤,托腮。
“汤圆啊。”司马虞城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状似上下打量她一眼说道:“但凡你有点女孩样子,父皇也不至于每次把你当假小子看待。”
“不许喊我小名!”
“汤圆,汤圆……”司马虞城就跟复读机似的,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一路上朝着凤鸾宫走去。
两人吵吵闹闹的,等到了凤鸾宫的时候,两人才有默契的安静下来,整理了衣服,跨进院子里。
守门的宫女太监看见这两位小主子来了,纷纷下拜,正要喊,司马虞城像是一根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们噤声,一边询问道:“母后身子可有好些了?”
底下的人也恭敬回禀说道:“今日比昨日好多了,吃了点一碗燕窝粥,其他却是吃不下,这一回皇后娘娘正在小憩。”
两人听见这话,朝着里头走,只是脚步放轻了很多。
内室的泠然和荷雨看见两个小主子进来,眼睛都是一亮,微微一喜,只是压低声音说道:“娘娘正在榻上休息,两位主子还是不要打扰,改日再来。”
“无妨,我们不打扰母后,只是看看就走了。”司马虞城说了一句,率先朝着里头走去,后头的司马凌云也跟上。
两人进去内室,就看见室内点着缭绕的冷香的香料,司马虞城小心翼翼伸手把杏色的帷帐勾到金色钩子上。
雕凤拔床上一个人正平躺睡着,露出一张娇美的面容,看起来面容大概是这几日休息的不好,有些憔悴,只是她这憔悴脸色却是变得更加苍白,就跟脸庞底下的青丝都能看见似的,白皙的有些透明。长而卷的犹如扇羽的睫毛覆盖眼睑上,琼鼻,脸蛋大小不过是莲瓣一般,嘴唇有些失了血色,少了以往的艳丽,多了几分出尘气质。
司马凌云眨着唯一像柳清菡的眼睛,盯着面容的人仔细瞧,一边捅了捅司马虞城,小声说道:“母后长得这么美,我怎么连她的三分样貌都没有继承到。”她又瞧了瞧司马虞城几眼。两人其实都偏向于像父亲司马骁翊,小时候还有些像母亲,长大了,彻底的就只剩下鼻子眼睛有丁点的相似之外,两人五六成多是像父亲司马骁翊,眉眼多了几分父亲的锐气凌厉。
司马虞城白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哎,我跟你说,我今天见到的几位荣宁国公府的几位夫人,还有其他的府上的夫人,她们一个个三十多年级都长得好老啊。”司马凌云感叹说道:“其实还是母后这么多年都没有什么变化的,要是说我们两个是姐妹,旁人信,要是说母女指不定别人以为我们说笑呢。”
司马凌云自顾自的嘀咕,司马虞城看似没有搭理她,其实视线也从柳清菡的面容上瞧了几眼,越看越是觉得母后三十多岁年纪居然还是跟个二八少女似的,大概因为生病的原因,有些憔悴苍白,墨发垂在两侧,更显得小脸不过是巴掌大,年纪看上去还真跟外头及笄的少女似的。似乎岁月的痕迹丝毫没有在她身上留下。
“闭嘴!”司马虞城也觉得司马凌云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丝毫不影响他教训她。
司马凌云鼓了鼓腮帮子,真是她怎么比这家伙早出生,哼哼,要不然还轮得到她教训她。
两个人搬着凳子守在柳清菡床头。
司马凌云是个话多的人,一刻都不能消停的,安静了好一会又忍不住想要说话了,虽然对象是她讨人厌的哥哥。
“你有没有觉得比我我们两个亲生的,母后才像是父皇亲生的?”司马凌云一直对于父皇区别对待,深有怨念。
“恩。”司马虞城心不在焉的回答。
司马凌云在司马虞城不给回应都能自说自话的,听见他的回应更是收不住嘴了:“而且醋性特别大,娘亲年轻时候又是个大美人,呸,现在也是一等一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又是月矅国尊贵的公主,怎么会嫁给我们那个粗鲁的父皇?”
司马虞城斜倪了她一眼:“不嫁,会有你我?”
司马凌云呆了一呆,眨着圆溜溜的唯一像柳清菡的杏眼,似乎也觉得是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