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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张燕站在礼堂走道里对我大声说:“刘良,维持一下纪律,别让她们大声喧哗!”
我就知道,这种苦差事我肯定跑不了。我只好和别的管教一样扯着嗓子喊:“都静一静!马上就要彩排了。”
要阻挡女人们的吵闹天赋,的确不容易。我这里情况还好些,c监区那边已经有两个女犯人扯着头发撕打起来。她们的管教吹着哨子冲过去,对着两人一通狂批,连带着家人亲戚都问候上了。
我无奈地朝余男笑了笑,看来女犯们比小学生要难管的多。
还好秩序很快安定下来,几个闹事的刺头被管教们带出去关了禁闭。我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顾丽丽,她正横着腰斜躺在椅子上,让身边的女犯都拥挤着没有了空间。没有了姚广娜,这女人在监区里一人独大,这可以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我走过去指着顾丽丽训斥:“顾丽丽!你像什么样子,马上起来给我坐好!”
顾丽丽手中逗弄着长发嗲:“报告管教,人家干了一天活,腰疼的厉害。”
我冷笑着说:“腰疼吗?要不要我带你去禁闭室让你放松一下。”
顾丽丽立即坐正身体:“报告管教,我的腰突然不疼了。”
我严肃地说:“不疼就好好看节目,禁闭室里可没有这里舒服。”
其余犯人都襟危正坐,顾丽丽翘起二郎腿侧靠在椅子上,我无奈地摇摇头,对待这个犯人不能要求太严格,只要她不捣乱就好。
头顶上的灯光暗淡下来,我和余男坐在犯人们外沿的位置上,丁点都不能放松警惕,特别是这个敏感时期。
台上走来一个长相甜美的主持人,她身上穿着白色晚礼服,手握着话筒。余男回过头对我说:“这个女犯人是A监区的,听说进来之前就是电视台主持节目的。”
我心里感叹,原来监狱里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主持人的声音也和长相一样甜美,脸上热情洋溢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共聚一堂,为展现监狱的精神风貌,为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演出。在此之前先邀请我们的领导监狱长为大家讲话。”
花白头发的监狱长踱着步子走到台上,接过话筒开始发言:“姐妹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工作的支持,同样也感谢我们这些服刑人员,你们能来到女子监狱,把这儿当自己的家,完成你们的改造,当你们重新踏上社会的时候,也许会感激你们今天在监狱里学到的。今天,我们即将迎来新的挑战,省司法厅和监狱管理局明天下来视察,这关系着我们江城女子监狱能否得到提升,成为省直属监狱机构。”
我在台下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老女人费这么大力气整理监狱,又打扫卫生又装电视,原来是想给监狱提升等级了,成了省属监狱后职位也会跟着提升吧,是不是从副处级可以提升到正处级或者是副厅级。
台上已经开始了节目表演,出场就是一大段歌舞,这是我们B监区贡献的节目,女犯们的身材都是一等一的,腰肢柔软大腿修长。看得我这个男人直流口水。我看见王娜也在上面,她的表情很认真,动作也很到位,还有那耀眼的白皙部位。我记得她在高中时就是文体委员,能歌善舞,没想到来到监狱也能展现特长,看来我给她买这个跳舞的位置算是买对了。
我想省厅领导如果是个男的,看完这段舞蹈心花怒放,说不定一点头就给过了,后天就来挂牌,换成省直属女子监狱。
舞蹈过后是单人诗朗诵,我听得昏昏欲睡。后来又上来个美女,身材容貌一级棒,比起沐碧晨也不差多少。她直接来了一曲铁窗泪,声音沙哑凄凉,把下面的女犯人勾动得直抹眼泪。
接下来的节目还有小品,内容主要是展现监狱了管教和犯人们的情感沟通,只是表演的内容太过浮夸,让我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之后又是歌舞,歌舞之后还有合唱。最后长达两个小时的监狱文艺演出,在众人合唱难忘今宵的曲子中完美谢幕。
这时我已经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瞌睡,看见犯人们突然都站起来鼓掌,也连忙揉了揉眼站起身拍起了手。
看着这时所有人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样子,会使人产生暂时的错觉,似乎监狱不再是象征着权力的国家机器的一部分,也不再是掌管生死肃杀冰冷的制度链条,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大家庭。
我可不会这么想,服刑人员和管教人员之间的关系微妙而且尴尬,自古以来小说中的狱卒都以反面的典型出现,要么就是向死囚家属讨要钱财,要不就是受昏官胁迫暗害落难的英雄好汉,林教头风雪山神庙里被林冲干死的不就是我这样的人吗?
我想什么时候能有人写一部正面描写我们这些新社会狱卒的小说,里面别再动耴就吃拿卡要,收受钱财,别再动不动就下毒暗害囚犯,多展现一点积极的阳光点的内容,就像现在的这台晚会。
余男突然拽着我的肩膀说:“你还在发什么愣呢?赶紧走!”
此刻的犯人们都开始往出口走去,我也连忙起身维持秩序,好在女犯中的刺头们都已经消停下来,没有发生踩踏事故。
我领着犯人回到监舍,看到监舍里都已经挂起一块块平板液晶,女犯们都欢呼着要求打开电视看看新鲜。
我倒是想让她们看,可我手里也没有摇控器啊。这个时候指导员张燕出现在走廊里,冷着脸说道:“电视可以看,但是每天只能看一个小时,刘良,把电视打开。”
我说:“我没有遥控器啊。”
“电视的开关在值班室的墙上。”
我转身回到值班室,果然看到墙上排线连接着新加了一个开关盒,我把开关按钮按下。外面传来女犯们兴奋的声音。我走到走廊里靠着墙壁,观赏监舍里亮起的屏幕,里面传出新闻播报员熟悉的声音,感觉这阴冷的监舍里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人气。
犯人们观赏电视节目的时候,我却在看她们。她们盘起腿坐在通铺上,肩并着肩紧挨着,双眼中闪烁着色彩。由于电视挂架挂得比较高,靠得较近的犯人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
我认为她们看的不是电视,而是她们曾经拥有的生活。
监狱里不存在生活,监狱里只能说活着。
我正在思考人生的时候,吴丽花突然站在了我面前,伸手把一个信封塞我,我把信封撑开缝隙,看见里面是崭新的百元大钞。
我连忙拽看她来值班室,关上门低声问:“为什么给我钱?”
吴丽花表现得很淡然:“这是监区选拨跳舞演员时犯人们送的钱,每个人都有,这一份是你的。”
我又把手伸进信封捏了捏,看厚度至少有五千块钱。我连忙把信封退还给她说:“我不要。”
吴丽花阴冷地笑了:“别人都拿你不拿,是显得你与众不同吗?你如果你想退,你就退给卢雨中队长吧。”
她甩着短发转身离去,我深吸了一口气,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臂上的标签窃听器。
她说得对,别人拿我不拿,就会被这个群体排斥在外。关于收钱的事情,秦鸿雯早就给过我指示,有人送钱拿着,统一交给她处理。
看着这诱人的钞票,我心里也直发痒。要知道我那老旧的山寨机早就该换了,可惜钱在我手里捂不热就要送出去。
吴丽花突然去而复返,惊得我连忙把袖子放下来。她进门冷着脸说:“把重要的事忘了,卢中队长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卢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找我?难道又是因为姚广娜的事?我只好怀揣着疑问走出监舍楼,穿过监区大门往办公大院走去。
我走到卢雨的办公室门前轻敲了敲,门突然就打开了,我没想到卢雨会站在门口给我开门,赶紧立正说:“中队长好。”
她在门里粲然一笑说:“我跟你说过,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卢姐。”
她返回办公室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制服衬衫的扣子有两颗松开着,我明显可以透过缝隙看到那红色花纹胸罩,还有那罩杯上方雪白的沟壑。
我咽了咽口水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卢雨却主动走到我面前身子斜倚着桌子,把半个屁股坐在桌面上。
这姿势显得更加诱人,我警惕地往后退了半步。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女人已有很长时间没有在我面前有如此风情。记得上一次她勾搭我的时候探听过我的来历,这次不知道又有什么猫腻。
卢雨的声音慵懒地问:“给你的信封收到了吗?”
我点点头说:“这钱我不能要,不行你拿回去吧。”
她用手指轻掸着我的衣服问:“你不想要?”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低头唉了一声说:“你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还是你想洁身自好?既然你进了监狱这个大染缸,还想着出淤泥而不染吗?”
我没想她会把话说得如此露骨,我讷讷地说:“可是?”
她盈红的嘴唇靠近我的下巴魅惑地低声说:“没什么可是的,这钱你放心,绝对没问题。你已经给别人送过钱,自己却不肯收,这让大家怎么看你?所以你还是老实地收下它,以后才好做人。”
我装作无奈也点了点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