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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物后面,气氛凝结,一触即发。
戴着口罩的男人眉心一拧,左后和身后三个方向都有人走上来,将他包围,他抬头,看向站在自己正前方的人。
两秒后,男人一跃而起,手抓住建筑物上面的一块牌子,翻身跳进开着的那扇窗户,速度之快,已超越人类的极限太多。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去采取应付措施时,那人已经不见身影。
三个方向的西装男都感觉有只手勒着他们的脖子,把他们提在半空,呼吸困难,可他们不敢挣扎,只能在生死边缘徘徊。
厉严把口袋里的一只手拿出来,扣动手里的黑色,倒地死亡。
在场的都瞪大眼睛,后背冒汗。
厉严收回枪,面无表情道,“人跑了,你们跟他一样。”
脚步声嘈杂,所有人都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先是封锁大楼,逐一排查,一只苍蝇都不放过。
厉严靠着墙壁抽烟,他的烟身上有一小块深下去的颜色,之后是两块,三块,他抬起头,有一片白在空中打着旋儿的飘飞,下雪了。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特定的铃声,特定的人。
厉严夹着烟,“回家了?”
那头的陈又在电脑前投简历找工作,无聊的时候刷一波论坛,才知道外面下雪了,他就打电话给厉严,分享这个激动的消息,“早回了。”
“雪下的好大,厉先生您看见了没有?”
厉严弹一下烟身,一小撮烟灰跟着雪花一起落在他的脚边,“嗯。”
陈又说他想下午回去一趟,“我爸腿脚不好,下雪了没法走,万一不小心摔倒了,都没个人在身边,我不放心。”
厉严说好,“多待两天,陪陪你爸。”
陈又一愣,这话真不像是会从男人嘴里蹦出来的,别不是有什么事吧?他正要问,就听到男人说,“年前我会跟你爸见一面。”
他震惊的问,“这么快?”
“手头上的那件事快解决了。”厉严将烟塞进嘴里,吸上一口,再吐出一团烟雾,“出门多穿点衣服,戴上围巾和手套,如果你回去感冒发烧,下次我不会同意。”
陈又,“……”讲不讲道理啊卧槽,感冒发烧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个意思,我能管的了?
挂掉电话,陈又就把电脑关了,在卧室扫荡一通,背上背包出去。
管家在楼梯口垂手站着,“小陈先生。”
陈又看他,“管家,你送我?”
管家说是,“外面正在下雪,风很大,先生让我转告您,给您买的几顶帽子在衣橱第二个格子。”
陈又的嘴角一抽,默默的回去,从衣橱里扒出一顶灰色的帽子戴上,他有个毛病,吹风就头疼,半死不活的,怎么都没用,睡一觉才能好,但他是个爷们,不可能吹一点风就要死要活吧,所以每次都催眠自己忽略掉。
“管家,我把小金跟来福都带上吧。”
陈又边走边说,“麻烦你帮我收拾一下它们的用品。”
管家问,“那条小蛇也带?”
陈又认真的点头,“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让它误会,以为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比来福低,不然的话,它的童年会不快乐。”
管家,“……只是一条蛇。”
陈又下楼梯,“你我,还有它们,都是动物,一样的。”
管家摇摇头,人类是高级物种,猫啊狗啊的,不可能跟人类相同,他倒是没有对这个观点发出过多的看法。
每个人都有一种独立的思维,组合成一个世界,别人强加不了。
雪下的不大,地上也没白,老天爷似是觉得无聊,才搞出了这么一场大型的魔术表演,雪花一旦挨到地面,就会消失不见。,让人无处可寻。
陈又坐在后座,怀里有只小黄狗,手指上有只小金蛇,感觉自己很富有,他一会儿摸摸狗头,一会儿摸摸蛇头,两边都不冷落。
说起来,他以前对蛇类真的没好感,小时候在河里见着水蛇,都吓的屁滚尿流,有一年的夏天,他在菜地边上撒||尿,一泡尿尿完了,拽裤子的时候才发现草丛里有条火焰蛇,盘成一块大饼,蛇头就对着他的宝贝。
当时陈又吓的胆汁都要出来了,他后退着跑走,一直跑到家,连着几天还做噩梦,梦到蛇张开嘴巴,一口吃掉了他的宝贝,简直可怕。
陈又低头摸摸小金蛇,奇怪的很,只是见个照片,就想要,真见真身了,托手心里,看它依赖般地绕着自己的手指,那一刻,一点厌恶和恐惧都没有,反而很开心。
可能是颜值高吧,这么金灿灿的蛇,远看就是一根金条,尽看还是一根金条,喜欢也是情有可原。
管家问要不要买点东西。
陈又说,“去xx超市吧,那边离我的学校也近,我上宿舍看看。”
到了超市,陈又就把狗跟蛇放在车里,让管家照看着,他火速去给老爸买木耳之类的食材,还有醋,番茄酱。
管家坐在前面,透过后视镜看座椅上的一狗,一蛇,从体积看,狗明显占上风,可是,它对蛇有躲避的举动,怕。
甩甩尾巴,小黄狗嗖地跳下来,身子贴着车门,小金蛇圈成圈,脑袋随意着,金色的眼睛盯过去,从管家的角度看,确实有几分渗人。
蛇这种爬行动物,危险性比狗要高太多。
陈又买完需要的回车里,不到十五分钟又下车,去的宿舍,他在走廊就听到王耀的嚎叫声,可怜的,对方现在是宿舍唯一一只单身狗,应该值得鼓励,慰问。
王耀在打游戏,脸上的横肉都在抖,跟着他敲击方向盘的节奏一起跳动,最废方向盘的就是他了,为了,他把几个重要的技能对应的键位都滴蜡做了记号,摸上去会有不同的触感。
这钻研,坚持,肯努力的劲儿,要是用来追女朋友,不愁一个都没有。
陈又在桌上翻翻,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先带一部分回去,“老王,你工作定下来了没有?”
王耀在狂敲键盘,“卖化肥啊,我那是继承家业。”
陈又翻白眼,“别贫。”
把键盘往前一推,王耀挂了,他说自己可能会去h市,还说家里给他找了关系进电视台,他不想进也得进,怎么也要把找关系花的十几万给赚回来。
十几万?这么多?陈又咂嘴,现在找关系真费钱,不过能找,总比有钱,也无从下手的好,他是两样都没有,不对,他有,全都有。
“电视台不错的。”
“工资不高,是我舅搭的线,一个主任是他同学。”王耀瘫在椅子上,“你呢柚子?要正式进入演艺圈拍戏吗?当明星也好啊,等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了,我就指着电视里的帅哥,自豪的跟她们说,看,这是我的同学,好哥们,铁的。”
被王耀描述的画面逗乐,陈又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叹口气,“演戏没那么好玩,一个镜头重复的拍,很没劲,而且,我爸的情况不稳定,我现在的状态是过一天,是一天,不敢想太远。”
他把两个袋子提手里,“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王耀叫住陈又,“听说任舞住院了,人已经没事了吧?”
陈又说,“还没醒。”
“不会吧,那老庞怎么……”王耀的脸抽搐,“他这会儿在游戏里呢,我看他的位置显示是在冰雪之国,一直在动,飞来飞去的,没准是在看雪景拍照。”
陈又跟他异口同声,“渣男。”
王耀把陈又送下楼,顺便买了西红柿鸡蛋面打包回宿舍,独身一人坚守宿舍那一亩八分地。
雪下个不停,却维持着现在的节奏,慢慢悠悠的,想明天一早起来,整个世界都白的人见它飘的那么慢,都急的要死。
到小区楼底下,陈又跟管家打了招呼进楼道里。
管家拿手机按号码汇报工作,“人已经送到了,是,明白。”
一进家门,陈又就热情的跟老爸介绍了自己的大弟弟来福,和小弟弟小金,希望大家和和气气的,不要搞事情。
陈卫东喜欢土狗,不喜欢蛇,直接就抱着来福回房间了,留下小金一条蛇,孤零零的在客厅冰冷的地砖上,它爬啊爬,爬到厨房,顺着少年的裤腿往上爬,停在他的肩膀上,支起上半身。
“你怎么到厨房来了?味儿大呢。”陈又扭头在小蛇的蛇头上亲一口,“那你别乱爬啊,很危险的。”
小蛇歪着头看少年,拿脑袋蹭蹭。
脖子上凉丝丝的,犹如贴上来一块冰,陈又打了个冷战,鸡皮疙瘩起一片,“穿衣服,必须要穿衣服,卧槽,你这冬天什么也不穿,太冰了,等着啊小金,我给你在网上找找,哎,不知道厉严在做什么……”
他腾出手给厉严打电话,那边提示不在服务区,过了会儿再打,还是同样的提示。
奇了怪了,跑哪儿去了……
一处地下室,厉严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猩红的火光在他的指间明明灭灭,他抽一口烟,犀利的目光穿透烟雾,一寸寸扫在地上那人的身上。
男人的口罩被摘下来,露出一张轮廓清晰的脸庞,他的瞳孔上面有什么东西不知何时脱落,暴露出了原本的颜色,浅灰。
不是东方面孔,是混血,却又不像普通的混血,五官比例极其标准,到了一个什么程度呢,近似是拿尺子仔仔细细的测量过,再记录数据,最后构造而成。
男人左边的额角有一块血污,几根发丝黏在上面,他的一条腿跟一条胳膊都中枪了,血流了一地。
厉严轻笑,“原来你们不一样啊。”
说着就将烟||弹出去,鞋尖碾过,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过去,抬起腿踩在男人的腿上,重重碾压那处伤口,“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男人闷哼,额角渗出丝丝薄汗。
厉严把脚拿开,下一秒就大力踢上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浑身抽搐,“任舞是受你指使的,目标是我,对吗?”
男人的面部紧绷,地下室的每个角落都在他的瞳孔里,包括外面的十多个人。
厉严踩着男人的腿骨,一个人能靠一点气味,血液,就能让另一个人濒临死亡,这听起来就是天方夜谭,却真实发生了,他有很多事尚未确定,但是已经确定一件事,任舞只有通过陈又,才能伤到他。
陈又的存在,就像是一条线路。
任舞的一点血,差点要了他的命,那半个多月,他几经生死,最终还是活了过来。
皮鞋的鞋底滴滴答答的,血往下滴,厉严半眯眼眸,他一个并不知道那晚做了什么,只不过是感到愤怒,就进入一种奇妙的空间,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代码,数据,仿佛是个领域。
任舞不是常人,还有面前这位。
也许,他也在内。
厉严的耐心全无,他把脚从男人的腿骨上拿开,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外面走去,地上留下一串血色的鞋印。
地下室响起拳脚踢打皮肉的声响,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一名西装男朝地上碎了一口,满头大汗地出去说,“先生,人昏迷过去了。”
厉严抬手,西装男退着离开。
三天后,厉严再去地下室,腥臭味弥漫在这逼仄的空间,令人作呕,地上的男人浑身是血,好似是谁给他从头到脚泼了几瓶红墨水。
“这几天我想了想,你们或许是一个组织。”
厉严脱下皮手套,淡声说,“任舞是一个实验品,而你,是她的掌控者。”
他蹲下来,拍拍男人的脸,“我说的,对吗?”
男人垂着眼帘,额前碎发一缕缕的搭下来,凝着血液,一切都因为飘散的血腥味而模糊不清,包括面上的神情。
厉严提起一个名字,“陈又……”
男人的眼脸动了一下,很轻微,却没逃过厉严的视线,看来少年在这件事里面,并不只是一条线那么简单。
“你认识陈又。”
男人无动于衷,不再有一丝变化。
厉严的心情似乎是好起来,他坐到椅子上,不快不慢的说,“还是不说一个字?那我只好换一种方法了。”
不多时,两名穿着白大褂的人员进来,给男人注||射进去一种药物。
厉严看腕表,“五分钟。”
时间分秒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五分钟一到,男人的面部就浮现挣扎之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侵||蚀他的大脑,他从口中蹦出两个字,“任务……”
“任舞?”
厉严投过去的视线如刀,过了几秒,也许是几分钟,他再次进入那种空间。
就在这时,男人猛地睁开眼睛,浅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道光,所有声音消失,他失去了知觉。
厉严皱眉,满脸的阴霾,有史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一个东西,要是能杀掉,早在当天就不会留活口。
那射进体内,就会在五分钟后主动撕开内心最角落的一块地方,再强的意志力都是泡沫。
可用在地上那人的身上,效果很不理想,只提了一个名字。
厉严周身气息阴沉,“再给他注||射一针。”
一名白大褂说,“厉先生,普通人一周后才能进行第二次注||射。”
厉严说,“一小时。”
白大褂急忙说道,“可是那么做,承载体轻则精神紊乱,重则自残而亡……”
他后面的话被一道冰寒的目光给压回肚子里,不敢再有异议。
一小时后,一名西装男慌慌张张的去见厉严,说是地下室里的人不见了。
厉严撩起眼皮。
西装男吞咽唾沫,战战兢兢,“我,我们都在门外守着,一步都没有离开,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去的,不对不对,他不可能逃的出去,就一个门,连窗户都没有。”
厉严的嗓音冰冷,“凭空消失?”
西装男的腿肚子发抖,“应,应该是。”他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那人不止是胳膊上有枪伤,腿上也有,已经严重发炎,腐烂,全身更是被打过多次,几天滴水未进,过那种东西,别说跑了,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问题。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快死的人还能在关闭的地方搞出花样?大变活人吗?骗鬼的吧!
厉严将茶杯扣在桌面上,“去找。”
西装男一秒也没有多待,脚步飞快的出去。
某城区,男人边走边咳嗽,他忽然停下来,在只有自己一人的巷子里说,“干什么?笑话还没看够?”
虚空出现一行字【老四,这个世界的所有数据都连着你的大脑,你竟然还会被抓。】
司斯祀皮笑肉不笑,“要不你来试试,看能不能躲开km的入侵。”
【别,我可不想跟那东西有什么接触。】
司斯祀靠着墙壁闭上眼睛,胳膊和腿上的两颗子弹从血||肉里出来,血淋淋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他喘口气,“*!”
【主系统调动数据,把你弄出来,说明上面理解你的失败,不会怪罪你的,这次也许会给你多开几个权限。】
司斯祀嗤笑,是怕再耽搁下去,他的数据被厉严携带的km病毒纂改吧,故意过三天才有行动,还不是某些人假公济私,想整他。
km进化太快,他都不敢随意发出声音,以免给对方发现入口,侵他的数据库。
“权限无所谓,奖金能照常发给我就不错了。”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已经为了你那个可爱的宿主违反规则,让他带走任务世界的东西,这趟的目的是将功补过,销毁km,你在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都被主系统监督着,千万别做蠢事,否则回去不好交差。】
司斯祀抓起额前的发丝,沾了一手的血,他的手里凭空出现一张纸巾,嫌弃的大力擦了擦,“没事就滚。”
【你这火气还是憋着吧,这苦差是你自找的,对了,最新一款软件坏了,km又能威胁到主程序,上面还在召开紧急回忆,估计会气的吐血。】
【你还有一小时十分钟就能回来,无聊就自己拍手玩。】
【软件坏了,就卸载吧。】
司斯祀没给回应,他在原地歇息了会儿,去了一个地方,碰碰运气。
不到一小时,厉严接到电话,眉头霎时间就皱了起来,他接过手下递上来的大衣,阔步走出大门。
路边的空地上站着俩人,一个钳制着另一个,气氛却古怪的没有多少紧张感。
陈又的心情非常糟糕,他在家烧的菜都是低盐的,嘴巴淡出鸟,想着出门买包辣条度过漫漫长夜,就碰到一个陌生男人,还被勒住当人质。
你说搞不搞笑?简直可以算是年度十大笑话之首。
陈又笑不出来,妈的,这年头买辣条也有这么大的风险,他的嘴巴被捂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跟风声来了个二重奏。
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后颈,身后的人靠近了些,陈又痒的打冷颤,他心想,劫财还是劫||色,都该做点什么吧,就这么捂着他的嘴巴算什么事啊?
难道是碰到变||态了?就喜欢捂人的嘴巴玩儿?
陈又的耳边响起声音,“我松手,你不叫喊,答应就点头。”
他立刻就小鸡啄米的点头,答应答应,我肯定答应,怎么都比闷死好。
嘴巴的手撤走,陈又一口气还没喘,就又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哎哟卧槽,耍猴呢?
几个年轻男女从前面跑过来,似乎是在夜跑,速度也就比步走快一点儿,他们一边跑还一边谈笑,没注意到空地上的两个身影。
陈又唔唔,人都走了,这下子能把手松开了吧,老子保证不大喊大叫。
他骂骂咧咧,妈||的,叫破喉咙都没有啊,那几人之后,周围别说夜猫了,连只死鸟都没有。
呼吸不再受阻,恢复顺畅,陈又大口大口吸气,下一秒就倒抽一口凉气,为什么呢,后面那陌生男人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个手电筒,光是蓝色的,正对着自己的脸,故意把头垂下头,眼睛睁的很大,眼眶里是两个浅灰色的瞳孔,不光如此,还伸出一大截舌头,活脱脱是吊那样儿。
他不经意的一看,可不就吓到了吗?
操!陈又想哭,哥们你这么变||态,还这么幼稚,我该那你如何是好?嗯?
他一寻思,这人八成是脑子有病,在吃着药呢,家里没看住,偷偷跑出来的,还是配合着演一下吧,毕竟对方把他杀了,法||院也不一定会怎么着。
于是陈又就酝酿情绪,发出颤抖的声音,“我是个好人,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害我……”
蓝光消失,周围又陷入黑暗,伴随着一道笑声,“你的演技还是这么差劲。”
陈又,“……”熟人?他蹙眉,对方比他还高一个头,瞳孔是浅灰的,这么有特点,一出现绝对会记住,他可以肯定,记忆里没有这号人物。
看来还是个神经病,继续配合演出吧,就当是锻炼应变能力了。
“演技这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领悟到的,要慢慢琢磨,一天两天是一个样,不会发生多大的变化。”
“一世两世也一个样。”
“……”聊不下去了,胡说八道的功力真牛逼,也不知道是学的哪部电视剧的台词。
陈又哈一口白气,说来也怪,他的处境应该很不好才是,可他没有一丁点不安,非常轻松,那感觉,就像是在跟老朋友聊天,真邪门。
对面的人又一次说话了,“听说过《去年冬天的那场烟火》这首歌吗?”
陈又的歌词库里翻找,“没听过。”
有车子的引擎声伴着风传来了,很快就能借助打在前面的车灯看见车的轮廓。
陈又看到车停靠过来,车门打开,厉严走下来,直奔自己所沾的位置,离的近了,他能见到对方脸上的担忧,还有……恐慌。
很真切,如同被紧紧抱在怀中的力道。
厉严低低的喘息,来时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末梢在确定怀里的少年没有受伤时,才有所松缓。
陈又拍拍男人的后背,他探出头看,咦,人呢?怎么没啦?
厉严把人摁回胸膛里,脖子在少年的脖颈嗅嗅,有另外一种气味,他放在少年腰部的手指收紧,“为什么不喊?”
陈又一愣,这是知道他碰到神经病,所以才火急火燎赶过来的?只不过,话里的怒气是怎么回事?他又不是在这儿私会小情人。
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陈又挠挠脸,“就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刚才还在的,不知道上哪儿疯去了,后面黑灯瞎火的,搞不好能摔坑里。”
厉严沉声问,“看清对方的长相了吗?”
陈又回想了一下,“瞳孔是浅灰色的,其他的没注意。”
厉严不再多问,“回去吧。”
陈又说,“我给我爸打个电话说声。”
他拿出手机拨家里的号码,“哎爸,我晚上不回去了,嗯啊,小金在我床上睡着,来福也在的,它不会随地大小便,知道上厕所的,明早我回来带他出去溜达,你别下楼啊,夜里可能有大雪,好好,你早点睡。”
跟老爸通完电话,陈又一抬头,发现男人盯着自己,目光里什么都没有,他的呼吸一滞,“怎么了?”
厉严收回视线,“上车。”
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又觉得男人的心情不好,可以说是非常差,跟他没关系吧?几天没见了都,只有电话短信联系,没可能是惹的。
结果回去后,陈又撅股趴在窗台,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这一撅,就撅到了后半夜,目睹一场鹅毛大雪无声无息的降临,在视野里不停刷屏。
第二天早上,陈又翻身,感觉有人在看自己,他的眼睛一睁,对上一双凤眼,男人真的在看他,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还要?不能够吧?
陈又害怕的往后面挪,被一只大手捞回原处,头顶响起声音,“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你说的什么?”
话落,厉严便凝视着少年。
陈又记得很清楚,不可能忘记,“我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厉严的唇角缓缓勾起来,他笑了,“是,我想我们见过。”
陈又立即就问,“真的?哪里啊?”
厉严用手臂圈住少年,哑声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陈又懵逼,有吗?他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小时候吗?
无奈他怎么问,厉严都没有给他详细说出来的意思。
当天晚上,任舞的生命特征全部消失,死了。
虽然是一个没有代表作的演员,但是自从任舞的生活照曝光后,她的身后就拥有一大批的宅男,视她为女神,《第五个世界》是她的第一部戏,也是最后一部,相关的报道很多,竟然还有说新闻是假的,只不过是公司为了给戏打广告吵热度,令人唏嘘。
任舞没有亲人,葬礼是庞一龙弄的,就他们宿舍四人。
郑帅跟王耀没多大感觉,毕竟他们只任舞一回,接触的很少。
陈又不太一样,他跟任舞拍过戏,有同一个偶像,俩人聊的来,一起吃过饭,喝过咖啡,还有对方送的签名cd呢。
等郑帅跟王耀走后,陈又拍拍庞一龙的肩膀,无声的安慰,人死不能复生,没法子的事。
当初老妈病逝,他就想过,宇宙中有无数个世界,平行空间也多的难以估计,死了的人可能是去了某个世界生活,换了某种形式,只是还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而已。
庞一龙的嗓子发干,“柚子,任舞死了,我竟然一点都不难过,我想的是……”你还在,那就好。
陈又没听清,“嗯?什么?”
庞一龙摇摇头,说没什么。
陈又误以为是哥们太伤心了,打击有点大,人还没缓过来,他自个就是,懵的很,“老庞,你想开点。”
庞一龙仰起脸,说,“我真的不难过。”
陈又还是觉得哥们在撒谎,“那你怎么一副世界末日来了的样子?”
“是吗?”
庞一龙喃喃,是啊,对于他来说,可不就是世界末日来了,“柚子,我能不能……”
陈又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拿出来看短信,“嗯?”
下一刻,庞一龙已经抱住他。
陈又短信没看,被哥们的拥抱打乱了头绪,他们之间,拍拍肩搭个脖子是常事。
但是,哪一次都没现在这么紧,对,就是紧,陈又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干嘛呢?卧槽,我这羽绒服刚买的,你要是敢把鼻涕眼泪弄上去,我跟你没完啊。”
他还没推,庞一龙就跑了,跑的还非常快,就跟后面有只疯狗追了上来似的。
可问题是,后面没疯狗,就他。
陈又把羽绒服往下拉拉,莫名其妙的,搞什么啊。
那天之后,庞一龙再也没有在群里冒过泡,游戏也没上线,宿舍没去,笔记本之类的东西都不管了,不清楚在做什么。
郑帅跟王耀都在群里抱怨,说还没毕业呢,庞一龙就不叼他们了。
陈又啪啪打字:可能是家里忙吧。
郑帅:再忙也不能次次都爽约吧?太不够意思了。
王耀发了个搞事情的表情:可不是。
年前的最后一次饭局,庞一龙来了,他上桌就开始喝酒。
王耀定下来去电视台了,还说办公室有好几个正妹,郑帅跟网友妹子发展顺利,已经说好毕业带回家见父母。
陈又呢,跟厉严的感情很好,老爸的身体也没出大问题,小金来福没有正面尬过,总体来说,他的日子过的相当美好。
所以饭桌上的气氛理应很愉快,但是没有,原因在庞一龙身上。
他身上散发出的消极,低落,颓废,混乱都把一桌子美食给熏臭了。
陈又三人问也问了,劝也劝了,没办法,只能看他喝,要把自己喝死。
郑帅,“从来没见老庞这样过,他家破产啦?”
王耀,“没,好着呢,我今天还看他爸的报道,搞什么投资。”
陈又,“任舞的死造成的?”
郑帅跟王耀都摇头,不至于吧,当初人躺医院,老庞照样玩游戏。
庞一龙站起来,满口酒气,“柚柚子,扶我去上厕所。”
看哥们摇摇晃晃的,走个路能摔着,陈又就扶着他上洗手间去。
洗手间里有人在撒尿,尿完没洗手就走了。
庞一龙忽然把门关上,眼里的混浊褪去,“柚子,我对不起你。”
这状况突如其来,陈又一惊,别吓我啊,你做什么了?
庞一龙耷拉着脑袋,“我思想肮脏,内心丑陋,我不是人,他的,我就是个畜牲。
他说这话的时候,喉咙里一直有沉沉的气息,有些自嘲。
到这一刻陈又隐约猜到了某种可能,他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好兄弟就三个,一个都不想少,“老庞,你不是要来撒尿吗?再逼逼下去,该尿裤子了。”
庞一龙倏然抬眼,突兀的问,“柚子,你是吧?”
陈又装傻充愣,“是什么?”
庞一龙自问自答,“你是,我真是白痴,你跟我说过两次,我都当你是在开玩笑,呵呵,我的就是一个笑话。”
陈又头疼,一是厕所的味儿,二是兄弟的错误走向。
庞一龙还在那说,边说边笑,“那次在网吧看到的戒指,两个尺寸都是男士的,我竟然傻||逼的没往那处想,原来你很早就是那样的人。”
他看着陈又,“另一个就是你交往的对象吧?给你种草莓的那位吧。”
陈又一头雾水,“戒指?什么戒指?”
庞一龙接着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是那个经纪人,应该是了,当初找你拍广告的心机就不单纯,我早该想到的……”
陈又抓住前面那个点,“你说,我有戒指?”
庞一龙揪住自己的头发喃喃,“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说什么都这样儿了啊。”
说着,他就滑坐在地,睡着了。
“……”
陈又打给郑帅,让他带王耀到洗手间弄走庞一龙,把人送回家,顺便提了戒指的事。
郑帅说,“是啊,一共两个,你宝贝着呢。”
陈又吸口气,“我一点都不记得。”
郑帅调侃,“柚子,你失忆啦?”
陈又说,“开什么玩笑,我要是失忆了,我会不知道?”
不对啊,他失忆了,自然就不知道啊。
郑帅呵呵,“我看你是谈恋爱谈昏头了。”
陈又的脑子里很乱,“戒指的事,怎么你们都没跟我说话啊?”
郑帅说,“之前我们一天说上十几次,你次次都不搭理,不是摸着戒指自言自语,就是唉声叹气,忧伤的不行。”
妈的,一丁点都想不起来,抑郁症引起的并发症?陈又问,“你知道我把戒指放在什么地方了吗?”
郑帅说衣橱里吧。
陈又跑回宿舍,把衣橱里的东西都扒出来,他看到了两枚戒指,在最里面的角落躺着。
胸口大幅度起伏,陈又瞪着戒指,好半天才把手伸到衣橱里。
触感冰冷而坚||硬,不是幻觉。
陈又就那么看着江梅戒指,试图挖出被遗忘的记忆片段。
但是真没有,想的头痛欲裂,也没用。
陈又试着把小一圈的戒指戴到无名指,没想到刚刚好,他喃喃,“这戒指是我什么时候买的……”
大一圈的那枚戒指是给谁的呢?
陈又快速上网搜索,他看到一个信息,说受到某种刺激,会导致选择性的失忆。
那他就是这类情况吗?
陈又想到了什么,他打车回厉严那儿,一句话不说就把大一圈的戒指戴上对方的无名指。
不宽松,也不紧,很合适。
陈又呆住了。
厉严也差不多,“这戒指……”
他的声音顿住,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说些什么。
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到手背上,厉严的眼眸抬起,少年满脸是泪。
陈又挥开男人伸过来的手,到沙发上坐着,“别管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眼睛里有水。”
他用手撑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完全控制不住。
抑郁症的病情在无意间加重了?说起来,他这段时间都没吃药。
厉严走过去,捏住少年的下巴,拿帕子给他擦脸,“好了,不哭了。”
陈又说不行,“再等会儿,我还没哭完。”
厉严的眉间出现深色阴影,他把少年揽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
陈又说哭就哭,说停就停,眼睛里的水闸一关,没事了。
他去洗把脸,“厉先生,您能不能给我找个医生?”
厉严挑眉,“怎么?”
陈又说,“我可能丢失了一些记忆。”
他抬起一只手,指着无名指的戒指,“关于这个。”
厉严说,“这不是你买的?”
“是我买的。”陈又说,“您手上那个也是,这两个是一对儿,但是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买的了。”
厉严沉默几瞬,“慢慢想。”
陈又说,“那医生的事……”
厉严说,“会给你联系,但你要自己想。”
陈又说知道了,他去拽男人手上的戒指,“这戒指是银的,您戴不合适。”
厉严说,“合适。”
看着男人上楼的背影,陈又抽抽嘴,算了算了,戴着吧,他也戴着,没准儿就能想起来了。
陈又去开电脑放歌,脑子里出现那个陌生男人说的一首歌,《去年冬天的那场烟火》。
是这个名字吧,他抱着试试的态度上网搜,还真有。
陈又有个习惯,要听一首新歌,他都会第一时间去找歌词,跟着一句句的歌词去听,那样做,会更投入。
把《去年冬天的那场烟火》听了一遍,陈又咂嘴,很好听哎,歌词倒是一般,像对话。
听完第二遍,陈又开始听第三遍,“厉先生,给我拿一包薯片。”
厉严的声音传来,“只有火腿肠。”
有火腿肠?王中王的?陈又满心欢喜的扭头,下一刻就摔鼠标。
卧槽,能不能好了,你手里拿着的那是火腿肠吗?一看颜色就不对,过期了的好么?!
做人起码的诚信呢?
陈又扭脸,“我不要火腿肠,薯片不行,夹心饼干猪肉铺牛肉干也可以。”
厉严说,“火腿肠,烤肠,二选一。”
陈又哼哼,“我选择饿着肚子。”